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宇龍驚訝的看著陸傲秋。「陸大夫,你這個人……不簡單呀。」
「國主大人,小人只是一介平民。」
鄒宇龍凝視著他,若有所思。他雖是平民,但深不可測,國國主懷了他的骨肉,昊天幫幫主是他的拜把兄弟,這些事並非尋常,他卻說得像是早上吃燒餅掉了芝麻一般的平常。
「這便是你要我還的人情?」鄒宇龍直視著他,神情略帶嚴肅。
陸傲秋迎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的道︰「是。」
「你可知道這是個有點過分的要求?」
「國主大人,此事攸關兩國千千萬萬百姓的福祉,一點都不過分。」陸傲秋語帶央求,眼神卻堅定強硬。「王者應是止戰為傲,不應以發戰而驕,國主大人是真正的王者,相信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鄒宇龍性情豪邁磊落,他喜歡率直真誠又敢言的人,陸傲秋這番話若是他父親听了,那肯定是逆耳的,可他听著,卻覺得爽快極了,況且他還欠陸傲秋一份人情是真,應以百姓福祉為優先亦是真。國有結盟的誠意,又已與昊天幫締約,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拒絕。
「陸傲秋,你等著。」他執起案上的筆,奮筆疾書。「我立刻便給你心愛的女人寫封信。」
陸傲秋深深一笑。
陸傲秋離開已經月余,段景熙雖好奇他只身前往霜山城所為何事,可他不說,她也奈何不了。
他離開不久,鄭婉兒被魏鏡明從鷹頭山送了回來,並與劉媽一起安置在陸傲秋原本的小宅子里。兩人無謀生之才能,靠著替人縫縫補補賺取微薄的生活費。
接著,段景熙在張奇等人的協助下,開始籌辦公設醫所及醫塾。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做了許多對百姓有百利而無一害的決策,深受城民肯定及愛戴。
原本極力反對由她繼任國主之位的高雲等人,雖還是不認同她,卻也無話可說。
只是,天天操持政務對一個已懷胎九月的女人來說,實在負擔太重,這一日,她的身子再也受不了,便在書齋暈了過去。
醒來時,她已安安穩穩的躺在床上,而坐在床邊的人不是寸步不離隨侍著她的彌生,而是去了霜山城的陸傲秋。
「怎麼是你?你幾時回來的?」
「剛到。」陸傲秋深情的望著她,嘆道︰「你真教人擔心,還記得發生什麼事嗎?」
段景熙邊想邊道︰「我原本在看折子,忽地眼前一黑,就……我昏倒了?」她眨巴著眼楮看著他。
他眉心一皺,好氣又好笑地道︰「我一回居城就听說你昏倒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緊張?」
「放心。」她模模肚子,笑道︰「這孩子挺得住,他的爹娘可是陸傲秋跟段景熙吶!」
瞧她一派輕松,他不禁皺眉道︰「景熙,你都快臨盆了,我拜托你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
「有你在,我干麼照顧自己的身子。」段景熙討好的咧嘴一笑。「你自然會照顧我啊。」
「你呀,就會胡說八道。」陸傲秋用手指輕戳了她額頭一下。
她粲笑如花,毫不在意。
「我知道你靜不下來,」他邊說的同時,邊幫她挪了挪枕頭,讓她可以躺得舒服些。「但我拜托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你可是隨時要臨盆的人。」
她點點頭,甜甜的道︰「我明白。」
「少跟我裝乖,我知道你沒這麼听話。」
「呵。」
在朝堂之上,她的霸氣不輸男人,但在他面前,她卻像個小女孩般天真可愛,甚至會跟他撒嬌,這一面,除了他,誰都看不到。
「對了,還有件事,我想跟你說……」段景熙怯怯地道。
陸傲秋無奈的瞅了她一眼。「國主大人,又是何事?」
「就是、就是……我們的孩子就要出世了,娘親是我,但父親卻不詳。」
他不由得笑嘆,「怎麼會不詳?所有人都知道你肚子里懷的是我的孩子。」
「是沒錯,不過……就是沒名沒分,名不正,言不順。」她說得委屈又可憐。
「之前說什麼只在乎天長地久,不在乎婚嫁與否的人,不就是國主大人你嗎?」陸傲秋寵溺的笑望著她。
「我是無所謂,可我擔心的是孩子。」段景熙說著,又模了模自己的肚子。
「他出生後,別人會不會笑他沒爹啊?」
「誰敢笑國主的孩子沒爹?」
「就算別人不敢當著他的面說,也會在背後笑話他,這麼一來,他會很受傷的。」說著,她假裝擦著眼淚。「我擔心他幼小的心靈受創,一輩子難以愈合。」
听她說這些話,他真有點啼笑皆非,他太了解她,古靈精怪的她不知道又在盤算著什麼。
「說吧,你又想做什麼?」他好整以暇地問。
「趁著孩子還沒出世,不如我們快成婚吧?」她說。
陸傲秋微微瞪大眼楮看著她。
「你……」看他瞠瞪著眼卻不說話,段景熙眉心一蹙,懊惱地道︰「怎麼,你不樂意?」
「這不關我樂不樂意。」他說︰「你忘了自己在朝堂上的承諾了嗎?」
「終生不嫁嘛。」她回道︰「我沒忘記。」
「那就對了。」陸傲秋相當無奈。「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沒要嫁啊。」段景熙眸帶精光。
「那你又……」
「我說終生不嫁,可沒說終生不娶呀。」
他一時回不了神,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慢著,你是說——」
「我是說,你嫁給我。」她咧嘴笑得可開心了。「這計可好?」
陸傲秋濃眉一皺,馬上回道︰「不好。」
段景熙沒好氣的反問︰「哪里不好?」
「我是個男人,男人哪有出嫁之理?」他態度堅決。「嫁字乃女子有家為嫁,你幾時看到是男子有家為嫁?」
她也板起了臉孔。「你這是冥頑不靈,食古不化。」
「你這是跋扈蠻橫,強人所難。」
「你第一天認識我?我本來就跋扈蠻橫。」
「那你又是第一天認識我?」
「你——」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頓時氣氛凝結。
過了好一會兒,段景熙不滿的哼道︰「好,不要就不要,拉倒!」
「拉什麼倒?」面對她的嬌蠻專橫,陸傲秋實在是又愛又恨。這樣的她,太可愛,但也太可惡。
「我不生了!」她任性的說。
「不生?由得你說嗎?」他努力憋著笑。「瓜熟蒂落,這事由不得你作主。」
段景熙負氣的鼓起腮幫子。「是嗎?走著瞧。」
「別生氣了,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包準你听了笑到闔不攏嘴。」陸傲秋故作神秘的朝她眨眨眼。
她馬上被引起了興趣,想他要說的事一定跟去霜山城有關,連忙追問︰「你究竟去霜山城做什麼?」
他笑而不語,從袖中抽出一封密函交給她。
她接過,看見信封上那個龍紋蠟封,陡然一震。「這是……」
他深深一笑,眼底帶著一抹頑童般的狡黠。
當段景熙將周國國主鄒宇龍的親筆信函帶至朝上,並宣布兩國即將擇吉日簽訂和平盟約時,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當她將背後推手的名字說出來時,眾人更是難以置信。
其實,段景熙初時知道陸傲秋居然與鄒宇龍認識之時,也是驚訝得說不出話。
他總是令她驚喜又驚奇,也總是能在她背後及時的推她一把,人說,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個女人,而她的背後,則有個他。
算準了段景熙即將臨盆,魏鏡明跟古玥兒夫妻倆,帶著他們的一雙兒女到落鳳城來探望她,並與國簽訂盟約,從此以後,凡是掛上國國幟的商旅或任何隊伍,定能安全行走于列國之間,不受昊天幫侵擾。
簽約之後,陸傲秋跟段景熙將他們一家人留下來做客,閑談之間,听說她對陸傲秋逼婚,可陸傲秋不從之事,夫妻倆是笑彎了腰。
這日早朝結束後,段景熙又跟張奇討論了一下政務,談畢,有人來報——
「城主大人,天草運到了。」
「是嗎?」她大喜。「在哪里?」
天草是一匹名駒。她知道周國國主鄒宇龍是個馬痴,于是她便千方百計的找到這匹名駒,想在結盟之日當做賀禮以表誠意。
「已經送到馬場。」
「我立刻去看看。」她興高采烈,迫不及待。
見狀,彌生連忙攔著她。「國主,您隨時都會臨盆,還是別去了吧。」
「怕什麼?接生嬤嬤不也說過多動才好生嗎?」向來百無禁忌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景熙,興沖沖的朝著馬場而去。
來到馬場,看見那匹栗子色的名駒——天草,她眼楮一亮。「果然是好馬!」
她飛快的走過去,細細欣賞著它。
她東模模西模模,前面看看,後面瞧瞧,越發覺得這是匹難得一見的駿馬。
「來人,幫我上鞍。」她說。
聞言,彌生瞪大了眼楮。「國主,不行啊,您別鬧了!」
「我騎兩圈試試就好。」段景熙仍執意而為。
「不可以啦!」彌生又氣又急。「陸大夫吩咐過我,絕對不能讓您做危險的事情。」
段景熙微微皺起眉頭。「他就愛窮緊張,就只是繞馬場一、兩圈,能出人命嗎?」
「國主,您就不能听話點兒嗎?」彌生都快給她下跪了。
「啐。」她輕啐一記。
「您這幾天隨時都會臨盆,千萬要小心呀。」
「就是因為隨時都會臨盆,生完了又不能立刻騎馬,等到我能騎,馬已經送給周國國主,所以才趁現在騎一下嘛。」段景熙不顧她的阻撓,堅持叫人幫天草上了鞍。
她是國主,誰敢拂她的意?她說要上鞍,負責照顧馬匹的人便給天草上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