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在胡說些什麼啦!」秦羅敷忍不住低聲叫道,真的很有想要暈倒的感與見。
「天仙下凡?」封承啟忍不住輕挑了下眉頭,表情有點怪異。
「爹哪有胡說,大家都這樣說,而且你——」
「爹,您再繼續說下去,以後女兒就不理您了。」秦羅敷倏然打斷父親,一臉嚴肅的沉聲道。
秦文忠一呆,終于發現寶貝閨女在生氣,趕緊改口安撫討好道︰「好,爹不說了,爹不說了,乖女兒可別生氣,莫要真與爹置氣不理爹了。」
封承啟與影七主僕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事到如今,秦羅敷也不想再裝成是無知閨秀了,她起身,動作大方而優雅的為父親倒了一杯茶水,然後雙手端給父親道︰「爹,您喝杯茶休息下,讓女兒與這位封公子談一談可好?」
「好好,你與他說,爹從此刻開始就只負責听。」
秦文忠毫不猶豫的就點頭交出話語權,讓一旁的封承啟見狀只覺得無言以對。
這對父女太奇葩了,天上人間都少有——嗯,至少他確定天上沒有。
秦羅敷重新坐回原位之後,這才從容不迫的抬頭看向封承啟,開門見山的直接說︰「封公子,我們父女倆都只是尋常的老百姓,既無權也無勢,雖然對您的遭遇也很同情,很想幫助您,但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明天一早我們就會離開,因為身邊正好有急事耽誤不得。所以,如果你們若是缺盤纏需要幫助,我們定會慷慨解囊、義不容辭,但若是需要其它的幫助,真的很抱歉,我們恐怕無能為力。」
「姑娘怎知我們需要幫助?我似乎還沒開口請你們幫忙。」封承啟一臉感興趣的表情。
「封公子傷勢未愈就急著見我們父女倆,還將您受傷的內情對萍水相逢的我們和盤托出,這難道不是有所求嗎?」秦羅敷看著他說。
封承啟忍不住一笑,道︰「姑娘果然聰慧靈敏,非尋常人可比。」
「那麼這是否能讓公子打消算計我父女倆的念頭?」秦羅敷不為所動的問。
封承啟深深地看著她,不疾不徐的開口說︰「說算計太嚴重了,姑娘何不把它當成一場交易來看?」
「交易?」秦羅敷輕挑秀眉。
「听說姑娘似乎遇到了什麼麻煩事。」
「封公子是從哪里听說的?」秦羅敷瞬間心生戒備。
「姑娘無須緊張,咱們沒有打探也沒有陰謀,而是影七在馬車上隱約听見你們的對話。」
秦羅敷忍不住轉頭看了影七一眼,這才輕諷道︰「我以為那時你們都已不醒人事,跟死人沒兩樣。」
影七遏制不住的緊皺了下眉頭,沒想到這位秦姑娘嘴巴會這麼毒辣,竟用死人兩個字來說公子和他。
「影七是我的護衛,受過極嚴格的訓練,即便是因傷重不支而暈過去,依然能保有一絲意識,听見周遭人說話的聲音。」封承啟似乎不在意她的諷刺,平靜地解釋道。
「听起來這護衛一點也不像尋常人家請得起的護衛。」秦羅敷微眯雙眼。
封承啟一愣,不由得失笑的輕搖了下頭,嘆息道︰「姑娘真的很聰明。」
「所以,商場上的競爭和殺手都是假的?」秦羅敷冷冷看著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揭穿他。
「殺手是真的,但原由卻說不得。」封承啟承認的點頭,沒意外她的看穿,卻意外她接下來的反應。
秦羅敷點頭道︰「說不得最好,因為與我們無關,我們也不想知道,我們只是尋常老百姓,惹不起請得動殺手的人。所以明天天亮之後,咱們就各走各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即使有緣再相見也別相認了,謝謝。」
封承啟輕愣一下之後,終于忍不住炳哈哈的笑了出來,讓一旁的影七驚得瞠目結舌,因為這是他跟了公子一年多來,第一次見公子大笑出聲,而且很明顯還是開心的笑。
「抱歉,恐怕不能如姑娘所願了。」封承啟笑道。「我已決定要到姑娘家叨擾一陣子,交易的條件則是替姑娘擺平那位想強搶民女、欺壓百姓的惡官吏。」
听他說前半段話時,秦羅敷只想發火,開口叫他滾蛋,她同意讓他打擾了嗎?
但當他將後半段的交易條件說出來時,她滿心只剩下激動與不可思議。
「封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讓刺史大人原諒敷兒對他的欺騙,事後也別再來迫害敷兒嗎?」一旁的秦文忠遏制不住激動的問。這樣的話他們就不必再進京請貴人幫忙,更不需要擔心文孝未來的仕途會因少了倚仗而受到影響。
「大叔別急,還需要您女兒做決定呢。」封承啟對他說,將目光再度轉向秦羅敷,等候她的回應。
「敷兒?」秦文忠滿懷期待的看著女兒。
「爹,您先別急,咱們不能光憑人家一句話就信以為真,至少要先弄清楚人家憑什麼說大話啊。」秦羅敷毫不顧忌封承啟就在一旁,徑自對父親說道。
秦文忠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尷尬,還好封公子臉色平靜,並沒有生氣。
秦羅敷轉頭望向封承啟,直視著他緩聲道︰「封公子可知道您剛才所說要擺平的惡官吏是什麼官位?那是執掌一州之大權,在州的範圍內無人能動搖其地位的執牛耳者。」
「不就是個州府刺史嗎?」封承啟面不改色的淡聲道。
「封公子好大的口氣。」秦羅敷忍不住輕諷道。「或許公子的家族的確有著顯赫的權勢與地位,但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封公子真有本事徹底擺平一位刺史大人嗎?需知打蛇不死後患無窮,我秦家根基淺薄、無權無勢又無依無靠的,可是完全禁不起什麼風浪的。」
「姑娘放心,我個人也不太喜歡後患,打蛇不死這種事,我的感觸可是比姑娘還要深切,我可以向姑娘保證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封公子打算拿什麼做保證?」
「我家公子所說的話就是保證。」影七忍不住插口道,真覺得這位秦姑娘實在是太過咄咄逼人了,公子是什麼身分,豈容她一再質疑與挑釁。
「影七。」封承啟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屬下知罪,請公子責罰。」影七立即跪地請罪,「但即便如此,屬下也不容許有人質疑公子的威嚴與威信。」
「下不為例。起來吧。」
「謝公子。」
封承啟看向秦羅敷,就像沒發生剛才的插曲般的繼續兩人間的對話。
他平靜地答道︰「我可以畫押,許你們秦家一個承諾,看是要升官或發財我都能辦到。如果我真沒徹底擺平那惡官吏,讓你們秦家之後又遭遇後患的話,任何一位秦家人都可以拿那張契紙到京城找我負責。」
瞬間,秦羅敷立刻想到人在京城的小叔,心想倘若他們一家在秀清鎮出了什麼事,小叔肯定會不惜一切為他們申冤報仇吧,到時有貴人王爺的相助,與這位封公子的承諾,小叔就不會孤掌難鳴、求救無門「。
即便那時他們一家人不幸真的全死了,小叔也還能有靠山為官,秦家依舊能傳承綿延,還能更好,爹娘也不會產生無顏見列祖列宗的罪惡感。
想罷,她不再猶豫的點頭應道︰「好,一言為定。」
楊氏在過去一個月來,每天都過得忐忑不安、心神不定的,就怕哪天突然會有人上門找碴,而家里少了老爺和她足智多謀的乖女兒坐鎮,她真怕自己會保護不了兩個兒子以及這個家。
為此,雖只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她整個人卻已明顯地瘦了一大圈。
前幾日,她娘家不知從何處得知此事,還特地讓嫂子前來探望她,走時甚至將女兒留下來照顧她,令她深感歉疚,因為她不能說實話,只能拿思女成疾當借口,大嫂才讓自己的女兒留下來陪伴她。
一個月過去了,算算時間,他們父女倆也應該抵達京城了吧?不知道見到小叔沒有,三個人聚在一起有沒有想出什麼其它的好辦法,又或者他們已經正式前往貴人府上拜見,央請貴人出手幫助?
她衷心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否則的話,只怕她想要再見到女兒將是遙遙無期,因為女兒此去將不會再回到秀清鎮了。
這是他們夫妻倆私下相商後的決定,並沒有讓女兒知道。
他們決定一旦貴人有所為難,不能保證女兒回秀清鎮後的安全的話,就讓女兒留在京城里,讓她小叔幫忙找個實誠點的人家嫁了,不需要富貴之家,窮點也沒關系,只要對女兒好就行,因為他們都相信,以女兒的聰明才智要讓貧窮的夫家翻身致富,絕不是什麼難事。
比較困難的反倒是要如何讓女兒听話,這輩子都別再回秀清鎮,除非簡州刺史換了人這一點。因為女兒既聰明又孝順,絕對會擔心他們、放不下他們,這一點真的比較難辦。孩子他爹到時候能強硬得過女兒嗎?她真的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