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月後。
蕭湛青神色復雜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一頭烏黑長發已干淨束起,利落的練武勁裝收攏整齊,毫無暇疵,與兩個月前的東方墨簡直判若兩人;眼前男子玉樹臨風,俊美中帶看儒雅氣質,臉上也看不到游戲人間的不正經。
不自覺地,她又看向他發髻上的木簪,他還真的用上了。
只是,那支發簪幾乎已經是她身體的一部分,現在看著它正東方墨身上,感覺好奇怪。她捂著胸,想壓住那莫名竄起的悸動。
東方墨將鳳鳴劍式演練一遍後,才轉身問她︰「如何?有誤嗎?」
她搖搖頭。「沒有,很正確。」從他承諾自己會改變後,進展果真超乎想象。鳳鳴式雖不難,但要掌握其中變化,卻要花上不少心力,可他在短短兩個月內就已練成絕大部分,領悟力好到讓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一開始就騙她不會劍?
不過,就算現在知道了又如何,教都教了……反正只要他信守承諾,鳳鳴式早晚也要交到他手里,不差這幾個月……蕭湛青眸色微黯,呆愣愣地看著他。
「那今天就練到這里,可以嗎?」東方墨收劍問道。
「嗯。」
「我先出去了。」
蕭湛青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沒有問他去哪,也沒有阻止。因為她知道改頭換面的東方墨,應該是在忙著重新建立自己的新形象。
事情發展得如此順利,該高興的。蕭湛青努力讓嘴角往上揚,好一會,她覺得臉都僵了才放棄。原來笑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下回遇到燕羽,得問問她為何可以笑得如此輕易。
「大小姐,有客人。」福伯安靜地走過來說。
蕭湛青一愣!她不是交代過這段時間不想被打擾?是誰把她在這里的事情說出去?
「誰來訪?」是什麼樣重要客人,教蕭總管和燕羽決定讓那人來這里?
「天刀門的羅齊。」
「他來這干嘛?」他們只見過一次,後來她雖沒請媒婆直接回絕對方,但事隔多日,他也該明白蕭家並沒有接受他的求親啊。
「大小姐?」福伯的提醒,讓她迅速回神。
「請他進來吧。」再怎麼說,對方也是名門正派的子弟,這樣拒人于門外,會顯得蕭家不夠大器。
不一會,福伯就帶著一個眉目清爽的年輕男子走進後院。
「蕭當家。」羅齊帶著爽朗的笑與蕭湛青打招呼,看起來不像有什麼嚴重的事。
「羅少俠,好久不見。」
「你在練劍嗎?」他知道蕭湛青自收到論劍帖後,便來這里閉關。
「希望沒打擾到你。」
「喔,剛好練完。不知羅少俠找我有什麼事嗎?」若他詢問關于燕羽之事,她該怎麼回答?要直接拒絕,還是保留一點余地?畢竟他是她最屬意的燕羽夫婿人選,若不是中途殺出個東方墨,她相信羅齊總有一天會得到燕羽的心。
「是這樣的。再過幾天就是家師六十歲大壽,他想邀大家一起來熱鬧一下。」
溫達要過壽?蕭湛青神色一凜,心想,但這事應該沒那麼單鈍;溫老行事一向低調,過壽又不是什麼大小,如此大費周章完全不像他的個性。
「令師有重要的大事要宣布?」
「蕭當家果真聰明,家師確實有要事宣布。」羅齊說。
略一思索,蕭湛青懂了。她看向羅齊,瞧他春風得意的形貌,她就知道自己應該沒料錯。「那湛青在這里預先恭喜羅少俠即將接任天刀掌門之位。」
羅齊劍眉微抬,雖笑得更加得意,但仍語帶保留地說︰「蕭當家,我並不知道帥父是不是要宣布新掌門之事,就算是,羅齊也並非師門中唯一有資格繼任的人,眾位師兄弟都比我杰出。」
蕭湛青禮貌性地笑笑,不再說什麼。雖她看得出來,羅齊肯定也覺得自己將是下一任掌門,只是不好這麼高調。現在天刀門年輕一輩中就他最出鋒頭,不管是名氣或能力,堪稱現今武林新秀中數一數二的俊才。
「家師希望蕭當家能撥冗前來。」
先不論溫達的崇高地位,好多年前他也曾對她伸出援手,溫老更是少數知道她與蕭家關系的人。多年不見,她確實該去看看他。
羅齊將請帖交給蕭湛青。「其實時間也沒剩多少,加上路程頗遙遠,蕭當家興許明日就得動身。」
照時間看來,的確是如此。但……放東方墨一人在此,會不會有事?
「另外,羅齊有一不情之請,不知蕭當家是否能行個方便?」
「你說。」
「今晚能不能讓我在此借住一晚,明日我們可一起動身。」
蕭湛青露出為難神色,並不是為了孤男寡女之故,若是平日,她當然會答應,但東方墨不久就會回來,兩人踫面勢必很難解釋清楚——為何天下莊的東方墨會在這里?況且蕭家堡與天下莊一向沒交情,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事︰稍微熟悉蕭家產業的人更知道她與東方白算是商場上的對手,雖未曾謀面,卻早已互看不順眼。
「既然如此,不知蕭當家是否也能收容東方白一晚?」低沉有禮的聲音突然響起。她循聲回頭,卻見東方墨一臉悠然,手里還拿把折扇?東方白?
只見他好整以地看著蕭湛青說︰「我也收到了溫掌門的邀帖,正要出發往天刀門,路經此地時想起好久不見的蕭當家,因而冒昧來訪。」
蕭湛青得花好人的力氣才能阻止自己不要像個笨蛋一樣呆望著他。什麼好久不見!她根本沒見過東方白,這家伙說起謊來倒是一點都不心虛。
羅齊也沒見過東方白,但听說過他的風采,如今一見,果然不凡,心想,他的邀帖應該是其他師兄弟送去的。可是,他怎麼不知道天下莊與蕭家堡有交情?
「好吧,若兩位不嫌棄,盡避住下,只是這里無僕人,什麼事都得自己來。」
「沒問題。羅齊並不是富貴人家子弟,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倒是東方公子恐怕會不習慣。」羅齊這話並沒有諷刺的意思,因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天下莊的東方白是天之驕子,一向茶來伸手,听說連劍都有專人替他背著。
「羅少俠放心,東方白也不是銀子喂出來的。不過,」他轉頭對蕭湛青說︰「過去曾吃過蕭當家親手做的佳肴,讓我至今仍念念不忘,就不知今日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再嘗當家的手藝?」
羅齊難掩驚訝表情;他訝異的不是蕭湛青會煮東西,而是听東方白之言,兩人之間似乎有著曖昧關系。
「是東方公子記錯了,那是我家廚子所作。很抱歉。今晚只能委屈兩位先吃些簡單的干糧。福伯!」她朝外喊了一聲。
「是,大小姐。」
「將兩位客人帶到客房。」
「是,大小姐。兩位請跟我來。」
羅齊微微向蕭湛青點頭後隨即轉身離開,東方墨則是頗具深意地看她一眼,臉色似乎有著不悅。大概是為了她不肯下廚,讓他非得吃干糧才生氣吧。
他看羅齊已走遠,才小聲對蕭湛青說︰「你不是說過會讓我餐餐都吃到你親手煮的?」
「是啊,但我只煮給東方墨吃。」這句話她說得暢快,不自覺地露出笑意,頗有得逞的意味。
本以為東方墨會因此而氣結,沒想到他卻突然一愣,整張臉突然笑開,笑得莫名燦爛。
「好,你可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說完掉頭離去,手里還不時搖著折扇,仿佛有多熱似的;但現在才初春,能有多熱?蕭湛青眉心略緊,不解這男人的心思,怎麼和女子一樣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