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兒?
李玥晴秀眉微蹙,盯著整個人像傻了一般楞住的李光耀,輕咳了聲,小聲提醒他。
「光耀將軍,我叫李玥晴,您可以跟王爺一樣叫我晴兒!」
她一向很討厭被人這樣目不轉楮地盯著,可不知怎麼的,她竟然不討厭被這位大將軍這樣近乎無禮的盯著!
李光耀猛一甩頭回神,手揉了揉額頭,連聲道歉,「晴兒姑娘,抱歉,看到你我誤以為見到了故人,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沒事!」李玥晴拍拍自己臉頰,哈哈大笑了三聲,用肘子拐了拐龍澤。「王爺,看來我這張臉很大眾化啊,竟然會被李將軍誤認為是故人,你說我要不要去做點改變,讓自己與眾不同些?」
「不用了,這樣就很好!」你在我眼底,永遠是那個最特別的那人,龍澤在心底對著她說著!
「是嗎?不會太大眾化,沒有特色嗎?」她又拍拍臉頰。
「太有特色,容易引來蒼蠅,麻煩!」與她相處久了,龍澤對于她口中那些新式話語已經有了大致了解,不但溝通無礙,還能引用幾句。
李玥晴眼楮滴溜溜地轉了轉,非常認同地點頭。「嗯,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都已經這麼平凡了,還會遭人嫉妒引來殺手,要是我再不平凡、有特色點,恐怕日後上街會成為飛鏢靶子。」
一旁的李光耀仍震驚萬分地看著她,不論怎麼看,她跟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埋藏在心里頭的那人怎麼會長得如此之像……
龍澤被她這表情給逗笑,拿起書卷敲了李玥晴的頭一記,「莊重點,別讓光耀將軍看你笑話了,你在他心里地位可是十分崇高的。」
「王爺您還是直呼我名諱吧,這樣習慣。」李光耀沉笑了聲,那充滿睿智的黑眸卻依舊未從她的臉龐移開。
李光耀的異常表現讓龍澤心底閃過一絲詫異,不動聲色地喚醒依舊有些閃神的他。
「那邊坐,光耀,說說你這一路所遇到的事情吧。」
王爺竟然沒有讓這位女神醫回避,可見對她的信任,他也就不避諱了。「下官回帝都復命,特地選擇由平西將軍的駐地經過,發現許多不尋常的跡象……」
「等等,王爺、光耀將軍,時間不早了,我跟大姊得先走了。」她指著湖畔另一邊遠處的那抹粉紅色身影,背起一旁自己的背包。「王爺,過兩天我再過去幫你診脈,光耀將軍,你們慢聊,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兩人有反應,拔腿便溜。
開玩笑,人家要談論軍國機密大事,她一個女人坐在這邊湊什麼熱鬧?秘密是知道得愈少愈好,為了能夠平安吃到一百二,這不關她的事的秘密,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李光耀眯起那雙歷經風霜的眼眸,迷惑地看著李玥晴愈行愈遠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他的視線,依舊舍不得離開。
從未見過他這般異常,龍澤忍不住問道︰「光耀,你是……」別跟他說,他一把年紀看上晴兒這丫頭了,如真是這樣,他定馬上將光耀打包送回塞北軍營!
李光耀听出龍澤話中的疑惑,馬上搖頭,「王爺別誤會了,下官真的只是覺得……晴兒姑娘她太像……太像一個人了……」
高貴氣派的馬車才剛轉過街道,要往位在街尾的黎府大宅前駛去,馬車還未駛到黎府的圍牆邊,一名小廝便沖了上來,制止馬車繼續前進。
負責護衛的衛風,怒喝,「大膽狗奴才,竟敢攔下主子的座車!」
「這位大人,小的知道無理冒犯了,可小的有事情要趕緊在小姐回府前告知!」
「什麼重要事情?」馬車里的黎悅雲發話問道。
「兩位小姐,這事情有些棘手,也很緊急,小的不方便在大街上……」
「那我們下馬車吧,反正黎府就在前面而已。」李玥晴說道。
馬車夫即刻躍下馬車,拿過踏腳凳,才剛放好而已,看門小廝便沖了上來,手腳麻利地拉開車門,焦急看著她們。
正要彎身步下馬車的黎悅雲疑惑地看著這滿臉焦急的小廝,「阿福,怎麼了?瞧你急得,究竟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大小姐、六小姐,這會兒齊公子正在大廳!」阿福迫不及待地告知他們兩人。
「齊公子又不是沒來過,有什麼好緊張的!」尾隨著下車的李玥晴有些好笑地瞄了急出一身汗的阿福一眼。
阿福是她在黎府的眼線,只因有一回他娘親重病,他躲在後院偷哭被她瞧見,一問知道他想拜托她去幫他娘看病,卻又因為只是個奴才不敢開口,怕她會拒絕,加上家里又沒有銀兩,看著娘親只能躺在床上等死,這才傷心不已。
她二話不說拿出出診的背包,扯著哭得傷心欲絕的阿福,回他家替他娘治病,不僅免費看診配藥,又拿了一錠銀元寶給他,讓他買些營養的食物回來讓他娘補身,沒多久他娘親便可以下床走動。
阿福感激涕零地跪在她面前,磕響頭說他無以回報,但他這條命從此就是她的了。
她吃撐了,要一條命干麼?拗不過急欲報恩的阿福,她只好找點差事讓他做,讓他注意黎府進出的人或是小道消息,最重要的是只要有關她的事情,必須在第一時間讓她知道,尤其要是有人想趁著她不在府里,出外為人看診時,把她隨便許給了阿貓阿狗,都必須第一時間讓她知道!
「重點是,他這次是前來向老爺探口風的!」阿福抓著袖子抹汗,急聲說著。
「探口風?」
「我听了管事透露,齊公子因為有重要事情必須先趕回國,在回去之前特地來找六小姐。」阿福小聲地透露,「想要詢問六小姐的意思……」
「詢問我?」
「是的,據管家說……只要六小姐答應,齊公子願意也將四小姐一並帶上……」
李玥晴听完整個人瞬間炸毛,差點不顧形象地當街扯開嗓子臭罵這齊弈一番。
「齊弈那混蛋,早已經娶了老婆,竟然還想妄想我,更讓人惡心竟然是連黎玥碧也要一起,太惡心了!」他喜歡三人行、四人行,不見得她就喜歡!
「管事還說……雖然齊公子欲詢問過您的意見,不過老爺不打算讓六小姐有機會拒絕,打算在您一踏進大廳時就宣布您與齊公子的婚事,齊公子會同時先下小聘!」阿福繼續說著,眼尾不時往黎府方向瞄,就擔心被其他人發現她們已經回來。
听完,李玥晴馬上跳回馬車上。「衛風,掉頭去王府,等會兒麻煩你派人過來通報一聲,就說我必須留在穎王府為王爺治療,這幾天不回去了!」
「等等,六妹我跟你一起,大姊現在回去,父親必定會懷疑你也知道此事,晚點再麻煩衛大人派輛馬車送我回來即可。」黎悅雲取出一錠銀子交給阿福,「阿福,你快回去再仔細打听清楚。」
「是的。」阿福一溜煙爬上圍牆邊的那株大樹,從樹上跳回黎府。
衛風驚覺這事情嚴重,隨即招來隱在附近的兩名暗衛,要他們趕緊將方才阿福所通報的事情在第一時間通報給龍澤知道,暗衛一刻也不敢耽擱,即刻以輕功飛速離去。
不久後,在別院款待李光耀的龍澤怒拍案桌,「真有此事?」
跪在跟前的其中一名暗衛抱拳,「是的,衛風大人認為事態嚴重,讓屬下兩人趕緊前來向主子您報告此事。」
「主子請放心,黎姑娘並未回尚書府,所以與齊凌國太子並未踫上面,這會兒衛風大人已經先護送黎姑娘到王府。」另一名暗衛說著。
听到他們這麼說,龍澤這才感到安心不少,不行,他不能就這樣掉以輕心,齊弈這家伙今天沒有達到目的,必定還會使出陰招,他不能束手無策!
在一旁的李光耀一听到黎尚書,頓時睜大了眼楮,語氣有些驚慌地詢問︰「敢問王爺,晴兒姑娘是黎尚書的女兒?」
龍澤點頭。
一听,李光耀整個人竟嚇得向後跌坐椅上。
「光耀,現在我有事情必須先進宮一趟,有什麼事情待本王回來再談!」
李光耀隨即回神,「王爺,下官與您一同前往!」有太多可疑之處了,他必須抓緊時間像穎王討教清楚才成。
看李光耀這急切模樣,似乎有很重要事情要問他,他道︰「也好,有什麼事情我們馬車上商討!」
同時,另一邊在黎府,始終等不到李玥晴回去的齊弈,在她趕回穎王府避婚的一刻鐘後,他便接到探子來報,得知方才在巷尾所發生的事情,神色一黯,當下幾乎坐不住,想直接上穎王府找人,卻又礙于早已經答應黎敬白今晚留在黎府用晚膳,只得繼續隱忍著應酬。
他心底憤恨萬分,自己即將啟程,眼下這一計算是失敗了,錯過今日,他贏得晴晴的勝算還有多少?
黎敬白下朝後,便讓車夫趕緊將他送回府,一刻也不敢耽擱,就生怕他不在府里坐鎮,府里那群女人會壞了他的好事。上回齊公子和他的謀畫失敗,他悔恨無比,幸而今日皇上就給了這麼一個大恩典。
「阿忠,快點、再快點!」黎敬白在馬車里坐立難安,直催促著車夫加快速度。
「是的,老爺!」
他一回到黎府,江玉枝隨即迎上來,慌張地直問著,「老爺,您稍早讓人傳回來的消息可否正確?」
「自然無誤,在皇上御書房當差的小鮑公一早偷偷向我透露的消息,夫人,我讓人交代你準備的東西,你可都準備好了?」
「好了,好了,就等著皇上派公公來取了!」
「你可有再次檢查一番,時辰千萬不能寫錯。」
「這事情哪里能馬虎,一接到老爺讓人捎回的消息,我便馬上讓人開了祠堂,取出小六生辰的單子抄了一份,還有登記在族譜里的幾位姑娘生辰也都一並填上了,這會兒正放在神桌上頭,都是再三對照過,確定無誤了才放上去的!」
「那就好,你辦事我放心。」黎敬白順了口氣,緩下腳步與江玉枝邊走邊聊。「夫人,這兩天有好日子,便趕緊將小六認祖歸宗的事情辦了,要是這聖旨下來,先幫小六指婚,小六卻還未入族譜,我們黎府可就享受不到那榮耀,知道嗎!」
「老爺放心,這事我會加緊辦,東西先備妥了,等小六一回來,就先讓她進祠堂上個香,也當是認祖了,事後再補辦宴席宴請親戚,您看如何?」江玉枝扶著黎敬白,輕聲細語詢問他的意見。
「對,就先這麼辦!」
兩人漸行漸遠後,一旁矮樹叢里偷偷跑出一名丫鬟,瞄了眼黎敬白夫婦後,連忙往蒼翠院的方向跑去。
原本早該被轟出黎府的洪黎氏,因為在黎老夫人一哭二鬧三上吊要脅兒子的戲碼子下,黎敬白果然生怕背著不孝罪名,只好同意讓她們母女繼續留下,但洪月霜必須關在柴房一個月反省。
怕黎敬白又反悔,洪黎氏毅然搬進蒼翠院與黎老夫人同住,這樣就不必擔心半夜會被黎敬白派人將她們倆轟出去。
那名偷听了黎敬白夫妻談話的丫鬟,在洪黎氏耳邊竊竊私語,將所听到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讓她知道,洪黎氏賞了那丫鬟一錠銀子後,眼珠子一轉,露出一記冷笑,往黎老夫人的房里走去。
憑什麼他生的女兒就運氣好?她們一個、兩個、三個都是庶出的,憑什麼得到皇帝的賜婚?她的月霜哪點比那幾個沒教養的庶女差了,不過是投胎時鑽對了地方,才能出生在黎府,有個當官的爹庇佑,才能得到皇帝的親睞,親自幫她們幾個指婚,否則哪點強過月霜了!
從那天暈厥後,一直躺在床上養身子的黎老夫人見到女兒進來,那神情神秘兮兮的,就知道又有事情了,擺了擺手,讓一旁搖著扇子的丫鬟下去。
洪黎氏連忙上前將母親扶坐起,瞄了眼四周,確定四下無人了,小聲的附耳道︰「娘,方才女兒听到了一大消息。」
黎老夫人趕緊捉住她的手,緊張問著,「什麼消息快說,該不會又是那孽子打算把月霜送官吧!」
「不,不是,一早大哥上早朝後沒多久就派人回來……」洪黎氏在黎老夫人耳邊窸窸窣窣的說著。
「什麼,真有此事?!」
「娘,這是女兒親耳听到,怎麼會有假!」
「如果是這樣,那也算光耀門霉的一件事情了,你想想,有哪個大官家的所有女兒,不分嫡庶,可以讓皇上親自指婚的,這是何等的榮耀!」
「娘,讓黎府待字閨中的姑娘都將生辰八字給填上,你不知道這有多遭人……」兀地,洪黎氏的心劇烈跳動了一下。
「你話怎麼說一半啊,遭什麼?」
「沒什麼,娘。」洪黎氏一甩頭,狀似不經心地帶開話題,跟著黎老夫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起來,「大哥實在是無情,比起這大便宜讓小六得去,還不如給月霜,畢竟月霜還有著咱們黎家的一半血脈呢,那賤種是一點血緣也沒沾到,還佔著六小姐頭餃,女兒真是為月霜感到氣憤啊,娘!」
她這麼一提起,黎老夫人猛然想起,氣憤地擊著手掌,「沒錯,你不提我還真沒想到,憑什麼那賤蹄子可以讓皇上指婚!」
洪黎氏打小就跟在黎老夫人身邊,最深知這母親的性子,目光短淺,沒腦子,還容易受人煽動,她也不急,意有所指地慢慢給母親洗腦。
「就是啊,能得到皇上指婚是多大榮耀啊,偏偏讓小六那賤蹄子佔了便宜,娘,您說那賤蹄子還沒回府前,咱們大哥多孝敬尊重您,可是您看,她一來就慫恿您與大哥之間的母子親情,還借穎王的手奪了您的中饋之權,不過是同穎王有些交情,便張揚得不可一世,現在大哥跟大嫂已經不敢得罪她,日後如若她被許配了好人家,不就要爬到您頭上去了?或是,讓大哥把您轟出去,轟回瑞陽都是有可能的,娘!」
黎老夫人听完女兒這一分析,大為認同,那賤蹄子沒正式認祖歸宗就張揚成這副德行,要是再讓她被指婚給某個王爺、大官當妾,那還不囂張到翻天?
握住女兒的手,她道︰「女兒你說,有什麼方法可以挫挫她這銳氣?」
「娘,女兒能有什麼辦法?」洪黎氏故意咳聲嘆氣。
「你平常點子不是挺多嗎!」一想到李玥晴那賤丫頭要飛上枝頭了,她是氣不打一處出的。
洪黎氏故作為難,「法子也不是沒有……就擔心娘不同意,畢竟親女總勝過外甥女……」
「說說,別給老娘我賣關子!」
洪黎氏嘴角暗暗扯出一抹得逞的冷笑,捂著唇在黎老夫人耳邊小聲嘀咕著,只見黎老夫人即刻贊同地點頭。
「就按你說的辦,到時木已成舟,你大哥不想認都不成,說什麼也不能讓那賤蹄子佔了月霜的好處,好歹月霜還是我們黎家的半個血脈,比那什麼都不是的賤蹄子來得強!」
「可我怕大哥屆時知道,又要轟我出去……」
「他敢!他敢不听老娘的,我手上這拐杖定打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你放大膽去做,不管什麼事情都有我擋著,就按你說的去辦,這麼好的機會說什麼也不能讓給那賤蹄子!」黎老夫人心意已決。
洪黎氏暗吁口氣,只要娘親擋在她前面,她就無所顧忌了,這事實在太過冒險,可皇上指婚的機會豈容錯過!
只要她一想起,平日那些官夫人的得意模樣,這事一成,女兒也可以跟她們一樣得意,只要對女兒有利,就算是要她上刀山入油鍋,她也會去闖一闖,為了這唯一女兒的一生幸福,她豁出去了,反正還有一個老娘擋在她們母女倆前頭,怎麼也輪不到她被責罰或轟出去!
翌日,艷陽高照,據消息,得知皇上今天會派他最信任的太監總管吳公公過來取女兒們的八字,黎敬白一下朝,一刻也不敢耽擱地趕回府,連午膳也只是隨便在偏廳用了下後,便一直在大廳上坐鎮,生怕讓特地來取物的吳公公久等。
剛過未時,手執拂塵,有著兩道白眉的吳公公便出現在黎府門口,看門小廝一看那陣仗,加上主人的三令五申,一刻也不敢耽擱地趕緊跑進去通報。
黎敬白連忙提著衣擺,領著妻子女兒上前迎接,彎著笑,拱手寒暄。「吳公公駕臨,有失遠迎,快快請進——」
只見吳公公冷眼橫了黎敬白及他身後幾位女兒一眼,鼻子重哼一聲,手中拂塵一甩,仰著下巴率先朝大廳走去。
吳公公一上座,家丁隨即將剛沖泡好的碧螺春,和帝都最負盛名的玉珍齋糕點給送上。
黎敬白接過碧螺春親自遞給吳公公。「公公您這一路辛苦了,請用茶。」
吳公公接過碧螺春,翹著蘭花指徐徐吹拂著白煙,聲音尖細地提醒他。「黎大人,相信咱家今日奉皇上之命來做什麼,你已經清楚,也不必咱家明說,這事還是隱晦點穩妥,這茶也喝了,你就別耽誤咱家的時間了。」
黎敬白連忙朝妻子使個眼神,江玉枝將早已放在鋪著大紅緞子的托盤上的燙金紅色信封連同托盤一起端過來。
「吳公公,下官幾個女兒的生辰都寫在這紅紙上,有勞公公您了。」黎敬白恭敬地將托盤呈到吳公公面前。
吳公公一面用茶蓋撥弄著茶盞里的茶青,一邊眯細了眼,瞅著那壓在燙金紅色信封下的那一迭白花花銀票。
「嗯。」吳公公拿過信封,先將那迭銀票一並收進衣袖內,接著抽出那張寫著每個姑娘生辰八字的紙瞧了一眼,當他的目光停在最後一行的生辰時日,兩道白眉瞬間擰起,疑惑問︰「這是黎大人幾位千金的八字?」
「正是,這是拙荊由族譜上抄錄下來的,絕對錯不了。」黎敬白心生疑惑的看著吳公公遲疑的神情,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黎大人,咱家提醒你一點,欺君之罪可是要殺頭的!」吳公公波瀾不驚地提醒黎敬白。
在他前來傳旨,取黎府千金們的八字命書時,穎王殿下就特地派人交代過他,要特別注意,六小姐是在夏天六月出生,而這紅帖子上的日期分明是春末四月季節,一看便不對。
「吳公公明鑒,下官萬萬沒有這個膽子!」
吳公公兩指夾著那張紅紙,「黎大人是否要將單子好好再對過一次,再來回復咱家呢?」還好他心細,親自查看了上頭的生辰,否則就被黎敬白給騙了,這差事辦砸了,穎王殿下還不把他這把老骨頭給拆了解恨!
黎敬白敢這樣暗中陰他,回頭不在皇上面前讓他穿上幾雙小鞋,難消心頭怒火。
黎敬白即刻取餅那張紅紙瞧著,怎麼都覺得上頭的筆跡不對,「夫人,快讓人去將族譜取來,還有,你這當時是讓誰抄寫的?」
「這……」江玉枝看到上頭的筆跡大驚,「老爺,這不是當時我要管事謄抄的那份,我當時那份上頭都清楚注明是哪位姑娘的生辰,還有這上頭小六的生辰日子不對!」當時她還特地仔細對照過小六的生辰!
「你說什麼?!」黎敬白大驚,火速拿過那張寫著八字的紅紙看著,細細思索一番,才猛然想起,這上頭的時辰分明是洪月霜的生辰……
可惡,這對天殺的母女,竟敢玩弄這種冒名頂替的手法,暗中設計陷害他,如若不是吳公公提醒,他別說晉身為皇親國戚,指不定還落得滿門抄斬的命運!
吳公公重重放下茶盞,雙手抱拳朝皇宮方向略略作揖,「看來黎大人十分不樂意讓皇上為府上幾位千金指婚,咱家這就回去稟明皇上!」說完,便大步流星離去。
看著吳公公那森冷的表情,黎敬白沁出一身冷汗,袖下的手隱隱顫抖。
「請公公稍待,下官即刻親手謄抄正本,這次絕對無誤,絕不會讓人再從中間動手腳!」黎敬白趕緊追上。
「這是何等重要之事,也提前私下告知黎大人了,沒想到還會發生這等事情,可見黎大人對皇上指婚這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咱家這就回去稟告皇上,讓他別費神了。」吳公公甩了甩拂塵,撂下這一句嚇出黎敬白一身冷汗的話。
「不,吳公公請留步,這其中有誤會,這份單子被人動了手腳,下官絕對沒有這意思!」
「黎大人,你難辭其咎。」
「吳公公這是誤會!皇上親自給下官的女兒們指婚,是對下官天大恩賜,下官怎麼會不放心上,這是被人陷害了啊,請吳公公明鑒啊!」
黎敬白慌了手腳,直安撫快走到大門的吳公公,並朝著江玉枝猛使眼色,要她趕緊也一起幫忙。
黎敬白連聲保證,可惜吳公公一點也不買帳,這種攀權附貴的官他看多了,為了攀上天家,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也使得出來,這樣品行不端,還妄想皇上指婚,作夢吧!
吳公公對他驚天動地的喊冤充耳不聞,繼續往大門走去。
江玉枝追上,連忙將身上的銀票全部交給黎敬白,同時不停鞠躬道歉,「公公,請見諒,是賤婦我太大意了,才會讓賊人有機可趁,請公公見諒,懇請公公再稍留片刻。」
「吳公公,這事是下官的疏忽,絕對沒有藐視皇家的意思!」黎敬白趕緊將那一迭銀票塞進吳公公手里。
吳公公感受了下那銀票的厚度,扁了扁嘴。
江玉枝又將手腕上的五彩珠寶鎏金花鐲子塞到他手里,「公公,請公公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這時李玥晴自外頭回來,一進門便見到這拉拉扯扯的情景,遠遠地朝吳公公揮手打招呼。「吳公公,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傳聖旨來的是嗎?」
吳公公一見到朝他大步走來,一點大家閨秀氣質都沒有的李玥晴,立刻輕聲細語問候,「晴姑娘,外頭天氣這般熱,您還在外頭到處幫窮人看病嗎?小心熱壞身子。」
黎氏夫婦心慌又詫異地看著兩人熟稔打招呼的模樣,吳公公又願意為這小六停下腳步,欣喜這事情終于有轉機了。
黎敬白火速扯了扯江玉枝的衣角,讓她趕緊暗示李玥晴將人留下。
「沒事。」李玥晴挑眉瞄了眼猛對她打暗號的江玉枝一眼,她這幾天接連往外跑,早出晚歸的,黎府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清楚,不過看黎敬白那張如死灰的臉龐,明白肯定是出事了,這關鍵就在吳公公身上。
她上下瞄了吳公公一眼,「吳公公,您最近身子還好吧?」
吳公公除非是為傳達皇帝的重要旨意,否則一向是不輕易出宮門的,今天怎麼會突然上黎府來,看黎敬白那表情分明是惹惱了吳公公,剛剛是正跟夫人兩人急著解釋呢。
「日前姑娘順手幫咱家扎那幾針,如今活動就利落多了,但就還有那麼一點老毛病。」
「正巧我現在有點空閑,我幫您再扎幾針吧,快入秋了,您這身體可得好好保養一番啊?」
「這怎麼好意思呢?」
李玥晴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她將龍澤日前要她制作的藥丸全部制作完成,心情還不錯,就幫黎敬白解解圍,否則一會兒就換夫人要遭殃了。
「走吧,吳公公,您跟常貴公公是好朋友,還跟我客氣什麼?那回我身上的藥丸正巧沒了,沒法送您兩瓶,正巧我昨日剛做好一些強健筋骨的保健藥丸,這藥丸也適合公公服用,一會兒您多拿兩瓶回去,每天服一顆,包您還能在御書房里多當差個四、五年。
听到李玥晴願意贈送他兩瓶養身藥丸,吳公公是眉舒了,心也順了,方才的烏煙瘴氣也隨著她臉蛋上那明媚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開心說︰「晴姑娘,您的藥就是比金銀珠寶要來得好,那咱家就不跟你客氣了。」
他听伺候太後的常貴說,晴姑娘送了他幾瓶養身藥丸,服用過後果然覺得人像是年輕了十歲,一年前他被錦貴妃抓到小辮子,狠狠地責罰一番就落下病謗,一到陰天就骨頭酸痛難忍。
常貴那家伙好心分了他一些晴姑娘的藥丸,那藥丸吃了一陣,這次下雨竟然就不感覺到酸疼了,正煩惱著要用什麼方法讓晴姑娘為他診治,或是再給一些養身藥丸,眼下真是個好機會。
「那吳公公先在大廳稍等我片刻,我回院子去取東西就過來。」李玥晴扶著吳公公往大廳走。
「好、好。」
「你可得等我啊,要不我還要再跑一趟宮里,很麻煩的。」
「一定,一定,晴姑娘,咱家就坐在這里等你。」吳公公眉開眼笑的承諾。
黎敬白夫妻詫異得張大嘴巴,眼珠子也驚駭地暴凸,他們無論怎麼挽留,這宮里第一難搞定的吳公公都不肯買帳,小六竟只用兩瓶藥便輕易讓他同意留下。
機不可失,黎敬白趕忙交代管事將族譜取出,重新謄過一份。
至于那對膽大包天、不知感恩的洪家母女,等送走吳公公後,就換他把她們轟出黎府,否則日後他怎麼被這對陰狠毒辣的母女陷害都不知道!
果然,等吳公公走後不久,蒼翠院里發出驚天動地的哀號、叫罵聲,幾名家丁不顧黎老夫人的叫囂,徹底執行黎敬白所下的命令,把洪氏母女給轟出去黎府。
「誰準許你趕嬌兒母女出去的!」黎老夫人用力拍著桌案,朝著黎敬白怒吼,「好啊,你這不孝子,現在連我的話都不听了,是吧!」
「母親,您知不知道這次我們整個黎府險些跟著這貪心蠢婦一起陪葬!」黎敬白指著緊抓著黎老夫人一腳的洪黎氏怒吼。
「你要轟她出去,就連我這老婆子一起轟出去,這主意是我出的!」黎老夫人朝著兒子怒喝。
黎敬白震驚萬分,「母親,你說什麼!」
「你以為沒有我同意,你妹妹有這膽子嗎?你要是趕你妹妹出門,就連我這老太婆一起趕了!」
黎敬白听到這話,心頭那口黑血簡直要噴上九重天,恨不得將這無知愚蠢的母親也一並轟出去。
「月霜是你外甥女,怎麼也比那個來路不明的賤種強,宮里傳來消息要幾位姑娘的八字,論年紀,月霜不正好也適合嗎?你這自私的家伙!」黎老夫人一口氣未咽下,指著黎敬白又是一陣亂罵。「那個賤蹄子也配讓皇上幫她指婚,依老身看,她連給月霜端洗腳水都不值!」
「母親,注意你的用詞!」如今這小六不管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都得認,從現在起還要比任何人對她更好,日後他黎敬白飛黃騰達,甚至坐上夢想中的首輔之位都得靠她!
這一切絕對不允許母親來破壞,現在是關鍵時刻,絕不能出差錯,不然皇親國戚沒當成,反而引來皇上對他的猜忌就得不償失,府里這幾顆毒瘤是該快刀斬亂麻解決了。
黎敬白氣呼呼怒瞪自己的母親,握緊拳頭下了一個決定。
「來人,老夫人離開瑞陽多年,甚是想念,馬上幫老夫人打包行李,送老夫人回瑞陽!」
「你這不孝子……孽子,竟敢轟你老娘回瑞陽!」
黎敬白這回是鐵了心,袖子憤怒一甩,「回瑞陽,或是到道觀修行,還是讓那兩個白眼狼給我滾出黎府,母親自己選擇!」
「你、你、你……」黎老夫人氣得手直顫抖。
「兒子沒將這兩只白眼狼送官,已是對她們仁慈,母親休要繼續為她們兩人出頭,否則別怪兒子忤逆,兒子是不會為了這兩人,賠上前程和我黎府上百人的性命,母親趕緊做好選擇!」
「你、你、你……」黎老夫人漲紅的老臉突然一陣慘白,「哇」的一聲,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整個人隨即暈死過去。
黎敬白見狀冷冷下令,「來人,把洪氏母女給我轟出去,找六小姐來為老夫人醫治!」
*齊凌國太子齊弈與穎王龍澤這兩個眾人覬覦的香餑餑對李玥晴情有獨鍾,兩人私底下熱烈較勁,偏偏佳人向往自由,對情愛總不上心,齊弈見龍澤與李玥晴越走越近,相當吃味,竟不惜利誘黎敬白想要強娶李玥晴……想知道李玥晴這小神醫最終究竟花落誰家,請鎖定E10602《醫女入龍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