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台灣,一個她熟悉卻又顯得陌生的地方。
小時候,父親總是到萬不得已時才會帶她來台灣,只有在那時候,她才能感受到一點點的親情。
胸口浮起熟悉的痛楚,她微微扯著嘴角,手里緊緊捉著她從家里帶出來的小背包,里面裝著她的換洗衣物,及幾千塊台幣。
她站在處境大廈門口前,看著計程車和接送的車子來來往往,有一種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困惑感。
唯一慶幸的是,因為藺家習慣在家講中文,她的中文能力在溝通上不成問題。
父親說會有人來接她,但是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她仍是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難道她被拋棄了嗎?
不會的。她搖搖頭,兩根小辮子也跟著搖晃。
「我只要在這里乖乖等待,就會有人來接我。」她喃喃自語,像是在替自己加油打氣。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藺默雪坐在座位上,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就快要與地面平行。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三個小時過去……天漸漸黑了,還是沒有人來接她。
她的眼眶冒出豆大的淚珠,迷蒙了眼前的世界。
她看著雪白的瓷磚,眼淚滴在手上,心中充滿了茫然感。
她一個人來到台灣,茫無頭緒,未婚夫長得什麼模樣她也不曉得,更別說是住的地方還有手機號碼。也許對方有說,但她清楚姊姊們的個性,她們絕對不會告訴她。
一聲輕泣逸出,她立刻緊咬著紅唇,不想在人來人往的出境大廳出糗,可是恐懼與無助感籠罩著她。
也難為她了,因為她從來不曾單獨一個人出過遠門,父親也很少帶她出國過,縱然有來過台灣,也是偶爾的以、兩次。
人生地不熟的她,沒有人來帶領她,她就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般脆弱無助。
父親為了怕她偷跑,所以給她的錢根本不夠買回程的機票,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她看到一雙黑色皮鞋停在自己的身旁。
她抬起淚水迷蒙的雙眼,看到出境大廳的燈光照在男人的身上形成一道光圈。
他用低沉地嗓音詢問道︰「你是藺默雪?」
鈴……
電話聲響個不停,驚醒還在睡夢中的男人。
他呻/吟了一聲,眼楮還閉著,手在床頭上亂模。
手終于模到手機,他的眼楮仍是沒睜開,他打開手機蓋,濃濃睡意的喂一聲。
「你該不會從早上睡到現在吧?」電話另一邊的男人詢問道。
「嗯!」衛風海應了一聲,然後發出呼吸聲,看來好像又睡著了。
電話另一頭的石溯流眉頭蹙了起來,十分不悅的命令道︰「你給我起床!」
「到底有什麼事?」衛風海被吵得很想把手機摔掉。
石溯流很清楚他在想些什麼,便冷冷的威脅道︰「要是你敢把手機摔掉,好逃避我的轟炸,等會我就去你家,在你面前好好轟炸個夠。」
他的威脅讓衛風海的動作頓住。
「你到底有什麼事?」衛風海的眼楮睜不開來,懶洋洋的眯成一條縫隙。
「你忘了你今天要做什麼事嗎?」
「什麼事?」衛風海抹抹臉反問道。
電話另一頭傳來詭異的沉寂,但衛風海絲毫不以為意。
就在他又快要睡著的時候,石溯流冷冷的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要去機場接人?」
「機場?接誰?」衛風海咕噥著,揉揉眼楮,打個哈欠。
「你的未婚妻。」
這五個字竄進耳里,讓衛風海的腦袋頓時清醒,他猛然抬頭看,外面天都黑了。
「她人呢?」衛風海遲疑的問道。
「我才要問你她人呢?」石溯流聲音驟然變冷,「你讓人家在機場從早等到晚嗎?」
听見電話另一頭傳來詛咒的聲音,衛風海一臉無奈道︰「好吧!我承認我忘了。」
「我看你是跑去喝酒,然後凌晨才回來,一覺睡到晚上,根本忘了你有個未婚妻在機場等你是不是?」
衛風海臉頰一紅,因為都被他給說中了。
「我喝得醉茫茫起不來。」衛風海咕噥著,替自己找了個借口。
「你的故意借酒澆愁。」石溯流知道他對這次的政策聯姻有很多不滿,所以才故意在接人的前一天喝得爛醉如泥。
「我沒有。」衛風海語氣生硬的回道。
「既然沒有,為什麼偏偏挑在她來的前一天喝得爛醉如泥,結果還錯過班機,忘了去接她回來?」
衛風海頓時無言以對。
「好吧!我輸了。」衛風海咕噥著,然後起床伸伸懶腰。
「我才不管你認不認輸,快點把人給帶回來。」
「有必要這麼麻煩嗎?」衛風海濃眉打結,「說不定人家已經搭下一班飛機走了。」
「叫你去就去,少嗦。」石溯流惡狠狠的警告道︰「要是讓我知道你沒去機場一趟,我會干脆把你打包好送去美國,直接跟人家賠罪。」
衛風海知道石溯流說到做到,無奈的呻/吟一聲,「是是是,我照辦就是了。」
按下結束通話鍵,衛風海忍不住嘆息。
唉!未婚妻是嗎?他的心力實在不想擺在他莫名其妙突然多出來的未婚妻身上。
當衛風海趕到機場時,他只不過打算在機場里繞一繞。
他不相信會有人那麼有耐心的從早等到晚,他認為他名義上可愛的未婚妻已經搭下一班飛回美國的班機飛回去了。
他的眼楮在出境大廳繞了一圈,最後在角落的椅子上看到一團熟悉的身影,眼神停滯住了。
不會吧?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像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般,讓人感覺到她的脆弱與無助。
他的雙腳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移到她的身邊,看到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一滴一滴的滴在她的小手上。
一股強大的罪惡感自心中升起,衛風海在心里低聲詛咒。
見鬼了,他為什麼要感到罪惡感?只不過讓她從早等到晚而已,又沒什麼。
他在替自己找借口月兌罪。
「你是藺默雪?」他蹙起眉頭問道,看到她自虐的緊緊咬著紅唇,他有一種于心不忍的感覺。
她抬起頭,在厚重的鏡片下,晶瑩的雙眼彌漫著水氣。
「你是誰?」她的表情有一絲畏懼。
「我是來接你的人。」接她的人?藺默雪取下眼楮,擦干眼淚。
當她一拿下眼楮時,衛風海注意到她有張可愛的小臉蛋,上面瓖著一雙碩大的眼眸,看起來就像會說話般漾著水光。
「你是誰?」藺默雪怯生生的問道。
她不懂這名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為何會開口說是來接她的人。他穿著黑色襯衫、黑色西裝褲、黑色皮鞋,襯托出他高貴不凡的氣勢。
藺默雪有一絲不安,緊緊捉著手中的小背包。
「我是誰?你竟然不認識?」衛風海好看的濃眉挑起,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藺默雪整個人縮成一團,他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她感覺到自己仿佛全身赤果果般,恨不得拔腿就跑。
「我真的不認識你……」她小小聲囁嚅道。
他眉頭微蹙,俊顏逼近俯瞰著她,灼熱的氣息輕輕吐在她柔女敕的臉頰上,「你好好看清楚。」
他覺得很不爽,雖然他不滿意這次的政策聯姻,但是自己的未婚妻記不住他的臉,讓他的面子有點掛不住。
將他打量一遍後,她搖著小腦袋。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她看到他板起臉孔,一副氣結的模樣。
「難道你不認得自己的未婚夫嗎?」
「未婚夫?」藺默雪愣住了。
她的未婚夫怎麼會長得這副模樣?據姊姊們說應該是大月復便便的老人,然後看起來小氣又很會精打細算呀!見她一副傻愣愣的表情,他銳利的眼眸掃了過去,「你懷疑嗎?」
藺默雪搖搖小腦袋,緊張得說不出話。
「我不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過了半響,她才擠出這句話,感到手足無措。
如果他是名老頭還比較好應付,因為她知道自己的模樣吸引不了男人的興趣,可是他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頎長的身材、寬闊的胸口,以及看起來俊朗霸氣的五官,他吸引不少女人好奇的目光。
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