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明白姊夫為什麼會娶你這樣的女人……」方緋兒上下打量她一回,眼底有著嫌惡,「除了會做飯燒菜,你根本一無可取。」
「什麼?!」
「听說你以前更胖是嗎?」方緋兒哼笑,「我真無法想象姊夫第一眼看見你時是多麼絕望。」
好個方緋兒,這張嘴可真毒。
「你嫁給姊夫快一年了吧?到現在還沒替姊夫生下一男半女,我看一定是因為你太胖,很難懷上孩子。」
她的話讓秦又冬火了,什麼太胖而懷不上孩子?她懂什麼?
「我到現在還沒懷上孩子是因為我跟他還沒圓房。」秦又冬沖口而出。
可話一出口,她馬上後悔了,因為她看見方緋兒臉上那驚訝又狂喜的表情。
「你說什麼?」方緋兒哼笑一聲,帶著戲謔,「你跟姊夫還沒圓房?也是,任何一個男人看見母豬都很難有興致的……」
母、母豬?!氣死她了,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的賞方緋兒一巴掌。
「姊夫一定是還沒能忘記我姊姊吧?」方緋兒續道︰「你知道嗎?姊夫說我跟姊姊實在太相像了,若我臉頰沒有這顆痣,他根本分不出誰是蘭兒,誰是緋兒。」
秦又冬一震,她這話想表達的是什麼?
「秦又冬,」方緋兒直呼她的全名,語帶挑釁,「若要姊夫在我跟你之間選一個,你想,他會選誰?」
面對她的惡意尋釁,秦又冬不甘示弱,「他為什麼要選?現在我才是他的妻子,不是你,也不是你姊姊。」
「妻子?」方緋兒不以為然的一笑,「你們根本沒圓房,算得上什麼夫妻?」
秦又冬倒抽了一口氣,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以對,她真的好想揍方緋兒。
喔,不行,暴力不只解決不了事情,還顯得她缺乏智慧。
這麼一想,她冷靜下來——
「你說完了?」她氣定神閑的看著方緋兒,「如果你說完,就趕快回去做事吧。」
方緋兒先是一怔,然後恨恨的瞪著她。
秦又冬不予理會,掠過她身側,徑自離開。
一早來到二館,看見眼前的景象,秦又冬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她的開心菜園毀了,那些正茂盛的植物一株株被從土里拔起,踩得稀爛,這不是什麼野狗野貓所為,而是人。
是誰這麼白目,為什麼要搗毀她的開心菜園?不知為何,她腦海中出現方緋兒的臉孔。是她嗎?
無憑無據,她當然不能對方緋兒提出任何的指控。
稍晚,所有人陸陸續續的來上工了,包括方緋兒。方緋兒表現跟平常無異,看不出任何不尋常之處。
她自認倒霉,模模鼻子偷空將菜園重新整理,再播菜種。
剛忙完,伙計來叫她,說有位訂了廂房的客人想見她,于是她洗淨雙手,整理一下服裝儀容,便來到那位客人的廂房里。
廂房里有一男一女,男的約莫三十出頭,身著一身藍色袍子,領口跟袖口都精繡著圖案,他五官端正,眼神銳利卻帶著一點邪氣及侵略感。
至于另一位客人則是個年約二十出頭的姑娘,她有著美艷絕倫的樣貌,那迷蒙的眼楮像是能奪魂攝魄般,充滿著蠱惑的氣息。
她從沒見過這兩位客人,想必是新客人。
「請問兩位是不是要見我?」她禮貌問道。
兩人先看看她,再互看對方一眼,像是在交換著眼色。
「姑娘就是這家館子的店主兼廚廚子?」男人問。
「正是。」秦又冬態度小心翼翼,但又不卑不亢,「不知兩位有何指教?是否小店招呼不周?」
「店主千萬別誤會。」男子一笑,「在下賈永道,是做票號跟陸運生意的,這位則是千翠樓的夏舞琴姑娘。」
「賈爺,夏姑娘,幸會。」秦又冬續問,「是否餐點不合兩位胃口?」
「絕對不是,店主的手藝一流,真是教人回味無窮。」賈永道盛贊著。
「賈爺夸獎了。」秦又冬很是謙遜。
「店主,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問?」賈永道問。
「賈爺直言無妨。」
「這些料理跟茶飲是店主自創,抑或是有高人指點?」賈永道說著,目光一凝,像是擔心她會說謊似的。
「都是我自己鑽研,食材除了魚、肉,其它的藥草或香草也是自種的。」她說︰「本店的料理及茶品都對人體有益無害,兩位可放心享用。」
「你說藥草跟香草都是自種的?」賈永道問。
「是的。」她點頭,「我們在城郊有幾畝地。」
她說完,賈永道跟夏舞琴又互視一眼。
「兩位是否對本店的料理有什麼不安之處?」客人至上,她總得知道他們為何特地將她找來問話。
「喔,不是的。」賈永道一笑,「是因為太美味了,想看看是哪位高人做出這麼特別的料理,希望沒給你添了麻煩。」
「言重了。」秦又冬神情輕松,「客人的意見,不管是褒是貶,我們都非常珍惜。那麼,不打擾兩位用餐了。」
「請便。」賈永道客氣的道。
秦又冬退出廂房之後,賈永道跟夏舞琴又互視著對方。
「是她吧?」一直沒開口的夏舞琴說話了。
「應該不會錯,」他說,「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也發生在她身上了。」
夏舞琴不知想起什麼,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想不到她變成這樣……」
「是啊,我也想不到。」賈永道附和著。
周教杰來了。
一見他來,方緋兒幾乎是丟下手邊的工作,立刻跟前跟後的。
「姊夫,吃了嗎?我給你弄吃的。」她猛獻殷勤。
十年前,她以為嫁給官員之子,從此便富貴榮華享用不盡,沒想到婚後多年她未能懷上孩子,丈夫便陸續娶了平妻,納了小妾,而那平妻跟小妾肚子爭氣,進門三年便為他生了四個孩子。
她在夫家地位盡失,連個小妾都不如,受不了這樣的窩囊氣,她提出離緣的要求,而丈夫竟連一句挽留都沒有便答應了她。
回到拓城後,她听聞周教杰已續弦,現在跟妻子擁有兩家賺錢的館子,甚至還買了土地。
曾經,她差點兒就嫁給周教杰了,前兩三年她就想著要離開丈夫,回拓城嫁給一直單身的周教杰,但听說他被李氏逐出周家,只分到一間破店跟幾畝田地,十分潦倒,她就打消了念頭。
正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她在夫家雖受氣但至少衣食無缺,過著炊金饌玉的好日子,可跟了周教杰卻注定一輩子吃苦。
這回是真的忍受不了平妻跟小妾給她氣受,她才決心回來投靠娘家,沒想到周教杰發達了,也續弦了。
雖說他現在是有婦之夫,但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她想她跟方蘭兒是孿生姊妹,而周教杰跟方蘭兒感情甚篤,跟方蘭兒有著相同容貌的她,自然比任何人更有機會得到他的愛。
方緋兒原本只想做小,但當她看見身形福態的秦又冬,又知道周教杰根本沒踫過秦又冬之後,她不甘心做小了。
她決心要把周教杰搶回來,她絕對不會輸給秦又冬那個胖婆娘。
她對周教杰大獻殷勤,她在他面前訴苦落淚,她讓他對她心生憐惜,她讓他在她身上看見方蘭兒的影子……她看得出來,他看著她時,眼底有著哀愁與懷念。
秦又冬那胖婆娘真是毫無自知之明,居然敢說她才是周教杰的妻子?哼,周教杰踫都不踫她,她哪來的臉這麼得意?
她一定要好好的惡整她,讓她知道她方緋兒是誰都惹不起的。
前幾天,她為了報復,夜里偷偷溜進秦又冬的菜園大肆破壞,之後看秦又冬懊惱的整理著菜園,她不知多高興呢。
等著吧,她還會想法子整秦又冬的!
「我不餓,你去忙你的吧。」周教杰今天是來跟賬房對帳的。
她一听,故作楚楚可憐狀。「姊夫,我、我其實有點事要跟你說……」
「怎麼了?」周教杰問。
「這兒不方便說話。」她說著,低聲地道︰「可以到樓上的廂房說話嗎?」
周教杰心想賬房在樓上,說來也是順道,便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兩人來到樓上廂房之後,方緋兒便紅著眼眶、噙著淚,委屈開口,「姊夫,我、我好苦……」
「發生什麼事?」周教杰問。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她抽抽噎噎道。
「有什麼盡避說。」
她眼泛淚光,用那狐媚的眼楮看著他,「姊夫,妹妹她是不是厭惡我、憎恨我?」
「又冬?她為何要憎恨你?」
「因為我是姊姊的妹妹,而且有張跟姊姊一模一樣的臉。」她流下眼淚,泣訴著,「你不在的時候,她常常刁難我,在大家面前教訓我……不管我怎麼做,似乎都不合她的心意……」
他濃眉一皺,「有這種事?」
「嗯。」她點頭,續道︰「前幾天她的菜園不知道是被野狗還是野貓搗毀,可她、她好像懷疑是我做的,常常……」
「無憑無據,她如何知道是你?」
「雖是無憑無據,可她心里認定是我。」方緋兒啜泣著,「姊夫,我想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說完,她撲進他懷里,「我命真苦,當年若嫁你的是我,該有多好……」
「緋兒……」周教杰嘆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
「姊夫,」方緋兒抬起臉,蒙的眼望著他,「其實我、我心里一直有你,知道你對姊姊疼愛有加,我好生羨慕。」
「別說了,都是過去的事。」周教杰安慰著她,「現在你已經離開他,好好過日子才是真的。」
「我、我……」
她話未說完,廂房門口傳來秦又冬的聲音——
「這是在做什麼?」秦又冬震驚地道。
她听說周教杰來了,心想他應該在賬房,沒想到她上樓一看,映入眼簾的竟是這一幕。
這不是第一次了。
方緋兒明知周教杰是有婦之夫,卻一次又一次的倒在他懷中。周教杰明知自己是有婦之夫,也一次又一次讓方緋兒投入他懷抱。
雖然尚無夫妻之實,但她終究是他的妻,她再也不想忍受,她要讓方緋兒知道這男人是她的。
她走進廂房一把扯開方緋兒,她其實並沒有使足力氣,可方緋兒卻一**摔在地上。
「唉呀!」方緋兒嬌呼一聲,然後哭了起來,「妹妹,你、你誤會了……」
「你……」見狀,她真是傻眼。方緋兒在四下無人時是如何嗆她的?現在在周教杰面前,又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果然,賤人就是矯情。「我誤會你什麼?今天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想……」
「又冬。」她話未說完,周教杰已打斷了她,「你這是做什麼?」說著,他趨前扶起方緋兒,以關心的口吻問︰「緋兒,你沒事吧?」
方緋兒含著淚,委屈的搖搖頭。
看見這一幕,秦又冬感覺自己血壓都飆高了。周教杰為什麼要放任方緋兒?為什麼要袒護方緋兒?就因為她有著一張跟方蘭兒一模一樣的臉?
「方緋兒,你不知道他是有婦之夫嗎?周教杰,你不懂避嫌嗎?」她氣得質問兩人。
「妹妹,我只是、只是……」
看方緋兒還在裝可憐扮無辜,她都快吐了。「方緋兒,別在我面前演戲。」
「秦又冬,你這是在做什麼?」周教杰眉心一擰,神情嚴肅,「緋兒說你常找她麻煩,我剛才還不信,現在看來確實不假。」
听見他這番話,秦又冬心陡地一震,難以置信,憤怒又難過的瞪著他。
「她說我找她麻煩?」真是睜眼說瞎話!
「緋兒說前幾天你的菜園被野狗搗毀,你卻懷疑是她做的,可有此事?」他語帶質問。
「我沒有!」秦又冬真夠佩服方緋兒睜眼說瞎話的特異功能。她頂多是心里懷疑,可從沒指控過方緋兒,看來方緋兒分明是心虛,做賊喊捉賊。
「又冬,沒憑沒據,不可含血噴人。」周教杰語氣嚴厲。
「我含血噴人?你自己做錯事,還說我?」她氣炸了。
「我做錯什麼?」
「你為什麼三番兩次讓她倒在你懷里?」她氣極了,口不擇言,「因為她有一張跟方蘭兒一樣的臉嗎?因為你還心心念念著死去的人嗎?你是我的丈夫,為何……」
「你越說越離譜了。」他打斷了她,轉頭看著方緋兒,「緋兒,你去做你的事。」
「是。」方緋兒答應一聲,快步離開。
秦又冬看他對方緋兒處處維護,真是又嘔又氣又難過。
她本想再跟他說些什麼,但看著他冷淡的樣子卻突然覺得什麼都不必再多說,倏然轉身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