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嘴里立時改了詞,「大爺饒命啊,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再也不敢了!」
左元昊臉上好似蒙了一層寒霜,根本不听他的求饒,就是那麼一下又一下的把他舉起來摔下去,冷酷的模樣看得聞聲圍攏過來的鄰人都不敢上前勸說。
葉蘭也對他這般狠辣有些吃驚,正想要開口說話,卻突然覺得肚子一抽,雙腿問好似有熱流涌了出來,她不禁驚叫道︰「勇哥!」
左元昊聞聲扭頭,見她雙手摟著肚子,雙眼圓睜,還以為嚇到她了,于是開口安撫道︰「別怕,我再摔幾下!」
眾人忍不住听得咧嘴,那無賴這會兒已經翻了白眼了,再摔下去保管要去找閻王爺報到了。
不想葉蘭卻是哆嗦著應道︰「不是他,是我!好像要生了……」
「什麼?」眾人好似煮開的熱水立時沸騰了。
左元昊更是大驚失色,「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我哪知道,疼死我了!」葉蘭疼得死死地揪著他的棉袍,腦子里一片空白。
有相熟的鄰居大娘趕緊上前幫忙扶住她,安慰道︰「沒事、沒事,誰家媳婦兒也不見得算著日子生孩子,早晚的都有,趕緊回家,再去把後街的吳姥姥請來。」
早有熱心的年輕後生飛跑去各處請人報信兒,左元昊早忘了拾掇那個無賴,攔腰抱起葉蘭就往家里跑。
待得人群散盡,那無賴哼哼唧唧起了身,罵聲晦氣,也偷偷偷模模跑掉了,至于馬車夫,更是不知何時沒了影子。
胡婆原本正在賣燒餅,听到鄰居報信說葉蘭要生了,嚇得連錢匣子都不管了,跑去後邊喊了胡伯就一起趕回家。
後街的吳姥姥正慢悠悠走在巷子里,正好被老倆口趕上了,胡婆是個急脾氣,扯了她的手臂就嚷道︰「你這個老婆子,平日沒少吃我家的燒餅,怎麼用到你出力的時候,你倒給我磨蹭起來了。趕緊的啊,你要疼死我家蘭丫頭啊?!」
吳姥姥今年六十出頭,是個一陣風都能被吹走的瘦老太太,哪里禁得住胡婆拉扯啊,還不等說句話就連滾帶爬的被拉進胡家院子。
兩個來幫忙的小媳婦兒在幫忙燒熱水,見到吳姥姥這般狼狽就打趣道︰「姥姥今日來得可是快啊,當初我們生孩子,可沒見您這麼上心。」
吳姥姥恨恨瞪了胡婆一眼,笑罵道︰「我不快走也不成啊,胡家妹子要吃人了。」
眾人都笑起來。
左元昊卻是急了,催促道︰「蘭兒疼了好半晌了,姥姥快去看看吧。」
吳姥姥知道他心里惦記,開口安慰道︰「別著急,女人生孩子哪有快的呀,何況蘭丫頭還是頭一胎。你就好好等著吧,姥姥保管你妻兒平安。」
「謝謝姥姥,過後必有重謝。」左元昊行了一禮。
吳姥姥心里覺得熨貼,這才抬腳進了屋子。
胡伯上前拉著左元昊要去廂房等著,他卻是不肯,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華燈初上。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之聲,一個胖小子降臨到了這個世界,隨後不到一刻鐘,一個嬌小的丫頭也緊跟著出生了。
龍鳳胎!胡家小院徹底熱鬧開了,人人臉上都帶了笑,要知道,一般婦人懷胎多是一個孩子,就是偶爾有兩個的也多是雙男或雙女,這樣一男一女的龍鳳胎可是太少見了,一胎就湊成了一個「好」字的孩子更是被當做福娃,天生的好兆頭,有些人家娶媳婦兒都喜歡尋了
這樣的孩子在成親前一日睡在新房的床上,沾沾福氣呢。
所以,家里有年輕後生的幾個大娘嬸子就笑得格外開懷,爭搶著抱兩個還沒睜開眼的小女圭女圭。
左元昊進屋去看了看葉蘭,見她躺在彌漫著血腥氣的被窩里,雖然臉色白得像紙,但呼吸卻很平穩,終于放了心。
胡婆和一個小媳婦兒抱了孩子進來,把兩個小襁褓放在葉蘭身邊,笑著對左元昊道︰「看看你的孩子吧,哥兒有五斤二兩,妹妹才四斤八兩。」
「這麼瘦,不是說孩子都是八、九斤的嗎?」左元昊有些緊張,生怕孩子不健康。
胡婆和小媳婦兒忍不住笑得厲害,解釋道︰「那是一個孩子,若是兩個都那麼胖,蘭丫頭怕是都走不動路了。這樣就不錯了,孩子都很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左元昊自覺鬧了笑話,有些尷尬的紅了臉,看得那小媳婦兒眼楮眨也不眨。
胡婆趕緊拉了小媳婦兒出門,臨走前囑咐道︰「你陪他們母子三個一會兒,蘭丫頭起來就喊我,灶上給她炖了催乳湯。」
左元昊點頭應了,待得屋門關上,他就湊到襁褓邊仔細打量兒子和女兒。真是如同當初葉蘭說的那般,兒子的模樣幾乎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都是墨眉鳳眼,想必長大後也是個招惹女人的風流人物,而女兒則是隨了葉蘭,長相算不得嬌媚,卻難得眉眼間存了幾分大氣,顯見是個個性爽朗的火爆女圭女圭。
他越看越愛,心頭甜得幾乎要滴出蜜來。
「兒子、閨女,我是你們的爹爹啊,你們要健康長大,不要怕闖禍,爹爹保護你們。」
「噗嗤!」葉蘭醒了有一會兒了,見到父子三人在交流感情就沒有打擾,可听了這詁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哪有你這樣當爹的,孩子還不懂事,你就攛掇他們闖禍!」
左元昊替兒子女兒掖掖襁褓,探身到葉蘭面前,抬手緊緊抱了她,半晌才說道︰「蘭兒,辛苦你了。」
葉蘭嗅著他身上的汗味,猜得他方才必定是焦躁至極的等在外邊,恍然間好似覺得心底最深處的某些沉重東西徹底消散了,下意識就開口問道︰「你不會離開我和孩子吧?」
左元昊愣了一瞬,起身見葉蘭眼里滿滿都是忐忑,想起胡婆講過的那個故事,還以她是擔心家族那邊搗亂,于是正色應道︰「不會,咱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好。」葉蘭鼻子一酸,埋頭在他懷里久久不願起來。
門外,胡婆端了一碗熱湯,也是眼眶泛紅,隨即放下碗就沖著西天拜了又拜,心里無聲祈求諸天神佛保佑,只要一家人平安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一晃眼,胡家的兩個小寶貝出生兩天了,左鄰右舍相熟的都來看個新鮮,七嘴八舌地問起孩子的乳名——大名自然要孩子爹爹取,這乳名老太太就當仁不讓的決定了。
團團圓圓,喜氣又好听,葉蘭听了也是贊同,兩個小家伙握著小拳頭吐了兩個口水泡泡,也算是舉手參與表決了。
碎石城里有洗三日吃鯉魚的習俗,寓意孩子長大了,鯉魚躍龍門,飛黃騰達。
街市上雖然有人賣,但多數人家都是孩子爹爹親手去江里撈,也同眾人表明疼寵孩子。
這會兒家里人多,左元昊同胡伯說了一聲就拎上網兜和鐵鉗子去了城外。
此時馬上就要進冬月,離過年還有兩個月,江上早已冰封,只要在冰面上鑿個冰窟窿,在水下憋得缺氧的魚兒們就會爭搶著游過來。
左元昊一心要撈兩條大魚,于是窟窿就鑿得大了些,岸邊的幾個孩子見得有人打魚,一窩蜂的跑來看熱鬧。
其中一個孩子穿的棉襖很厚,跑起來跌跌撞撞,馬上要到近前了卻是一個跟頭摔了出去,左元昊正彎腰下網,冷不防被撞得身子一歪,那個孩子倒是停在窟窿旁邊,左元昊卻是咕咚就掉了下去。
一群孩子都傻了眼,怔愣片刻都覺得闖了禍,哭喊著往家里跑去。
左元昊不斷劃動手腳掙扎著,江水寒冷刺骨,冷得他頭里好似要炸開一般,有些被封存的、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猛然涌了上來——
好似很久之前,他也曾掉進水里,也曾這麼掙扎著……
幾個住在不遠處的漁民,听得家里孩子哭訴,瘋跑過來的時候就見左元昊已是全身水淋淋的站在冰窟窿邊上。
那個胖孩子的老爹趕緊上前,很是愧疚的行禮道歉,「真是太對不住了,這位大兄弟,我家小子闖了大禍了。你這怎麼樣?先去我家里換件干衣衫吧,別凍出個好歹來。」
其余幾人也是跟著附和,「就是,怎麼也要喝碗姜湯,要不然寒氣入體,以後老了該遭罪了。」
左元昊卻是冷著臉搖頭,指著一旁的漁網淡淡說道︰「幫我打兩條鯉魚做賠償。」
幾個漁民互相看看,還要再勸,但見左元昊臉色不好,也沒有追究罪責的意思就趕緊七手八腳撒漁網。他們都是打魚的老手,經驗豐富,很快就網了五、六條魚。
其中一人挑了兩條大鯉魚,用繩子穿了腮,恭恭敬敬遞給左元昊。
左元昊也不再理會他們,轉身回了城,留下一眾漁民面面相覷,良久才有一人問道︰「這人怎麼有些古怪,漁網和鐵鉗子也不要了?」
一個年長一些的漁民搖搖頭,應道︰「誰知道,是不是凍壞腦子了?咱們先把東西收了吧,也許他過後想起就來尋了。」
眾人點頭,幫忙拎了東西就一起回家了。
胡婆雖然嘴巴不饒人,卻是個熱心腸,平日鄰居間有什麼事也肯出頭幫忙,所以人緣極好,葉蘭這一生孩子,左鄰右舍做些好吃食都要送來。
這會兒有個小媳婦兒剛剛送了雞湯,正要回家的時候,不想一開門就見左元昊站在門外,他本就衣衫濕透,又被冷風吹了一路,簡直凍成了冰人一般,嚇得小媳婦兒跑上前嚷道︰「團團他爹,你這是怎麼了?難道掉水里了?快進屋去,這天氣容易凍死人啊!」
左元昊半眯的鳳眼慢慢睜開,視線越過門望向那間住了妻兒的屋子,隱隱好似還能听見里面的說話聲,他甚至能猜得到他的兒子女兒正睡得香甜,那個女子又在使壞地扭住兒子的小鼻子,老太太必定在罵人,老爹嘿嘿憨笑……
只要他走進去,他們就會圍過來,溫暖的衣衫,歡顏笑語,往日最讓他歡喜的一切,這時候卻像一張精心織就的大網,緊緊綁縛住他,讓他不能動彈分毫。
他們明明知道自己的身分,卻編造了那麼一個可笑的故事,想他堂堂忠勇親王居然當街賣了大半年的燒餅,這讓一向驕傲的他惱火至極
再者,當日慘遭圍殺,護衛盡皆慘死的大仇,他尚且沒報,甚至如今許是敵國都已經籌謀入侵,十萬火急的時刻,他居然在這里滯留了大半年……
「勞煩你把這兩條魚送進去,若是他們問起就說我有事先走了。」
「啊,好。」小媳婦兒疑惑的接過鯉魚,心里不知為何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想再問兩句,左元昊已是掉頭就走,消失在北風中。
牆頭的雪花被吹得洋洋灑灑落下,凍得小媳婦兒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趕緊回身又進了胡家院子。
胡伯正從灶間出來,見她這般模樣就笑道︰「大河媳婦兒,不是剛送了雞湯,怎麼又拎了魚來?這可當不得,你快拿回去給孩子吃吧。」
小媳婦兒趕緊擺手,應道︰「胡伯,這是你家團團他爹剛才拿回來的,他說有事要辦,讓我幫忙送進來。」
「是嗎?哈哈,我還想著一會兒給他幫忙去呢,沒想到他這般能耐啊。」胡伯很是歡喜,接了鯉魚就贊不絕口。
小媳婦兒想了想,到了嘴邊的話就咽了回去。
午飯時候,葉蘭喝了一碗雞湯,吃了幾個煮雞蛋,雖然女乃水還是有些少,但兩個孩子暫時吃得不多,也勉強能應付得了。
胡伯胡婆左等右等都不見左元昊回來,就把留好的飯菜熱在了鍋里。
可是,這一等直到天黑還是不見他人影,兩人就有些擔心了,胡伯出去找了兩圈,也沒個結果,胡婆想起隔壁小媳婦兒,攆了老頭子去請人來問問。
這小媳婦兒在家待了大半日也是心慌,總覺得先前左元昊的樣子有些詭異,听到老頭兒來請,趕緊就過來了,仔仔細細把左元昊當時衣衫濕透凍硬,臉色如何不好說了一遍。
胡婆越听臉色越白,最後還是不願相信,抓了小媳婦兒的手一迭聲問著,「他沒說他有什麼事,去了哪里嗎?」
小媳婦兒苦著臉搖頭,尷尬道︰「胡婆,團團他爹跟平時一點都不一樣,臉黑著呢,我當時有點害怕,也沒敢多問啊,早知道……這樣,我拚著被他打也得多問問。」
「不怪你,都是……」胡婆嘴巴張了半晌也說不出到底該怪誰,最後無力的揮揮手。
葉蘭睡了一覺,醒來听得堂屋好似有人說話,再看外面天色徹底黑了,于是略略高聲叫道︰「姑母,是勇哥回來了嗎?」
堂屋里三人聞聲互相對視一眼,都是為難至極。小媳婦兒慌忙告辭,飛跑躲回了自家,老倆口無奈,想破頭也沒什麼好辦法把事情瞞下來,胡婆只得硬著頭皮進了里屋。
兩個孩子睡得小臉紅撲撲,葉蘭正笑咪咪看著他們,扭頭見到老太太進屋,獻寶一樣地顯擺道︰「姑母,這兩個小家伙都會睜眼楮了呢。」
胡婆一想起孩子還嗷嗷待哺就被親爹拋下了,再也忍不住,眼淚淅瀝嘩啦就掉了下來。
「姑母,你怎麼了?可是家里出了什麼事?」葉蘭慌了手腳,趕緊扯了老太太坐在炕沿上。
不想胡婆卻是抱著她哭得更凶了,「大小姐啊,你這個命苦的,這可如何是好啊?那個殺千刀的王爺走了,連孩子洗三禮都沒過就走了!」
「走了?」葉蘭沒听明白,一邊安撫她一邊問道︰「姑母是說勇哥?他走去哪里了?」
「我可憐的大小姐啊,他抓魚回來後根本沒進院子,同大河媳婦兒說他有事走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他……他是拋下你們母子三個走了。」胡婆哭得傷心至極,若說先前葉蘭受那些苦楚,她听說之後也心疼,但畢竟沒有親眼見到,如今,葉蘭剛生完孩子,就生生被孩子爹拋下,這讓她如何不痛斷肝腸?
葉蘭身子一點點變得僵硬,她想安慰老太太幾句,但無奈家里窗子好似封得不嚴實,今冬又格外的寒冷,冷得她心里都跟著哆嗦,想要開口,嘴唇卻被凍在了一起。
良久,她才拚盡全身力氣地扯動了嘴角,「姑母,他……恐怕想起前事了。」
「什麼?」胡婆驚了,抹了一把淚珠子問道︰「你是說他想起自己是王爺了?」
葉蘭慢慢點頭,「若是他沒有想起前事,不會這麼突然走掉。告訴姑父,不必找他了,咱們照舊過日子吧。」
「就算他想起來了,也要交代幾句啊,你就算有天大的錯,總為了他生了兩個孩子,孩子沒錯啊。」胡婆氣得咬牙切齒,還要再說什麼卻終于後知後覺地閉了嘴。「罷了,有他沒他咱們都照樣開門做生意,你別擔心,有姑母在一日,就餓不到你們娘仨!」
「好啊,以後我們娘仨就依靠姑母了,等團團圓圓長大了,讓他們孝順姑母。」
胡婆扶了葉蘭躺下,替她掖掖被角,見她閉了眼楮這才轉身出去。
屋子角落桌子上點了一根蠟燭,燭光昏黃,往日里看著倍覺溫暖,今日卻滿滿都是寂寥。
葉蘭慢慢起身下地,吹熄了蠟燭,黑暗立刻就佔據了整個世界,北風偷偷跑到窗外偷听,細細碎碎的哽咽惹得它心酸,無聲嘆息著離開了……
若是沒有團聚過,那麼分離就不會過于悲傷。
如果沒有愛過,那麼孤單也就不會這麼難以忍耐……
小城里本就沒有什麼秘密,更何況先前那千里追妻的愛情故事那麼盛傳一時,所以,第二日一早,冷面公子拋妻棄兒的消息就人人皆知了。
都說愛有多厚,恨就會有多深,先前那些心底深埋了愛慕的小媳婦兒大閨女們,听到這個消息根本就不相信,多少人拚著被家里父母責罵,偷偷跑去胡婆餅鋪外邊張望,可惜往日大開的門戶,今日卻是閉得嚴嚴實實。
不必說,胡家定然是出事了,那個像戲文里唱的一般長情又絕美的男子,還是在寒冬里暴露了本來面目,絕情又冷酷,扔下剛生完兒女的妻子走了。
于是,自覺心底美好被打碎的女子們暴怒了,大家閨秀摔了杯子,小家碧玉破口大罵,眾人一有空閑便在城內城外找尋,一定要揪出這個負心漢,至于揪出他是唾他一臉口水,還是打他一頓給胡家出氣,那就再說了。
可惜,無數人搜尋,結果卻是一無所獲,有人說左元昊被一輛大馬車接走了,有人說左元昊進了縣衙,有人說左元昊飛出了城門……總之,什麼五花八門的消息都有,就是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如此折騰了幾日,城里漸漸也安靜下來,人人除了茶余飯後嘆息幾聲,暗暗猜測胡家該是如何愁雲慘淡,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世上不是所有的花朵皆是遇寒而亡,還有一種花不但不怕,還會傲雪綻放,葉蘭以高潔的蘭花取名,實際性情卻同梅花一般堅強。
胡家兩老和左右親近之人原本也擔心葉蘭尋死覓活,但除了那一晚的啜泣之聲,她的臉上沒再出現眼淚的痕跡。
不但如此,她更是多吃多睡,女乃水越來越多,喂得兩個孩子白胖又可愛,直讓胡伯費盡力氣在城外尋回的兩只女乃羊沒了用武之地。
平日里躺得膩煩了,她就做針線,給孩子們裁剪式樣漂亮的衣衫,預備著滿月時穿。
胡婆本來就是剛強的性子,見葉蘭這般,心底越發疼愛不說,又順了她的性子,采買一應酒肉菜蔬,預備大辦滿月宴。
左鄰右舍聞訊,有嘆氣的,有鼓掌叫好的,也有說風涼話的,但滿月宴這日胡家院子里還是濟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