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玥晴在衛風的帶領下走了小片刻,繞過一處花園長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綠枝飄搖的湖泊。
湖畔上布滿了翠綠荷葉,幾株已搶先盛開的粉女敕荷花飄著淡香,蜻蜓盤旋于上,湖中立了一座風雅別致的八角飛檐涼亭。
涼亭里有幾名歡快笑著的嫵媚女子,李玥晴有些詫異的瞄了她們一眼。
這府里的主人方險月兌死劫,這些女人怎麼還有心情談天說笑呢?
帶領的衛風回過頭提醒她,「姑娘請跟上,王府大,不跟好容易迷失。」
「知道了,你盡避帶路。」她收回眸光。
不知又繞了多少路,經過多少道門,他們終于來到一座十分精美雅致的小院。
「這是王爺所居住的隱風閣,王爺在里頭已等候多時,姑娘,請!」衛風做出請的手勢後,便領著她自拱門進去。
李玥晴雙手負在身後,邊走邊欣賞著這院子的一花一草一樹,格局與樣式屬于江南風格,不似帝都宅邸常見的氣派豪華。
衛風領著她在敞開的房門前停下,示意她進入。
她瞄了眼這擺設看似樸實,但隱約透著奢華的屋子,鼻子嗅了嗅屋中所燃燻香的香氣,才一步跨進去。
「姑娘可真是警覺!」
一記低沉渾厚的嗓音傳來,她眨眨眼看向斜倚在窗邊軟榻上穿著一襲玉色長袍的男子,只一眼便認出那是那天她所救的男子。
見他的氣色不錯,不再像是毫無生氣的顏色,她于是語帶調侃道︰「可以下床了啊,比我估計的時間還快。」
「感激姑娘救命之恩。」龍澤抱拳答謝。
李玥晴挑了挑眉,似乎不把他的答謝放在眼里,而是眸光轉向燃著燻香的香爐,突然上前,靠著桌子,單肘撐著下巴,抽了頭上的簪子挑動香灰,同時晶亮的雙眸不時上下打量著龍澤。
她發現這俊美無儔的男人即使在病中仍不減那與生俱來的氣度與威儀,令人難以忽視。他那雙漆黑深邃的丹鳳眼十分出彩,讓人不禁被他所勾引,實在很少見像他這般漂亮的丹鳳眼,加上那若有似無輕揚的嘴角,簡直有說不出的豐采。
似乎早已習慣被人注視,龍澤直接無視她眼底蕩漾的驚艷,反而對她挑了挑香灰後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感到興趣。
「燻香有何不妥?」
李玥晴聳了聳肩,放下手中的簪子。「正常人聞著沒什麼不妥,但對于身中奇毒的你卻是另一種慢性毒藥!」她逕自倒了一杯茶,喝了口後將剩余的茶水潑進香爐,澆熄了里面的燻香。
龍澤挑眉,朝門邊也露出一臉詫異的衛風看了眼,那已熄滅的香爐隨即被拿出屋外。
「真不知點這燻香的人是想幫你安撫心神,還是想害你!」李玥晴微眯著眼眸上前,盯著龍澤兩眼後,俏皮地一嘟嘴,一屁|股在軟榻邊的空位坐下,並不覺得自己這大剌剌的行徑有何不妥或是大逆不道,似乎壓根忘了對方是身分尊貴的王爺。
「本王知道了,感謝姑娘提醒。」龍澤斂眸淺淺一笑。
這位姑娘的眼眸閃閃發亮,就像是璀璨的寶石,一進門便吸引得他的視線無法移開,現在她這副可愛的表情更是讓他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嘴角抑不住的跟著她的笑容上揚。
「很好,我喜歡有禮貌、知道感恩的人。」李玥晴點點頭,不知道從哪里模出一把銀針,抓起龍澤的手腕便扎了上去。
當將香爐丟出去的衛風返回來,便見到她大不敬的與王爺平起平坐,才想著要出聲讓她注意禮節,竟見她猛地將幾支銀針往王爺身上扎去!
他見狀便要上前制止,卻被龍澤鳳眸里的冷光震懾,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李玥晴老神在在,手法快速地在他身上其他幾個穴道扎針,才吭聲,「任由我扎針,不怕我害你?」
「姑娘如若想害本王,當日便不會出手相救。」龍澤淺笑。
「對我還真信任。」
「當日姑娘相救,下人們並不知實情,因而冒犯姑娘,請姑娘見諒。」
做主子的都替手下親自道歉了,李玥晴也就不計較這三天被王府中人無理的軟禁,不過必要的賠償還是要討的。
她唇角彎彎,一臉滿意,「見諒,這好說,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即可!」
「精神賠償?」龍澤皺了皺眉,對她的話語感到疑惑,但終歸明白她是要討賞的,就道︰「理當如此,姑娘的『精神賠償』,稍後本王便讓管事送上。」
他這麼上道,又道歉又應允她索要的賠償,讓她樂得大發慈悲的又問了句,「除了胸口那點郁悶外,還有哪里疼的?」
「疼倒是還好,只是這次毒發後便絲毫使不出力,剛剛姑娘這幾針扎下後才恢復些許。」
「你堂堂一個王爺肯讓來歷不明的我這樣為你扎針,說明你是有幾分信任我的,否則即使本姑娘將你身上的毒解了,你也不會再讓本姑娘近身一步,看在你對我如此信任的分上,我再幫你一回。」說話的同時,她又不知從哪里生出一堆銀針,快手將他頭頂扎得像是刺蝟一樣。
果然,她這一扎針,龍澤就感到不適又減輕許多,身子也不再沉重。
他一拱手,「感激姑娘再次出手相救。」
李玥晴擺擺手,「別謝了,我也不隨便出手的,我收費很貴的!」
被愛錢的神醫師父夫妻收養了這幾年,她多少被他們「帶壞」了,加上兩位老人家耳提面命,讓她遇上這一類西疆蠱毒等等時能閃多遠閃多遠,此外還有付不出診金的有錢人、富貴人亦然,更不能免費幫富人看診,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
可她就是看不慣有人出手這般陰險毒辣,尤其受害的還是美男,要是他真的中毒身亡,那可是很丑的!前世里她是個哈韓的瘋狂小粉絲,實在見不得美男這樣死得慘不忍睹。
「姑娘盡避開口。」
「哈哈,好說!」當王爺的跟那些暴發戶土豪果然不是一個檔次,海派豪爽啊!
「有一事本王始終不解,懇請姑娘為本王解惑。」他听下人說,這兩日有不少御醫來為他診治,皆說她下針方式膽大卻精妙,這才讓他對這小泵娘的醫術如此信任。
「說吧。」
「本王這毒是從何而來?」他的食衣住行皆是由心月復打理,周圍更有暗衛隨時保護,陌生人斷不可能近身,更不可能輕易施毒,兩年來他為這毒所苦,可毒物的來源始終是他想不透的謎,甚至連御醫們也百思不得其解。
李玥晴動手將他身上幾處穴道的銀針一一取下,沉笑了兩聲,「哼哼,所以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龍澤那對好看的眉瞬間皺起。
「愈是鮮艷美麗的花朵毒性愈強啊,王爺!」這朵牡丹花還不是普通的毒,簡直是毒得無以復加,分明是要他不得好死。
「本王不近……」即便後院有五、六位侍妾,他也從不沾惹半分。
「這就怪了,莫非王爺你有龍陽之癖?」她歪著頭看他。
龍陽之癖四個字一出,龍澤頭頂瞬間出現一朵烏雲外加打雷閃電,連一旁的衛風臉也瞬間黑了泰半。
李玥晴美麗的眸子彎成好看的弧度,嗲聲提醒,「施針期間禁止情緒激動唷,王爺,如若你心神不寧導致氣血不調,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龍澤看了眼她那淘氣的笑容,勉力壓下胸中的怒意,低喝,「本王一切正常!」
「正常,那就怪了,那是誰有辦法將毒傳給你?」她抽出他頭上其中一根銀針眯著眼細細觀察。
「你的意思是,只有那方式才有辦法施毒?」過于詫異讓龍澤絲毫沒有發覺與一位姑娘家討論如此私密的事情有什麼不妥。
李玥晴也毫不在意的點頭,「嗯,日積月累的,依你當時毒發的情況看來,少說三年前就中毒了。」
三年龍澤與衛風臉色遽變,互看對方一眼。
「這究竟是什麼毒,姑娘可知?」龍澤鷹目沉沉,極力克制著震驚。
「西疆那里的蠱毒吧!」
龍澤蒼白的臉龐再度變了色,衛風額邊更是冒出大滴冷汗。
李玥晴瞄了他們兩主僕一眼,將龍澤頭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笑問︰「怎麼,難不成施毒者是你的小情人啊?」只見兩人沉默著,臉色很不對勁,驚呼,「喲,賣糕的,賣發糕的,賣坑人切糕的,還真的讓我猜對了啊?」
龍澤與衛風橫了表情十分夸張的她一眼。
她餃著笑,「呵呵,別這麼嚴肅嘛,放松心情有利于身體恢復健康唷。」
龍澤深吸口氣,俊美的面容已看不出任何情緒。「實不相瞞,本王以前有一側妃正是西疆人士,兩年前堅持與本王一同上戰場,在戰場上為救本王而死……」
難怪,她在闔眼前要他答應,日後千萬不要禍及她家人,原來……
當年他年輕不懂事,不夠有防人之心,見那側妃乖巧溫柔又善解人意,以為她是一朵解語花,沒想到是帶著毒刺的,就連那燻香,當初也是她推薦他的,說是用著好聞,他念著她的情意至今用成了習慣,如今竟是害了自己。
「你應該頗疼愛你那側妃,否則也不可能讓她有機可趁了。」她倒來一杯熱茶,將一顆藥丸化了,讓龍澤喝下。「她死後,你身上的毒便開始漸漸發作了。」
看了眼杯里化成桃紅色的茶水,龍澤一點遲疑也沒的一口將茶水喝下。
「不擔心我幫你解毒,又回過頭跟你下毒?」
「入聖手門必須跪在祖師牌位前發誓,以毒救人,不以毒害人,聖手門人以隨緣兩字救治病患,你會出手救本王,便是我倆有緣,又怎麼會害我?」
觀她剛才落針神速的手法,他推斷出她定是聖手門的弟子。
傳聞沒有聖手門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但聖手門人行蹤飄忽不定,如若他們有心隱藏,即使將整個東煌國翻遍了也找不著,想找到他們一切得靠機緣,而聖手門更有奇怪的戒律,便是無緣之人絕對不救。
李玥晴的眼楮閃過一絲異色,想不到他真有兩把刷子啊,竟然看出她那無良師父、師娘是聖手門唯一的傳人,不過他說只救有緣人這點就……不是她要拆師父、師娘的台,到了師父師娘這一代,已經變成只救與銀子有緣的人了……銀子愈多愈有緣……
「可惜我不是!」她算是師父、師娘的養女,學的只有醫術,不學制毒,自然不用進聖手門,當然更不用發誓。
「你不是?」
「當然不是!」她搖頭,「入聖手門第一件事不是學習醫術,而是學習施毒、制毒,我只會醫術,又不會制毒,怎麼會是聖手門的人?」
龍澤垂下眼瞼,嘴角微勾,「即便如此,但相信姑娘與聖手門是很有淵源。」否則她怎會有聖手門獨有的扎針手法?
「好了,你身上的毒暫時不會再復發,只要好好調養,配合御醫們的治療,身上剩下的那些毒慢慢解個一、二十年的,應該就解得清,該付錢了,我要走了。」她還有任務呢,不能在這里拖太久,趕緊完成任務好去找無良師父、師娘一起雲游。
一、二十年……衛風的頭頂瞬間冒出一大排的黑線,這、這一二十年過去,王爺的毒解了,那還有王爺的位置、太子爺的天下嗎?
「這三十年的時間似乎長了些,姑娘可有其他法子?」龍澤淡笑的看著她。
「法子是有,可我還有要事在身……」
龍澤朝衛風射去一記眼神,衛風隨即離開,再回來,李玥晴手中就多了一大迭銀票。
看著手中這迭銀票,李玥晴秀眉瞬間擰起。
「事後,本王還有重賞!」
李玥晴看著這一大迭銀票,少說也有五萬兩,不收下好像有點可惜……可是,她有任務在身啊。
她皺著眉瞄了瞄手中的銀票,又看了看龍澤,抽了幾張銀票後將其余退回。「雖說很心動,可我有不能留下為王爺您醫治的原因。」
「姑娘有任何難處皆可提出,只要本王能力所及,定幫姑娘解決!」他看得出她的猶豫。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難處,我是奉了我那不良師父、師娘之命進京尋親的,你這毒要完全清除,最快也要兩、三個月,我無法在你這里耽擱。」
「尋親?」
「嗯,我只有五個月時間可以待在帝都,在這期間內一定要找到親人,然後到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否則時間上來不及。」
下山之前師娘同她說了,要是找到親人後不習慣與他們相處,可以回來找他們,八個月後他們會到達紫玉縣,將停留一個月時間等她。
畢竟她是穿越來的,和那原主的家人並無血緣關系,也不曾想要留在那里,就打定主意到時候要去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可扣掉路程,她只有四、五個月時間可尋親,否則來不及。
龍澤沉思了下,「如果本王幫你找到親人呢?」
「你要幫我?」
夕陽西斜,漫天霞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一座有九龍盤柱的浴池中,將池面照耀得如琉璃般一片金光閃閃,點點生輝。
帶著藥香的水流冒著熱氣從龍形的出水口緩緩流出,流入巧奪天工的白玉浴池里。
除了必要的沐浴用品外,浴間格局十分簡單,除了浴池旁擺放的沙漏外,就是不遠處那張白玉床與幾盆盆栽而已。
室內彌漫著氤氳的熱氣,紗幔隨風輕蕩,迷蒙的水霧里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雙目緊閉,背靠著浴池的人影。
浴間的門扇被推開來,李玥晴站在門前,透過紗幔間隙瞄了眼那已經快漏完的沙漏,隔著輕紗提醒浴池里的男子。「王爺,時間差不多了。」
龍澤睜開眼,吁了口氣,起身拉過一旁垂掛的干布巾擦去俊臉上和身上水漬後,套上白色中褲,光luo著上身走至一旁的白玉床上趴著。
「李姑娘,你可以進來了。」
李玥晴端著一個擺滿工具的小托盤,看了一眼站在門外守衛的衛風後,走向白玉床上的龍澤,問道︰「今天泡完這藥浴的感覺如何?」
「身體感覺比以往舒服,不再那般沉重。」龍澤有些懊惱的低啐了聲,「本王還差點因此睡著!」
「無妨,你上回毒發初愈,身體很虛弱,多休息對你有益,想睡就睡,不要刻意撐著。」她將托盤放在一旁矮幾上,展開羊皮與棉紗縫制的布包,里頭插著百來根由大到小、由粗到細的銀針,甚至還有骨針,一應全。
她拿起幾根銀針在他頭上與身體幾個部位扎針,同時點上燻香。「今天換另一種治療方式,這燻香是我特制的藥片,對你有益處。」
一個月前,她說出無法為他治療的為難之後,龍澤便主動提出要幫她尋找親人,做為她留在穎王府繼續替他治療的條件。
住在王府不僅不需在外餐風露宿,還有銀子可賺,最重要的一點是,龍澤是皇家王爺,調查九年前進京任職的官員有哪些人,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他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只需交代一聲,便有人會將事情辦得穩妥,再也沒有比這更簡便的途徑了,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本王身上的殘毒還需多久時日才可清除?」身體一天天康復,讓他本已死寂的心再度急切了起來。
他派出暗衛去查了,沒想到當年那側妃竟是與那家子人有勾結,是他太蠢了,完全被蒙在鼓里。
該還的,他會一個一個還清這筆帳!
從毒發這兩年來,他吃過無數種惡心的湯藥、難受的治療,無論怎樣的解毒方法都試過,身體卻依舊一天比一天虛弱,群醫束手無策,皆稱他活不過今年。
太子更不惜自外邦重金禮聘名醫回國為他解毒,還出動暗衛翻遍東煌,試圖找出聖手門神醫布良的下落,皆徒勞無功。
就在絕望之際,太子無意間作了一個夢,夢中有神仙說只要在百花祭前夕,在百花神前跪上三天三夜,向百花神祈求,誠心之人便會心想事成。
一向不信鬼神的太子,為了他這唯一的同胞兄弟,親自跪在百花神像虔誠祈禱三天三夜,他也在百花祭當天親自步行至百花神廟一遭,祈求身體康復。
不知是百花神听見太子誠心的祈求,抑或是偶然巧遇,就在回程路上他忽感強烈不適,毒發倒地的時候,奇跡就發生了。
他遇上了李玥晴,這條本該被閻王拽在手心的命,被她精湛的醫術勾了回來。
「不是跟你說了,這急不得的,王爺中毒已久,想要清干淨絕非一日之功,況且你這兩年又喝了多種湯藥,是藥三分毒,想要馬上強壯很難,你現在除了與我配合外,還需要一點耐心。」李玥晴看了眼趴在白玉床上的龍澤,安慰他。
龍澤忍不住靶嘆,「大事未成,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本王消磨……」大事未成,大仇未報,他恨意難消!
「耐心、耐心,沒有強健的身體怎麼談理想抱負,更遑提報仇了!」爾虞我詐的皇家最多的不就是那些貓膩,她也沒興趣打探他的血海深仇,知道愈多死得愈快,若想保命,最好是眼盲、耳聾、啞口,這點淺顯的宮斗知識她是有的,沒忘!
「得了,本王知道。」龍澤斂下火氣,想起稍早暗衛來報一事,又道︰「你的親人有下落了。」
「有下落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辦事效率真快,才一個月時間就找到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親人了?
「已有眉目,九年前自外城調回京的官員有十幾位,眼下我已讓人調查哪家曾有閨女失蹤,等確定後再跟你說。」
「王爺,你真是太好了,我先謝謝你啊!」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會錯過與師父、師娘約定的時間。
這時浴間外傳來一陣輕微騷動,不下片刻,守在門外的衛風進入,躬身道︰「王爺,太子殿下來訪,正往這邊過來!」
「太子……」龍澤微抬身軀,朝李玥晴使個眼神,要她先行將身上的銀針拔掉。
接收到那眼神,李玥晴嘴角抽了抽,這等于半途而廢,今天的療程就無效了。
「太子殿下知道王爺正在進行治療,讓人先來傳口諭,要王爺無須多禮,不用起身。」衛風見狀,連忙回稟。
听到他這麼說,龍澤便又趴下。
不一下子,浴間外出現一抹明黃色身影,徑自撩開紗幔進入。「二弟,本宮一到你府中,听到管事說你正在治療,這就過來看看。」
「見過太子殿下。」李玥晴連忙恭敬行禮。
「我二弟的治療要緊,別做這些虛禮了。」太子抬手要她免禮。
「是。」
太子毫無拘束的坐到龍澤身側,「這些天來二弟的身體感覺如何?」
听聞龍澤的身體能夠康復,最開心的莫過于太子龍濯,別說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龍澤還是他重要的幫手,他被奸人下毒險失性命,現在好不容易得遇高人解毒,能叫他不開心嗎?
因知曉龍濯有重要之事要與龍澤相談,閑雜人等便都識相的退出浴間外,不敢多做逗留。
趁著施針空檔,李玥晴忍不住偷瞄了眼俊美不凡的龍濯一眼,他跟龍澤有著相似的容貌,一雙黑眸斂藏著精明,兩人身上一樣擁有與生來的王者氣息,但龍濯的五官顯得更柔和些。
「一天比一天好,讓大哥擔心了。」
「別說這些,趕緊把身體養好才是。」龍濯說著,看了李玥晴一眼。
扎完最後一根銀針,李玥晴隨即起身,「王爺,與往常一樣,一刻鐘後我再來為您除針,這期間請盡量保持心神平穩,切忌過于大喜大怒。」說完,她欠了欠身便轉身離開浴間。
龍濯犀利銳眸瞄了眼消失在門扇後的李玥晴,又瞄了眼全身插滿針,像只刺蜻一樣的龍澤,冷硬的臉龐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
「笑吧,臣弟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很可笑。」他也頗為無奈自己的狼狽模樣。
龍濯忍住笑意,銳利黑眸又掃向門外,問道︰「此女可靠嗎?」
「臣弟信任她,這兩年來沒有一位大夫可以醫治得了臣弟身上的奇毒,我只能每天活在死亡倒數的恐懼中。那天危急之下,她精準下針救了臣弟一命,將臣弟這條命自閻王手中搶回,便足以說明她醫術的精湛,為了活命,臣弟不信任她又該信任誰?」
「既然你如此信任她,為兄就不多慮了,今早為兄接到一個情報。」龍濯拿過茶盞,不疾不徐淺呷著。「那只老狐狸已經按捺不住了,派了人前往西疆……」
「看來這老狐狸真是野心不死。」龍澤鄙夷冷嗤了聲,他雖然趴著,龍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語氣中可以听得出他的憤怒。
「大哥這邊不便出面,需要你手下隱密地前往辦一件事。」
「大哥有何吩咐盡避說,臣弟定不負所托。」
「便是……」龍濯傾身在他耳邊。
龍澤挑眉,「一會臣弟即刻傳暗衛前往,大哥放心,此事絕對幫你辦得漂亮。」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你正在療養之中,本不該再讓你操心這事,可大哥我身邊實在沒有可以信任之人……」龍濯語中諸多無奈。
「臣弟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大哥無須多慮,最遲不會超過兩個月!」
龍濯咬牙隱忍著怒意,「你現在身體逐漸好轉,那只老狐狸自然得要另外重新布局,不能再只依靠宮里那幾只小狐狸精……」
龍澤點點頭,「我們兩兄弟的血海深仇,這次一定能連本帶利討回!」
龍濯握了握他的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能康復,好好將養,等你痊愈,我們兩兄弟聯手,報仇還怕沒機會嗎?」
龍澤用力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