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女人果然不簡單,才沒幾天的時間,就從一個不被夫君待見的怨婦,被如珍似寶的捧在手心里了。」陳婉蓉窩在自己的屋子喝著補藥,才喝下就連忙吃了顆仙楂糖。
自己嫁進府里多年,喝了不少補藥,肚子就是沒個消息,心中著實擔心再過些時候,婆婆抱孫心切,會不顧家規,讓其它幾個姨娘先她一步懷上孩子也不一定。
「是啊。」丫鬟秀巧一邊輕輕按摩著陳婉蓉的腿,一邊說道︰「這些日子,都听到西院傳來笑聲。」
太守府不太,尤其夜深時,各院之間仔細听,還能听到些動靜。
陳婉蓉冷哼了一聲,她那夫君三天兩頭都宿在小妾、姨娘的房里,人家是恩恩愛愛,就她獨守空閨,看著桌上已經喝完的藥碗,一時怒極,用力砸到了地上。
秀巧一驚,連忙跪了下來。「二少女乃女乃息怒,別氣壞了身子。」
「我喝這些何用,」陳婉蓉恨聲道︰「張經武不來,我找誰有孩子去!」
「二少女乃女乃,別惱,二少爺早晚會看到二少女乃女乃的好。其實有件事,奴婢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陳婉蓉沒好氣的瞪著她。「說!」
「二少女乃女乃也知道,西院那頭的事,五少爺向來瞞得緊,但現在多虧有個傻丫鬟叫靈兒的,她三天兩頭就會上大廚房找秦大娘東扯西聊,這一來一往,倒傳出了些事兒。」
陳婉蓉沒好氣的想,像靈兒這種碎嘴的丫鬟,若是在她房里,她早早就打發了,就只有劉蘭芝還把人留在身邊,若說劉蘭芝聰明,但在這件事上,卻又少了心眼。
「秦大娘說了件有趣的事兒,說是前些日子劉家的少女乃女乃來,給五少女乃女乃送上了不少好東兩。」
陳婉蓉哼了一聲,劉蘭芝的兄長充其量不過就是個管個數百人的亭長罷了,能送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奴婢知道二少女乃女乃是看不上五少女乃女乃的東西,但據說劉少女乃女乃送上的一件童子衣很有名堂。」
陳婉蓉來了興趣,挑了下眉。「說下去。」
「那件童子衣據說是劉少女乃女乃家鄉的習俗,說是拿了生養多胎婦人孩子的童子衣,就能與夫君和和美美,早日懷胎生子。劉少女乃女乃當年也是拿了這童子衣,一連生了三子,夫妻至今感情甚好,連個小妾、通房都沒有。」
陳婉蓉蹙眉深思,這種事未免太過無稽,不過就是一件童子衣,只是……試試也無妨。
「奴婢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但五少爺這些日子跟五少女乃女乃的恩愛,那西院熱鬧、笑聲不斷,是大伙兒都看在眼里的,五少女乃女乃還搬到了五少爺屋里,今日夫人不也發一頓大脾氣,因為五少爺竟將府里的事全交給了五少女乃女乃發落,這可代表著,以後夫人有什麼想要、想吃的、想用的,不單是月銀,就算是小姐的嫁妝,都得向五少女乃女乃開口。想想,一個當婆婆的要低頭跟媳婦要銀子,夫人心里會有多不痛快。」
偏偏姚氏縱是不快,也只能咬牙先忍了下來,只因現在太守進京未歸,女兒又正待嫁,嫁妝不能委屈,但陳婉蓉知道,姚氏是忍一時,心中盤算等太守從京里回來,要拿太守來壓著張青揚,大鬧一場。
陳婉蓉是次媳,對當家主母的位置原沒興趣,但就是不服輸爭口氣,她跟程謹從閨中就相識一路爭到現在,偏偏程謹就是仗著跟主母那層親上加親的關系,比她早嫁進了府里當大少女乃女乃,這些年來,還不忘找機會處處壓著她這個晚半年進門的弟媳婦。
這聲大嫂,陳婉蓉是叫得心不甘情不願,但長幼有序,她是爭不過,但她唯一能一拚的是自己肚子爭氣,只要比程謹那一邊更早生下嫡子,自己在公婆心中的地位就會高些,當家主母的位置也有可能屬于她,就算是大嫂又如何,還不是得看著她臉色過日子。
「我今早听說,銀杏那丫鬟也試著從秦大娘嘴里,打听靈兒說的那件童子衣的事兒。」
銀杏是大嫂房里的人,陳婉蓉這下可有點急了。「大嫂出身書香門第,怎麼會信這種無稽之談?」
「二少女乃女乃,都這個節骨眼了,」秀巧勸道︰「不論是迷信還是偏方,都得一試,說不準還真有用。」
是啊,多年都沒了消息,不試試怎麼成?陳婉蓉立刻交代,「去叫五少女乃女乃來見我。」
有求于人還要托大,秀巧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可方才陳嬤嬤說,她看到大少女乃女乃帶著銀杏一同去了西院。」
陳婉蓉臉色一變,立刻站起身。「她就是擺明了要跟我搶了。」
秀巧識趣的沒說話,兩位少女乃女乃從當閨女時就爭到現在,在夫人面前都誰也不讓誰了,更何況是在私底下,她這個當下人的,少說少錯,省得被遷怒。
「去拿我箱子里的瑪瑙簪子,跟我去一趟西院。」
秀巧立刻進房里拿了裝著瑪瑙簪子的木盒,並拿了件斗篷替主子披上,接著便跟著主子往西院去。
流言這種東西向來傳得最快,若是刻意放出的消息,傳得不單快,更多了些添油加醋。
靈兒跑到初入府時當差的灶房去找廚娘秦大娘,說說笑笑的把話題扯到了李氏來看劉蘭芝時送的禮。
原本大伙兒都當成笑話看待,但沒幾日,張青揚與劉蘭芝如膠似漆的模樣眾人都瞧見了,大伙兒就開始對那件童子衣半信半疑了起來。
劉蘭芝開心的想著,靈兒做事雖然笨手笨腳的,但亂放話這活兒倒是做得好,如今這樣的結果正是她想要的,而且也非常期待有人沉不住氣找來,早早就交代守著西院的護院們,若是兩個嫂子來,一定要盡快請進來。
只是等了一個多月了,還是沒見兩個嫂子有什麼行動,不過她不死心,總想著一定會等到的。
今日下了場大雪,劉蘭芝帶著笑笑在外頭玩了一場雪戰,西院笑聲一片。
兩人笑笑鬧鬧好一會兒,天空卻不作美的又飄下了雪。
縱使知道笑笑還想玩,但怕她真著涼,于是劉蘭芝拉著她的手,哄道︰「笑笑乖,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笑笑側著頭想了一會兒,接著搖了搖頭。
劉蘭芝笑道︰「今天是笑笑的生辰,昨天青青不是說會早些回來陪你用膳嗎?」
笑笑這才想起來,興奮的道︰「笑笑生辰,是笑笑生辰。」
「是啊,笑笑生辰,你看時候不早了,可是你衣服都髒了,青青看了不開心,所以跟惠子回屋子去,換件漂亮衣服,好嗎?」
「好。」
惠子在一旁笑看著兩人的互動,五少女乃女乃真的很懂得怎麼哄小姐,三言兩語就把人給哄得服服貼貼,不像她,每次都要費盡唇舌,還未必能說得動小姐。
「換衣服。」笑笑拉著惠子,拔腿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惠子滿臉笑意的被拉著,還不忘回頭對五少女乃女乃說道︰「天冷,惠子也給五少女乃女乃備了水,五少女乃女乃也快去洗洗祛寒氣。」
劉蘭芝帶著淺笑輕點頭,轉身要往自己的屋里走去,邊走,她不禁想著,日子這麼一天天的過著,雖是平淡,卻有著一份寧靜的幸福。
她抬頭看著飄下來的白雪,曾經她以為此生最大的圓滿是擁有數之不盡的金銀珠寶,而今,這樣平淡的日子,照顧笑笑,有張青揚相伴,倒比起金銀珠寶卻更能給她一份踏實。
錢小鼠啊錢小鼠,你真是變了,成了戀上一個男人的女子。
回到屋里,劉蘭芝用熱水洗去一身寒氣,整個人懶懶的斜臥在榻上,燒著地龍,所以屋子里不冷,溫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門口有聲響,但她的雙眼依然閉著,听到門開了,又要輕輕的被關上,她才緩緩的開了口,「怎麼了?」
靈兒微驚了下,她原不想吵到五少女乃女乃休息,才要靜靜退下。
「說吧。」劉蘭芝睜開眼,懶洋洋的說。
「大少女乃女乃在西院的月牙門前,被兩個護院大哥擋了下來,大少女乃女乃說要來看看五少女乃女乃。」
劉蘭芝立刻來了精神,快速坐起身。「快有請!」她連忙拿來手鏡,將頭發給攏了攏。「還有,記得去交代惠子一聲,別讓小姐跑出來。」
她不會冒險讓笑笑被任何一個人欺負,諷刺一句也不成。
靈兒應了一聲,馬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