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高掛在天上,綻放著皎潔無瑕的光芒,銀光灑落了一身,將眼前的人兒襯的裊裊婷婷,恍若天人;她膚若白雪、眉眼如畫,靈秀的容顏綴著星子般的大眼,眼神清朗卻帶著一絲倔強,讓她的氣質真像一株白玫瑰,美麗的讓人不在乎她尖刺的存在。
蕭磊絞著眉,眼光緊攫著她,像要穿進她魂魄似的一瞬也不肯移開。
……不,她不是那個少婦,她比那個瘋女人更美,甚至看仔細一點,她的眼楮還比較像夢中的小女孩……
「蕭磊,你怎麼了?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呢?」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在這瞬間,蕭磊百分之百地確定了眼前的女人是華清妍!
他的鷹眼爆出不可置信的光芒,因為她臉上的傷疤居然完全不見了,她……她被白瑪治好了!
現在,她真的擁有一張完美的臉了。她的左頰上再無任何燙傷的痕跡,皮膚也沒有一絲瑕疵,秀發隨意披散在臉旁,襯托出嫵媚嬌柔的風情。
「蕭磊,我在跟你說話,你听到沒有?」連著說了這麼多話都沒得到反應,華清妍開始有點煩躁了。
剛剛的惡夢,讓她的心情到現在都還無法平復,在這種心神不寧的情況下,她根本沒力氣去猜他到底在想什麼?
但她越是一臉惱怒,蕭磊的心就越愉快。他笑望著那雙閃著怒火的明眸,心中清楚眼前的女人再美麗,仍舊是那個他所在乎的野丫頭,令他著迷的特質一樣也沒有改變,但她卻從此擺月兌了丑陋的惡夢,真是太好了!
就如他所想的,完美的她真是動人非凡,他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習慣她美麗的新樣貌,他的眼光根本無法由她的臉上移開。
這樣如詩如畫的容顏,這雙會說話似的柔亮眼楮……蕭磊的心微微悸動著,久久不能自已。
直到一陣寒風吹來,華清妍輕顫了一下,蕭磊這才注意到她沒加衣服,僅披了他的披風在身上。她嬌小的身子裹在寬大的披風里,顯得格外的瘦弱可憐,彷佛單薄的像是生病了似的,讓他擔心不已。
「誰準你半夜跑出來吹風的?快跟本王回房……」蕭磊皺起眉頭,心疼地將她攬進懷里,只覺得臂膀中的嬌軀寒冷瑟縮。
「蕭磊,我睡不著,我還想透透氣。」華清妍的眼中掠過一絲痛楚,快的稍閃即逝。
如果現在回去睡覺,她也許又要陷入剛才的惡夢之中,她好害怕……
雖然極快,但蕭磊仍是捉住了她隱藏的情緒,「為什麼睡不著?」他追問著。
那絲痛楚,讓他感到很熟悉,在方才的夢里,那個小女孩也有這種眼神;他的腦中遽然閃過一個想法,這些夢境和華清妍一定有關!
禁不住他的逼視,華清妍輕嘆一聲,「只是作惡夢罷了,沒什麼好緊張的。」對,只是夢,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她也作了惡夢?所以她才這麼蒼白、眼中含著驚懼?
他眉眼沉斂,不禁猜想著他倆是不是作了同一個夢,如果是的話……
他突然想起那個小女孩哭著說自己是小妍、要娘別殺她……這麼說來,難道「小妍」……就是「華清妍」。
想到此,蕭磊的心像落入了冰窖之中,遽然緊縮的疼痛,像是要裂開一樣!
在那個真實無比的夢里,他體會到她的痛苦,那些濃的化不開的苦楚及瀕死的絕望,當真在她童年的日子里不斷上演?
老天!那時她還是個那麼年幼的孩子,為什麼就要承受那種淒楚的日子?她娘甚至還想殺了她!這……她怎會過得這麼苦?
將她擁得更緊,蕭磊咬著牙,拚命忍耐住心中翻涌的怒氣;他真的快氣瘋了,他氣老天爺怎能這麼無情地對待她,在火焚之外,還讓這樣的命運折磨她的心!
被他這樣緊擁著,華清妍不禁紅了雙頰,心弦微微顫抖,他的熱度雖然為她趕走了夢魘帶來的寒冷,但她若依戀下去,很快會被燒死的!
「蕭磊,你……你好奇怪!」她用力推開他,逃離他的懷抱。
現在的她很脆弱,如果不逃遠一點,她會在他散發的強烈溫暖中陷溺得更快更深,她不想回不了頭。
望見她眸底隱藏的辛酸,蕭磊挑起眉,不解她為什麼手足無措地躲開他,但端詳著她柔美的模樣,他很快將疑惑拋到腦後,唇角浮起一抹溫柔的微笑,「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臉已經被白瑪治好了?」他猜她大概還沒照過鏡子、看過自己的新樣貌。
華清妍先是一愣,既而露出好笑的神情,「哼!你以為我這麼呆嗎?我才不信你的話。」她斜眼瞪著他。
那個小瘋子怎麼可能治好她的臉?他若有這種本事,也不會淒慘的像條狗似的被她撿回去了,她才不信蕭磊的胡說八道。
見她靈活地挑著眼眉,蕭磊不禁覺得這樣好多了;只要她別滿臉淒惶,再夸張的表情和口氣,在他看來都是最迷人的。
「本王有沒有在說謊,你回房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他愉悅地凝視著她,彷佛已將禮物預備好了,正等著欣賞她拆閱後驚喜的表情。
見他一臉認真,華清妍愣了愣,發覺他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她伸手朝左臉一模,只覺得臉上的觸感好光滑,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都到哪兒去了?
她猛抬起頭,驚悚的眼神好像看到鬼一樣;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她的臉已經好了。
懷著難以置信的心情,華清妍朝房間拔腿狂奔,急著想看看自己的臉到底成了什麼模樣?望著她沖刺的腳步,蕭磊眼中的神采更加喜悅了。
他終于說到做到了,不管用的是什麼方法,他總算為她找回了美貌,實踐了他的諾言,也……分擔了烈火在她身上所留下的傷痕。
伸手撫著胸口,在衣衫之下,指尖隱約能感覺到心窩上那片扭曲突起的皮膚,她臉上的疤,此刻已移到了他胸膛上。
能成為她的替身,為她安置傷痕,他非常樂意高興,但是,他能不能也分擔她心中的苦楚呢?
他的眼光沉寂下來,眸底交纏著難以言喻的復雜;夢中小女孩淒涼的遭遇,似乎已隨著這片傷痕的轉移,一起在他心中生根了,但是他還覺得不夠,他想為她扛起所有的苦痛……
他為了她而紛亂的心緒,她一無所知,她只顧著拚命往前沖,甚至沒發覺蕭磊並沒有跟在她的身後。
奔回房後,她一眼看到銅鏡上映出的容顏,瞬間全身僵冷;這……這張臉……是娘!因為作夢,她產生幻覺了嗎?
但不對,她伸手撫臉,銅鏡中的人兒也跟著撫臉,這麼說這個酷似娘的人,其實是她自己。
她呆住了,頹然癱坐在鏡前,用顫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撫著曾經變形猙獰的左頰,失神地和那道蒼白的影像對望。
原來她竟然和娘長得這麼像,原來沒被火燒傷的她竟是這麼美麗,原來她真的不負「清妍」這柔美的名字……
她慌亂地看著鏡中的影像,不知怎麼面對這張陌生的臉。
如果沒有那場大火,她就不會變成一個燒傷的丑八怪,她也不會失去她娘,她很可能還和娘守在一起,而娘的瘋病也許也好了……
啊。她狂亂的搖頭,拳頭緊緊握著,憤怒的眼光像是瞪著躲在黑暗中嘲笑她的惡魔;如果沒有那場火,她的人生不會這麼悲慘,不會孤苦無依,不會淪落到行乞的命運!
但是,那場火正是她娘放的……
無奈地望著鏡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臉,華清妍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除了勾出她所有痛苦的回憶之外,這張美麗的容顏還能帶給她什麼?
她突然覺得全身發冷,很渴望那總是能溫暖她的暖源,回頭望去,只見房外陽光燦爛,還氤氳著絲絲清晨未消散的霧氣。
原來她呆坐了好幾個時辰,現在已經天亮了。
但蕭磊呢?他為什麼沒有回來?
意識到自己強烈的思念,她輕顫的指尖掩住了唇,心緒陷入驚慌之中;不行,她不能在這麼脆弱、這麼無助的時候想著他,否則她會把自己推入深淵……一個和娘一樣自我毀滅的深淵!
她不要愛上一個遙不可及的男人,更不想擁有一段絕望的愛情,她寧願什麼都沒有,就算她得自己面對寒冷和恐慌。
「蕭磊……」她痛苦地呢喃著他的名字,「不,你不是我的。」
細微破碎的聲音像是針尖,穿刺進那顆湃然躍動的心房,在門廊外,那雙從深夜守護到黎明的深眸,瞬間充滿了驚愕,像是突然理解了她的煎熬。
你不是我的……當她用絕望的細語幽幽訴說時,他終于懂得她方才為何不知所措地逃開他的懷抱;他是個地位崇高的王爺,她是不是覺得他高高在上,不可能是她的寄托,所以她很煩惱該怎麼面對他?
這麼說她是喜歡他的,但卻畏懼未知的將來?
眸光變得黯沉,他發現自己也還沒想過這個問題。習慣了她在身邊,他甚至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將永遠都在,他沒有去想過他倆該用何種關系及身分相處下去。
知道她竟為了他這麼痛苦煩惱,他不禁心生不忍,也許在他還沒將一切考慮妥當時,他應該先拉遠和她的距離,這麼做是不是能夠稍微平撫她心里的忐忑?
腳步一跨,他遠遠走開了,這是第一次,他因為喜愛上一個女人,而遠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