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這件事就只有咱們倆知道,只要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她開口安撫小桑道。
「可是剛剛那大人,還有大人身邊的人不會說嗎?」小桑抽噎著,依舊擔心不已。
「刺史大人日理萬機,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哪有閑功夫記咱們這種平民百姓的小事。」她說。
「真的嗎?」
「小姐我騙過你嗎?」
小桑立刻搖頭。
「放心吧,沒事,只要你不和別人提起這件事,就不會有事。」她安撫的柔聲道。
「奴婢絕對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包括爹爹也不說。奴婢向小姐發誓,請小姐相信奴婢。」小桑立即信誓旦旦的發誓道。
「好,我相信你。」秦羅敷點頭道。「走吧,咱們回家。」
「嗯,回家。」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家家戶戶都掌起了燈,夜籠罩大地。
秦羅敷在晚膳過後,帶著小桑在庭院里散步消食,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爹娘的住處,來到爹娘的廂房門外。
「娘,您休息了嗎?」她出聲問道。
「敷兒嗎?進來吧。」房里傳來秦母楊氏的聲音。
「小桑,我有話和老爺夫人說,你守在這兒,別讓任何人靠近。」秦羅敷轉頭吩咐小桑。
「小姐放心,奴婢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里的。」小桑用力的點頭道,知道小姐一定是要和老爺夫人說遇見那位刺史大人的事,她當然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里。
秦羅敷對她點點頭,放心的推開爹娘的房門,走進廂房內。
廂房中,秦父秦文忠穿著一身新衣裳站在房里,在看見她之後,立即張開雙手在原地轉了一圈,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對她擺顯道︰「敷兒你看,好不好看?這可是你娘親手幫爹縫制的衣裳,只有爹有,你們姊弟三人都沒有喔。」
「有人像你這樣說話的嗎?」楊氏忍不住伸手在秦文忠的手臂上打一記,轉頭對她說︰「敷兒,別听你爹說,娘也幫你和你弟弟們做了衣裳,只是還沒縫好而已,再給娘幾天的時間就行了。」
秦羅敷笑著對爹娘搖了搖頭,「娘,咱們家現在不缺錢,要穿新衣裳到街上成衣鋪買,又或是請繡娘做就行了,您別太辛苦,仔細傷了眼楮。」
「不辛苦,娘也是在家閑來無事,才會想替你們做件衣裳打發打發時間。娘會小心仔細不讓眼楮傷著、累著的。」楊氏微笑著對女兒說。
「听娘這麼說女兒就放心了。」
「你這丫頭這麼晚了還跑來找爹娘,是有什麼話要跟爹娘說嗎?」秦文忠坐下來問女兒。「你也坐,坐下來再說。」
秦羅敷點點頭,坐下之後才看著爹娘,以一臉嚴肅中帶著些沉重的表情,緩聲開口問︰「爹娘可知今日刺史大人來了咱們秀清鎮?」
「听說了,可惜爹兩天前就去了隔壁的柳縣辦事,錯失了這回拜見刺史大人的機會,爹到現在都還在懊惱呢。」秦文忠點頭道,滿臉可惜與懊悔的神情。
「爹,女兒今天見到那位刺史大人了。」秦羅敷說。
「這是真的嗎,敷兒?」秦文忠瞬間滿臉驚喜與激動。「怎麼會呢?听說刺史大人在咱們秀清鎮待的時間不長,只見了鎮長和幾位輩分高的耆老,敷兒你怎會有機會拜見大人,是誰——」
「爹,女兒可能闖禍了。」秦羅敷緩聲打斷了父親的喜不自勝。
「什、什麼?」秦文忠一陣呆愕,目不轉楮的看著女兒,問︰「敷兒你說什麼?闖禍了?你闖了什麼禍?」
「女兒恐怕已經得罪刺史大人了。」
「什麼?!」秦文忠雙眼圓睜的愕然驚叫道。
「敷兒你說什麼,你怎麼會得罪刺史大人的,你別和爹娘開玩笑。」楊氏滿臉驚慌的拉著女兒的手,擔憂的凝視著女兒說。
「對不起,爹,對不起,娘。一切都是女兒的錯。」秦羅敷垂眼道。
「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得罪大人的?」秦文忠命令女兒,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對女兒擺出如此嚴詞厲色的神情。
秦羅敷苦笑著將今日出門在城南外遇見刺史大人,大人命人攔阻她們主僕去路,起了色心的意圖明顯,她不得不艾薩克謊方式欺騙大人逃過一劫的事給說了出來。
說完,她起身曲膝跪在早已面無血色的爹與娘面前。
「爹、娘,對不起,一切都是女兒的錯。」她淚眼模糊的哽咽道。「如果女兒早些听爹娘的話,乖乖待在家里不到處亂跑的話,也就不會遇到今日這事了。一切都是女兒咎由自取的結果,偏偏女兒還不認命,不願去做人小妾而對大人撒下已有夫婿的謊言,連累爹娘與家族。女兒不孝,對不起,對不起。」
秦文忠無力的搖頭,突然間有種整個人老了十歲的感覺。
楊氏則是淚流滿面的伸手將女兒從地上扶起,哭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然後她緊緊地環抱住女兒,再也遏制不住嗚咽的哭出聲音來。嗚嗚……她可憐的女兒,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啊?
「對不起,娘。」秦羅敷反手抱住母親,在母親懷中哭泣道︰「女兒真的不願為妾,也不求嫁得富貴,只想象爹娘這樣平平凡凡,夫妻同心,吃苦享樂都在一起的相守到白頭就足夠了。女兒不怕吃苦的。」
「娘知道,娘都知道。」
「娘,女兒好害怕,如果那位大人知道女兒對他撒了謊,根本未有婚配的話,他會不會威脅咱們家,強納女兒為妾?」
「不會有那種事!」秦文忠斬釘截鐵的開口道。
母女倆聞言,不約而同抬起頭來,轉而望向他這位一家之主,然後發出不明所以的聲響。
「爹?」
「老爺?」
「爹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秦文忠看著女兒,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因為他知道,即使是女兒願意為家族牲,願意為人妾室,他也不會眼睜睜的讓女兒去嫁給一個足以做女兒祖父的老頭子,即便那個老頭子有錢有勢,是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
「爹,民不與官斗,咱們斗不過他的。」秦羅敷抹著淚,沙啞的說道。
「那就別斗,明兒個娘就找媒婆打听,看有沒有適合的人,咱們快點把你的親事辦一辦,看那個狗官還敢不敢仗勢欺人,強搶民女。」楊氏的腦袋突然靈活了起來,一邊抹去臉上的淚水,一邊忿忿地開口道。
「夫人,說話小心點。」秦文忠沉聲警告。狗官這兩個字可不能亂說,會引禍上身的
楊氏撇了撇唇,忿忿不平的反駁,「那個人本來就不是個好官,竟然想強搶民女為妾。若不是咱們敷兒反應快,說不定明兒個就有一抬小轎出現在家門口,把咱們的女兒強行抬走了。」
「我剛說了,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
「不是你說了不會發生就不會發生,咱們這種平民百姓拿什麼和那些官府衙門里的大人斗啊?」護犢心切的楊氏口氣有些沖。「咱們家這幾年是賺了些銀錢沒錯,那的狗官肯收錢放人嗎?這種事咱們又不是沒听說過,去年柳縣不是也有一戶人家的閨女被某位大人給盯上,結果那戶人家又托關系又塞錢的,也不知花了多少銀兩、欠了多少人情債想救閨女,最後不是依舊人財兩失。」
秦文忠聞言,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口氣。狗官啊,全都是強搶民女的狗官!
「爹、娘,對不起,都是女兒的不是。」秦羅敷悲戚的低語。身為女人的她,對于這個男尊女卑、階級分明的社會有種淒楚的無力感。
「不是你的錯,听說柳縣那戶人家的閨女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只一回陪她娘親到廟里上香被那狗官撞見就被盯上,這全都是命啊。敷兒,我可憐的女兒怎會也遇到這種禍事,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楊氏說著又忍不住淚如雨下的哭了起來。
「好了,你先別哭,事情還不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秦文忠被妻子哭得有些煩躁。
「沒錯,只要咱們趕緊替敷兒找個良人嫁出去就行。這事宜早不宜遲,明兒一早我就親自去找李媒婆,她若沒人選,張媒婆和楊媒婆雖沒李媒婆那麼實誠,但也能去打听一下。」楊氏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道。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為了女兒,她得堅強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