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芙蓉蘇醒過來時，人已經在自個兒的房里，而床邊站著滿臉憂心的何嫂、成嫂。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見到芙蓉醒來，何嫂只差痛哭流涕、跪地感謝老天爺。
芙蓉沒說話，無意識般的坐起身子，愣了好半晌，這才想起昏倒前所發生的事情。
「糟了！三爺是不是很生氣？」她記得昏厥前好像有一雙臂膀擁住她的身子，溫暖得讓她覺得似真又如夢。
「三爺倒沒生氣，只不過。」不過什麼，成嫂也說不上來，只能說主子心情好，不追究事情。
「成嫂，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芙蓉擔心問道。
何嫂、成嫂兩人面面相覷的對看一眼，最後是何嫂下結論，「沒事，總而言之，三爺沒生氣。」
「真的？沒騙我？」芙蓉不安地問。任誰都知道主子脾氣不好，事情稍微做錯，輕者仗罰，重則趕出府邸。
「三爺要是生了氣，你以為我們還能在這陪你嗎？」何嫂的口氣雖有不悅，但說的也是事實。
說得也是。芙蓉一臉愧意，「對不住！傍你們添麻煩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莫名其妙的昏了過去。
「傻丫頭，你也是為了要幫我們，別多想了，好好休息。」成嫂捏了捏芙蓉小手，要她放寬心。
「可是。」
「那些活不會跑掉的，顧好身子骨才有體力做事。」何嫂明白芙蓉顧忌什麼，關心道。
這丫頭進府三年，從早忙到晚的干活，也沒見她喊累，如今去一趟大屋卻昏了過去，可見得定是積勞成疾。這是何嫂自我的想法。
瞧兩位長輩關懷的目光，芙蓉不忍再拂其好意，點頭應好，待兩人離去後，她才躺下來休息。
廳上，三王爺府邸總管李萊，躬著身、垂首回復主子的問話。
「你說她就是三年前為易雲所求情的乞兒？」龍堯呷了口茶，淡淡問道。沒想到那丫頭竟是當年渾身髒兮兮的小乞兒。
「是的，丫頭名叫芙蓉。」李萊戰戰兢兢回答。芙蓉在主子屋里昏倒一事，已經傳遍整個府邸。
「芙蓉。」龍堯喃喃低語，臉上玩味笑容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李萊偷偷抬眼，瞧見主子的笑容，渾身直起哆嗦，他吞了吞口水。不知是誰要倒大楣？該不會是他吧？
「三爺，芙蓉私進大屋這一事，奴才難辭其咎，自當領罰。」事態不明，他還是先開口求饒好。
龍堯抬起眸，給了李萊一個寒到骨子里的冷笑，說道︰「易雲對她倒是好，還讓她在府里做事。」
李萊怔住。完了！罪名又多了一條。「三爺，這。」
「沒怪你的意思。」龍堯出聲打斷李萊要說的話。「府邸要是沒有差活，你也沒膽安置她。」
「謝三爺明察！」說話的同時，李萊背上一片濕濡。
「得了，廢話甭說。」
「是。」
「叫她過去大屋候著。」
李萊愣了一愣。三爺要芙蓉過去他房里作啥？
「還不去？」龍堯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是。」回了神，李萊失了平常沉穩，趕緊退出廳堂。
「事情辦好了嗎？」在李萊退下片刻後，龍堯沉聲問道。
「是的。」廳外傳來易雲的聲音。
「那些人就交給你處理，本王爺要一批死士。」他要的是能豁出性命，為他所用的人。
「是。」易雲恭敬回復。
「還有事嗎？」不聞易雲離去的聲音，心知他必定有事問他，而這事想必就是有關那個芙蓉。
易雲遲疑了一下，鼓起勇氣問道︰「三爺要怎麼處置芙蓉？」他剛才一回府，就听到後院的廚娘們嘰嘰喳喳著，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擔心、關懷話語，他怎麼也沒想到，主子還會再見到芙蓉。
龍堯嗤笑了聲，彷佛易雲問了一件天大笑話。「如果本王爺要她的命，你以為她還能活到現在嗎？易雲，同樣的錯別再犯第二次。」
「屬下明白。」他知道主子指的是求情一事。
「下去。」
「是。」應聲一落，易雲消失廳外。
廳內，龍堯端起茶碗呷了口，陰沉的俊顏仍是陰沉。
雖是躺著歇息，芙蓉卻再也睡不下，黝黑大眼直直望著上方木板，腦海里淨是龍堯那張冷魅俊顏，心兒口則莫名地怦怦狂跳，無法抑制，彷佛他的獨特氣息又竄入鼻息，讓她又想昏了過去。
奇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在見了龍堯以後，她的心有些甜蜜，卻也有微微刺疼呢？嘆了口氣，她坐起身，怔怔地發呆。
「芙蓉，你沒事吧？」房外傳來易雲的問話聲，一離開大廳，他便連忙趕來後院。
聞聲，芙蓉趕緊下床榻，小跑步過去開門，開心的抱住眼前男人，「易大哥！你回來了。」
這三年來，易雲皆在外頭奔波，就算回到府中，最多只待三天時光，便又領著龍堯命令出府辦事。
易雲輕輕推開她，無暇與她分享重逢的喜悅，他憂的是另一事。「我剛才一回府，便听到廚娘們議論紛紛，說是。」
「我沒事。」芙蓉打斷他的話，從易雲的神色，明白他擔心些什麼。「三爺沒生氣。」
明知道主子已承諾不再追究，易雲仍覺得不安，目光不掩懷疑、擔心的上下打量芙蓉，確定她真的是安然無恙，這才放下心來。
但是，他沉下臉。就他對主子的了解，知道主子絕不允許他底下的人做錯事，那芙蓉為何能安然而退？絕不可能是因為她是女子緣故。主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而這也是讓他最為擔心的地方。
瞧易雲陷入沉思模樣，芙蓉覺得奇怪，她不曾見他失神過。「易大哥，你在想什麼？」
聞聲，易雲回過神，瞧她晶亮的雙眸漾著不解的疑問，他微微一笑，以著雲淡風清的語氣答道︰「沒事。」
易雲向來說什麼，芙蓉就信什麼，這回當然也不再多問。「易大哥，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待會兒就要出府。」易雲淡淡回答。
「對不起，易大哥。」後來她才知道，易雲是因為為她求情之故，被三爺撤了護衛一職，只能在外頭替主子做跑腿的。
「傻丫頭！」易雲寵溺的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對珍珠耳環放在芙蓉手上。「送你。」
「好漂亮！謝謝易大哥。」每次易雲出完任務回來，都會帶東西給她，有花粉、有首飾、有衣裳，還有許許多多數不清的小玩意。
望著芙蓉天真爛漫的笑顏，易雲心頭盤旋不去的不安有愈來愈擴大的傾向。他希望永遠都能看見芙蓉這麼開懷的笑容，但是。能嗎？
芙蓉小心翼翼的將耳環收進櫃子里，然後轉過身，神色突然變得緊張的看著易雲，像是在期待什麼。
易雲從她表情知道她的意思，苦笑道︰「對不起，還沒找到。」
失落情緒泛上芙蓉的小臉，但她很快就打起精神來，「雖然還是沒有姥姥的消息，但是芙蓉還是要謝謝易大哥。」易大哥對她很好，在偶爾一次談話中，知道她和姥姥失散才會淪為乞兒，就義不容辭的要幫她找姥姥。
易雲微微一笑，包含著濃濃的寵溺。「好好歇息，易大哥該出府了。」
「小心點兒。」
易雲微笑點頭。
望著易雲離去的背影，芙蓉心頭除了愧疚還是愧疚。都是她害易大哥得在外奔波的，唉。
李萊三步並作兩步的朝後院急急趕去，在廊上踫上了何嫂，立刻神情慌張問道︰「芙蓉人在哪？」
「該是在後院里。怎麼？三爺怪罪下來了？」何嫂緊張問道。這事情一牽連起來，她和成嫂也有罪，都怪她們亂出餿主意。
「三爺沒有怪罪芙蓉的意思，只是。」李萊頓了頓，老臉泛上憂心，「三爺要芙蓉馬上過去主屋。」
何嫂聞言，驚愕地張大嘴，好半晌才支吾道︰「為。為什麼？」
李萊搖搖頭，嘆了口氣，「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話落，他快步往後院走去，何嫂也跟了上來。
兩人來到後院，見芙蓉正在劈柴。
「芙蓉，不是要你歇息嗎？怎麼又出來做活！」何嫂心疼的嚷嚷。
「我閑不住。」芙蓉微笑回答。其實這只是其一。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自從她和易大哥談完話後，就不似往日失落感老是佔滿心胸，直想著又沒有姥姥的消息，反而是一躺在炕上，腦海就莫名的想起龍堯，想著、想著心兒便止不住的慌亂，末了只好出房做活，看能不能暫且忘了他。
「你呀。」何嫂嘆了口氣，不知該怎麼說她。
倒是芙蓉注意到何嫂身邊的李萊，慌忙恭敬道︰「李總管好！」
李萊點了個頭，傳令道︰「芙蓉，三爺命你現在過去屋里。」
聞言，芙蓉瞪大眼，握在手上的斧頭差點打滑傷到自己。「三爺要我過去？」怎麼？三爺怎麼會記得她這小丫頭？
李萊點頭。
芙蓉不解的望向何嫂，期盼何嫂能夠給她答案。
何嫂搖了搖頭，表示不知。「芙蓉，你就再過去一趟吧！」
「為什麼？」芙蓉反應和何嫂相同，以為龍堯要怪罪。
「要是知道為什麼就好了。」李萊皺著一張老臉。他比芙蓉更擔心，主子這項命令對大家不知是福還是禍。
何嫂重重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擔憂急了。
芙蓉雖然疑問、害怕，但瞧李萊、何嫂兩人憂心忡忡的模樣，自知她受了罰，他們也躲不了，只好勉強扯出笑容安慰他們，「我想應該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
「那我過去了。」
李萊、何嫂不約而同的點頭，目送芙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