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陶世桓一進家門就感受到僵窒的氣氛，有種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重感。
「陶大哥，你回來啦。」林停婷像看到救兵似的沖上前，目光往坐在沙發上的張澪瞟了眼，悄聲道︰「那真的是陶媽媽嗎？她剛剛發了瘋似的一直罵曉薇姊，要把我們趕出去。」
陶世桓的眉頭緊緊攏起，腳步沉重的往客廳走去。
「媽。」他臉色凝重的喊了聲。
張澪自沙發站起，舉起手朝陶世桓的臉上摑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靜默的客廳中回蕩著，震撼了所有人。
「怎麼這樣，就算你是陶大哥的媽媽，也不能無緣無故打人啊！」林婷婷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
「你閉嘴！我管教兒子還輪不到你講話。」張漯怒斥了林婷婷後，再度望向陶世桓的神色充滿了痛苦。
「婷婷，你別插手。」陶世桓繃緊下顎，臉頰上迅速浮現了紅色的指印。
林婷婷看了眼一臉諱莫如深的鐘曉薇，見她也沒開口的意思，隨即不甘願的閉上了嘴。
「你告訴媽，這一切都是你早計劃好的？」說什麼想換個輕松的工作，說什麼沒空交女朋友，原來，他的時間都花在鐘曉薇這個狐狸精身上？
「媽，我會慢慢跟你解釋。」該死，他原本打算在跟鐘曉薇復合之後再找機會好好跟母親談一談，試圖化解她對鐘曉薇的誤解，誰知道她會在這種時刻突然找上門來，讓他毫無防備，只能提前跟母親攤牌。
「用不著解釋，你現在馬上把她趕出去，永遠不許再見她！」張澪厲聲命令。
陶世桓眉頭深鎖，看著母親瘋狂的神色，彷佛又回到當年她撞見他們在一起的那一天。
「曉薇姊……」林婷婷實在不懂為什麼陶世桓的母親對鐘曉薇這麼敵視，可看樣子，她們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面？
打陶世桓回家就一直沒開口的鐘曉薇臉色平靜，一雙晶亮的瞳眸直直的瞅著一臉鐵青的陶世桓。
陶世桓不是不知道鐘曉薇的想法，她在看他是會跟當年一樣，再次做出讓她傷心的決定。
「快啊，難道你忘記跟媽的約定了？」張澪催促道︰「別讓媽失望！」
陶世桓的眸底閃過抹復雜的光芒，隨即迎視著鐘曉薇，朝林婷婷道︰「婷婷，你先帶曉薇離開。」
「這就是你的答案？」鐘曉薇努力想維持聲音的平穩，卻徒勞無功。
昨晚溫存的余溫還殘留在肌膚上，可她的心卻驟的冰涼了下來。
「世桓都叫你滾了，你還磨蹭什麼？跟你媽一樣不要臉，死巴著男人不放，快滾！」張澪帶著勝利的笑容，惡狠狠的趕人。
「陶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林婷婷責備的看著陶世桓，昨天才把人吃干抹淨，今天就要趕人走？
「婷婷，別說了，我們走。」鐘曉薇努力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站起身，平靜的道。
「曉薇姊……」林婷婷瞪了張澪一眼，上前攙扶鐘曉薇。
「我一刻也不想多留，東西我稍晚會叫婷婷來收。」鐘曉薇揚起下巴，雖然穿著運動服，卻有種大明星的高貴氣勢，讓張澪彷佛看到了顏真真。
「曉薇——」陶世桓微微蹙眉，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時，鐘曉薇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該死，她肯定誤會什麼了。
「世桓，你給我站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張澪喊住了想要追上前的兒子，雙手環抱在胸前等他回應。
陶世桓看了眼鐘曉薇跟林婷婷消失在門後的背影，輕嘆口氣，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再找時間去跟曉薇解釋清楚。
「媽，我愛曉薇，我要跟她在一起。」陶世桓不想再掩飾，開門見山的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張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說再多次也一樣，媽，這輩子我非她不娶。」他堅定的道。
「你瘋了？那種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可惡啊，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惡夢又要重演？
「媽，我已經听從你一次，而那次讓我差點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摯愛，這次，請接受我的選擇吧。」陶世桓懇切的請求著。
「荒謬，媽是為你好！娶妻要娶賢，她跟她媽媽一樣都是只花蝴蝶，只會賣弄風騷，根本就不懂怎樣做個賢妻良母，你跟她在一起會後悔的！」張澪毫不猶豫的反對。
「失去她我才會懊悔一輩子，媽，如果你真的是為我好，就成全我們吧。」他不死心，繼續懇求。
「住口！你太讓媽失望了，如果你執意違背我的意思，那就別怪我不遵守約定，把她表里不一、**骯髒的真面目公開給報章媒體知道！」張澪強硬的道。
「媽，不要再用同樣的手段威脅我，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能力保護她的男孩了。」陶世桓冷冷的道。
「你！」張澪看著兒子堅定沉穩的神色，腦中浮現了當年那個青澀掙扎的臉龐，的確，他已經不同了，是個成熟剛硬的男人了，「所以，你寧願不要媽媽，也要跟她在一起？」
「媽，你們兩個都是我最愛的女人，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做選擇？」陶世桓痛苦的道︰「可以請你放下對曉薇的偏見，去看看她好的一面嗎？她其實是個善良坦率的女孩，根本就沒那些你以為的心機。」
「你被她迷惑，當然只看得到她好的地方，世桓，有其母必有其女，媽媽不會看錯人的。」硬的不成，張澪開始來軟的，「媽吃了她們母女多少虧，你不是不知道，媽只是不希望你步上你繼父的後塵。」
「媽！我不是鐘叔叔，她也不是顏阿姨！」他有些無力，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讓母親了解，不要將他們套在上一輩的恩怨中。
張澪愣了愣，跌坐在沙發上，目光含淚，「好，你長大了，所以可以忘記跟媽和她分手的約定，那媽問你，你是不是也忘了，當年媽是被誰害流產的？」
「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曉薇什麼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讓她重新接受我，答應回到我身邊，如果這樣有罪，就讓我一個人承擔，一切都跟她無關。」陶世桓的神色僵了僵，眉宇間流露出深沉的哀痛，卻依然堅持著。
當年，他拉著失去理智的母親走出房間，本想堅定的告訴母親他跟曉薇兩情相悅，不管任何反對都會堅持到底，可沒想到母親在一陣激動的斥罵之後，突然抱著肚子喊痛，然後幾道怵目驚心的鮮血順著大腿流下，染紅了裙擺。
原來那天母親到他房間，就是要告訴他自己懷了孩子的好消息，不想卻撞見他跟曉薇在一起，刺激過度加上高齡懷孕原本就不穩定的因素，讓這個孩子尚未成形就保不住。
也因為這樁意外，他屈服于對母親的愧疚，答應了母親分手的要求，任由母親安排他出國，還打了那通違反心意的絕情電話，只因他寧願鐘曉薇恨自己，也不想她跟著愧疚悲傷。
事實證明，他很成功，也讓自己從此生活在地獄之中，備受煎熬。
「閉嘴！」張澪站起身，又打了兒子一巴掌，「你根本就瘋了，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寧願傷透媽的心，媽對你太失望了，你不是我兒子！」
「媽……」面對母親的憤怒，陶世桓只能默默承受。
「我絕對不可能贊成你們往來，除非我死！」張瀑撂下狠話，不理會兒子的叫喚，生氣又難過的離開。
她真不知道上輩子是欠了顏真真母女多少，這輩子最愛的男人被顏真真搶走霸佔多年，現在連兒子都難逃她女兒的魔掌。
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一定要阻止這場惡夢延續！
鐘曉薇站在窗邊，好幾次掀開窗簾往外察看，卻又一次次放下簾子，將那道佇立在街燈下的身影擋在簾外。
幾個小時前，就在打發走林婷婷，她獨自一人將臉埋在膝間，心碎落淚的時候，敲門聲伴隨著急促的門鈴聲在靜默的空間回蕩。
她知道門外的是他，卻沒有上前應門。
既然他在她跟母親之間又做了同樣的選擇，現在再找她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的可笑。
曉薇，我永不負你。感人的承諾還言猶在耳，怎麼才過了一夜，她就又從天堂掉到了地獄？而且摔得比上次更慘更重……
笨蛋鐘曉薇，再心軟啊，再相信他啊，再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啊！全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別人。
鐘曉薇生氣的用手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懊惱的蜇回沙發上坐下，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樓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