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江定拓和徐路兒踏出江家府邸,打算去開店。
鋪子其實離江家不遠,只要走個一刻就到了,通常不趕時間的話,他們都不坐馬車,用走的過去,手牽著手,濃情密意的很,看得走在後頭的阿廣和冬兒都好生羨慕,希望往後也能和自己的娘子、相公感情那麼好,忽然間兩人不經意對上眼,都覺得哪兒怪怪的,馬上撇開臉。
清晨的天氣微涼,走路也不會覺得熱,一行人慢慢走到店鋪,江定拓正要從衣襟里掏出鑰匙開門,卻停頓了下。
「怎麼了?」徐路兒朝鎖頭一看,竟發現門鎖是開的,「昨晚沒關好嗎?」但她又馬上否認,「不可能,我分明有鎖好門。」
她和丈夫都是最晚走的,丈夫鎖門後,她一定會再三確定門有鎖好,這是她的習慣動作,所以不可能會忘記,但這門居然沒鎖,怎麼會?
「會不會遭小偷了?」冬兒猜道。
江定拓和徐路兒有點心驚的對看了眼,馬上進店鋪里查看,架上很整齊,並沒有商品被偷,徐路兒再打開各個抽屜查看,江定拓則搬出鎖在櫃里的錢箱。
「銀子都在。」江定拓抬頭道。
「抽屜里的重要物品也都在,但有被動過的痕跡。」徐路兒接著道。
這就奇怪了,香品沒被偷,銀子也在,但抽屜明顯有被人翻過的痕跡,小偷到底是在找什麼?
她忽然想到二樓還沒去看,立刻上樓,就見調香室里,香料被撒的都是,她放在桌上,從總行拿來做練習的香方單子也被翻過,還掉了好幾張在地上。
她腦里冒出一個想法,發顫道︰「該不會……他們是在找鴛鴦香丸的香方?」
因為鴛鴦香丸大賣,有同行眼紅想搶香方,據眼下情況,她只能這麼想。
跟著上樓的江定拓、阿廣和冬兒也被眼前凌亂的情景嚇了一跳,再听到徐路兒的話,都覺得十分有可能。
為查清楚這事,夫妻倆今天決定不開店,不久,莫德和伙計陸續抵達,在得知此事後都憤憤不平。
「實在是太小人了,看我們賣的好就眼紅,使這種下三濫招數!」
「到底是哪一家干的?」
「是洪記、吳記,還是林記?」有人說出幾家和江記競爭的香行。
徐路兒也只能想到是同行競爭,不過這真的是她始料未及,她並不了解商場的陰險,幸好香方內容只有他們夫妻和柳師傅三個人知道,她也都隨身將香方單子放在身上,才沒讓對方得逞。
江定拓可氣壞了,他最恨這種陰險之事,這鴛鴦香丸可是他和徐路兒努力研發出來的,說起來還是徐路兒的功勞最大,對方居然想搶香方得利,實在卑鄙。
他馬上朝阿廣命令道︰「對方是昨晚潛入的,你找幾個人去問問附近人家,昨晚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人物。」
江定拓這麼一說,徐路兒突然想到,那小偷會不會去府邸里搜?
若是為了得到香方,沒道理會放過他們住的地方,會不會趁著他們不在家時淺進去?
她馬上說出自己的疑慮,江定拓一听,馬上讓阿廣回到江府戒備著,或許能將小偷逮個正著。
可惜晚了一步,在他們離家不久,他們兩人的寢房便遭人侵入,抽屜、櫃子都被搜過了,枕頭被褥也有被翻動,許多物品都雜亂的丟在地上,凌亂的像場災難。
驚人的是那小偷來得神不知鬼不覺,大門有護衛,府邸里也常有丫鬟、婆子在走動,卻沒有任何人看到有外人闖入,而且對方居然知道她在江家有個香料室,連那里也被搜了!
徐路兒感到很不安,對方都敢明目張膽的偷到江家來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她干脆將香方單子給燒了,反正內容她早背起來了。
到了下午,還有事情發生,從柳師傅那里傳來挖角的消息,有人想重金挖他過去,但對方身分不明,不知是哪家香行的,柳師傅是個對江記忠誠又有節操的人,不受誘惑的拒絕對方。
這讓江定拓和徐路兒更加憂心,懷疑對方查到柳師傅也會做鴛鴦香丸,才重金利誘將柳師傅引出來,再威脅他說出香方以及炮制方式。
鴛鴦香丸有著特殊的炮制手法,光有香方是不夠的。
因此,江定拓深怕柳師傅會有危險,所以從他以往待過的鏢局里,聘了人保護柳師傅的安全。
江定拓倒不怕自身安危,就怕對方直沖著徐路兒下手,他親自保護她,但也怕他保護不周,又多聘了兩個人待在店里看著。
他暗暗發誓,有他在,對方休想動他的人一根寒毛。
許是江定拓防備有加,對方無從下手,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相當平順。
徐路兒真希望,對方能就此死心。
這日的生意就和平時一樣好,客人魚貫似的進進出出,突然有個客人抱著一大盒香丸,整個倒在桌上,劈頭罵道︰「這什麼鴛鴦香丸,騙人的玩意兒,我三天前買的,都發霉了,居然賣這種爛玩意兒給我,真是欺人太甚!」
伙計從沒遇上這種情況,解釋說香丸可以存放半年,但客人不信,他們只能找莫德來處理。
莫德看著一顆顆發霉的香丸,他先是蹙起眉,接著客氣的說了和伙計一模一樣的話,「這位客官,你說這香丸是三天前買的,但一般香丸只要好好存放,可以放個半年,不會那麼容易壞的,而且現在也不是雨季。」
「你這是說我欺騙你們嗎?可這些明明就壞了!我不管,退錢!」
「客官,你想想看,是不是有沾到水氣……」
「什麼,你是想誣賴我故意弄濕香丸嗎?原來老字號江記都是賣這種壞的東西給客人,再誣賴客人的嗎?」客人火氣也大了起來,幾乎用吼的。
莫德有理說不清,在旁的伙計也听得氣憤不已。
明明是客人自己保存不善,竟怪罪他們!
而且照他們看來,香丸就算沾到水氣也不至于整顆發霉,分明是一顆顆浸入水里,還指責他們誣賴,簡直含血噴人。
「怎麼回事?」
江定拓和徐路兒相偕走下樓,當江定拓那高大強壯的身影一出現,那人的聲音立刻變得支支吾吾。
「這、這香丸壞掉了,你是江大少爺吧?怎麼可以賣壞掉的東西給客人……」
江定拓和徐路兒看向那發霉的香丸,都嚇到了,在听到莫德說那是三天前買的後,便認為是這個客人有問題。
徐路兒蹙著秀眉,江定拓拍了拍她的肩,「讓我來。」
他冷冷一笑,雖然說他現在學會如何客氣的接待客人,但是他可不接受這種惡意來找麻煩的人。
「這位客官,我們的香品絕不可能在賣出的第三天就壞掉。」他態度堅定地道。
「可明明就壞了,肯定是你們質量不好。」
「客官,江記的香品是有口皆碑的,質量不可能有問題。」
「那你是不退錢了?」
「香品只要好好保存,都可放上半年,既然不是香品本身的問題,恕不退錢。」
雖然做生意不能得罪客人,但退錢就代表他們承認質量有問題,江定拓萬萬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他也相當沉得住氣,盡量和顏悅色地說著,縱使他的額頭已經浮出青筋,笑容也帶有殺氣,但比起以往直接拎起對方衣領警告的野蠻行徑,這樣已經斯文太多了。
「你……」客人本還想說什麼,但見江定拓臉色冷沉,周遭客人也打量著他,他一時感到難堪,立刻轉頭跑。
客人見他跑了,在後頭取笑,總是有這種人在,見怪不怪了。
這種事發生一次,對店鋪的生意沒有影響,也沒有人會在意,但若連續幾日都有人拿著發霉的鴛鴦香丸來鬧,一傳十,十傳百,就變成真有其事了,江定拓阻止不了流言,只能看著店鋪的人潮逐漸變少,就連總行和其它間分行的生意也都受到影響,客人都懷疑江記其它香品也有問題,拒絕上門來買。
這些事傳到江老爺耳里,他氣炸了,再任由這種丑聞傳下去還得了,江記的商譽都快沒了。
但江老爺相信兒子、媳婦,再加上他知道先前店里和府里遭過小偷,意圖偷取香方,連挖角柳師傅也失敗,更認定對方是得逞不了,才會躲在背後想毀壞鴛鴦香丸的生意,好讓人不想上門。
「實在欺人太甚!」
「一定要將他們捉出來!」
店鋪里的人都怒氣騰騰,這家店是他們和江定拓夫妻共同付出心力的成果,居然遭人惡意中傷,害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鴛鴦香丸賣不出去!
江定拓是最自責的人,他保護不了他的店鋪,還害得整個江記被牽連,令他愧疚不已。
當然也有不少客人仍信賴他們,都說向他們買的鴛鴦香丸放了好些日子都還是清香無比,並沒有發霉現象,只是沒有太多效用,商譽受損是不變的事實。
江定拓好久沒打人了,現在拳頭可癢得很,咬牙怒道︰「我一定要將躲在背後的主使者捉出來!」
徐路兒自然也和江定拓等人一樣憤怒不已,這家店不只是他們共同努力的成果,還有著特別的意義。
重生的她很難去相信別人,是有了這家店後,她才漸漸學會去信任江定拓兄妹以外的人,慢慢的放下她的防心,真心對待身邊的人,喜歡上這群與她共同努力的員工,她無法原諒那個人。
阿廣在這時候來了,「大少爺,那幾個來找麻煩的客人我都找到了,他們都說是拿人銀子辦事的,然後就什麼都不肯多說了。」
江定拓怒眉一挑,真想狠狠揍他們,逼問出是誰授意的,但他不能這樣做,他現在已經不當惡霸了,不能打人。
「去把他們找過來,說本少爺請他們喝茶!」他委婉道。
雖說要請人喝茶,也是粗蠻的將人綁來,頂多不打人罷了。
那幾個人一看到江定拓可都嚇壞了,全都老實招出來,說是一個叫阿忠的人要他們這樣做的。
江定拓找了畫師,要他們說出那人臉上的特征,當畫像出來時,江定拓越看畫越覺得熟悉,是江定興身邊的小廝阿忠。
若是江定興的話,那元氏肯定也有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