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狹小的套房中,能活動的空間非常有限,一開始山姆還很安分,反正吃的用的珊曼莎會外出購買,他只要待在房里看看電視就好。
但好賭成性的人,久沒賭博,手就會癢,加上套房空氣不好,又沒有活動空間,山姆終于待不住,趁著珊曼莎外出購物時,自己偷溜出外面遛達。
征信社等的就是這一刻,一看見山姆出現,馬上和林之筠聯系,林之筠接獲電話後,也迅速從公司出發。
她依照約定,立刻和嚴亮臣聯系,但是她打了好幾次嚴亮臣的手機,卻都進入語音信箱。
她轉而撥打程凱文的手機號碼,也同樣進入語音信箱。
知道他們肯定是有事情忙著,她就沒再撥打,自己一個人前往征信社所說的地點,她看見山姆進入一家看起來不起眼的公寓待了許久,一直到被一個大漢從公寓里趕了出來。
「沒錢還想賭博,滾!」
原來山姆手癢,在網絡上問了幾個在台的洋人,從中得知這家可以小玩一把的私家賭場,便想來試試手氣。
可他身上只有一百美金,玩了一把便輸光了,他想借錢,不過因為他沒任何可供擔保的財物證明,人家不給他借,就把他趕出來了。
輸光身上的錢,又被像過街老鼠一樣驅趕,山姆等那大漢離開,就開始用法文破口大罵。
「老子很快就有錢了,你們不要狗眼看人低!」
他一邊謾罵,一邊朝回家的路走,在超市前停下了步伐,接著走了進去,在酒區站了許久,他模了模口袋,拿出里頭的銅板,不住的低聲咒罵。
之後他放棄了,走出超市,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十分鐘後他抵達珊曼莎的住處,這是一棟沒有管理員的六層老公寓,住戶出入都是靠自己的鑰匙,征信社人員假裝住戶跟著一起進入,之後又折返開門讓林之筠進入。
「林小姐,我們的工作只能到這里,其他的不能再深入了。」
「好的。」林之筠不為難征信社人員,自行上樓。
她邊上樓邊傳訊息給嚴亮臣,上頭寫著,「山姆出現了,我現在在珊曼莎的住處外。」
她太專注于傳訊息,沒想到會遇上珊曼莎正好也上樓,看見她在門外附近鬼鬼祟祟,便上前和她起了爭執。「你在這里做什麼?!」
听到珊曼莎的問話,林之筠心底一震,怕被珊曼莎察覺自己在調查她,強自鎮定的道︰「我來看看你,卻看見一個陌生男人進入你的住處,我擔心你的安危,還在想著要不要報警,你先別進去,還是等警察來了,確定安全再進去吧。」
她故意伸手去拉珊曼莎的手,卻被珊曼莎甩開了,「別胡說八道了,我的住處哪會有什麼男人,我看你是來偷窺我,想逮我的小辮子,好幫嚴亮臣是不是?!」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快點走,不然我報警抓你!」
「我陪你進去確認沒問題後,我再走。」
珊曼莎的聲音很響亮,但林之筠卻用極低的聲音在說話,屋內的山姆只听到珊曼莎的聲音,以為珊曼莎沒帶鑰匙便跑來開門,一探頭就看見珊曼莎和林之筠都在,想閃也來不及了。
他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抓住林之筠,把她拉進屋內。
「山姆,你抓她干麼?!」珊曼莎驚問。
「我都被她看見了,當然不能讓她離開。」
林之筠心驚地用英文詢問︰「你想干麼?!」
「那是我要問你的,你三番兩次跑這里來做什麼?替嚴亮臣打探虛實?嚴亮臣就那點能耐,還讓自己的女人替他出面?太可笑了!孬種!」山姆用的是法文,邪笑後又說︰「我說啥你應該听不懂吧?」
林之筠當然听得懂,她雖然在美國念大學,但除了英文,還精通法文和日文,她知道懂得越多,對自己的事業越有幫助,所以才會學習那麼多種語言。
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
不過,她假裝沒听懂,想听听山姆和珊曼莎會說些什麼。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依舊用英文回答。
「她听不懂法文。」山姆說著,「這樣也不用怕她听到我們的秘密了,這女人該怎麼處置……」
他們開始用法文對話,大致就是討論怎麼處置林之筠,山姆覺得干脆把她丟到深山里去,珊曼莎則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點拿到錢,他們就離開台灣,到沒人找得到他們的地方,好好把他們的孩子撫養長大。
答案出爐了,珊曼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嚴亮臣的,他們找上嚴亮臣就是想要錢,因為山姆已經被賭債逼得走投無路,所以才把歪腦筋動到嚴亮臣身上。
最後他們決定先把她塞在衣櫥里,然後要快速從嚴亮臣身上拿到錢後就逃跑。
因為即將上市的珠寶設計圖被偷竊,還是柯富東未被抓前搞的鬼,結果對手搶先上市,嚴亮臣和開發部的所有人開了一場會討論應變措施,當他走出會議室,才發現有好幾通未接來電,最後還有一封簡訊是來自林之筠的。
他飛快打開簡訊,看到內容急忙抓起鑰匙準備走出辦公室,程凱文正巧也看見自己手機的未接來電,跑來告訴他這個訊息。
「亮臣,之筠在找你,很急的樣子,我手機好多未接來電……」
「我知道,你跟我走一趟。」
人多好辦事,他還找了彭建民,畢竟彭建民是警察,他在的話,就算山姆想使壞,他們也比較有勝算。
再者,他也打算訴諸法律,並且藉由法律途徑,強制要求珊曼莎做親子鑒定。他們在珊曼莎的住處樓下會合之後,就按了門鈴,珊曼莎本來不想讓他上樓,但他以要和她討論孩子的教養費為由,取得珊曼莎的信任,她就開門讓他上樓了。山姆只好暫時又躲進廁所。
嚴亮臣抵達後,珊曼莎看見還有其他人,馬上拒絕讓嚴亮臣進屋,「你帶那麼多人來是想做什麼?」
「我來找人。」
「這里只有我一個人。」
「應該不止。」
珊曼莎生氣的問︰「你到底要來這里找誰?」
「林之筠。」
「你女朋友?她怎麼可能在我這里,你別搞笑了!」
小偷也不會說自己有偷東西,作奸犯科的人向來都是喊冤喊最快的,嚴亮臣才不信她,「如果沒有其他人在屋內,你就讓我們進去。」
「嚴亮臣,你這樣我可以告你擅闖民宅,全世界都有這條法律,台灣應該也有吧?!你不要亂闖!」
因為珊曼莎懷孕了,嚴亮臣不敢對她動手,只好對程凱文使了個眼色,讓他從一旁閃過去。
珊曼莎擋得下嚴亮臣,擋不住程凱文,只能趕緊追在程凱文後頭大喊,「你給我出去!不許你進屋!」
程凱文壓根不甩她,進屋後先從房間開始找,看不到其他人,他就上前去開櫥櫃,珊曼莎見狀連忙撲了上去,死命的壓住衣櫥,不肯讓程凱文打開。
「我一定會告死你們!」珊曼莎作垂死掙扎,努力的抵抗。
衣櫥里突然傳出踢門聲,促使程凱文非打開門一探究竟不可。
嚴亮臣從後方拉走珊曼莎,然後示意程凱文開衣櫥,門一開,他們就看見林之筠被綁住手腳,嘴巴還被塞了塊布。
「珊曼莎,你竟敢綁架之筠!建民,現在是現行犯,可以抓人吧?」嚴亮臣對屋外的彭建民大吼。
本來彭建民見他們闖入珊曼莎的住處也嚇了一跳,但緊接著看見林之筠竟被監禁在衣櫃,他立即上前處理。
他進屋,將手銬直接銬上珊曼莎的雙手,「我以綁架現行犯逮捕你。」
在廁所里的山姆听見外面的混亂,知道珊曼莎被抓,趁亂開門逃跑,等嚴亮臣等人察覺,山姆已經以百米速度沖下樓,跑得不見人影。
「有沒有那家伙的照片?」彭建民問嚴亮臣。
「有,等等發給你。」
嚴亮臣轉身,看著緩緩走出來的林之筠,見她一直揉著手腕,心疼極了,「沒受傷吧?我不是跟你說不可以單獨行動,你怎麼就不听話?這次還好我們及時趕到,不然不知道後果會是如何,你……」他想罵罵她的,但看她臉色蒼白,也是心有不舍,就罵不出口了,直接把她擁入懷里。
「是我太大意了,對不起。」這次事件林之筠也受到教訓了,她被綁起來塞進衣櫥時,真的很擔心山姆和珊曼莎會把她殺掉扔到深山野外。
很多事情沒有遇到,都是不知道害怕的,但遇到一次,就肯定會一輩子難以忘記。
她跟嚴亮臣說︰「我听到山姆和珊曼莎的對話,珊曼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是山姆的。」
「真的?」
她點頭。
嚴亮臣可樂了,他還擔心萬一珊曼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他可能得一輩子和孩子的媽糾纏,想到就很頭痛,現在這惱人的問題沒了,真好。
「山姆怎麼辦?」
「剩下的就交給專業的處理了,對不對?」嚴亮臣把問題丟給彭建民。
彭建民很努力的在和警局同仁做聯系,「應該很快就會發布通緝令,不過你們還是得小心,我怕那家伙會狗急跳牆。」
「那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這次,他絕對不會讓林之筠遇險,哪怕要他動用所有的人力物力來保護她,他也在所不惜。
由于身邊都是保鏢,出入都有人隨後跟著,加上這種日子也不知道要過多久,林之筠每天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連她要上廁所,門外都有保鏢站崗,害得她在公共場所都不敢上廁所,就怕帶給其他人困擾。
但她知道這是嚴亮臣怕山姆會找上她,所以才會作此安排,目的就是要讓山姆無機可乘,既然了解是嚴亮臣的好意,她只好隱忍著不便,每天讓保鏢跟著她進進出出。
一開始林之筠的員工覺得很奇怪,因為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只覺得嚴亮臣緊張過度。
「總經理,嚴執行長是怕您被別人拐走是不是?有必要那麼夸張嗎?一次找了兩三個保鏢跟著您!」一個女職員忍不住開起玩笑。
「也許。」不想制造緊張氣氛,林之筠只是敷衍的回答,沒有給予真正的答案。
但侯景銳卻看出不對勁,當初和他這個情敵競爭時,嚴亮臣也沒有那麼做,不太可能因為怕林之筠被拐走就做這樣的安排。
等進了林之筠辦公室之後,他直截了當的問︰「又出事情了是不是?」
之前有方家誠跟蹤事件,後來又有舞台垮掉事件,讓人不禁要朝壞的那方向去想。
「嗯。」知道隱瞞不了,林之筠點頭了。
「有沒有那麼多事啊!」侯景銳嘆了好大一口氣,「怎麼回事?居然嚴重到要找保鏢二十四小時隨身保護。」
「我是覺得沒嚴重到那個地步啦,不過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我就不唱反調了。」
「還沒說是啥事,說說吧。」
她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次,一開始侯景銳很生氣嚴亮臣竟然讓林之筠陷入那種危險境地,但後來想想,那是嚴亮臣以前的事情,並非現在背叛林之筠,每個人都有過去,當事人都不在意了,他也不好多話。
「那這段時間你就不要一個人外出吧,如果真的和客戶有約,我陪你去,或者找小張也可以。」小張是另一個男職員。
「放心吧,外頭有兩個保鏢呢,那個人又不是三頭六臂,我想他一個人是搞不出什麼把戲的。」
「小心點總是好的,還有,把那個人的照片發給大家,讓大家出入時多注意一下,有狀況也好隨時通知你。」
嚴亮臣緊張過頭已經快叫她吃不消,現在連侯景銳也一個樣,真的讓人越听越頭暈。
「學長,你干脆昭告天下好了。」
「那個警方應該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