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眨為侍妾,她住的院子也一塊收回來,讓她搬去集翠閣住。」
集翠閣是那些不受寵的小妾所住之處。
奉王府里,只有王妃和庶妃鮑淑儀擁有單獨的跨院,先前雲姍姍因為受寵,也被賞了個小院。
「是。」趙總管躬身應道。
處理完雲姍姍的事,白千量忖道︰「先前花蘿也沒少受欺負,不是都吞忍下來了,不該只因雲姍姍強佔了她的陪嫁之物,便轉變了性子。」
對這事兒,趙總管心頭也挺疑惑的,遂暗中調查過,不過沒能查出個什麼來,想了想,他猜測道︰「人家說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會不會是王妃隱忍太久,終于忍不下去了?」
白千量也想不出其它原由,除非親自召花蘿過來一問,就在這樣的念頭閃過之際,陡然間,擺在他座椅後方的書櫃轟然倒下,饒是他身手矯健,在猝然之間跳開來,可半邊身子還是被倒下的書櫃砸到。
趙總管站在桌案前,倒下的櫃子剛好被那張紫檀桌案擋住,沒砸到他,可主子的性命可是比自個兒的重要得多了,縱使他素來性情沉穩,也不由得臉色一變,驚呼出聲,「王爺!」他的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下一瞬,看清自家主子沒被壓在書櫃底下,及時避開了,他慌忙上前。「王爺可有傷著?」
白千量抬手托著疼痛的左臂,皺眉道︰「手臂被砸傷了。」
守在外頭的侍衛听見里頭傳來巨響,連忙奔進來察看,吃了一驚。「王爺沒事吧?」
「王爺受傷了,快去請太醫。」吩咐了侍衛後,趙總管扶著自家主子,回到他的寢院。
太醫很快趕來,診治後稟道︰「王爺手臂的骨頭被砸斷了,須休養兩、三個月才能康復。」
白千量點點頭,他自幼習武,對自個兒的傷勢心里也有點底。
太醫為他敷了藥,之後替他上板子固定住手臂後,開了帖方子,再囑咐幾句便離去。
白千量受傷之事很快便傳遍王府,姬妾們聞訊紛紛趕來探視,然而除了鮑淑儀之外,其余姬妾他都沒見。
花蘿自然也得知了這件事。
「王妃可要去探望王爺?」紅衣請示道。
花蘿壓根不想見他,他是死是活她早已不在乎,但身為奉王妃,丈夫受傷,于情于理,她這個正妻總不好不聞不問,略一沉吟後,她特地攜了那四名美婢一同前往。
來到白千量寢屋門前,花蘿就見被阻攔在外頭、不得其門而入的雲姍姍,正在對攔住她的一名婢女發脾氣——
「你這賤婢給我滾開!王爺那麼寵我,怎麼可能不見我?!」一邊罵著,她抬手蠻橫的想推開擋路的婢女闖進去。
白千量受傷事出突然,趙總管還沒來得及傳達他先前的命令,因此雲姍姍仍不知自個兒已被眨為侍妾,即將被遷到集翠閣。
攔住她的婢女是白千量身邊伺候的丫鬟,生得細眉細眼,膚色偏黑,她任由雲姍姍推搡著她,仍堅守著主子的命令,寸步不讓,同時面無表情的道︰「王爺親口說了,不見雲姨娘,還請雲姨娘回去,莫要再糾纏不休,否則驚動王爺,王爺怪罪下來,奴婢可擔不起這罪。」
「你……」
雲姍姍怒目瞋瞪她,不甘心就此離去,還想再說什麼,她身邊跟著的侍婢連忙低聲勸道︰「雲姨娘,玉書是王爺房里的丫鬟,若非王爺的命令,諒她也不敢假傳王爺之命,這會兒怕是王爺受傷,需要靜養,不如咱們先回去,讓王爺好好休養一天,明日再過來,否則在這吵鬧,若是真驚動了王爺可不好。」
雲姍姍這才不甘願的準備離開,不想一轉身便瞧見過來探望的花蘿,她馬上將被拒于門外的氣撒在她頭上,嘲諷道︰「王爺都不見我了,又怎麼會見王妃,勸王妃還是省省心吧,別自討沒趣。」
花蘿神色平淡的看向紅衣問︰「按規矩對本王妃無禮者,該當如何處分?」
紅衣立刻回道︰「啟稟王妃,當杖打十板或是掌嘴十下。」
花蘿點點頭,指示道︰「那便掌嘴十下吧。」
「是。」紅衣應了聲,走上前抬起手,便朝雲姍姍的臉搧去一巴掌,發出脆亮的聲響。
雲姍姍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甚至有些愣住了。
紅衣飛快的再搧了第二個巴掌,雲姍姍這才驚怒的回過神來,勃然大怒的抬手就要朝紅衣打去,卻被青兒和另外一個丫鬟給制住了。
雲姍姍氣急敗壞的大聲咒罵,「你這賤婢膽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明日等我見了王爺,我便讓他將你們這幾個該死的賤婢都給杖斃!」
聞言,花蘿冷冷說道︰「目無尊卑,出言不遜,再多掌嘴十下。」
「是。」紅衣出手毫不留情,快速的手起手落,啪啪啪啪脆亮的巴掌聲響個不停。
雲姍姍被打得頭都歪了,連想罵人都發不了聲音。
玉書靜靜的守在門前,看著這一幕,不發一語。
待二十個巴掌摑完,雲姍姍的臉頰都腫起來了,她怨毒的眼神剜向花蘿,恨不得撲上去咬死她。她沒想到她竟敢命人掌摑她,她定要讓她為此付出代價不可。
就在這時,屋里出來了個丫鬟,朝花蘿行禮道︰「奴婢見過王妃,王爺請您進去。」
聞言,花蘿有些意外。她都還沒開口求見,他便命人來讓她進去,莫非是得知她打了他寵妾的事,這是要召她進去責罵?
不管是不是這個原因,她自認沒有打錯雲姍姍,于是她抬起下顎,理直氣壯的邁步。她的心已死,不再奢求什麼,心中平靜無波,自然也就無所畏懼。
雲姍姍不敢置信的死瞪著她的背影,驚愕道︰「不可能,王爺怎麼會見她?!」
下一瞬,想到了什麼,她被打得腫脹的臉孔頓時一喜,自問自答,「定是王爺得知她命人掌摑我的事,要叫她進去責罰她。」
這麼一想,她越發篤定,遂守在外頭,想等著看她如何被責罰。
花蘿被領進白千量的寢房,見他坐在椅上,里頭除了兩名服侍的丫鬟,就只有侍立一旁的鮑淑儀。
她朝他福了個身。「臣妾听聞王爺受傷,特來探望,不知王爺的傷可要緊?」
那語氣淡然得宛如寒冬里的涼水。
白千量受傷的手臂枕在桌上,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她的眼神、她的神態,都不再如昔日那般溫柔和善,眉目之間透著一抹涼薄的冷漠,他雖感到深深的疑惑,但仍不動聲色的問道︰「本王听說你適才在外頭命人打了雲姨娘?」
花蘿垂目,不緊不慢的回道︰「雲姨娘目無尊卑,對臣妾出言不遜,故臣妾按規矩薄懲了她。」
身為奉王妃,王府里的女眷本就歸她所管,只要名目正當合理,她有權處罰任何一個姬妾,她已經想好了,他若為此事責備她,她便要這麼反駁他。
但出乎意料的是,白千量並未責罵她,只朝她說了句,「你倒是會說話了。」
她有些訝異的抬起眼眸瞬向他,不明白他是何意。「臣妾只是實話實說。」
「那你說說,你帶這幾個人來做什麼?」他指向跟在她身後那四名嘴角有病的姑娘。
花蘿直視著他,不卑不亢的道︰「臣妾性子駑鈍,無法討王爺歡心,故而臣妾不敢多留在王爺跟前,以免徒惹王爺心煩,可王爺受傷,臣妾擔心王爺的身子,這才帶她們四人過來服侍王爺,倘若王爺看她們順眼,便留下來伺候您。」說完,她回頭吩咐四人,「你們過來,讓王爺好好瞧瞧你們。」
四人上前,拘謹的低垂著螓首。
花蘿出聲道︰「把臉抬起來。」
四人抬起臉,怯怯的望著白千量。
白千量先前已見過她們,所以並沒有太大的表情反應,反倒是鮑淑儀在看清她們的長相後,黛眉微擰。
他那雙寒星般的墨瞳斜睇了花蘿一眼,再望向鮑淑儀,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瞧,王妃倒是有心,竟尋來這幾個美人來投本王所好,你說本王該不該賞王妃?」
鮑淑儀微一沉吟,溫婉的表示,「能尋到這幾人,可見王妃著實花了番心思,沖著這樣的心意,王爺是該賞賜王妃。」
「可不是,要同時找來四個嘴角有痣又模樣標致的姑娘,實屬不易。」白千量吩咐一名侍婢,「將日前從宮里帶回來的春茶,取些給王妃嘗嘗。」
「是。」侍婢應了聲,立即取來春茶遞給了紅衣。
他接著再道︰「既然王妃這麼有心,這四人本王便留下來。若沒別的事,就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花蘿朝他福了個身,轉身離開。
瞅見她那毫不留戀離去的身影,白千量心中莫名的掠過一絲不豫,但下一瞬便被他隱去。
而花蘿出來時,雲姍姍已不見蹤影,因為趙總管在花蘿進去時,已向雲姍姍傳達了白千量的命令,她不相信,大鬧著想進去親自求證,被趙總管命人給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