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憐牽著兒子的手,跟著阮湘萍朝停在外頭的車子走去,而他們的行蹤,也被掌握在某人手里。唐心憐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離開機場,上了路,後面的車子便一路跟著。
一名美籍華人的便衣刑警,將阮湘萍的相貌拍了照,傳回局里,幾分鐘後,她在美國的社會安全號碼、住處、工作地點、職稱、家里有多少人,以及何時移居美國等等相關資料,全都傳到了鐘振東的手機里。
看著螢幕上的照片,鐘振東緩緩咧開嘴。「小白兔私會的對象是女人,那還情有可原,若是男人,我就要好好修理你了。」
他看著照片上的小女人笑得如此開心,敢情她逃跑得很快樂,一點都不留戀他?她就沒想過她這麼不告而別,會讓他很傷心?真是沒良心的女人,枉費他瞎操心一場,甚至還想過她是不是被恐怖分子給綁架了。
等他把她抓回來後,一定要好好地在床上嚴刑拷打,問她為什麼要跑?
「把我的飛機準備好,我半小時後到。」鐘振東撥了電話交代手下後,戴上墨鏡,踩下油門,開著跑車極速飆去。
半小時後,他抵達位于郊區的辦公室,他的美麗女秘書已經把他的隨身行李準備好,私人飛機的油也已加滿,正停在寬闊的草地上。
鐘振東下車將鑰匙丟給一名手下,從秘書手上拿過行李,在往私人飛機的幾步路上,秘書向他報告了幾封重要郵件內容。
「安德議員希望明天在他女兒的生日舞會上,私下與您談談,是為了國會上那份軍政報告的事。」
「告訴他我臨時有重要的事,派尼克代我出席。」
「索達科技的總裁來電,想約您喝咖啡。」
「看樣子有新貨了,何時?」
「他說時間由您決定。」
「那就下禮拜二吧。」
「蕾蒂亞小姐打了三次電話來,可要回電?」
「不必,你買一條鑽石項鏈送過去,就說我忙。」
「是。」
將事情交代完後,他上了私人飛機,機上設備應有盡有,就像個小型豪華休息區,而機長和機組人員已待命就定位,只等他下令。
「去舊金山。」
「是,老板。」
飛機門關閉,鐘振東坐在真皮沙發上閉目養神,知他喜好的組員看見,立即將機內光線調暗,給老板最舒適的環境。
不一會兒,飛機起飛,朝舊金山前進。
唐心憐還不知道自己在幾個小時後,就會面臨她這一生最大的驚恐。
阮湘萍開車將他們帶回自己位于郊區的住宅,美國地大,社區里的每一棟房子都隔著一段距離,並且擁有自家的庭院。
第一次來美國的誠誠,顯得既好奇又興奮,小孩子本就愛玩,來到湘萍阿姨的住家後,他開心地上竄下跳。
「媽媽,好大喔!好多樹!好漂亮!」誠誠的興奮逗笑了唐心憐,台灣都市地狹人稠,活動空間有限,來到這里,不但視野變寬廣,綠色的風景也讓煩雜的心沈澱了。
「小心不要撞壞了阿姨的家具。」她叮嚀著,兒子簡直就像月兌韁野馬似的到處亂跑。
「哈哈,沒關系、沒關系,盡量跑,有小孩子在,我這里也變熱鬧了。」
阮湘萍是一個人住,她大學畢業後就獨立了,因為在美國工作,所以買了郊區這棟房子。
「要打擾你一陣子了。」
「跟我客氣什麼?你來陪我,我高興死了!三個房間任你們選,晚餐我煎肋眼牛排給你們吃!」
阮湘萍拉著唐心憐的手,帶她到每個房間看看,向她介紹著。
唐心憐並沒有告訴好友,自己是為了躲鐘振東才來的,她知道兒子喜歡鐘振東,所以她不打算讓兒子知道這件事,也不想讓湘萍擔心,就讓鐘振東繼續在兒子心中留下好形象吧。
畢竟在她交往過的男人中,沒有一個是好榜樣,連帶也影響兒子對其他成年男子的壞印象,除了鐘振東。
幸虧在兒子面前,鐘振東沒有表現出異常,但她相信,只要再過不久,鐘振東的真面目就會露出來。
她已經受夠暴力和兩面性格的男人了,一個元鈞豪已經讓她吃足苦頭,再出現一個比元鈞豪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鐘振東,只會讓她更承受不住。
元鈞豪的暴力和壞脾氣,至少沒有隱藏得那麼深,但鐘振東卻在她面前表現得那麼紳士、那麼溫柔,背後卻做著那麼可怕的事。
而且,他還是一個裝監視攝影器的偷窺狂,實在太可怕了。
這就是為什麼她毅然決然地帶著兒子逃出國,暫時躲一陣子,她需要好好地想想未來。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該不會是想男人吧?」阮湘萍打趣地說,把剛切好的水果盤放在桌上。
唐心憐搖搖頭。「怎麼可能?你也知道我不想交男朋友,也不打算結婚的。」
「你還年輕,說這些還太早,我知道你以前遇到的男人都不好,讓你失望,可是這世上還是有不錯的男人呀,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是呀,我相信有好的,可是那些好男人,早早就被其他眼捷手快的女人訂走了,就算還有剩下的,但依照我的眼光,根本看不出對方是好是壞。」
阮湘萍點點頭。「這倒是,身為你的高中同學,這一路看來,可以證明你在看男人這方面,的確很有問題。」
唐心憐嘆了口氣。「所以嘍,我不想再自找麻煩了。」
阮湘萍听著好友那不帶任何希望的口吻,伸手握住好友的手,試探地問︰「你到現在還愛著那個人,對吧?」
唐心憐楞住,沒想到湘萍會突然提到那個人,不由得低著頭,故意裝糊涂。
「你說誰啊?」
「就是白書禮啊,誠誠的親生爸爸。」
說到白書禮,唐心憐的心揪了下,光是听到這三個字,她的心情就能掀起波瀾。
「沒有。」她否認。
「真的沒有?如果沒有,你為什麼收養誠誠?」
「那是因為,誠誠是我大姊的孩子。」唐心憐故意漫不經心地說。
阮湘萍可不吃她這一套,好友當年和白書禮那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她阮湘萍可是唯一一個知道內情的人。
「少來了,連我也要瞞,我又不會笑你,我知道你非常愛他。真可惜,如果他和你大姊沒有發生關系的話,你們可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哪。」
阮湘萍不禁為好友唏噓,記得高中時,唐心憐是學校的校花,是男同學心目中的女神,而大一屆的學長白書禮則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長得又高又帥,功課頂尖,運動全能,如此陽光般的男生,也是所有高中女生愛慕的對象。
經阮湘萍這一提醒,不禁勾起唐心憐內心深處的回憶。
白書禮,大概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男人,她在人生最美好、單純的年紀時,遇上了白書禮,和他談著純純的戀愛,那時候的他們,真的很快樂。
不論是打球、念書、約會,兩人總是在一起,擁有共同美好的回憶。
白書禮是她的初戀,那時候她真的很愛他,甚至在心里偷偷發誓,這一生非白書禮不嫁,她想當他的妻子,一生為他做飯,照顧他。
可惜這份愛,最終被玷污了。
他和她大姊上了床,而她選擇退讓,轉頭走開。
她不是一個會爭的女人,當陷入三角戀情時,她寧可轉頭就走,自己傷心欲碎,也不肯接受一份變質的愛情。
更何況,情敵還是她的大姊,而且還懷了白書禮的孩子,教她如何不退讓?
她生長在一個很復雜的家庭里,父親是個有錢人,男人一旦有了錢,就容易花心,所以她的父親有很多女人,而她的親生母親是她爸爸在酒店認識的,後來成了爸爸包養的情婦。
從小,她看多了成為小三的母親,在這條路上所受的羞辱和痛苦,所以她發誓,自己長大後,絕對不當別人的小三。
大姊去世後,臨死前把誠誠托付給她,因為在那個復雜的家庭里,沒有父母依靠的誠誠,勢必很可憐,所以她毅然決然地負起養育誠誠的責任。
在外頭,她告訴別人誠誠是自己的兒子,其實誠誠是她的外甥。
從以前,她和誠誠這孩子就很投緣,她讓誠誠叫自己媽媽,自己也像個母親一樣照顧他。
「其實,我覺得白書禮有些無辜,我听說當初是你大姊勾引他的,他根本不愛你大姊,才會離開台灣到美國念書,即使你大姊懷了他的孩子,也沒讓白家接受她當媳婦。」
「那又如何?我不管當初是誰勾引誰,既然做了,就要敢做敢當,我討厭受不了誘惑的男人。」
唐心憐說完話,卻發現阮湘萍一直盯著自己,不由得奇怪。
「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
「心憐,你覺不覺得自己對愛情的期望太高,太浪漫,也太完美了,一個成熟男人,都不見得能禁得起誘惑,更何況是一個正在發育的高中男生。」
「我要求太高?會嗎?」
「人都會犯錯,你大姊的美也不輸給你,而且她大我們三歲,身材發育更豐滿,青少年哪里受得了她的誘惑?」
唐心憐咬著唇,把臉轉開。「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都是過去的事了。」
「可是我最近听說,他似乎還對你念念不忘,到處在打听你呢。」
唐心憐嚇了一跳,白書禮在打听她?
「你听誰說的?」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不跟同學聯絡搞失蹤啊,上個月我在臉書和其他同學聯絡上,听她們談起的,白書禮現在發展得很好,開了一家科技軟體設計公司,案子接得很大,在業界頗有名氣呢。」
「喔……」
「真想不到,這個白書禮在學校時是個風雲人物,出了社會後,還是一樣優秀,有些人天生就是聰明,做什麼都會成功。他現在可是黃金單身漢,而這樣的男人,卻在打听以前的舊情人,你說,他是不是想要舊情復燃?」
「我怎麼知道……」
「你當然要知道,我說了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心憐啊,如果白書禮真的還喜歡你,你可要把握啊,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你在感情路上也吃過苦頭,有好對象就不要固執,更何況你養的還是他的親生兒子耶,誠誠畢竟還是需要一個爸爸的,你若和白書禮復合,兩人一起養孩子,有了完整的家,豈不完美?」
阮湘萍這一席話,說得唐心憐心口怦怦亂跳,在她平靜許久的心湖投下了石頭,掀起一波波的漣漪,蕩出了埋藏在心中的回憶。
白書禮的溫柔、風趣和兩人共同的回憶,一幕幕地在她腦海里翻江倒海地襲來。
是呀,誰年輕時沒犯過錯?白書禮當初和她大姊上床,傷了她的心,的確是她心中的一個結,但是如今的她,也不再是那個完美的校花了,自己何嘗不是瞎了眼,總是遇人不淑……
不管交往過多少男人,她總是會不由自主拿來和白書禮比較,她得承認,在她心中一直有著白書禮的影子,只不過自己一直隱藏得很好。
阮湘萍見好友失神,直接認定好友心中還想著舊情人。
「嘻嘻,我猜得果然沒錯,你還愛著他。」
唐心憐糗大地白了好友一眼,尷尬地為自己辯駁。「什麼愛不愛的,都是過去的事了。」
或許初戀令人難忘,女入對自己第一個男人,總是記憶比較深刻,他畢竟是她的初戀,會想起他是正常的。
「你呀,心里想什麼都寫在臉上,這時候還跟老同學拗什麼?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誠誠想想呀。」
唐心憐沒再說什麼,只是一雙迷蒙的眼,望著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的誠誠,陷入了回想。
阮湘萍覺得,雖然心憐嘴巴上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呀,她一直覺得當年這對金童玉女沒有在一起,實在太可惜了。
雖然男生犯了錯,但是試問,誰年輕時沒做過沖動事?沒有誰是完美的,說不定經過這些年的歷練和沈澱,再見面的兩人有機會舊情復燃也不一定。
阮湘萍決定當一次紅娘,讓這對有情人有機會再重逢。其實她隱瞞了心憐,是白書禮本人親自向她打听心憐的事,想透過她來牽線。
阮湘萍決定給心憐一個驚喜,暫時不告訴好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