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返回家中,秦又冬正等著他的門。他一進門,秦又冬便像小狽似的嗅聞著他的衣服。
「好香的味道。」秦又冬知道他跟賈永道去千翠樓。盡避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她並沒有阻止,因為她相信周教杰自有分寸。
可是聞到他身上的香味,她還是忍不住筆作吃醋及不悅以嚇嚇他。
「你跟姑娘靠很近?」
看她一臉不悅,周教杰還真有點擔心。「不,沒有,是姑娘自己靠很近。」
「你應該推開她呀。」看他一臉惶然,她暗笑到快要得內傷。
「那位姑娘是賈公子的相識,我怎好失禮?」
她一怔,原來他身上的香味是來自于夏舞琴。她見過夏舞琴一面,還記得其樣貌。
「只是這樣?」看他一臉忐忑,她憋著笑,繼續整他,「賈公子曾帶那位姑娘來過店里,我可是見過那位姑娘的,你讓她靠近,不是因為她美如天仙嗎?」
「絕對不是。」他嚴正否認。
她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記,「可是我記得你總是不知如何適時的拒絕外面的誘惑,之前你也讓方緋兒貼著你……」
周教杰急忙解釋,「那是因為她是蘭兒的妹妹,又泣訴她婚姻不幸,我才……」
「噗!」秦又冬終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看她掩著臉,笑得全身直顫,周教杰才驚覺自己被整了。
「好個秦又冬,你整我?」他說著,伸出手將她抓進懷里,然後搔她癢。
她怕癢,笑得貧氣求饒,「不行……啊!不要啦!我、我不敢了……」
「不敢?你這麼壞,我一定要罰你。」
他不放過她,一手將她扣在懷里,一手不斷的搔她癢,她笑得癱軟,倒在他懷中不斷急喘。
終于,他停手了。
他的大手輕輕的搭在她腰上,「又冬,你又瘦了……」
秦又冬還回不過氣來,懊惱的瞪著他。「不瘦成嗎?外面的誘惑那麼多。」
他听著,溫柔的一笑,「放心,沒什麼誘惑得了我。」
「話別說太滿。」她故作哀怨,「人心是很容易變的。」
周教杰笑視著她,輕輕的將她的手牽起,然後按在自己的胸口,「此心不渝。」
抬起眼,她神情恬靜,「是嗎?」
「你懷疑?」
「偶爾。」她說。
他微頓,「偶爾?」
「是啊,」她微微的嘟起嘴唇,「誰教你身邊老是出現一些天仙美女。」
「再多天仙美女也比不上我的枕邊人。」他說罷,將她攬進懷里,發出幸福的喟嘆。「又冬,你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大禮,我的生命因為你而不同。」
他的話真誠也真摯,听著,她的心直發熱。她將臉貼緊他的胸口,聆听著他的心跳聲,感覺他胸口的起伏,一切是如此的真實而美好。
與其說她是上天送給他的大禮,還不如說他是上天送給她的大禮。
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被薛意民及鐘佳綾背叛並害死之後,能借著秦又冬的身體重新活過,還因此跟他結了這樣的良緣。她以為她的人生已經結束,卻沒想到會是另一個開始……
也許這一切的不幸跟美好都是上天的安排,她遭到男友跟好友的背叛,甚至失去生命,正以為自己是如此不幸之際,殊不知上天對她有著更好的安排。
「教杰,你才是上天賜給我的恩典。」她在他胸口喃喃自語。
雖然她的聲音很細微,周教杰還是听見了。
他愛憐的將她攬得更緊,而她也更用力的圈抱著他的腰,像是害怕一個松手,他就會消失在她眼前似的。
「教杰,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了,一定要跟我說,不要瞞著我。」她說。
听著,他微頓,狐疑的端起她的臉,注視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我相信此時此刻的你是愛我的,但人心是會變的……」她曾經遭到背叛,雖然她當時很快決定放手,但也許那樣的傷並沒完全痊愈,在她的內心深處仍隱隱作痛。
她是如此深愛著周教杰,她不敢想象若有一日遭到他的背叛,她能不能像面對薛意民的背叛時那樣的豁達。
「秦又冬,」周教杰眉心一擰,懊惱地問︰「你當我周教杰是什麼人?」
「你永遠不會離棄我嗎?」她直視著他,聲調軟軟的,「就算我老了,胖了,或是變笨了,你都不會嫌棄我?」
听著,周教杰忍俊不住的一笑。
「你老了,我也老了,不是嗎?」他促狹挑眉,「至于胖,你之前更胖呢,那時我都愛著你了,你還擔心嗎?」
「如果我變笨了呢?」她指的是「失智」。
「那我就裝笨配合你。」他說。
他的回答似是玩笑,卻莫名的認真。
她看著他,滿意的一笑。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他笑意一斂,神情認真。
「什麼事?」
「我們館子里,每逢初一、初八、十六、二四,不是都有走唱或拉琴的人進駐表演嗎?」他說︰「今天我听夏舞琴唱著我聞所未聞的島歌,如果可以,我想情商她偶爾到店里演唱。」
「島歌?」秦又冬疑惑又好奇。
「嗯,她說那是一座小島上的方言,她會唱那兒的歌是因為她認識一個來自小島的婦人,無意間學到的。」
「是嗎?」秦又冬一笑,「夏姑娘還真是多才多藝。」
「嗯,我也這麼認為。」周教杰說著,徑自哼起他今天听到的曲調。
听到他哼著的曲調,雖然有點七零八落,她卻不由得一驚。「你哼的,是她唱的歌?」
「可能沒很精準,不過應該沒錯到離譜。」
「你再多哼幾句讓我听听。」她神情凝肅。
她的反應讓他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她所說的再哼了幾句。而當他再哼了幾句後,秦又冬非常肯定這曲調是她熟悉的一首歌,同時也是鐘佳綾到錢櫃歡唱時必點歌曲〈繁華攏是夢〉。
「我還記得有句是這麼唱的……番王攏是夢……」
周教杰不懂台語,把繁華唱成番王,很好笑,但她笑不出來。
夏舞琴就算真認識了來自小島上的婦人,並跟婦人習得像台語的語言,她也不應該能唱出〈繁華攏是夢〉這首歌。
因為,繁華攏是夢是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
怎會有這麼離奇又荒誕的事發生呢?一個古代的青樓名花,為何會唱二十一世紀的台語歌?難道……喔不,怎麼可能?鐘佳綾怎麼可能會穿越並跟她來到同一個年代呢?
但,又怎麼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若是真的,那麼就可能也發生在別人身上。只是,死的是她,為何鐘佳綾也穿越而來?難道她跟薛意民之間起了沖突,薛意民怕她說出他們謀害她的事情,所以殺她滅口?
「又冬?」見她神情凝重,一言不發,周教杰疑惑的看著她,「你想什麼?」
「喔,」她回過神,「沒什麼。」
「我剛才說的,你意下如何?」他問。
「這事你先別跟夏姑娘提,讓我再想想。」她說。
「為何?」
「首先,夏姑娘是千翠樓名花,她不見得願意迂尊降貴到這兒賣唱,再者,到咱們這兒來用膳喝茶的,許多都是攜家帶眷的,我怕那些夫人不會樂意看見夏姑娘在這兒出現,說不定她們的丈夫還是夏姑娘的客人呢。」
听她這麼說,周教杰也覺有理。
「你的顧慮是對的,我真是太粗心了。」周教杰尷尬一笑。
「教杰,你覺得……夏姑娘如何?」她語帶試探的問。
周教杰微怔,忍不住一笑,「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提議讓她到店里唱曲,是別有居心?」
她白他一眼,「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管不了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一把將她撈進懷里,低頭在她的臉上吻了一記。
「又冬吾妻啊——」他故意用夸張的語氣逗她,「你已經塞滿了我的心,還有我的視線,我怎麼看得到別人?怎麼有多余的心思想著別人?」
她听著,好氣又好笑的槌了他一下。
「什麼塞滿了你的心跟你的視線?你是在暗諷我體形龐大嗎?」
「天地良心。」他慎重其事的澄清,「我絕無此意,再說你已經瘦太多了。」
「是嗎?」她挑挑眉,臉上像是寫著「你好好說話」似的,「跟身輕如燕,能做掌上舞的夏姑娘差多了吧?」
「不,我就喜歡你這樣。」說著,他將她緊緊一抱,「抱著多踏實,多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