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找我呀?」婉容掀起布簾,未語先笑地睨著芙蓉。
「來!過來看看我幫你找到什麼了。」芙蓉一臉得意地從腰際拿出婉容的玉佩和書信。
婉容接過玉佩和父親臨終時交給她的信,想起自己被拋棄的往事,不禁鼻頭泛酸的又紅了眼眶。
「哎呀,容妹怎麼又哭了!我幫你把東西拿回來你不高興嗎?」芙蓉不知婉容為何要哭。
「喔,不是,姐姐,我很高興,我是因為高興才哭啊。」婉容知道芙蓉頂著大熱天冒險去丘明堂府里為她將玉佩和書信偷出來,實在不能再讓她為自己的事煩心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廳里還有一名天仙似的姑娘。
「姐姐,這位是?」婉容看著公孫然,這姑娘美是美,只是臉上水粉會不會涂太多了?
「喔,她叫林小翠,我從府衙出來的時候被人發現了,怕身份暴露,所以抓了她當人質,結果我跟她聊了一下,發現她的身世也很可憐,先是被她那狼心狗肺的相公給騙去當小妾,後來又被他賣到府衙當廚娘,如果我讓她回去,那丘明堂不知會怎樣整她,所以,只好把她帶回來了。」芙蓉解釋。
公孫然學宮里的宮女欠身。「小翠跟婉容小姐請安。」
婉容拉起她。「快別叫我什麼小姐了,我只是姐姐帶回來的一個苦命女罷了。」
「好啦,別再說什麼苦不苦命的,今後我們四人就窩在這小鋪里過日子,誰也不許再提那倒霉的往事了,好不?」芙蓉牽著她們的手。
香兒在一旁輕輕嘆了口氣。
小姐敢情想長住杭州不想回府啦?在外面這樣躲躲藏藏的可以躲到什麼時候呀!
到時真被找到了,不知老爺會不會在盛怒之下把她給趕出府去?
那她該怎麼辦?她八歲就跟著小姐了,說是主僕,可小姐一向把她當姐妹看待。算了,就算到時真被老爺趕出去,她也認了。
還是好好伺候小姐吧,能陪在小姐身邊多久就多久吧。
「小姐,你餓了吧?我去作飯。」說完,香兒拿著抹布走進廚房,當對著米缸淘米時,想到還杵在客廳里的小翠,想她初來乍到的應該會感到很無聊吧,于是好心對著客廳嚷︰「小翠,你不來嗎?」
公孫然一臉愜意的看著眼前兩名風格殊異的美女,全然沒听到香兒的叫喚。
「小翠,」婉容溫柔地喚著公孫然。「香兒在叫你呢。」
他這才大夢初醒的醒神過來,對!小翠,是在叫他沒錯。
「是,來了。」他急忙應聲,往廚房走去。
看著小翠的背影,芙蓉對婉容說︰「因為怕被我爹找到,所以我跟小翠說我叫胡妍,以後我就叫胡妍了,你找個機會跟香兒說說我改名了,可別穿幫了。」
「知道了,我會跟香兒說的,不過,我怎麼看都覺得那小翠的言行舉止不像個廚娘。」
「怎麼說?」芙蓉好奇了。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多年來跟我父親做生意看多了客人吧,我總覺得小翠有股貴氣,根本不像什麼廚娘。」婉容說。
「耶,這你就不明白了,她以前可是個千金小姐,只是後來家道中落,又遇人不淑,才會落得今天這個境況。」芙蓉解釋。
「唉,枉她長得這般月兌俗美麗,偏是個苦命女人。」婉容知道小翠和自己的命運相似,心中不覺涌現一股同病相憐的情感。
「她到底多大年紀?」婉容又問。
「二十五。」
「姐姐二十,我十九,那小翠豈不比咱們兩人都大了?」
「嗯,是這樣沒錯。」
「難得大家能這樣聚在一起,我們真該好好珍惜這難得的緣分。」
「我也這麼想,我一向希望能有個姐妹作伴,這會兒,全齊了,真教人開心,我看,咱們今天把鋪子早點收了,四人好好喝一杯?」
「好啊。」婉容柔聲應著,隨即移動蓮步把鋪子門給閂上。「姐姐先去梳洗,我去廚房看看香兒需不需要幫忙。」
「也好。」她的確跑出了一身汗。
芙蓉轉身回房。
婉容一走進廚房便系上圍裙,挽起袖子。「好啦,我來幫忙啦,我們今晚吃什麼呀?」
等了半晌,都沒人回應她一句。
婉容感到奇怪的看往桌邊,只見香兒支著下巴,怔怔看著小翠。
她一臉不解的走近她們。「你們倆這是怎麼啦?傻傻坐著是干嘛呢?」
「喔,婉容小姐,是這樣的,我們正在討論今晚的菜式,可討論了半天卻沒個結果,你來得剛好,正好給個意見。」香兒說。
「好啊,你說說看,我們今晚要煮什麼呢?」婉容問。
「今早我買了條鮮魚,想說煮個糖醋魚好了,可小翠卻說西湖醋魚好,我想炖個冬瓜雞盅再炒盤雞蛋,可小翠又說要烤叫化雞配三鮮魚丸湯,忙和了半天,我們倆就是拿不定主意,除了米我已經上灶開始煮之外,其它的一概還沒開始呢。」香兒說。
香兒實在搞不懂小翠為什麼要那麼堅持,一定要煮她說的那些菜,一點都不肯讓步。
公孫然當然知道香兒在想些什麼,可他有什麼辦法呢。
他當然只能點高升客棧的那些菜,如果照香兒說的菜式煮,他今晚根本沒機會蒙混過去,那他的身份豈不等著穿幫?
所以他當然得堅持,而且還得堅持到底。
婉容靜靜听著香兒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你們兩個這麼對坐著就是在琢磨咱們四人的晚餐啊。」
「可不是。」公孫然細著嗓子應了聲。
婉容掩起嘴,還是笑個不停。
香兒沒好氣的看著婉容和小翠,這兩人是怎地?晚餐到現在還沒有著落,她愁著芙蓉小姐要挨餓了,這兩人怎還笑得出來?
「什麼事?怎麼大家全窩在廚房里談得這麼熱鬧?」芙蓉推門進來。
香兒挨到她身旁去,把整個緣由細細講述一遍。
「哇!你這傻丫頭,這有什麼好爭論的,當然听你小翠姐姐的。」芙蓉說。
「好啦,小翠姐你說,要我們怎麼幫你咧?」婉容挽起袖子,環視廚房一周。
「幫我?」公孫然有些茫然的輪流看著香兒和婉容,過了半刻,才總算意會了這話的意思,連忙堆起笑,「喔,不、不!我這人非常喜歡作菜,可我作菜時有個怪癖,必須一個人不受打擾地待在廚房,才能專心料理出美味食物,只要廚房里有另一個人,我就一道菜也煮不出來。」
「這是什麼怪癖呀!還真是前所未聞哩。」香兒嘴里嘟嘟嘍嘍的。
芙蓉敲了敲香兒的頭。「你就愛大驚小敝!」
香兒嘟著嘴,心里挺不痛快。
這小翠真是討厭!打她來了之後,自己老挨罵。
「那我們全都出去,讓你一個人在廚房里好好發揮廚藝啊。」婉容說。
「我不能留下來看看嗎?」芙蓉一臉期待地看著小翠。
公孫然倒是不需怎麼費力就擺出一臉為難的表情。
「好啦,你要再耽擱下去,咱們的晚飯可就真沒著落了。」婉容左手拉著芙蓉,右手挽著香兒,硬把兩人拖拉出去。
公孫然見她們都走進屋里去了,這才掩上廚房的門,偷偷提著點心盒裝著空碗盤,匆匆趕往高升客棧。
誰知他前腳才踏進,曾岳已擋在他跟前,急急問道︰「公子,您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有事嗎?」公孫然沒好氣的問。
「那就好。」曾岳從府衙里听到公子假扮的小翠被黑衣人劫走,一顆心便像懸在刀口上似的沒半刻安寧過,要是六王爺有什麼閃失,哪是他這小小的護衛擔當得起的?
「杵在那干嘛?去吩附掌櫃的,我要一份叫化雞、三鮮魚丸湯,再來一個西湖醋魚,全部帶走。」
「公子還要回府衙?」曾岳一臉驚訝。
「不,我現在被人劫到東門的一間小布莊里,大約還要幾天才會回客棧,有事我自個兒會去找你,你可不許冒冒失失到布莊去找我,知道嗎?」
「可是……主子住在賊窩里妥當安全嗎?曾醫剛落下的一顆心又高高提了起來。
「瞧你這張苦瓜臉,這樣吧,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趕明兒個把府衙里的差事辭了,去打听打听江仇是不是到江南來了,三天後再回客棧跟我報告。」
「是,那公子,您請小心。」
「行啦。」
「這位爺,您要的菜都在這兒了。」掌櫃的把點心盒提來。
公孫然接過點心盒,對曾岳嫣然一笑,「我走了。」
掌櫃的把汗巾往脖子上一甩,忍不住贊道︰「好標致的姐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怎瞧著挺面生呢?」
「放肆!」曾岳劍眉一豎,殺氣騰騰。
把高升客棧的掌櫃嚇得連忙低下頭來。「好好好!我放肆,客倌您別火,我忙去,總行了吧。」
公孫然提著點心盒回到布莊,看四下沒人,連忙閃進廚房,把盒里的菜全拿出來擺在桌上,一切布置妥當,他這才走到前院喊著︰「好啦!晚飯好了,來吃飯吧。」
蘇芙蓉聞聲第一個推門進來,公孫然見她一身淺粉紅衣裳,笑容燦燦,美麗得像宮里三月開的桃花。
「把你給累壞了吧。」芙蓉執起公孫然的手,放在自己的小手里,一想起自個兒冒冒失失的把小翠劫來,還要她作晚飯,心里其實挺過意不去的。
公孫然深深望著她。「不累不累,不過小事一樁,怎會累呢。」
「那就好,咱們吃飯去吧。」芙蓉牽著公孫然的手走進廚房。
剛盛好飯,婉容和香兒也來了。
「好香喔。」婉容對公孫然稱贊道。
公孫然淡淡一笑。「大家應該餓壞了,快用餐吧。」
芙蓉嘴里咬著兩顆魚丸,眼楮瞠得大大的望著公孫然。
公孫然不解的回望她。
只有香兒擔心的拍著她的背。「小姐,你、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香兒。」
芙蓉把丸子嚼了嚼吞下肚,終于說出話來——
「天啦,小翠姐,你作的三鮮魚丸幾乎和高升客棧的一模一樣,簡直太好吃了!」芙蓉贊嘆。
「是嗎?」婉容也嘗了一個。
接著是香兒。
然後三人異口同聲說道︰「真的是太像了!」
心虛一向不是兆寧王爺的長項,于是乎,公孫然裝出一臉得意,說道︰「其實,很多人都這麼說。」
他雲淡風輕地把話帶過,解決了眼下第一個危機,他有把握,以他的聰明才智,定能處理好這些「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