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哥。」
清脆的叫喚聲讓衛宗陽轉回頭,一張帶笑的芙蓉臉孔出現在眼前。
「花姑娘。」他對她輕點點頭。
花舞蝶輕蹙眉,「衛大哥,別叫我花姑娘,好見外,你還是喊我小舞吧。」
「這……」衛宗陽有些為難。
「怎麼,你覺得小舞這名字不好听嗎?」
「沒,小舞是好名字,好吧,小舞,怎不見少爺呢?」少爺和小舞就像人和影子般,見到一位就一定會看到另一個,少爺對她的佔有欲,讓旁人都很識相的不敢和小舞走得太近,以免被少爺視為眼中釘。
「他在接待客人,所以我才有機會出來透透氣。」
「小舞,你還是快回少爺身邊,你不見少爺會不高興的。」
「我只是出來一會兒,他不會這麼小氣的……咦,衛大哥,你的手怎麼了?」花舞蝶輕叫道,看到了衛宗陽血跡斑斑的手背。
「沒什麼。」他將手放到身後。
花舞蝶眼尖的看到旁邊的樹干上也有血跡,頓時明白了。
「你的手還在流血呢,藏在身後若弄髒衣服會嚇到人的,我身上有傷藥,我幫你上藥止血。」
衛宗陽默然的將手伸出,她從懷里拿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些粉末到傷口上,立刻就止住血。
「這藥還真有效。」她有些訝然的自言自語。
「桃花散是宮里療傷止血的聖藥,很珍貴的,是少爺給你的吧。」
「他要我帶在身上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她拿出手巾替他包扎傷口。
「這麼好的藥不該用在我身上,浪費了。」
「能救人的藥才是好藥,不過若你再拿樹出氣,我的桃花散就真白費了。」
「對不起。」衛宗陽微垂下眼。
「你不該向我道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應該對衛總管說對不起,要不也是你的妻子,他們是你最親密的人,最會為你的行為心疼。」
衛宗陽在听到「妻子」兩字時,神情一變,「不是所有的親人都會關心我的。」
「衛大哥,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嗎?」她關心地看著他。
衛宗陽是個篤實厚道的男人,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很有好感,即便知道他已經娶妻,也沒減去對他的好印象。
衛宗陽嘆了口氣,「芝菱……就是我妻子,她說她想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為什麼?你們吵架了嗎?」
「她說我不關心她,不陪她,整天都不見我人影,甚至說我是為了婚約才不得不娶她。」
「你是嗎?」
「當然不是了,我們指月復為婚,我一直當她是我的妻子,這世上除了芝菱外,我不會娶任何人為妻的。」
「你也不會納妾?」
衛宗陽苦笑,「小舞,你知道我是個笨拙的人,光芝菱我就應付不了,怎還有心力納妾。」
「你不笨,是太老實了,或許真該討房巧慧的小妾,幫你處理這些生活瑣事。」
「小舞,你別開我玩笑了。」
我是說真的,才不是開玩笑呢。花舞蝶心里嘟囔,但看衛宗陽的難過樣,也很不忍心,便提出建議,「衛大哥,大嫂應該是受到冷落才有不滿,你就抽空多陪陪她,休假時就帶她出門走走,別讓她整天悶在家里,大嫂就不會再鬧脾氣了。」
「可是我工作忙,難得有空閑的時間,而且真陪著芝菱,她卻嫌我悶,不會說話,她還是不高興。」
「衛大哥,我覺得和你聊天很開心,也不覺得你不會說話,大嫂這麼說似乎太苛刻了。」
「我一向不會和女子相處,唯有你是例外,可能是我初認識你時,你是女扮男裝的關系,讓我可以自在的和你交談,但一面對芝菱,我就不曉得該說什麼。」
「那就把她當成我或其他男人,甚至是屬下,別想她是你妻子,放開心胸和她說話,最好是把她當成訴苦對象,談自己工作或其他讓你傷腦筋的事,我想大嫂會很喜歡知道的。」
「為什麼?」衛宗陽不懂。
「人都會同情弱者,尤其是女人,當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強悍得毫無弱點,他也有煩惱憂愁時,她就會心軟,會安慰你,也會幫著你想法子化解困難,夫妻能同心,就不會再有什麼紛爭了。」
衛宗陽想了下後,露出了兩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我明白了,小舞,謝謝你,你真幫了我大忙。」
「我的幫忙是要收費的,十兩銀子拿來。」她朝他伸出玉白小手。
衛宗陽也沒拒絕,從懷里掏出銀子給她。
花舞蝶握住手里的銀子,忍不住呵呵大笑,「衛大哥,你真是天下間最老實的男人了,要你拿錢,你就真的拿錢出來。」
「你說要收費的。」
這話更讓花舞蝶笑彎了腰。
「小舞,你還好吧?」他忙扶住笑到快摔倒的她。
抓住他的衣袖,花舞蝶強忍住笑地站直身子,笑得都有些喘了。「衛大哥,你真可愛,不過這銀子真正的用途是買禮物,讓你送給妻子。」
「送禮物?」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從沒送過妻子禮物,不用多貴重,只要送對禮物,就能讓女人記在心里一輩子。」
「小舞,除了謝謝,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以後無論你有什麼事,衛大哥一定幫你幫到底。」他感激的許下承諾。
「就算要你背叛你的少爺,你也會幫羅?」
「呃……」
「鬧你的,呵呵!」
「小舞,你太調皮了。」衛宗陽像對待妹妹般的輕揉她的發,兩人相視大笑。
這樣的親密畫面正巧落入慕尉羽眼里,助手偷溜已讓他一肚子火氣,不料又看到這足以叫他想砍人的一幕。
「什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冷颼颼如來自地獄的嗓音響起。
衛宗陽瞬間的反應便是收回手,後退兩大步遠離花舞蝶,這才膽戰心驚的行禮,「見過少爺。」少爺的表情令他有置身冰川里的感覺。
花舞蝶則沒那麼多心思轉折,看著他,有些詫異的出聲,「你不舒服嗎?怎臉色這麼難看?」
「不錯,至少你還能發現我臉色難看,誰準你私自離開我身邊的?」慕尉羽開始興師問罪。
「反正我在那里也沒用,出來走走無妨吧。」
「有沒有用該由我決定,不是你。」
他強硬的語氣令花舞蝶秀眉打結,「我總有一點私人時間吧,只要沒耽誤到公事,你沒理由限制我的行動。」
「當初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你要與我同膳、同行,一刻不分,沒有任何自己的時間。」
「那你就當我去小解,總成了吧。」她丟出個叫他無法說不的理由。
慕尉羽冷笑,「何不明說你是出來和男人打情罵俏的呢?」他陰郁的眸光瞪向衛宗陽。
何曾見過少爺這麼暴躁的模樣,衛宗陽像踩到蜂窩一樣驚急閃避,「少爺,您誤會了,我們怎可能有私情,我和小舞只是朋友之情。」
「小舞?叫得真親熱。」
衛宗陽這下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是花姑娘,我們之間真沒什麼,請少爺相信我們。」
「就算有什麼,也不關你的事,我和誰有情是我自己的事。」花舞蝶氣怒的叫道。
「小……呃,花姑娘,你別這麼說,會讓少爺更加誤會的。」衛宗陽頭皮發麻的哀叫,他是招誰惹誰啊。
「當你承諾任我差遣時,你的事就成了我的事,當然也包含了情事,而且我也不準我的屬下搞七捻三,敗壞慕府門風,這種人不配留在府里。」
衛宗陽臉色煞白,這麼沉重的大帽子驚得他說不出話。
花舞蝶走前幾步擋住慕尉羽銳利的眼光,轉身看著衛宗陽,「衛大哥,你先離開,這事我會處理。」
「怎麼?心疼他受累嗎?」她保護的動作更攪得慕尉羽滿心醋意。
「少爺……」
「離開。」花舞蝶極具威嚴的斥令,打斷衛宗陽的解釋。
他看看一樣盛怒的兩張面孔,真有說不出的相似,只好嘆口氣,轉身離開。
慕尉羽譏諷,「木訥平凡,這就是你想要的男人嗎?」
花舞蝶真被惹火了,「夠了,只為了我暫時不在你身旁,你就火爆成這樣,若我離開了還得了,誰敢再靠近你?」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不準,不行,也不可以。
「我不是賣身一輩子,時間到了我就會離開,你留不住我的。」
「我和你的賭約沒有訂時間。」
「但是花武和慕府的工作約卻有時限,新人試用期是兩個月,所以我們的賭約也是兩個月,你不會以為我是如此輕易就賣斷自己一生的人吧。」她有這麼傻嗎?
「你沒有申明就不能算數。」
「你也沒有申明,我同樣可以不听。」
該死的,她竟然藏了這一招。「我絕不會準你離開。」慕尉羽咬牙重申。
「試看看羅。」她有恃無恐。
慕尉羽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突地揚唇笑了,「已經許久沒人敢這樣挑釁我,看來我真把你寵到肆無忌憚了。」
「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助手,一直安分守己的做好分內之事,也不曾向你要求過什麼,說到寵字未免太抬舉我了。」
「哦,你真以為助手的工作有這麼簡單嗎?」
花舞蝶討厭他這種看輕人的語氣,「我的工作是由你所訂,我沒要你對我特別。」
「說得好,原來是我多事了,那就來看看我的助手有多大的能耐。」慕尉羽笑得越發愉悅,卻寒氣四溢,叫人心驚。
當溫柔憐惜不能降服她,便讓她嘗嘗現實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