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直到現在,關仲弦想都沒想過他們兩個人交往了五年都沒分手,這讓他意識到一件顯而易見的事實︰以往的戀情之所以會這麼快結束,都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他何其有幸,在尋尋覓覓之中,找到了那個「對的人」。要不是結婚的事情、家里是黑道的事情,他以為自己就會這樣跟單佑琳一同幸福下去。
「小必。」林奇德出聲。
關仲弦瞬間回過神來,「啊?」
「到了,你在發什麼呆?」林奇德小聲的責怪。
「抱歉。」關仲弦連忙下車。
「關先生也有時差嗎?」董俊隻笑問。
關仲弦只能回以苦笑。
幸福若真的能持續,那他又是為什麼在她提出該結婚的時候遲疑了呢?
歸咎原因,是否真的與他家人是黑道無關,而是如佑琳所說的,他根本沒想過要結婚?
他們半同居的生活不就象是結婚了嗎?
他愈苦思愈覺得煩躁,今天早上的爭吵更是讓他心神不寧,自認遇到她之後只對她專情,跟她相處的感覺太好,好到從吵架那一刻開始他就度日如年,但是為什麼那時他會遲疑?
因為他的遲疑,導致之後的補救全都無效,一步錯,步步錯,結果讓她知道自己家是黑道……
「啊。」董俊隻輕呼一聲,有些為難的看著招待小姐發送的花朵。
「小必,你真好運啊!」走在前頭的林奇德調侃的說。
關仲弦這才發現車展有人在發花,而且是以一男一女成對成對的發,有帶伴來的人自然沒問題,但是像他這種跟著客戶來的保鏢,與客戶湊成一對,就有些尷尬了。
「介意嗎?」董俊隻笑問,伸出手,讓招待小姐在她的手腕系上粉紅玫瑰。「今天就麻煩你當我的伴了。」
「不介意。」工作而已,介意什麼?關仲弦微微彎身,讓招待小姐在他的領口附近插上玫瑰。「我的榮幸。」
林奇德朝他齜牙咧嘴,嫉妒他的好運。
關仲弦無奈的瞥他一眼。
「育恆沒辦法來,真可惜。」董俊隻挽住必仲弦微彎的手臂,「他也很喜歡蘭老師的作品。」
「梁先生也很希望跟你一起來。」關仲弦環視整個展場,特別注意出入口與逃生口,朝著幾個他曾保護過的客戶點頭打招呼。
「你說的都是客套話,他忙,我知道的。」董俊隻話語間有著落寞,「昨天晚上我等好久,他才打電話跟我說他不能來見我……啊,你當我剛剛失言吧!」
「我什麼也沒听見。」關仲弦體貼的說。
「謝謝。」董俊隻小聲的道謝。
「不客氣。香檳嗎?」關仲弦詢問。
「好。」
他從侍者手上的托盤取了一杯香檳,遞給她。
「你不喝嗎?」董俊隻喝了口香檳,表情略微放松,神情也不再寂寞,反而跟其他客人一樣,開始觀看展示的車款與花藝作品。
「工作中,不能喝酒。」關仲弦一直陪在她身邊。
花藝作品與車子擺設在一起,取得很微妙的平衡。現場的大型花藝作品約莫有十多件,每件都美得不像插花,象是永恆的杰作,而車子在花藝作品的烘托之下,感覺就象是另一件藝術品,使得與會的人士,不管是男是女,對車子有無興趣,都能在其中找到樂趣。
「真不愧是蘭老師。」董俊隻站在那仿希臘勝利女神像做出的雕像前,贊嘆不已。
以鐵架為材料,制作出大概的形樣,再以大量的藤生植物與薔薇,還有喚不出名字的花朵,勾勒出血肉,就連翅膀與衣裙都栩栩如生。
關仲弦看著這只有在課本和博物館才得以看見的勝利女神像,只覺得蘭皓成真是個大變態,竟然想得到這種方法,把花做成藝術作品。
「可惜花有生命,沒辦法長久維持。」
「是啊……」他轉移注意力,尊貴的黑色車體微微泛著金色的光芒,有如王者的氣勢,在勝利女神像旁,絲毫不遜色。
「啊,蘭老師在那邊。」董俊隻像個小女孩,聲音瞬間拔高,「關先生,我們過去。」
原本是關仲弦領著董俊隻,現在他反而被她拉著走,來到西裝筆挺的蘭皓成面前。
他這才發現蘭皓成旁邊站著身穿一襲淺灰色小洋裝,戴著粉紅色珍珠耳環與雨滴型鏈墜的單佑琳。
她總是穿著輕便,即使正式場合也都穿西裝式褲裝,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穿洋裝、化淡妝的模樣。
露出微笑的她,跟蘭皓成站在一起,就像一對璧人。
去他的璧人!
關仲弦內心的煩躁因為妒意瞬間提升到最高點,完全沒料到蘭皓成長得這麼好看,他有一張開麥拉face和特有的藝術家氣息,除了花藝作品與車子之外,根本就是現場最大的聚焦點。
一想到佑琳跟著他工作已經十年了,蘭皓成比自己還早認識佑琳,還跟她相處了那麼多的時間……關仲弦吞下涌至喉嚨、由妒意調味而成的酸澀,彎身退開一步,讓董俊隻上前。
單佑琳看見他時也是一愣,隨即恢復鎮定,與蘭皓成交頭接耳。
原本面無表情的蘭皓成微微揚起嘴角,朝董俊隻伸出手,「你好,董小姐,謝謝你專程前來。」
董俊隻登時心花怒放,與蘭皓成聊了好久,最後他們一起去看他這次展出的作品。
單佑琳沒理會關仲弦,與賓客談笑,跟蘭皓成和董俊隻保持一定的距離。
關仲弦也是,與她並肩走著,但是沉默不語。
籠罩著他們的沉悶氛圍,似乎只有在她或是他對著別人開口時才會解除。
相較于前方相談甚歡的蘭皓成與董俊隻,他們簡直象是兩個陌路人。
「……原來保全也充當男伴。」她壓不住扭曲內心的醋意,故意說話酸關仲弦。
「我也不知道車展為什麼要發送成對的玫瑰。」言下之意就是叫她去怪車展主辦人搞這種小活動。「我現在是貼身保鏢,客戶在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玫瑰別在董小姐的身上,很美啊!苞她配成對,你還不高興嗎?」單佑琳嘴唇顫抖的說著稱贊的話語。
「她是很美。」關仲弦沒有異議,董俊隻那種世家子弟累世培養出來的氣質,讓她即使想粗魯也粗魯不了。
「嗯。」她鼓著腮幫子,點點頭,不能否認看見他穿著正式時的怦然心動,以及為什麼他身邊站的人不是自己的嫉妒,乃至控制不住的酸了他兩句。
很快的,她想到他的性情與自己相近,這種接近宴會式的展覽,若不是因為水映瑤跟老板大吵一架,兩個人的關系降至冰點,今天也不會輪到她出席。
偶爾出席這種場合,不到半天她就累了,遑論他當貼身保鏢,照顧的客戶大多是得出席這種宴會的重要人士,肯定更累吧?
但是,她干嘛替他想?他們都要分手了,想這麼多干什麼?
單佑琳想到早上的電話爭吵,心情低落不少,卻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想法是賭氣的成分居多。
她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他在看你。」關仲弦冷著聲音說。
「啊?」單佑琳看著他緊繃的側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前方,見到蘭皓成回頭瞪著自己時,連忙上前,把蘭皓成從董俊隻的身邊帶開。
「董小姐,不好意思,歡迎你過一陣子到蘭庭集敘一敘。」蘭皓成邊說邊用眼神殺單佑琳。
單佑琳陪笑。
「一定。」
蘭皓成展露笑容,略帶歉意的與單佑琳走向展場的另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