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忽地,醉心于段歸秋愛|撫中的管茅紫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敵意,她渾身霍地緊繃,站直身軀,朝拱門方向望去。
「怎麼了?」她突然一臉嚴肅地將他推開,讓段歸秋一頭霧水。
「有人!」她低聲道,飛快拉攏褪至手肘的衣服。
「女乃娘?」
「應該不是!這人比女乃娘瘦!」听腳步聲就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等等!」段歸秋拉住欲上前探看的管茅紫,她困惑地轉頭看他。
「我跟你去!」
「不!」管茅紫搖頭,「我感覺到敵意,對方可能武功不高,讓我察覺了她的存在,但還是不能小覷。」
「我跟你去!」他堅持不想讓她單獨入險境。
「我是你的保鏢,該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你在這待著!」
「誰說你是我的保鏢?」段歸秋將她的手腕抓得更緊,「你是我的心上人,應該由我來保護你!」
「但你沒習過武……」
「我學過防身術!」
三腳貓功夫也只能嚇嚇人啊!避茅紫對于他的堅持啼笑皆非。
「你說對方武功不高,那應該也傷不到我,讓我跟你去。」
管茅紫沉默了一下下,「應該不用去了。」
「為何?」
「那人的氣息已經不見了。」她已感受不到任何敵意。
「是嗎?」段歸秋松了口氣。
「你的掌心好濕。」管茅紫將他的手掌翻過來,上頭果然一片汗水淋灕。
「哈!」段歸秋干笑,「我緊張透了。」
「你不用怕,若有人想對你不利,我一定會擋在前頭保護你!」她安慰他。
「我就怕這樣。」段歸秋沉聲道。
「你不信任我?」管茅紫有些不服氣。
「不是!」他垂首前進一步,怔怔看著自己濕透的掌心,「怕真有個萬一,你因我而受傷,而我會因此而心疼。」
管茅紫眼神放軟,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歸秋……」沒想到她在他心中這麼重要!
「是不是更愛我了?」
「你……」嬌顏微紅,「真是貧嘴!」
「哈哈哈……」段歸秋大笑。
「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誰呢?」管茅紫依然擔心。
她的疑問,同樣也在段歸秋心上發酵。
他猜測或許是大哥那邊派來觀察他的人。今天他比平常更早回到住所,或許是那個平日跟蹤他、卻總是被他甩掉的人這回順利跟回了家!
「你不是說那個人武功挺弱,不足以構成威脅?」
「是這樣沒錯!」管茅紫仍在沉思。
「既然如此,就沒啥好怕的了!」「就連你被我愛|撫得如痴如醉時,都可以察覺對方的形蹤,可見那人就算由我對付都綽綽有余,壓根兒不用放在心上。」
「也對!」管茅紫才剛要綻放笑顏,猛地又收起,「糟糕!」
「怎麼了?」該不會又出現第二個破壞好事的了吧?
「我們剛剛……」管茅紫羞慚得快哭出來,「都被看光了!」
「呃……」想到管茅紫的luo軀被看走了大半,段歸秋心頭火起,「我要抓出那個人,宰了他!」
見他火大地朝拱門方向大步邁去,管茅紫將他拉了回來。「你現在要上哪找人?人早跑了!」
說得也是!
「下次再讓我看到,」五指骨節被扳得「喀喀」作響,「一定挖出他的眼珠子!」
段歸秋低首,才發現管茅紫以怪異的眼神盯著他,「干啥這樣看著我?」
「沒事!」她呵呵一笑。原來他也是有生氣的時候,呵呵……
起因是因為她呢!炳哈!
「我們進屋去!」段歸秋一把將她橫抱起,大踏步跨入寢居。「省得美好春光被人白看去了!」
「早叫你別在外頭!」管茅紫嗔道。
「以後我會將門窗關得緊緊的。」
「窗紗要記得放下!」
「我看全作成實心木好了!」
「那晚上睡覺會窒息的!」
「那打幾個小洞就好!」就不信這樣還有人能看見他們燕好。
他賭氣式的發言讓管茅紫越想越好笑。
「笑什麼?」段歸秋居高臨下地望著躺在床上,掩不住陣陣笑意的管茅紫。
「我笑你剛說話的模樣跟孩童沒兩樣!」她笑著將段歸秋垂落兩側的頭發塞往耳後。
「你難道一點都不心疼我的luo軀被看光了?」
「男人家有何關系?」
「那我去街上找個女人,月兌光衣服給她瞧,你說如何?」
「那你應該會先被抓去官府,以妨害風化的罪名關個三年五載才放你出來!」
「還真是不擔心啊!」
「當然不!」藕臂攀上粗頸,「我對你有信心。」
「是嗎?」
「我知道你必不負我!」紅唇送上。
「都被你看穿了,我以後還有戲演嗎?」他微笑回吻。
「呵……」她跟著綻放笑顏,主動將女敕舌送入。
「小紫兒,我真是愛你……」
「我也是……」
……
夜幕逐漸低垂,寢房內的春意仍然蕩漾,直到兩人累極互擁而眠,唇角均揚著滿足的笑意。
許紋寧以袖掩面,遮掩頰上滾燙的淚水,快步走回東院,也就是她與夫婿居住的院落。
要不是親眼目睹,她絕不敢相信昔日一心一意只愛著她的段歸秋,竟然已有新人!
她是誰?
會公然與男子在院內行苟且之事的必定不是什麼正經人家出身,難不成段歸秋也染上逛妓院的惡習,甚至堂而皇之地將妓女帶回家?
她太不甘心了!這男人明明是屬于她的呀!是哪個賤女人竟敢跟她搶?
她一定要查出她的底細來,讓她在段歸秋眼前消失!
敢搶她男人者,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天,用晚膳之前,段老爺特意交代下人,要每一位少爺都準時前來飯廳用膳,尤其是小兒子段歸秋,他已有多次缺席,這一次可不準他再搞失蹤。
父親的慎重,讓段歸秋心生困惑。
他猜測父親應該是要宣布段家商行的當家主事由誰繼承,或者由大房三兄弟分家,反正不管決定怎麼下,都不關他的事,那他在或不在又有何關系?
他幾乎可以看到大房三子在父親公布決定之後,朝他投射過來的譏嘲眼神,那年被迫退出商行經營時,那顯而易見的訕笑得意,他永遠不會忘記。
最卑鄙的大哥更是在之後不久,當眾宣布與許紋寧的親事,事先未得到任何知會的他,天地在霎時崩裂,失去理智地沖上前揪住段歸春的衣領,怒責他胡說。
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
事後他細想,那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當他成了家中飼養的米蟲時,許紋寧與他見面的機會驟減,在他最失意的時候、最需要她陪伴的時候,總是尋不著她的人。
她的丫環對她的去向閃爍其詞,她面對他的質詢更是眸色心虛!
他對她太過信任,不曾懷疑過她的真誠,而她也夠狠,竟在一個月後就宣布了跟段歸春的婚期。
雙重的打擊讓他有好一陣子走不出來,日日夜夜過著行尸走肉的日子。
直到某天,他幡然醒悟繼續自暴自棄只是讓大房三子更為囂張得意,因而下定決心暗中與他們一決高下,而插手幾乎倒閉的徐氏商行營運,證實了自己並不輸人!
為他整理衣飾的管茅紫見他臉色沉重,俊顏若有所思,不免關心地問︰「怎麼了?」
他回神,看到心上人眸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再想到那日她以為他睡著時的「真情告白」,緊繃的線條松懈,朝她綻笑。
「沒事!」大掌輕撫她頭頂。
過往的事他不想再計較,因為他身邊已有即使他失意落魄、仍願堅守著他的心愛女子。
如果過去的痛苦,是與她相遇必經的過程,那麼即使歷史再重來一次,他也願意承受。
他決定了!當父親退休,段家商行完全由大房三子承接時,他就要離開這個家,與管茅紫共同建立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家!
他不需要任何人照顧,當然更不需要用到她辛苦用生命賺來的錢,他有能力照顧她的,而且可以照顧得很好很好……
「若有心事要跟我說,」她不因他面露微笑而放下心中的憂慮,「好讓我替你分憂解勞。」
「真的沒事。」唇畔笑意更濃。
「少爺!」外頭下人喊︰「請至飯廳用膳!」
「好!」段歸秋頭也不抬地揚聲回應。
「我過去了。」他對她說道︰「這是最後一次,我跟你分開用膳。」
「為什麼?」她怎麼覺得今晚的他似乎有些奇怪,腦子里似乎有著什麼計劃?
「晚點你就知道了。」他莫測高深地一眨眼,推門走出。
一張圓桌,圍坐著段家老小。
段老夫人,也就是段老爺的正室盧氏,坐在段老爺的右側,與她的三名愛子一樣,臉上表情雖然致力平常,但都看得出來心懷忐忑。
無人知道段老爺到底是怎麼決定的!
是讓大兒子繼承一切,兩名弟弟輔佐;還是照老二、老三的意思,將家產分成三份,直接分家?
桌上的菜色豐富,但大伙各懷心事,故吃了老半天還是不見明顯減少,只有段歸秋吃得豪爽。
今晚廚子將一道豬腳炖得軟女敕,入口即化,醬汁又濃郁,讓他胃口大開,沒一下子就叫一旁伺候的丫環替他盛上第二碗飯。
反正不管父親做了啥決定,都不關他的事,吃完這頓飯,听完父親的決定,他就可以拍拍**走人了!
離開飯廳,離開對他毫不疼惜的家,與這世上最愛他的女子雙宿雙飛,盡情享受生活……
他越想越開心,彷佛身邊那些人都消失不見,天地間僅剩他與管茅紫。
父親怎不趕快宣布決定?他迫不及待想回房整理行囊了。
坐在段歸秋斜對面的許紋寧手上的筷子許久未動,一雙美麗的眸夾著薄怨,暗中瞪視一臉輕松愉快、胃口特好的段歸秋。
在那之後,她又偷偷去了偏院一次,當時那個賤女人正與段歸秋的女乃娘邊吃水果邊聊天,看她的裝束簡單,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出身,但衣服質料與頂上發梳的質料上等,或許是段歸秋買給她的。
段歸秋對心愛女子的大方,她最是清楚,想到這,心口不由得又是一酸。
在她嫁給段歸春之後,雖然要啥有啥,但都是她自己張羅打理,丈夫漸漸地再也不肯花心思為她挑選禮物。
雖然她不缺衣飾,生活也優渥富裕,但是否受到寵愛,女人自個心上最是明了。
她既悲又憤地狠狠瞪向與女乃娘談笑的賤女人,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地,那女人竟然斂住笑容,準確無誤地朝她方向望來。
記得第一次,那女人也是突然就轉過頭來,駭得她連忙轉身逃走。
然而這一次,她才邁了兩步,那離她老遠的女人不知用了什麼方法,竟然一下子就竄至她眼前,狠狠抓上她的手臂。
「你是誰?」那女人厲聲質問。
她是什麼貨色?竟敢這樣對她說話?
而且她力道恁大,手上的狠勁幾乎快將她的手臂卸下。
「放開我!」她痛得眼淚在眼眶打轉。
「上回也是你在這盤桓?你目的為何?說!」
這是縣老爺開堂審問嗎?她是段家人,站在段家的土地上,一個外人憑什麼用如此嚴厲的態度審問她?她是哪根蔥、哪根蒜啊!
但是她被抓得好痛,無法開口回罵。
這個時候,段歸秋的女乃娘提著裙擺走過來,認出了她,急急忙忙叫那女人松開。
「這是歸春少爺的夫人啊!還不趕快放開?」女乃娘急道。
「自個人?」那女人錯愕地放開手。
誰跟她自個人?她沒那個資格!
憤怒在心頭燃燒,卻又害怕她的蠻力,而不敢說出口。
女乃娘看著她的眼神古怪,遲疑地開口,「夫人,你來偏院有事嗎?」
她知道女乃娘對她拋棄段歸秋一事很不諒解,每次看到她,都刻意與她維持疏離,不若以往親近。
「我只是恰好經過!」她生氣地低嚷,「這野蠻人打哪來的?」
「夫人,這是歸秋少爺的丫環。」女乃娘簡單介紹道。
「夫人!」那女人朝她領首,「很抱歉,不知是否傷到了你?」
原來只是個丫環?許紋寧瞠目。「賤人,你竟敢如此對我,我要叫總管將你開除!」
把她開除,段歸秋又會重新屬于她!
「夫人,萬萬不可!」女乃娘急道,「歸秋少爺會生氣的!」
「我開除一個丫環,不行嗎?」她這個大少爺夫人當假的?
「抱歉,不行!」管茅紫搖頭,「我與段家簽有協議,沒有人有權力將我開除。」
那女人以為她是誰?竟敢用如此無禮的態度跟她說話!
「我……」她的怒火正要自口中竄出,女乃娘又阻止了她。
「夫人,這事我會請問少爺,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請你先離開好嗎?」女乃娘的態度十分堅定,許紋寧數度堅持未果,只能踩著悻悻然的腳步離開。
交代?後來有給嗎?根本沒有!
許紋寧怎麼想怎麼火,那狐狸精一定用了邪術魅惑了段歸秋,否則段歸秋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屈辱而不聞不問?
她好委屈、好痛苦,他為何不來安慰她?
正當許紋寧難過得眼淚快滾落眼眶時,段老爺突然出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過去。
「我有事情要宣布。」
大伙心知肚明那「事」所指為何,均屏氣凝神。
「我年紀大了,不想再煩心商行的事,決定下個月退休,至于繼承者一事……」飯廳里頭安靜得就連喘息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我決定由歸秋來繼承全部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