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慕尉羽抬頭望著樹上的女子,她伸懶腰的可愛模樣讓他笑開了臉,四目相對,他溫和的打招呼。
「姑娘。」他才開口,對方的反應卻是驚慌而逃。
花舞蝶二話不說,用最快的速度跳起,抓著樹枝便要離開,她不敢想象被人發現自己真面目的後果,好不容易得到慕府的工作,她不能失去,著急的大動作弄得枝干搖晃劇烈,落了一地的樹葉。
「姑娘,別走,我沒有惡意,只是被笛聲引來,想認識姑娘。」慕尉羽趕緊說明來意。
認識就慘了,花舞蝶急匆匆的想回到圍牆的那頭,可惜人急就會出事,尤其她還在樹上,又穿著寬大的睡衫,一不小心就踩在衣擺上,腳一滑,一股刺痛傳來,身子搖擺了下,登時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她忙咬住粉唇,老天爺在落井下石嗎?干脆讓她摔昏過去,人事不知算了。
不過預期的痛楚沒有產生,底下有人用雙臂接住了她,她不偏不倚地跌入那男子大張的懷里。
慕尉羽輕松救下佳人,摟緊縴細的身子,她輕盈的似乎感受不到重量,低頭看她擰著秀眉一臉痛楚樣,已猜到出什麼事了。
「是不是哪里撞疼了?」
「腳……好疼。」花舞蝶緊捏手里的玉笛垂下臉,細聲輕吟,模樣好不可憐。
慕尉羽蹲身將佳人小心放在草地上,「該是扭傷了,讓我看看。」他大手伸向她的腳。
就是這時,花舞蝶突然拿起玉笛往他頭上敲下,叩的一聲,震得她手微疼,就見他悶哼了聲,一手捂住額頭跌坐在地上。
好機會!她身手利落的急急就要逃開,不料她真是扭傷了腳,才一站起,左腳抽痛得讓她站不穩,隨即又倒回草地,她還未來得及想到下一個月兌身方法,受傷的腳踝就被人用力抓住。
「啊!好痛!放、放開我,好痛……」痛腳被人給抓住,花舞蝶不再裝模作樣,趕忙要掙開他的箝制。
慕尉羽先一步抽走她手里的武器,隨手將笛子插在身後的腰帶上,這才松手。
沒想到他會搶她的東西,花舞蝶不悅的要奪回,「笛子還給我。」她探手模向他身後要拿回玉笛,沒注意自己整個身子都貼上了他。
「這是姑娘感謝救命恩人的方法嗎?真叫人喜歡。」慕尉羽不客氣地摟住主動偎上的柔軟身子。
驚覺被佔便宜,花舞蝶滿心氣憤,但指尖已踫到笛子,她只得忍耐的更加偎近他,可是倏然攏緊的臂膀阻止了她的動作,讓她功敗垂成,花舞蝶沉下臉怒瞪著慕尉羽。
「放手。」
「可以,但你不能再輕舉妄動,也不準逃。」
她現在腳受傷了,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以靜制動了,花舞蝶輕點下頭。
慕尉羽松開手臂,貼緊的嬌軀迫不及待退開他的懷抱,她退得那麼急,當然又波及到受傷的腳,未讓她的痛楚呼出口,他立即雙手握住她受傷的腳。
「別動,扭傷的腳需要適當的揉撫,不當的施力會加重傷勢的。」他輕輕按揉她的腳踝。
從未有男人模過她的腳,花舞蝶羞怯的紅了臉,但他的話讓她揚起秀眉,「你早知道我的腳扭傷了?」
「不難看出。」
「而你剛才卻故意捏痛我的腳,逼我就範,你不是君子,小人。」真可惡!
「我做救人一命君子的報酬反是當頭棒喝,那還不如別當君子的好。」慕尉羽涼涼的回道。
聞言,花舞蝶不禁瞄了眼他額上那抹顯目的紅痕,心里竊笑,也有點過意不去,她似乎是做得過分了。
「抱歉,我私入內院,怕被人發現會丟了工作,才會情急的對你出手。」
「你是府里的人?」慕尉羽訝異。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婢女。」花舞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我沒見過你。」
「你也沒見過你。」
「若你是婢女就應該認得我。」哪有不識主人的奴婢。
「你的地位很高嗎?還是你叫石大嬸?」石大嬸是內務管事,管理所有的婢女僕婦。
慕尉羽笑了,「告訴我你的身分,我可以讓你有自由進出內院的權利。」
「不需要,我想我們還是不認識的好。」
「認識我可會對你有很大的好處哦。」
「摔下樹,腳受傷,就是你說的好處嗎?」她說起遇上他後的遭遇。
慕尉羽被她的話逗得大笑,「那是意外,我可以改變你的人生,使你不再是小小的婢女。」
「不用了,我對目前的工作很滿意。」
從沒人會拒絕他,慕尉羽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
自家變嘗到人情冷暖後,花舞蝶已經懂得看人臉色,發覺他的眼神有異,她的警覺心高豎,忙要抽回還被他捧在手心里揉按的腳,「請放開,我不痛了,謝謝。」
「說謊。」他加重手勁,不意外的看到秀麗容顏閃過痛苦神色。
他的專斷作法燃起花舞蝶的火氣,「男女授受不親,你本來就不應該踫觸我的腳,放手。」
「你若真遵守禮法,就不會夜半不睡,穿著睡衣爬樹了。」
這話提醒了她,花舞蝶忙攏攏寬松的睡衫,掩去襟口不小心泄漏出的春光。「我怎知道會有人三更半夜在外游蕩,還一身的酒氣。」
這小婢女暗指他是醉鬼呢。慕尉羽微微一笑,不以為意,「月下吹笛,多是想解愁,你有煩惱?」
「月下吹笛,也可以是種閑情逸趣,你猜錯了。」她不願附和他的話。
「你喜歡唱反調。」
「你喜歡自作多情。」
慕尉羽忍不住大笑,好久沒人敢和他針鋒相對了,「有趣,有趣。」
「我不覺得有趣,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休息,身為小小的婢女,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無法陪你閑聊。」
「腳扭傷沒那麼快好,你明天會疼上一天,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可以為你請假一天。」
「多謝好意,這種小傷我能忍耐,我說過了,我們還是不相識的好。」
「只要你是府里的人,我們遲早會認識的。」
「是嗎?」花舞蝶揚起唇角,漾著一絲別有含意的笑。
這種笑真像是挑釁。慕尉羽挑高眉看著她,「你不相信我的話?」
「我為什麼要相信?」他不過是個陌生人。
「那我們來打個賭,若我能找到你,你就要任我差遣,相反的,我給你一個要求,只要不是壞事,即便你要金山銀屋,我都能拿得出,時間訂為三天,如何?」他很久沒和人打賭了,因為穩贏不輸實在沒意思。
花舞蝶拿眼直瞧著他,這男人真是癩蝦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
慕尉羽看出她的懷疑,好氣又好笑,第一次有吃癟的感覺,難道除去慕府當家的身分,他這個人就這麼沒有說服力嗎?他伸手到懷里模索,拿出一疊銀票遞給她。
「這些該能證明我沒說假話吧。」
花舞蝶接過銀票翻了下,是慕府銀莊的銀票,加起來約有萬兩,她不禁瞪大眸子,「你……盜用公款。」
她竟敢這麼說,慕尉羽簡直想揍人,但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只得忍氣解釋,「這些是我的銀子,保證來路正常,若你不放心,我可以叫人來證明,就衛總管好了,你一定知道他,也一定相信他的話,我馬上去找人。」他有些激動的起身,亟欲為自己證明,從沒踫過這麼傷他自尊的事。
「不可以。」花舞蝶忙抓住他,該死的,他干嘛這麼沖動?
「那你相信我了嗎?」
他氣急敗壞的模樣讓花舞蝶不敢搖頭,只能點下頭,怕他將事情給鬧大。
「那就這麼說定了。」
「不要,我不打這個賭。」
「你還是質疑我?」慕尉羽的臉再次沉下。
「呃……沒有。」她勉強露出肯定的笑容。
「我不相信。」
搞什麼,她只是不想和他打賭,他怎就像孩子一樣吵鬧不休?既然這樣,那就賭吧,她會讓他後悔莫及。
「你想賭就賭,不過條件有變,三天之內,你能查出我真正的身分,我任你差遣,若是不能,我可以向你討取三個要求,不過你放心,絕對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如何?」
「你對自己很有信心。」由她只更動對他的條件就可明顯看出。
「當然,這疊銀票就當是保證金,放在我這里,免得你食言。」花舞蝶不客氣的收起銀票。
慕尉羽輕笑,這個小婢女果然與眾不同。「可以,但為了確定你真是府里的人,也防止你故意離開慕府讓我找不到,明天起接連三天的夜晚,你都要來此和我見面,以茲證明。」
「這沒問題,不過你要保證你不會暗地跟蹤我,藉此調查我的身分。」
「我不屑做這種小人舉動。」她太看輕他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
「擊掌為憑。」
花舞蝶和慕尉羽擊掌,賭約成立。
這是他自找的,怪不得她,她會叫他輸得一敗涂地。
古靈精怪的小婢女,你注定要被我收服了。
兩人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各有各的算計。
「我送你離開。」
「你只要幫我回到樹上就行了。」
「你腳受傷了,不能爬樹。」
「那就請你送我到夏園外。」夏園是婢女的住所。
「你真住在夏園嗎?」
「你說呢?」她媚笑如狐狸。
慕尉羽揚聲大笑,越來越有趣了。
花舞蝶則抿著小嘴淺笑,捉迷藏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