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醒過來時,鬧鐘已經指著八點半,陳樂安嚇得從床上跳起來。
可惡的康偉業,竟然忘了打電話叫她。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morningcall,所以連鬧鐘都不上了,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故障……
更可惡的是,如果不是他昨晚亂撒八萬塊,害她胡思亂想到失眠,即使她睡過頭也不會睡到現在……
陳樂安盡最大努力趕到公司,無奈還是超過九點了。
「小安,到我辦公室。」
一進公司,就好死不死見到文昭昭,這無疑是所有遲到員工最悲慘的命運了。
「老板,對不起……」陳樂安一進文昭昭辦公室,就先擺好低頭懺悔的姿勢。
「怎麼啦?睡過頭啦?」
「對不起,我保證不會再有下一次。」
「昨天約會約太晚?」文昭昭試探。
「都是死康偉業,」陳樂安忍不住抱怨︰「昨天說今天會打電話叫我起床,結果居然忘了……」
「合約上有這一條嗎?」文昭昭直指核心。
「合約上沒有,說過的話就可以不算數嗎?」陳樂安喃喃抱怨︰「男人的嘴果真信不得。」
「康偉業不是男人,是你的合伙人。」文昭昭提醒。「他照合約走就是盡了義務,肯多做是人情,不肯做是應該,你沒有權利要求他。」
「喔。」陳樂安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看樣子康偉業和文昭昭都沒听過「人無信不立」這句話。
「八成是昨晚了了九萬塊,心里不爽……」陳樂安忍不住本噥。
「什麼?!九萬?!」文昭昭吃了一驚。
「對啊!業績驚人吧。」陳樂安一臉得意。
「我可以問……」文昭昭一臉驚疑,小心翼翼︰「『九』是一、二、三、五哪幾個數字的組合嗎?」
「你自己去組合。」陳樂安沒臉回答這種問題。
「那……『九』里面有『五』嗎?」文昭昭的神色有點不安。
「『五』一樣可以是五個一啊。」陳樂安含糊以對。
「我希望是五個一,」文昭昭腦中開始排列組合,「當然,『一二二』或『一二三』之類的組合也可以,有三就不太好了……」
是沒有三啊!陳樂安心道,康偉業昨晚一下就從二跳到五了……
想起昨晚那個吻,陳樂安忍不住臉紅心跳。
還好文昭昭還在那里「一二二」、「二二一」……排列個沒完,沒注意到她。
「老板,沒事我先出去了。」陳樂安把握機會開溜。
「等等小安,」文昭昭又叫住她,「我話還沒說哩!」
陳樂安不明所以,文昭昭叫她來不是為了遲到的事嗎?
「嗯嗯,」文昭昭清了一下喉嚨,「其實也不是很嚴重的事,我只是想再提醒你一下,面對case的時候要理智一點……」
「我昨天又被投訴了嗎?」陳樂安緊張,昨天和客戶面談的過程明明都一團和氣啊。
「不是,你進步很多,你有听進我的話,我很安慰……」文昭昭似有難言之隱。
「那是……」陳樂安疑惑。
「嗯,這樣說吧,」文昭昭忽道︰「今天早上的新聞你看了沒有?」
「我今天都睡過頭了,怎麼可能看新聞。」陳樂安傻笑,「是什麼新聞?」
「有一名年輕男子,因為男友劈腿,從住處樓上一躍而下,送醫不治……」
「男子跟男友?」陳樂安全身血液凝結,「是同性戀?」
文昭昭點頭,眉頭微皺。「因為這則新聞,讓我擔心你現在做的事可能有點危險,康偉業不知道是怎麼跟他男友說的……」
「完了,老板,」陳樂安血液開始逆流,「那個跳樓的男子會不會就是康偉業的男朋友?」
文昭昭也嚇了一跳。「是嗎?我沒想到欸……」
「是什麼時候的事?地點在哪里?」陳樂安急問。
「好像是昨天晚上,其它我沒注意。」文昭昭也急起來,「沒關系,今天電視一定會報,我們看新聞。」
文昭昭立刻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兩個人四只眼楮猛盯著屏幕下方的跑馬燈……
陳樂安暗中祈禱事情是發生在其它地方,不幸的是,事發地點距離康偉業的公司不到三公里;而且跳樓時間在晚上八點半,那時候,她應該還在跟康偉業逛夜市……
陳樂安全身都涼了。文昭昭安慰她︰「不要往壞的方向想,也許只是巧合……」
「難怪他今天早上沒給我打電話,原來他的boy跳樓了……」陳樂安越想越自責,「這下我真的成了橫刀奪愛的小三……」
「不要胡思亂想。」文昭昭道︰「為什麼不給康偉業打個電話,直接問他?」
「喔對……」陳樂安立刻拿出手機,打過去卻沒有人接;她不死心地打了好幾次,全都是轉接語音信箱。
「老板,可能真的是他欸!」陳樂安哭喪著臉,「他完了,我也完了。」
文昭昭面色凝重,想了想道︰「不會,他不會完,你也不會完。」
「怎麼可能?都搞出人命了,記者一查清楚boy和他的關系,馬上就會來揪出小三……」
「他如果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就會在記者查到你之前築好防火牆。」文昭昭沉吟︰「而且,他不是一個人,憑他家的關系,應該有辦法壓下這則新聞。」
「他家到底是做什麼的?」陳樂安懷疑,這年頭連總統都有人敢告了,什麼新聞壓得住?
「他沒有跟你說嗎?」
「他說等必要的時候才會告訴我。」
「那就等他來告訴你,」文昭昭避重就輕︰「反正不是黑道。」
文昭昭這種安慰方式起不了什麼作用,陳樂安沮喪到極點。
「一直在這里胡思亂想也不是辦法,要不要我找點不用大腦的case給你?」
文昭昭好心建議。
陳樂安接受建議,雖然她覺得今天她應該做不成什麼事。
不過,應該也還好,只要搬出那句「我可以了解你的感受」應該就能無往不利了吧?
一直到中午,她才接到康偉業的回電。一听到他的聲音,她激動得快哭出來……
「你在哪里?」陳樂安急問。
「在公司。」康偉業的口氣帶著歉意,「抱歉,臨時發生了一點事,早上忘了打電話給你……」
「你看新聞了嗎?」
「你也看到了?」手機那頭,康偉業的聲音听來倒很平靜,「所以我最近會比較忙,暫時不能跟你見面了。」
「沒有關系,你去忙你的。」陳樂安體貼地道,「我想你一定很難過。」
「還好,遇到問題,解決就是了。」康偉業的堅強遠遠超過陳樂安的想象。
「如果有需要,我願意出面。」陳樂安覺得她不能一個人躲起來。
康偉業在手機那頭頓了一下。「不用啦!我可以自己處理。這種事,你也幫不上忙。」
「我可以精神上支持你。」陳樂安恨不得現在就親上火線,他們是合伙人啊。
「謝謝,我感受到了。」康偉業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吃飯了嗎?」
「我吃不下,一直擔心你。」陳樂安誠實道。
「那我現在沒事了,你趕快去吃飯。」康偉業的聲音里有著感動,「我吃完飯又要開始忙了。」
「好,我不吵你了。」陳樂安猶豫了一下,「節哀順變。」
這句話算不算在康偉業的傷口上撒鹽?可是她不能什麼都不說啊!
康偉業果然在手機那頭停了五秒鐘。「……好。」切斷通話。
「跟康偉業聯絡上了嗎?」講完手機後不久文昭昭出現。
「嗯。」陳樂安垂頭喪氣,「真的是他。」
「他怎麼說?」文昭昭的臉色也慘白。
「他說他會處理。」陳樂安整個泄氣,趴在桌上。「我真的害死了一個人……」
講著講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安,不要這麼說。」文昭昭坐下,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把錯都背在自己身上。」
陳樂安擦了擦眼淚。「boy怎麼這麼傻,我跟康偉業都是假的啊!都是為了要掩護他啊……我好後悔,原本就不應該答應康偉業,這本來就不是我能應付的事,老板你說我好高騖遠,真是說對了……」
「樂觀一點,人生中一定都會遇到難關,遇到難關面對就是了。我相信你……不,我們一定可以度過這次的難關。」文昭昭給她打氣。
陳樂安感激地看著文昭昭。文昭昭這話等于表明會與她同舟共濟,他到現在也沒真的拿到她的一毛錢,卻願意幫她承擔責任,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
「老板,你以後只要清明節偶爾來幫我除個草,我就很感激了。」陳樂安開始交代後事,抹了抹眼淚。她不能拖文昭昭下水。
「喔。」文昭昭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會記得帶除草劑,東噴噴西噴噴就可以管上一年。」
「老板……」陳樂安看著他,嘴角又下垂了。文昭昭模了模她的頭。
接下來兩天,他們一起注意著事件的演變。其實在事情發生後隔天,因為出現了新的食安問題,平面與電子媒體對這件事的關注就少了很多,那位「劈腿男」雖然被記者挖出來了,但真名始終沒有曝光,報導少見地僅以「K姓男子」帶過,連「康」字都沒有出現。
是康偉業家動用了關系嗎?陳樂安不確定。
三天後,她接到了康偉業打來的電話,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
「你在家嗎?」康偉業的聲音。
「在。」听到他的聲音,陳樂安激動又緊張。
「我現在在你家附近的公園,你可以出來嗎?」康偉業的聲音听來有些期待。
「好。」陳樂安立刻答應,心里奇怪他為什麼現在出現。照她想來,他最少應該過了他boy的頭七再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