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她擦淨臉後,馬文才見灶爐里的火勢變大,接過她手中的鐵竿。「你這木柴放得不太好,難怪會冒出大煙,要這樣放……」
「大少爺,這讓小的來就好。」長春搶著做,大少爺從沒進過廚房,哪里會做這種事。
「不必。」馬文才連袍子沾黑了也不在乎。
不只長春,弟妹們也看傻了眼。
他們那個高高在上、一舉一動都很優雅貴氣的大哥,居然會放段窩在灶前烤東西?
馬文生豎起食指,噓了一聲,比了比外頭,所有人都很識時務的出去,不打擾他們,轉眼間,廚房里,只剩下他們這對夫妻。
馬文才方才說得好像自己很厲害,事實上他並不在行,弄了老半天也不確定弄得好不好,「這樣會熟嗎?」
銀心看他翻動著鐵竿子,額上沁出了汗珠,感到很感動,他不只是會在書房里優雅端正的寫著字,他還會陪她蹲在灶前烤地瓜。
她看到他的臉黑了,忍不住笑了。「你的臉也黑了,哈哈……」
他餃起微笑。「半斤八兩,我們果然是絕配。」
銀心的臉一紅,有點不知所措,馬上從地上跳了起來,打開擱放在灶旁的鍋子。「對了,湯炖好了,這是甲魚湯,白先生有留紙條,要我特別煮給你吃呢,所以其它人都沒有吃過。」
馬文才緩緩站起身,表情瞬間變得古怪。
「其實我不會炖湯,調味都是芬芳弄的,我只是用勺子攪一攬而已。」她笑道。
「銀心,你知道甲魚是什麼嗎?」他盯著她的後腦杓問道。
「甲魚是……鱉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那它的功效是什麼,你知道嗎?」
銀心還來不及細想,他便走到她身後,湊近她耳邊,低聲告訴她答案。
她馬上跳開來,捂住熱燙的耳根子。「白先生怎會送這種東西來……」居、居然是用來壯陽的!
馬文才深深望著她,輕輕嘆了口氣,白先生是在害他,他現在還不能踫她。
銀心不小心對上他的眼,又害羞的別開視線,心頭小鹿亂撞。
不,豈止有小鹿在跑,她的內心早一片火熱,鶼鰈情深、你儂我儂、夫唱婦隨、魚水和諧、鴛鴦交頸……這些他曾經寫過的詞,這時全一股腦的鑽入她心頭,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習慣這些字句……
「我們來吃點什麼吧,就……吃玉米吧。」銀心實在太害羞了,只好想盡辦法轉移注意力。「玉米很甜,很好吃的……」她拿起串了玉米的竹簽,想拿起玉米,又倏地抽回手。「好燙!」
馬文才扣緊她的雙手,朝她的手指吹氣,然後探出舌,舌忝著她被燙到的手指。
她覺得她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他這是在……
他抬起眼眸,深深地鎖住她。「銀心,你得再習慣一件事,因為我怕是忍不住了。」
「忍不住什麼?」銀心覺得忍不住快暈倒的人是她。
馬文才傾身向她,銀心一怔,他這是想親她?
當他溫熱的雙唇貼向她時,她全身彷佛竄過一道熱流,眼前一陣閃光,唇上麻麻的,還有甜甜的,好像吃了最好吃的糖。
恍惚間,銀心冒出了一個念頭——
等小姐回來後,他會不會也像這樣親吻小姐?會不會也吻得那麼深、那麼溫暖?
一股獨佔欲從她骨子里鑽了出來,帶有嫉妒,帶有忐忑害怕,她變得愈來愈不對勁。
她發現,她不希望他被小姐搶走……
烤魚之事,最後還是傳到了馬首輔和馬夫人耳里,因為銀心多事的送了一份給公婆吃,罪證確鑿,被痛罵了一頓。
但經過這件事,馬文才和弟妹們更能自在的相處,部分的僕人也開始覺得大少女乃女乃的個性隨和活潑,漸漸的不再排斥她。
馬文才不在家時,銀心總會去找兩個小泵聊天,也和下人打成一片,日子過得很充實。
但沒多久,祝英台逃婚的事不知被誰傳開了,鬧得沸沸揚揚的,成為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話題,各種祝英台和誰私奔的傳聞都有,馬文才被扣了頂大綠帽,馬家的臉都快丟光了,馬首輔氣得上不了早朝。
幸好,馬文才一出手,這件事很快便平息下來。
他巧妙的運用祝家謊稱祝英台重病被送到山上養病,不得不讓丫鬟銀心當代嫁新娘的事把這故事繼續編下去,說他和銀心在這段期間互生愛意,他非卿不娶,而祝英台在養病時也巧遇一名男子,也就是梁山伯,郎有情、妹有意,他成全他們,也等于成全自己和銀心,成就兩段美好的姻緣。
說起來,和馬文才拜堂的是銀心,他並非一定要對銀心負責,也並非一定要讓她為妻,銀心這個代嫁丫鬟,陰錯陽差得到了馬文才的情意,可說是麻雀飛上枝頭,成了許多未婚姑娘家欣羨的對象,還有誰記得祝英台的逃婚丑聞?
皇上身為主婚人,原本頗不悅鬧出了這種丑事,但後來知曉經過,倒也覺得是美事一樁,就沒多說什麼了。
馬家能在丑聞里全身而退,令馬首輔稍稍減輕了對祝家的氣憤和厭惡,對祝家來說,雖然遺憾女兒無法嫁進馬家,但這不啻是最完美的解決方法,要說對這件事順利收場最不滿意的,就是蓄意傳出祝英台逃婚丑聞、想敗壞馬文才名聲的那個人——王志堯。
那次在街頭偶遇,他便對馬文才的婚事起了疑心,派人去調查這件事,當他查到祝英台逃婚,讓丫鬟代嫁的真相時,就以為捉到馬文才的把柄,讓人大肆宣揚出去,要讓馬文才臉上無光。
他卻渾然不知他是被馬文才利用了,馬文才早猜到他會對他的婚事感到古怪,會去調查,便故意放出祝英台逃婚的消息。
多虧了他,馬文才一手策劃讓銀心代嫁給他的戲碼,可以提早收尾,還收尾得很完美,他終于讓人人都知道是銀心是他的妻子,不會委屈了她。
待風頭過去,他讓躲藏已久的祝英台和梁山伯回家,好讓他們早日成親,在這時機下成親是最好的,眾人只會當他們是可歌可泣的一對,祝福他們,祝家也會讓他們成親的,要不祝英台還能嫁誰?
一切都在馬文才的掌控之中。
銀心在听到小姐和梁山伯近日即將成親的好消息時,大大松了口氣,感覺全身都放松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麼搞的,時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例如她想獨佔馬文才對她種種的好,一點兒都不想將他讓給小姐,她也不想讓他親吻小姐,她會嫉妒,向來活潑開朗的她,難得會嘆息,甚至陷入煩惱。
現在一確定小姐要和梁山伯成親了,她就不用再擔心了,因為他是完全屬于她的,往後他只會疼她、寵她,他們會幸福一輩子,前陣子的憂郁不見了,好心情再次回歸。
不過她很清楚她不能表現得太高興,畢竟小姐要嫁給梁山伯了,夫君的心情怎會好,他是出手化解了丑聞,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心里還是喜歡小姐的,她想了又想,決定要好好安慰他受傷的心。
她最近跟著廚娘學做菜,剛好能來做點下酒菜,陪他喝個痛快。
銀心到小廚房沒多久,馬文才回來了。
最近他不只得去書院,太子也常召喚他,派了一些工作給他,他變得相當忙碌,無法時常陪在銀心身邊,只好讓芬芳仔細照看著她,並每天向他報告銀心一整天都做了什麼事。
這時候,馬文才正在小廚房外听芬芳報告。
「大少女乃女乃今天听到祝小姐要成親的事,心情很好呢,跟前些日子的壞心情有如天壤之別,大少女乃女乃現在正在做下酒菜,說要和大少爺一起吃呢。」芬芳詳實的稟告。
「是嗎?」他情不自禁勾起微笑,以為銀心心情變好,是因為祝英台要和梁山伯成親,她不再是代嫁新娘,而是他唯一的妻子,才會想做下酒菜和他一起慶祝。
銀心在廚房里忙著溫酒,听到外頭有人在說話,出來探探,才看到馬文才回來了,她臉上掩不住喜色的道︰「夫君,你回來了,怎麼都沒喊我一聲?」
「听芬芳說你在準備下酒菜?」馬文才端詳著她的臉色,果真很開心,眉眼彎彎的,酒窩深深,好不可愛。
她點點頭,笑咪咪的道︰「是啊,我做了一點下酒菜,離用晚膳還有一點時間,等等先來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