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完了一整籃的花瓣,憐兒這才停了手。
「小姐可知戰天是北晉人?」
靳永貞點頭,「知道。我也知你想說什麼,你擔心他對我不利,因我是滅了北晉的北周大將衛國公的孫女,是嗎?」
憐兒靜了好一會兒,「之前未見戰公子是有擔憂,但見了之後——戰公子待小姐好,憐兒看在眼里。只是小姐真了解戰公子?」
靳永貞眼底閃過困惑,「憐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憐兒在心中嘆了口氣,戰天可以為了一個情字,看在靳永貞的分上,忘了亡國之恨;溫良玉也可以為了個情字,為了不能靳永貞難過,不殺戰天,只是放走了戰天,只怕將來對北周有害。
「晴夫人是戰天的母親,據聞曾是北晉君王的後宮美人之一。」
「你是說戰天是北晉皇族?」
憐兒點頭。
這點倒是靳永貞沒料到的,但是——「縱是皇族,國既已滅,榮華富貴也成昨日黃花。」
憐兒輕嘆,若戰天認命倒無妨,只是這些年他行走各國,表面上看來是個結交權貴、賺取財富的賣藝商人,實際上戰天並不只是個商人這麼簡單。只是這些話,她無法坦誠,王爺並不想讓小姐知曉。
「縱使不談戰天是否有野心,就單談情感——小姐將之視為兄長,戰公子呢?他也把小姐當成妹妹嗎?」
這個問題問倒了靳永貞,在今天以前,她可以理直氣壯的說當然,但方才戰天在房里的一番話,令她一句否認的話都說不出口。
「看來戰公子並沒把小姐當妹妹,」憐兒心如明鏡的看著靳永貞,「小姐知道了他的心思,難道還要跟著他嗎?」
「憐兒,」靳永貞微微一笑,「戰天是個君子,這些年來以禮相待,他待我極好,是兄長也是救命恩人。」
憐兒看著靳永貞臉上的笑,心中沒來由的同情戰天。當君子是好,但是有些時候君子太以禮相待,就失了先機。尤其他的對手還是以流氓耍賴當手段聞世的溫良玉。
「憐兒覺得小姐真幸運。」
幸運?靳永貞不解的看著跪坐在池邊的憐兒。
「是啊!想想以前小姐身邊有王爺凡事護著,離開了王爺後,又遇上了與王爺相貌不分上下的戰天,對小姐好,讓小姐離開皇城之後還能平平安安,這不是幸運嗎?」
靳永貞靜下來一想,自己確實也是幸運,但她不得不老實說︰「憐兒,其實我當年面上說的好听是為了報戰天的救命之恩,實際上……我是看上戰天長得好看才願意跟著他的。」
憐兒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憐兒猜想得到。小姐是個重外貌之人,只要遇到好看的人心都軟了。就像與王爺初識之時,因王爺俊秀,小姐另眼相待,戰公子也長得好看,難怪小組會心軟。只是小姐,戰公子長得好,這些年來待你也好,你對他真的都不曾動心嗎?」
動心?戰天?靳永貨搖搖頭,看著水面上的紅色花瓣,「心里有了人,就裝不下別人了。他是兄長,只能是兄長。我與他有五年之約,用五年的時間報他救命之恩。」
之後,她會離開。但這個決定她並不打算跟憐兒說。以免她管家婆的性子又起,自己耳根子不能清淨。
講到承諾,憐兒知道再說什麼都無法說服靳永貞。只是王爺不是個大方的男人,他絕對不肯讓小姐待在風華絕代絲毫不輸自己的男人身邊。
靳永貞深吸了口氣,連頭帶人整個沉入池里,沉進水里,耳邊沒了憐兒的聲音,只有一片安靜。
只是這片安靜卻透露了一絲的不尋常,她將頭探出水面,毫無準備的直接就對上了一雙深潭似的漆眸。
她吃了一驚,身子一滑,差點又沉入水底。
溫良玉有力的雙臂扶住了她。
她扯回自己的手,語氣有一絲氣急敗壞,「轉過身去。」
「這是本王地盤,有你說話的余地嗎?」溫良玉的話擺明了消遣之意。
靳永貞回他一記白眼,衣服雖擺在不遠處,但若要拿肯定得離開浴池,她將身子一沉,慶幸水面上滿是花瓣,若真要看也看不出什麼。
「王爺不在四知苑,跑來這里做什麼?」
四知苑?他打趣的看著她,「來這里自然是因為在四知苑歡暢得很,流了一身汗,想來沐浴一番,沒想到你已經在這里等我。」
「誰等你,你不要——」她驀然閉上了嘴,何必跟他發脾氣,她與他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他身分矜貴,以捉弄人為樂,認真只是苦了自己,「擾了王爺雅興是小的不是,但小的還得顧念名節,煩請王爺稍離半刻,小的馬上穿衣離開。」
「名節?」他撩起一把她散在水面上的青絲,「這東西你還有嗎?」
「你——」她氣得挺直身子,涼冷的空氣襲來,想起自己一絲不掛,只能既尷尬又不甘心的連忙縮回水里。
「無須驚慌,雖然本王眼沒瞎,辨得出雌或雄,但因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戰靳,你是叫這個名字是吧?」
她瞪著他,幾乎要咬牙切齒了,「是。」
「極好,既然你是戰靳,是名男子,所以本王就把你當成男子,同為男子,luo身相對,無須驚慌。」
她快要氣暈過去了,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還要取笑她。
「王爺,小的是王爺的救命恩人。」她瞪了他一眼,「請王爺就當報恩,暫且移駕他處。」
他好笑的看著她,緩緩的站起身。
靳永貞見狀暗松了口氣,沒料到他不是往外走,反而解開衣帶,月兌掉身上的紫袍。
靳永貞的眼楮瞬間睜大,差點又身子一滑,整個人沉進水里,她連忙穩住,氣急敗壞的說︰「你做什麼?」
他低頭看著她一張臉又紅又慌,不由一笑,「沒什麼!你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向來知恩圖報。陪你沐浴,就當報恩。」
陪她沐浴……當報恩?靳永貞瞪大了眼楮,這般無恥的話,普天之下也只有溫良玉可以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又坦蕩蕩。
「本王還沒伺候過人,」溫良玉目光緩緩的打量著她,「該先替你洗發還是洗身子——」
「閉嘴。」她整個人都紅了,也不知是羞還是氣的。「王爺收下了八名艷妓,便是同意戰天與我離去,所以還請王爺自制。」
他月兌衣的手頓了一下,眼中嚴厲一閃,「靳永貞,別在這個時候跟本王提戰天。」
「我是戰靳,」賭氣似的,她對他吼道︰「不是靳永貞,你出去。」
溫良玉沒有動作,神情鐵青的看她。
她看著他閃著怒火的眼神,不祥的直覺讓她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想遠離,但她一動,他卻突然彎下腰來,懲罰似的拉扯她的頭發。
她痛呼了一聲,不由自主的仰起頭,還來不及罵人,他已低頭吻住她的唇。
靳永貞不敢相信他竟敢用方才踫了別的女人的唇踫她,她用牙齒咬住他的下唇,嘗到了血腥的味道。
溫良玉一痛,松開了手。
趁這個機會,靳永貞猛然從池里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拿起一旁衣物,披在身上,大步往外逃。
但他卻比她還快,手握著她的手腕,蠻橫的一扯,把她扯進了他的懷里,她踉蹌一步,背撞上他的胸膛。
「本王是收下八名艷妓,同意讓戰天一行走,但可沒說之中包括你。」他的唇在她的耳際低語,「因為你從來就不屬于戰天。」
她腦子轟的一聲,傻了。他收了戰天的人卻不放走她?!她猛然掙扎,「你使詐!」
「那又如何?」
她的身子一僵,是了!不管時光經過多久,他是溫良玉,向來為所欲為的玉王爺,自以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耍弄任何人都無須理由。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惱怒發顫,克制不住情緒,「如果我想走,你留不住我。
這世間不是你想要什麼就一定能得到什麼,放開我,別逼我動手傷你。」
「你舍不得。」他緩緩的收緊了環在她腰上的手,讓她更貼近自己,低下頭吻了下她的右肩。
她的心一顫。
「本王會讓人治好你的手。」
「此事與王爺無關,不煩王爺費心。」
他的手佔有性的一緊,低下頭吻著她的後頸,刻意在上頭吮出一道瘀痕。
頸後的刺痛令她微微瑟縮,用盡全力才能克制心頭的悸動,一個回身轉向,一掌就要打向他的胸膛。
他卻快速的反手擒住她的手,蠻橫的把她拉往他懷中,箝制住她,並狠狠吻住她的唇,狠狠的狂吮著。
她掙扎著想要從他懷抱掙月兌,「你身邊美人無數,並非要我不可,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
他眸光倏地一沉,輕輕的笑了,「我也想知道。」
冷不防,他拿著自己方才月兌掉的外袍把她包得密實,打橫抱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原本在外頭等著的憐兒一看到兩人的樣子,愣得雙唇微張,她其實不想幫著王爺的,只是——她苦惱的搔頭,壓下心頭的內疚,抬頭看著天上一輪明月,有情人本該終成眷屬,所以她幫這一把是對的,肯定是對的,只能這麼想,她才能心安的露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