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換下的那幾件禮服,禮秘跑向禮服區,只剩兩人的更衣室里突然安靜下來。前頭一大片鏡子,無論怎麼挪轉視線,江妮黛還是會看見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他抿著唇,目光直勾勾的,她在心慌的情緒下,總算找到話題。
「你好一點了吧?」她帶著淺淺的笑容。
「就買這麼高的吧。這樣子畫面比較好看。」他看著鏡子里的她,手又比劃了下兩人的身高。
「好。」江妮黛視線稍移,不意對上鏡里他的目光,他一雙靜深的眼正盯著她瞧,眼底彷佛透著暖意,她一時忘了反應,像陷進那雙深眸的溫柔里。
蠢蠢欲動。她白皙圓潤的肩頭就在眼下,白靖遠手臂慢慢垂落,想攬上她的肩,最好是就這麼順著這姿態從她身後擁住她;她看見了他的動作,心跳一點一點地快了起來。
最後,他卻是去解下她的發圈,扎起的長發在那瞬間如黑緞般披落她肩背上;他的手想順著她發絲滑下,在手探出前,他遏止這樣的念想,只低問︰「放下來是不是比較好?」
江妮黛熱著臉看鏡里的他,想開口說點什麼來打破這一刻的曖昧,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對,她不該又為他這樣的舉止動念。
「來了來了,這次我又挑了五套,可以慢慢試,試到滿意為止。」還好救星出現,禮秘小姐抱著幾件婚紗過來。
「噫,你們還沒好?」郭佳芸已換上一般衣物,與顏家甫從另一頭走過來。
禮秘笑咪咪的。「對,沒關系,結婚是大事,慢慢挑就好,總要挑到滿意的才好。新郎新娘那邊坐一下,我們馬上好。」
「找不到滿意的嗎?」郭佳芸把包包交給未婚夫,跟著走進更衣室。「我也來幫忙好了。」
三個女人拉上布簾,一個抱禮服,一個接過換下的衣物,一個忙著穿。
「很好看!」江妮黛換上第四套禮服時,郭佳芸真心稱贊︰「哇,你身材真的超好的,連胸墊都免了。」
「我也覺得很好看。」禮秘小姐照樣得意著自己的眼光。開玩笑!她從事這行業五年多了,胖的瘦的高的矮的老的年輕的……她哪種女人沒看過?挑婚紗她最在行好不好!
「真的好看嗎?」一連被嫌棄三次,對于她們的贊賞,江妮黛有些疑惑。
「真的。這件好浪漫,我也想試穿看看,要是好看,婚禮上就多換一套。」
江妮黛失笑。「你打算換幾套?」
「結婚當天目前是三套,歸寧兩套,不過我歸寧也可以有三套啊。」郭佳芸模著禮服,真心喜歡這樣式。怎麼她試穿時,沒拿這件給她?
「新娘子喜歡的話,等一下也可以試穿。不過如果伴娘最後決定要這一套,就要考慮到和伴娘撞衫的問題。」禮秘整理江妮黛身上禮服的裙擺。「我覺得這套很俏皮,有點像精靈,不過你們家伴郎不知道是眼光獨特還是龜毛,每一套他都嫌。」
「是哦?」郭佳芸訝問︰「嫌什麼?」
「他說不好看。」江妮黛將月兌去的高跟鞋重新套上。
「每套都不好看?」
「試了三套,他每套都要求換掉。」江妮黛有點無奈。
「這套應該不會了,因為你穿起來真的很好看啊。」郭佳芸只差沒按贊了。
「你什麼時候和顏家甫在一起的?」忽憶起這事,江妮黛壓低聲音問。
「大概九個月前吧,他去醫院看病,拿藥時被他認出來,互相留了電話,慢慢就在一起了。」
她訝問︰「你們交往不到一年就決定結婚,會不會太倉促?以前你不是拒絕過他?」
禮秘听聞她們對話,忍不住插嘴︰「其實感情這種事是需要緣分的。我做禮秘好幾年了,听過新娘子和交往十年後分手的男友結婚的例子,也遇過才交往三個月就結婚,生了孩子還回來拍全家福的例子。」
「我同意。真的,感情的發生是沒有理由的。」郭佳芸笑了一下,露出甜蜜幸福的笑容。「以前我看家甫就是一個有點散漫的人,感覺無法依賴他,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再遇上他,覺得他變得很沉穩,是我可以信任依靠的對象,所以我願意再給自己、也給他一次機會,然後在交往過程中我才發現,我跟他不管是觀念上,還是各方面的想法,都滿一致的。」
江妮黛笑一下。「剛剛看到新郎是他時,真的有嚇一跳,因為沒听你提起。」
「你那麼忙,每次跟你通話都擔心打擾到你,加上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就沒提了。」
「好啦,我們趕快讓男士看一下禮服。」禮秘拉開布簾。「伴郎,這套應該可以了吧?這可是連新娘都稱贊的。」
是香檳金的短款禮服,又俏皮又性感。
「我覺得這套很好看,我也想試穿了呢。家甫你看呢?」郭佳芸退幾步,與未婚夫一道欣賞面前美女。
「這套不錯。」顏家甫側首詢問好友意見︰「這套OK吧?」
白靖遠搖頭。「不好。」
「不好?」準新人好默契,異口同聲。
「嗯。」他抬眸看著江妮黛。「再去換別件。」
顏家甫瞧他一臉認真,好笑地開口︰「好像是我結婚耶,怎麼搞得像是你要結婚一樣?」
「我是給你面子,伴郎和伴娘穿得太隨便,你這個新郎面子往哪擺?」見禮秘又要拉上布簾,他急忙道︰「等一下,我再看看。」
他皺著眉,盯著江妮黛身上那件禮服,半晌,才開口問︰「你們這里的衣服都這麼暴露嗎?」
「暴露?」禮秘瞪大眼。「會嗎?我們的禮服都長這樣。其實應該說,不管去到哪一家婚攝公司,拿出來的禮服都是類似的設計。」
「裙子太短,胸口和背露太多,她全身上下有三分之二都被看光,這樣還不夠暴露?」
「沒有這麼夸張啦,三分之二都被看光?」顏家甫瞧瞧伴娘。「我覺得這件真的還不錯。禮服要嘛露胸要嘛露背,再不然就是露腿,所以這件的設計很一般啊,搞不懂你到底在嫌什麼。」
「因為我是伴郎,她要跟我一起進場,我有權利要求她當天的打扮,她要是穿得太隨便,我可不願意和她走在一起。」無人認同他,白靖遠臉色難看,他看著江妮黛,沉聲道︰「再去換,找一件不露胸的。」
我可不願意和她走在一起……江妮黛慢慢品嘗這句話,只是笑了一下。
禮秘拉上布簾時,嘀咕著︰「沒看過這麼羅哩叭唆的伴郎。只是伴郎而已,意見比新郎多,明明就很好看,硬是要挑毛病,難道要把七彩都在你身上試過一輪嗎?」她挑出一件算是最保守的禮服,邊為江妮黛換上,邊問︰「你跟那個伴郎是情侶吧?」
「不是。」江妮黛微微一笑。「你看他對我的態度,像情人嗎?」
「口氣是不像,但態度滿像的。我本來還在想,他為什麼一直嫌棄我們的禮服,原來是嫌它們太暴露。男人很奇怪,別人的女人穿再少,他們才不介意,最好是不穿讓他們一飽眼福;可是對于自己的女人,多數男人都很介意被別的男人看,所以我在猜,他一定是不希望你的好身材被別的男人欣賞。」
「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我們只是同學。」江妮黛順順裙擺,套上鞋子。
她不對白靖遠這男人存有想象。人可以傻,但對同個人或同件事再傻一次,那便是盲目。只有保持距離,才能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