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半,員工陸續進公司上班。
馬不停蹄前往北京出差三天,封勁陽和呂志錫搭一早的班機返回台北,一進公司,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嫌浪費,封勁陽立即吩咐呂志錫召集各部門主管開早會,離開公司幾天,可想而知他辦公桌上公文堆積如山,幾個重點決策需要立時討論,延宕不得。
開完早會,封勁陽將北京開會的完整內容交給秘書張曉融發落下去,讓秘書室的助理們做匯整。
公事吩咐完畢,他不忘叮嚀張曉融中午回家休息。「大Boss要我用性命作擔保,絕對不能讓你太過勞累,要是你有任何閃失,他會不擇手段找殺手取我的命。」他的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威脅他的人是張曉融未來的老公。
「我很好,不用給我特別待遇。」張曉融賞他一個大白眼,要他別跟盧安卓一樣神經質。「你的命我管不了,少拿來威脅我。」
封勁陽頓時無言了。
「隨你,你別太累就好。」沒辦法,這位未來的總裁夫人他可得罪不起,權衡取舍下,盧安卓反正在天高皇帝遠的北京,威脅性相形減弱,眼前還是以張曉融的意願為主,免得自己日子難過。
話雖這麼說,封勁陽交代給張曉融的都是較輕松的工作,比較吃重的則轉給新上任的總秘書蔣敏,預估再等一段時日,等秘書的交接工作完成,張曉融這尊大佛就會被盧安卓強制接回北京安胎生產。
不過話說回來,才懷孕七個月,張曉融肚子卻大得嚇人,據孕婦本人證實,她肚子里懷的是雙胞胎,難怪盧安卓每天在北京緊張兮兮的。
盧安卓一天照三餐遙控他,要他好好幫忙看顧張曉融,千叮嚀萬交代別讓母親和孩子有什麼閃失,否則絕對唯他是問。
公司成立之初,有了張曉融的協助,讓人事布局很快搞定,所有該做的程序都——在期限內順利完成。
最重要的階段完成了,封勁陽也鼓吹張曉融回北京去,誰知張曉融卻當耳邊風,執意繼續留下來。他終于明白什麼叫做請神容易送神難,眼看張曉融肚子越來越大,他特別交代蔣敏工作之余得幫忙看顧張曉融,有什麼風吹草動要立即回報。
頂樓秘書室和幾名幕僚平日忙得分身乏術,還得分心看顧著未來的總裁夫人,確保她毫發無傷,所有人都巴不得馬上將張曉融打包送回北京,好能盡快解除警報。
封勁陽又跟張曉融討論了一些事,之後,吩咐呂志錫跑一趟總務處,叮囑他將公司跟瑤想花店簽訂的綠化契約書拿上來。
日理萬機的執行長會不會管太寬,連小小的綠化合約也要管?幾日前在頂樓發生的插曲令人記憶深刻,呂志錫將疑惑壓在心頭好些天,今兒個不問清楚實在難過啊!
他敏銳的感覺到執行長跟路瑤光有一絲不對勁,那時他回頂樓幫她收拾紙箱,執行長卻過來詢問他要將紙箱拿到哪里,他如實告知要幫忙搬到大會議室,執行長立即下令,早上的討論從私人辦公室改到大會議室。
他們討論的可是機密啊,執行長竟然不避諱讓一個外人听見?就算路瑤光不會構成泄露商業機密的威脅,但兩個人討論公事根本沒必要挪用大會議室啊,更令人起疑的是,他站在門口跟路瑤光耳語時,執行長朝他掃來殺人般的目光,後來討論中途還頻頻走神,目光直往路瑤光身上投去,讓她忍無可忍之下奉送兩枚可愛的大白眼——事有蹊蹺!呂志錫搖頭晃腦,將綠化合約書送進執行長辦公室之前,在張曉融辦公桌前逗留了一下,將一周前發生的事件一五一十的轉述,私心想打探一點消息。
「路瑤光?」這個熟悉的名字讓張曉融心頭一跳。前段日子,她常听呂志錫談起那位讓他相當有好感的花藝師,沒想到竟然是路瑤光。她訝然的接過綠化合約書,翻開到最後一頁,落款簽名是路瑤光沒錯,那柔美的字跡就算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
「原來每星期一來換花的是路瑤光。」手指輕點唇,張曉融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地球果然是圓的呢,繞了一大圈,路瑤光和封勁陽還是踫上了。
「張秘書也認識路小姐?」
「不瞞你說,路小姐曾經是我跟執行長的頂頭上司。」
呂志錫驚訝差點掉下巴。這怎麼看怎麼不像啊,路瑤光跟女強人的形象完全搭不上邊。
張曉融拍拍驚嚇過度的呂志錫,對這個年輕人還沒展開就面臨夭折的戀情抱以萬分同情。「呂特助,不管你對路瑤光是好奇還是有其他心思,我勸你還是早早打退堂鼓,要不,小心工作和項上人頭不保。」基于同事情誼,她好心勸退,這麼做是為了他好。
能被封勁陽安排在身邊的幕僚,哪個不是聰明才智一等一的菁英,將日前的事情拼湊起來,呂志錫馬上明白張曉融這話的意思。
他暗自慶幸自己沒對路瑤光發動追求攻勢,不然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吞下一口長嘆,呂志錫拿著合約走上前,敲門,得到應允後進入上司辦公室。
「報告執行長,這是公司和瑤想花店簽訂的合約書。」呂志錫想了下,接著開口道︰「執行長,我跟路小姐並不是很熟,純粹欣賞路小姐的才華,絕對沒有任何其他心思。」但願上司別誤會,他還想保住這份高薪工作啊。
這看似沒頭沒腦的發言,讓封勁陽從公文中抬頭,目光淡掃呂志錫一眼,端著看不出心思的神情,嚴酷的命令。「下去吧。」
安全退場,呂志錫心頭浮現一股悵然失落,同時也松了一大口氣。
辦公室內,封勁陽拿起合約書,看著路瑤光的親筆簽名,他再也沒有心思辦公,腦海全被她的身影佔滿。
冬日的黃昏,氣溫更低了。
自從上星期從海悅集團換花回來之後,路瑤光就病倒了。
這次的感冒病毒太強大,竟然讓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直到今天才轉好一點。
她感覺好多了,跟江宇討價還價後恢復整天顧店,不過每天一早批花的工作江宇還是攬去做。這幾天因為缺人手的關系,一些預定的花束都交給計程車幫忙送,要不就是趁沒客人時將店門關上,由江宇親自出去送貨。
路瑤光無法想象,要不是江宇的幫忙,她一個人拖著病體又得批花兼顧店,恐怕會累到加重病情。
四點一到,女圭女圭車準時將路子浩從學校送回來,路瑤光牽著兒子的手走進花店,輕輕拍拍他的頭。「你快上樓吃點心,我今天精神恢復不少,特別做了甜甜的稻禾壽司。」
路子浩儼然是封勁陽的翻版,父子倆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連吃食喜好都一樣,對她親手做的壽司百吃不膩。
路子浩今天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往樓上沖,他走上樓將書包和水壺便當袋放好後,不出幾分鐘又下樓來。
「媽咪,你上去休息,這里交給我,壽司我晚點再吃。」
兒子擔心她,讓她好生感動。她病倒的這幾天,江宇不放心留宿下來照顧她,兒子也常在半夜起床關心她的狀況,一大一小把她當寶一樣呵護,真窩心。
「路子浩,我真的好愛好愛你!」雙手捏著兒子白女敕女敕的臉頰,漂亮的菱唇嘟起來就要黏上他的小嘴兒。
路子浩驚嚇的伸手阻擋,巴住那嘟起的小豬嘴,一點也不領情。「媽咪,你別把感冒傳染給我,萬一我倒下了,誰來照顧你和花店。」
雖然被拒絕心靈有點受傷,但感動還是大于惆悵。「兒子啊,媽咪沒有你怎麼辦?」
路子浩拍拍媽咪的肩膀。「你放心,就算你再怎麼不听話,我一輩子都不會拋棄你。」
路瑤光臉上頓時出現三條黑線。
「媽咪,你快上樓休息,店交給我顧。」路子浩儼然把自己當成一家之主。
「你才五歲大,我不能雇用童工,萬一被客人檢舉怎麼辦?」路瑤光哪可能丟下兒子一個人,她說什麼也不妥協。
「你放心,我會把客人哄得服服貼貼。」路子浩固執地將媽咪推往樓梯間,非要媽咪上樓不可。
路瑤光相信嘴甜的兒子的確有能耐,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堅持留在店里,就在兩人在樓梯間拉拉扯扯之際,玻璃門輕輕滑開,門上的鈴鐺聲清脆響起,一名穿著時尚的美麗年輕孕婦慢慢走進來。
「歡迎光臨。」路瑤光逮到機會閃開兒子的糾纏,拐過半遮住視線的幾盆高大綠色盆栽,走到前頭。「請問需要預定花束還是盆栽,單買鮮花的話每天四點以後都可以打八折——」她的聲音突然消失,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