第十章
在簡霜霜夫婦自盡後,景家派人前往她娘家,將她這些年來的所做所為告知簡家人,且因施法害人的除垢也已自絕身亡,韓氏為了維護景家和簡家的顏面,所以這件事在表面上是以老三夫婦倆遭逢意外,雙雙亡故做了結,並沒有再告上官府。
對此湯水淳也沒有意見,作惡之人能得到該有的下場,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她心頭憂心的是另一件事——多日沒再見到小朔的蹤影,讓她擔心會不會是那日他為了救她,而出了什麼事。
又過半個多月,仍沒能再見到小朔,她再也坐不住,對景韶表示,「我想上全心道觀請教除塵道長。」小朔生前的遭遇,她已在那日告訴景韶,也把自個兒能看見小朔的亡魂,以及當日她落水時,是小朔通知他來救她之事一並告訴他。
因為除垢的事,讓她得知除塵道長的存在,她心忖除垢確實是有真本領的人,那麼身為他的師兄,本領應當只高不低,或許能夠通曉鬼靈之事。
知她這段時日一直掛心小朔,景韶頷首,在翌日抽了個空,親自陪她前往全心道觀。
除塵道長懷著一抹愧疚,接見這位在師弟施法下,僥幸逃過一劫的受害者。雖然事情是師弟所為,但他身為師兄,責無旁貸。
他手執拂塵,朝兩人施禮道︰「貧道師弟雖已用性命贖罪,但貧道沒有好好管教師弟,以致他鑄下大錯,在此向兩位施主致歉。」
湯水淳與景韶同時回禮,景韶出聲道︰「道長客氣了,一人做事一人當,道長無須為令師弟所為道歉。景某此番攜妻子前來拜訪道長,也不是為了追究此事。」
「不知兩位施主是為何而來?」
湯水淳開口,「我得知除塵道長道法精深,因此想來請教道長一事。」
「不知施主想問何事?」
湯水淳遂將小朔之事告訴他,「如今他遲遲未再出現,我擔憂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因而才來請教道長。」
听畢,除塵訝異道︰「原來當時施主能大難不死,是多虧這位小施主,讓貧道師弟少造一條殺孽。」說完,他沒有推辭,閉上眼為她推算。
半晌後,他睜開眼含笑道︰「請施主無須擔心,小施主已去了他該去之處。」
他接著再告訴她一個好消息,「恭喜施主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湯水淳和景韶聞言先是一楞,接著景韶那張冷峻的面容露出一抹驚喜,「道長說的是真的?!」
除塵道長捋著下頷的胡子,微笑頷首,「景施主回去後,不妨請大夫為尊夫人瞧瞧。」
湯水淳好奇又欣喜的抬手撫著月復部,這里頭已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回到景府,請來大夫診脈,確認湯水淳真懷了身孕,韓氏得知後,高興得闔不攏嘴,直呼這是祖先保佑,一掃這段時日因簡霜霜夫婦的死而沉郁的心情。
她不肯再讓湯水淳為她炖藥膳,讓她交給府里頭的廚子做,還讓她給自己開張適合孕婦服用的藥膳,讓廚子炖了給她調養身子。
霍翠鸞得知消息也過來看她,羨慕的道︰「二嫂,你嫁進來還不到一年便懷胎,我這肚皮到現在都還沒動靜呢,要不你也給我開帖藥膳,調理調理身子。」
湯水淳沒推拒,一口應了下來,「好,不過我瞧你身子不錯,問題未必出在你身上,不如也讓四叔一塊吃,不過男人吃的和女人不一樣,我寫張方子給你,你再讓廚子炖來吃。」
霍翠鸞喜道︰「好、好,那就勞煩二嫂。」
湯水淳開給景惟的是一張益氣促精湯,材料是用黃耆、人參、紅棗、香菇、山藥和虱目魚與適量的蔥、酒一起炖煮。
給霍翠鸞的則是用制半夏、茯苓、蒼術、陳皮、神曲、香附、川芎和大米一起熬煮成粥來食用。
拿到方子,霍翠鸞高高興興的急著去廚房讓廚子給她炖藥膳,連景韶與她錯身而過,也只是匆匆招呼了聲就離開。
景韶走到桌前問︰「四弟妹怎麼這麼高興?」
她笑道︰「她讓我給她開兩張藥膳方子,想調理身子好受孕。」
「四弟妹這些年一直想要個孩子,希望她這次能得償所願。」他接著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就過去嗎?」
湯水淳點點頭,扶著他的手站起身,「咱們走吧。」
兩人坐上馬車,前往小朔的墓。
來到城郊景家的墓地,景韶扶著妻子下馬車,丫鬟拿著香燭和供品擺在墓前。
夫妻倆並肩而立,手里拿著三炷清香,湯水淳在心里喃喃的對這個早夭的孩子說︰「小朔,傷害你的人已經得到報應,除塵道長說你已去了該去的地方,姊姊不知那是哪里,是地府嗎?還是你去投胎了?不論如何,姊姊都很感激你,要是沒有你,說不定姊姊就無法再回來,姊姊希望你來世能投個好胎,不要再受苦,要是你能等,不如就來當我的孩子吧,姊姊保證會很疼很疼你。」
說完心里的話,她將香插在墓前,景韶撩起衣袖,替她抹去腮頰邊的淚。
「你放心,我相信小朔來世一定會過得很好。」他勸慰妻子。
「嗯,我們回去吧。」祭拜完小朔,她也算了結一件心事,接下來就可以好好待產了。
馬車駛進淮州城內,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湯水淳掀起簾子朝外望去,瞅見幾個男人困住一名女子,其中一名男子卷起衣袖,咒罵,「你這潑辣的臭婆娘,大爺我今兒個要是收拾不了你,我就不姓賴。」他抬手要把那被圍困的女子給擒住。
那姑娘揮動手里的鞭子甩向他,嘴里也不甘示弱的嗔罵,「你這賤民,敢輕薄本郡主,看本郡主不打死你!」
賴成避開她甩來的鞭子,輕蔑的看著她一身髒兮兮的衣裳,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嘲笑道︰「你若是郡主,我豈不是皇上了。」
自上次火神祭典那次,他被一個該死的臭娘們給踹傷後,這幾個月來,他的小兄弟都無法重振雄風,只能在嘴上佔佔便宜,誰知這凶婆娘一言不合,竟凶悍的拿起鞭子甩人。
「放肆,你敢對皇上不敬!」那女子喝斥。
「我豈敢,是你這潑婦冒充郡主,也不瞧瞧自個兒長得什麼德性,不過就是個臭乞丐婆,也敢在大爺我面前自稱是郡主,我看你是腦子有病吧?」
「你這刁民,膽敢如此污辱我,該死!」她憤怒的揮動手里的鞭子。
看到這里,湯水淳回頭朝景韶道︰「那男的不就是那晚調戲我的人?他竟然又在欺負姑娘。」
景韶朝外頭看了眼,「沒錯,是賴成。」
「那姑娘看起來雖然潑辣,但我瞧她那鞭子使得實在不怎麼好,一直打不中賴成,再這樣下去,她可能真會被那個**給擒住,咱們要不要幫她一下?」她上次教訓過賴成,沒想到他居然沒收斂,還敢在大街上輕薄泵娘家。
景韶出聲吩咐騎在馬上的一個隨從過去幫那姑娘。
那隨從應了聲,下馬過去。
賴成他們幾個不過都是地痞混混,他身邊的隨從皆是身懷武藝的高手,一個人過去就足夠對付那些人。
因此景韶也沒讓馬車停下,繼續往景府而去。
兩人剛回到景府,就瞧見前段時間已返京的涂鳳寶竟來了,一見到他們夫婦,涂鳳寶匆匆迎上來,語氣有些急切的詢問他,「景韶,你見到瓊安郡主沒有?」
「沒有。」他知道瓊安郡主是懷親王的寶貝女兒,卻並未見過她,「她跑來淮州了?」
「可不是,欸,我上回不是帶了那些布料回京嗎,我娘日前也送了她兩匹布,沒想到她一見喜歡極了,跑來問我這布的顏色是怎麼染出來的,我告訴她那顏料是你所調,結果她竟嚷著要見你,便偷偷跑來淮州,半途還同她的婢女走散。我追過來,遇見了正在找她的婢女,這才知道她身上一個銅錢都沒有,我原以為她會直接來找你,沒想到人竟還未到,現下也不知在哪?」
京城里的豪門世家這麼多代傳承下來,往往彼此聯姻,關系錯縱復雜,泰半都能牽扯上些親戚關系。
這懷親王家的王妃他要叫一聲表姑母,因此他與瓊安郡主算是表兄妹。
瓊安郡主擅自離開王府跑來淮州,他那表姑母便派人來要他將這位表妹給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