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彌天之高,四周雲海層迭,綻出彩雲般的毫光,飄飛著繽紛的水珠,充滿寧謐與夢幻之燦,雲海中一座似由雪色白石和郁綠青石砌造
成的宮殿,典雅清聖,是人界上父的居所。
大殿內,一道俊逸的身形,站在一幅畫作前,畫中,看似一片灰蒙,大地是泥炭般的死土,僅可見一座小湖和湖畔周遭展現強韌生命毅力的小草。但當幾許陽光照拂到畫上時,畫面頓時一斂死寂,呈現另一幅山城日升、日落的美景。
群山環繞的陽光下,碧綠、清澈的小湖a倒映藍天、白雲,湖畔邊是一座巍偉的城堡,優美如詩的山城麗景,日落後,則是紅月懸于夜空,橘紅、青瑩、亮白與鵝黃,如緞彩般在夜空刷出鮮明的濃艷色彩,在夜幕襯映中,像煙火綻放,美得魔幻,展現這幅畫作日夜不同的綺麗,更顯現這是一幅活的畫作。
「你該多休息。」人界上父來到堤懷身旁。「差點魂神散離,的傷雖可愈,但你的靈體得休養三年時間,才能再次催動術法言語。」
人界上父,一頭亞麻色長發,飄柔如緞,一身肌膚散發絲光般,清靈、聖美,望之如十七、八歲的少年,眉眸輕揚淡語中,又似柔美的少女,似是無性別,卻又偏女貌為多。前身為風湛聖天使的人界上父,開口的聲能撫平人心,清風總像隨行在側,淡繞拂身,飄逸出塵,一言一行仿如畫中凝姿,清雅柔美得讓人縈心難忘。
「我己無大礙。」堤懷道。
「他為你盡了最後當『父』的責任。」看著這幅畫,上父難掩心中慨然。
「這幅畫是希達深藏心中的願景,如今也算得償所願。
「這里的氣讓身為妖魔的你非常不好受吧?]人界上父對坐在[淨波泉]邊的希達道。
光城聖院是人界浩聖氣息最重的地方,先夭克制魔氣,妖魔一入此處,每一寸皮膚都像被刀刮一般。
「他會沒事嗎?」全身雖像刀刀穿刺般難受,希達雙眼卻一刻都不曾離開地看著置身「淨波泉」上的人。
堤懷像失去生命力般地躺在泛著七彩虹光的清澈淨湖上,散飛的靈光己穩住,受創的軀體傷口也見愈合,唯靈識尚未蘇醒。
「他的護身聖氣被擊碎,體內更被直接灌入暗深厲息,沖擊他的魂神,幸好你及時將他送來,也幸好他有你傳承在靈識的魔氣護住,否則就算我卸盡令身靈力,
也救不回形神裂解,元神散離的人。」
「沒想到我下的重手,竟是差點扼殺自己的血緣,」希達看著自己的雙掌,悲笑起,握緊的是滿腔的無力!
人界上父,亞麻色長發下的清靈容顏,凝著沉重,不語傾听。
「越尊貴、古老的妖魔,就不容其子嗣月兌出掌握或生存在異界,」第一次希達覺得自己想哭又想笑,悲、喜同心的情緒,復雜得萬般苦澀!
「異界在哪?我連自己生存的世界都難掌握,竟不知他從出生就與我同在人界!」
雙掌唯一可握緊的,是這千年來,站在封魔畫作前的身影,總是對封在畫作中的他悠笑椰榆。
「原來他與我共同面對了這麼久」,還有水漪,當年她生下我的血緣,卻犧牲了自己,「水漪的靈識己分出。」
上父掌心出現一團白色靈光,放到希達掌中。「她是至高聖潔的燦羽夭使,非一般人類的軀體可寄存,唯一可再依賴的身軀唯有堤懷。但是堤懷的身軀己無法再共存靈氣,你若想真正再「見」水漪,唯有,」上父沒有再說下去,但希達心中清楚。
「堤懷是我的血緣,更是水漪犢牲性命都要保護的人,卻差點死在我手中,身為『父』,我怎麼可能奪去他唯一的生機」
希達伸掌撫著淨湖上的堤懷,他低頭似想對昏迷中的他開口,最終再伸回手,幽深苦笑,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
「我願舍魔軀,只存靈識,與水漪永遠相伴、相依。」捧著掌中靈光,他欣然道。
听著上父說完的經過,堤懷閉緊了眼,長長嘆了口氣。「這不像我所了解的魔。」
「何謂魔?也許,我們都不曾懂過「魔」。更或許,遠古時期,鏡魅對水漪動心開始,就不曾有誰真正懂過他的內心。
「我,見不到他們了嗎?」「每三十年,人界日月同升之時,你的靈識可入畫與他們一聚。」
上父柔聲道︰「但是,只要你站在畫作前,他們會知道的,畢竟你是他們唯一心系的人。」
「他們的付出太沉重,我不知該如何看待與回應。」
「你始終不曾喚過水漪母親,是因為內心不知該如何界定水漪的存在嗎?」
「從我有意識以來,人界的父母呵護、疼愛著我,我不曾缺少親情的愛,直到他們年邁逝去。而水漪與我共存一軀,從出生就伴著我成長,某種程度,她更像知己或朋友。但我知道,為了我,她付出有多大,更清楚,我的存在,對她有多重要。」
兩人雖共存一具軀體,卻幾乎以他為主。水漪是每十年才會藉這具軀體出現一個月的「天聖者」,那時他的身軀會因水漪而轉化成女子之軀,
只有光城聖使以上才知這個秘密,因此夭聖者與界賢者不會同時出現,而他也不曾「真正」見過水漪,但她隨時與自己同在。
「你的存在,對太多人都很重要,我和金曦看著你長大,教育了你數百年,好好愛惜自己的存在,因為失去你,非我們能承受。」上父輕拍他的肩,以長者的關懷道︰「下回再站到畫前,喚出他們最想听到的稱呼吧!」
「是呀!總要讓這個落幕劃下最完美的句點。」堤懷又回到那幽默的椰榆性格。「我向來樂干成人之美,又怎會吝干給自己的父親、母親。」
上父一笑。「關干你的傷,魔使者希望,不,是要我命令你到他那養傷。」
「您不會真要听他的話吧」堤懷揉了揉眉頭。
好不容易讓魔使者受困在賭局中,這麼快又要他自投羅網。
「唯有在他那里,你才能好好養傷,因為無人可進魔使者的範圍,而你也哪都去不了。」魔使者會看緊他。
「看上我的,為何都是魔!」活了這麼久,堤懷始終感嘆這一點。
「你不喜愛?」上父認真地道︰「真有必要,魔使者願化為女子符合你的喜好;或者,你的體內有至上界和古老魔物相合的靈氣,由你化為女子,也非不行。」
堤懷雖不屬于未定性別,但由兩道靈氣的結合所出,他的轉化性強。
「對魔我領教不來,魔的情太重,令人害怕。」堤懷調侃地對上父道,「竟不是每個人都如上父您,有著一位甘願為您隱入塵世,混跡聖院各層面,暗中解決很多麻煩事,不惜做牛做馬,不讓任何憂愁浮現您的面容,只求你常對他微笑的魔。」
上父清靈柔美的容顏淡淡一笑,隨風化光而散,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好好教,魔使者有你說的潛力,你未來的牛馬指日可待。」
這可讓堤懷苦惱。「問題是現在看到魔使者,憂愁會先浮現我的臉。」
入夜的荒魁之原,雙月高懸,晶瑩光點飄飛,奇魅幻美,近中央人界的一片野林,兩名女子慌亂地在林內奔竄。
「夫人,那些外界魔物和畏界大蟲還會不會轉頭追來?」一名侍女抱著一名嬰孩,氣喘吁吁地問。
「先以妖精界的花環玉泊防身,等到了安全地方再說。」秀麗端莊的少婦道。「外邊的妖魔趁異象界變將要再起的亂流,亂了荒魁之原周圍的
氣息,再加上賀格公爵在稜界光後關閉空中城堡,趁此跑進荒魁之原為亂。」
稜界光張起,一些離不開的北方魔物,還有受暗深魔息影響而導至性格成為肆虐、殘暴的魔和人類,都趁此闖入為禍。
「公爵為何要在此時關閉空中城堡?」侍女不明白。
「听說異象界變的影響將結束,結束前會再起比開始還要嚇人的夭際異象,屆時需要更強大的靈力來應付,公爵才因此關閉空中城堡,以待將起的異象。」
「就怕夫人應妖魔界的水魔之邀,時間怕會耽誤了。」妖魔界的魔,最不喜歡時間延誤。
「這個小家伙不能到妖魔界,你帶著他先在中央人界等我。」她模了模侍女懷中的小孩。「等赴完妖魔界的約,再到妖精界約定的地點。」她得將這小家伙送到他的父親那里。
就在主僕兩人決定先前往中央人界時,樹林內傳來一聲呼嘯,接著一道長長的黑影竄飛而出,畏界的龐大妖蟲,張著猙獰的血口,少婦忙要拿出花環玉珀,此時,一道昊亮清光從夜空竄出,光影之銳劃過大蟲的眼,嚇得它再竄回大林,逃逸無蹤!一道倩麗的身影在夜色中走來。
「蘭飛大人!」少婦抬頭看到來人,如蒙救星般大喜!
「喲,原來是花理夫人呀!」一見到對方,蘭飛揚眉。「落難呀?」
「是呀!花理夫人掩唇,看似驚魂未定的柔弱。「幸好有大人相助。」
「沒事了?」
「還需要幫忙!」花理夫人搖搖頭,渴望地看著她。
「太不幸了,那就祝夫人好運了。」蘭飛揮揮手,轉身就走。
「蘭飛大人!」前頭的人,理都不理地繼續走。
「幸好蘭飛大人你及時援手,妾身才能平安無事。」花理夫人馬上主動跑到她眼前。
「那真是恭喜了。」蘭飛繞過她繼續走。
「不知大人為何在這?」花理夫人只是熱切地跟在她身邊。
「出來走走。」蘭飛直視前方,絲毫不想停下腳步。
「月帝會讓你出來走走,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就是拜某人之賜,該隱瞞的,什麼都隱瞞不住」蘭飛可沒忘記她當眾捅她一刀,扯她後腿的憾恨。
「妾身只是讓不該隱瞞的早早爆發。」花理夫人堅持自己所為。「月帝是聖君之尊,不可能那麼容易讓你欺瞞,說到這,你不會是不告而別地跑出來吧?」
「誰不告而別,我留了紙條,說了要出來走走,幾夭後就會回去。」散散心都不行呀!
「真的是逃出來的,哇,我可逮到了」這下花理張著雙臂擋住她的去路。
蘭飛忽用力握住拳頭,磨牙道︰「只恨天色太昏暗,我出手太快了,下次我會謹記,看清楚再出手,告辭。」直接推開擋路的人,大步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