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烈陽高照,短短的五分鐘不到,季心蘭發現天空已是烏雲密布。
狂風四起,塵土飛揚,季心蘭皺緊了眉頭加快了速度,很快就看到了前方洛君耀的跑車,連忙用力地猛按喇叭。
洛君耀在後視鏡中看到她開車追了過來,神色一冷,毫不理睬,卻見她一邊開車一邊將頭伸出車窗,不停地對他喊著什麼,他暗罵了一聲瘋子繼續前行。
季心蘭紅唇一咬,一踩油門,直接加速橫在了洛君耀的前方,洛君耀心中一驚,猛踩剎車,臉色頓時烏雲密布,「你不要命了!」洛君耀打開車門下車對季心蘭吼道。他還從未見過這麼瘋狂的女人,簡直超出了他對女人的認知。
卻听季心蘭對他叫道︰「回去!馬上會有暴雨,前面的山路經常塌陷,再往前走不安全。」
洛君耀微微揚眉,他剛剛在車上已經听到了預報,說月牙灣附近的海域有暴雨,此時看看陰沉的天空,知道離暴風雨降臨已經不遠。但他沒想到季心蘭竟是因為這個原因追過來的,他還以為她是要纏著他繼續爭吵月牙灣的問題。
季心蘭下車走到洛君耀面前,臉色不太好看地說︰「洛君耀,我雖然很討厭你,但也不能讓你在我們月牙灣附近出事。前方有一段山路很危險,一旦遇到暴雨就會引發土石流。先回綠水莊園去,月牙灣的事情我以後再跟你算帳。」
「我有要事要回台北。」洛君耀看了看前方,還是決定要趕回台北,暴雨不一定那麼快落下,他也不一定會倒霉地踫到土石流,加快速度駛出這段山路即可。
像是要跟洛君耀作對一樣,在洛君耀說完這句話後,傾盆大雨嘩啦一下便砸了下來,季心蘭暗道一聲糟糕,一把抓住了洛君耀的手就朝山坡上爬去。
「喂,你要做什麼!我們不能把車就這樣停在公路上。」洛君耀想要甩開季心蘭,卻被她死死地拽住。
季心蘭一邊在大雨中找路一邊回答道︰「你要是不想遇到危險就快跟我走,車子先停在那里沒關系,這種天氣是不會有人開車往這邊來的。」
「你要帶我去哪里?」洛君耀被大雨淋得渾身濕透,往日里英挺的形象變得異常狼狽,他發現自己每次遇到這個女人都會倒霉,就仿佛他們八字不合,天生相克一樣。
「這種天開車太危險了,暴風應該很快就會刮過來,我們先到附近的窯坑里去躲一躲。」伸手將臉上的雨水抹去,季心蘭費力地辨認著他們前進的方向,山坡上的樹林幫他們抵擋了一些狂風的侵襲,但密集的雨水還是打得他們幾乎睜不開眼楮。
洛君耀看她艱難地拉著自己往山坡上走,心底頓時有些不解。這個女人跟他無疑是不對盤的,兩人每次見面都劍拔弩張鬧得非常不愉快。他以為她應該對恆陽地產的人恨之入骨,看著他倒霉受難不踩上兩腳冷笑幾聲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哪里想到她還會冒著危險前來阻止自己在山路中冒險。
「找到了,應該就在前面。」風雨中洛君耀听到季心蘭聲音一喜,然後拉著自己猛然加快了速度,二人很快就來到一個廢棄的窯坑中。
「這邊有好多個這樣的窯坑,現在已經廢棄了,不過這邊的植物比前面的要多很多,沒那麼容易引發土石流,我們待在這里等暴雨過去會很安全。」季心蘭一邊擠出著身上的雨水對洛君耀道。
暴雨傾盆,早已把季心蘭身上的衣服淋濕,此刻薄薄的衣料貼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她姣好玲瓏的身材。
洛君耀月兌下西裝外套,扯開領帶,移開視線冷道︰「你有什麼目的?」他才不信這沒教養的女人會那麼好心,專程跑過來只為了幫自己。
狂風越來越大,雨幕幾乎像簾子一般把出口遮住。季心蘭瞪了洛君耀一眼,逕自找了個干淨點的角落坐下,小聲罵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她翻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發現手機已經進水無法開機,于是嘆了口氣垮著臉說︰「我應該先打個電話交代一聲再跑過來的,下這麼大的雨我卻不在村子里,村民們肯定要擔心了。」
不過……要是讓方思遠知道她冒著危險過來阻止洛君耀回台北,一定會把她訓到臭頭並且不準她過來的吧。
洛君耀眯起眼楮,有些不信任地看著季心蘭,似乎完全不相信性格那麼惡劣的女人還會有助人為樂這種美好的品德。
「喂,你也過來這邊坐吧,我們大概要在這里待上整整一夜,你站在那邊會很冷。」季心蘭在窯坑的角落里找到一些遺留的干柴,連忙將干柴收集好堆在一起,走到洛君耀身邊問︰「有沒有火機?借用一下。」
「我不抽煙。」洛君耀冷冷地回答,季心蘭期待的小臉頓時變得非常沮喪。本來不抽薛是個優點,但是對現在的情況來說……山中晝夜溫差極大,再加上暴雨不停,這里很快就會變得非常陰冷,她現在渾身還濕淋淋的,這一晚上一定會非常難熬。都怪眼前這個掃把星男人,季心蘭沒好氣地瞪了洛君耀一眼。
可憐巴巴地瞪著眼前的干柴,季心蘭靈機一動,撿起兩塊木頭摩擦起來,洛君耀看她竟然做出了要鑽木取火的舉動,皺著眉頭輕哼︰「白痴,你以為你是野人嗎。」
「你不說話,沒有人會當你是啞巴好不好。」季心蘭扔掉木頭,像個被激怒的斗雞一樣插著腰跳起來,氣呼呼地瞪著洛君耀。
洛君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找了個遠離她的角落里坐下。
季心蘭抱怨了一句討厭鬼,也瀨得跟他一般見識,沮喪地噘著嘴將自己縮成一團,蹲回了原地恨恨地詛咒起他。
不過瞪著洛君耀看了一會,季心蘭的眼神慢慢就變了,這個男人真的長得很好看欸。雖然面前的他少了平日里西裝革履的尊貴高傲,濕透了的衣服顯得異常的狼狽,但那順著發絲滴落的水珠卻給他增添了幾分致命的誘惑,薄薄的襯衫貼在他的身上,更顯示出他強健有力的身體,而他冷峻又完美的五官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座唯美的雕塑一般。
「你把我帶到這個山洞里來,就是為了對著我發花痴嗎?」感覺到了季心蘭凝在他身上的眼神,洛君耀毫不客氣地嗤笑。
惡劣的態度將她心底的那點臆想瞬間打破,「好心沒好報,真是誰踫到你誰倒霉。」季心蘭現在又冷又餓,完全沒有力氣再和他爭吵,她丟給洛君耀一個白眼。更加用力地抱緊自己,暗罵自己干嘛那麼雞婆,就應該讓他在公路上被狂風刮跑算了。
洛君耀見季心蘭不說話,以為她心虛。想到她前兩次對自己的無禮和粗魯,洛君耀冷笑著說︰「怎麼,舌頭被貓給叼走了?你不會以為借著暴雨把我帶到這里,順便再來勾引我,我就會忘了你之前對我做過什麼吧。你想用自己來換月牙灣?不過很可惜,在我眼里你大概還沒那麼值錢。」
季心蘭從沒有想過這男人的嘴巴竟然會惡毒到這種地步,原本因為身體不適而消弭的怒火瞬間燃起,季心蘭蹭地一下站起,明亮的大眼像是被點燃的火種,瞪著洛君耀吼道︰「可惡,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討厭又自大的男人!」
她眼中的火光嚇了洛君耀一跳,完全沒想到季心蘭會像個炸藥桶一樣突然爆炸,但更讓他不解的是,那雙炫目的眼楮竟然讓他的心狠狠跳動了一下,在一瞬間覺得那雙眼楮竟然非常的美麗。
卻听季心蘭顫抖著聲音叫道︰「你懂什麼,你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懂得我們對土地的感情,不明白月牙灣對那些村民的意義!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土地對于我們來說就等于第二條生命。我們愛護月牙灣的每一滴水、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樹和每一株花。
但你們呢?你們的腦子里只有金錢和享樂,只有和佔有,你們早已忘記了什麼是最樸實純真的美麗,你們妄想用都市中的浮夸來取代原有的月牙灣,你們根本是在破壞月牙灣的靈魂!」
「季心蘭!」洛君耀的臉色異常的難看,知道自己把眼前這個小東西給惹毛了,但即便是這樣,他也不允許,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自己的身分。
「怎麼,你以為我怕你啊,你是要跟本小姐動手還是動口啊?我告訴你,我不怕你,即便你是恆陽地產的總裁又怎樣,你是洛氏財團的繼承人又怎麼樣,在我的眼里,你就是個蠻不講理、沒有風度、惹人討厭的討厭鬼!」季心蘭激動地對洛君耀吼個不停,震得他是目瞪口呆。
季心蘭罵完之後覺得無比暢快,但心底卻又有一股說不上來的委屈。身上很冷,心底更冷,摻雜著她對月牙灣未來不確定的不安和絕望,季心蘭突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底也有淚花閃出,但她倔強地將眼淚眨了回去,身子一歪,泄氣一般地坐回了原地。
洛君耀被季心蘭堵得滿心郁結幾乎理智全失,他大步上前就要跟季心蘭算帳,卻突然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不太正常。
頭好暈、好疼……季心蘭咬著牙捧著腦袋,抵抗著腦袋里傳來的一波一波眩暈的感覺,身上越來越冷,她覺得自己此時就像置身在冰窖里一樣。
「喂,你這女人不要裝死。」洛君耀狐疑地看著季心蘭,看她閉著眼楮睫毛顫動,似乎真的很難受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後蹲在她的面前,伸手模了一下她的額頭,好燙。洛君耀皺了皺眉道︰「你發燒了?」
女人真是矯揉造作又麻煩,只不過是淋了一點雨就發燒。他四下里看了看,完全沒有找到有可以御寒的東西,天色越來越暗,洛君耀也感覺到窯坑里的陰寒,不由得也有些頭疼。
發燒感冒這種小病,到醫院里去的話很快就能處理好,但這個時候外面刮著狂風、下著暴雨,看情形,短時間內他們是無法離開的,若是在這里耽擱下去,一不小心發展成肺炎就糟糕了。
季心蘭听到洛君耀有些不耐煩的嗓音,申吟了一聲後抱住腦袋抗議,「別吵,好難受。」
洛君耀的聲音其實一點都不難听,但這個時候她身體不適,即便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但听在她耳中就像是炸雷一樣。該死的男人,這個時候就不要再來欺負她了好嗎。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但暴雨卻完全沒有一點要停止的跡象,洛君耀再一次從窯坑的洞口回來,卻發現季心蘭已經蜷縮在地上,像一只毛毛蟲一樣不停地抖。
「喂,醒醒。」洛君耀連忙來到季心蘭身旁,搖晃著她喊道。這笨女人,這種情況還睡著的話會出大事的。
「冷……」季心蘭的意識已經喪失了大半,昏昏沉沉中只覺得自己好冷,洛君耀熾熱的大手落在她的肩頭,她忍不住身體一顫,發出一聲申吟,本能地就抓住了他帶有溫度的手掌,小臉也朝他暖暖的掌心貼去。
「你……」她的動作讓洛君耀身體一僵,黑著臉看著面前這個小貓一樣的女人。然而不等洛君耀把手甩開,原本看著虛弱無力的季心蘭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洛君耀,將整個身體都靠進了洛君耀的懷中。
「嘶……」懷中的女人像一條被凍僵的凍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