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臥在床上的段雲羅,原本正瞧著以前蒼威送給她的木制簪花出神,見蒼威僅著一件單衣,發絲凌亂的步入寢殿,驚得連忙坐起身。
「蒼威,你怎麼了?」
「我們走。」蒼威步向前,就要伸手抱起她離開。
此時,宮監總管謝賢顧不得一切,徑自奔入寢殿內,一見到蒼威,立即跪下。
「王,請您三思啊!」
三思?段雲羅不解的看著眼前劍眉緊蹙的蒼威。「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她知道,必定是發生了極嚴重的大事。
「沒什麼好考慮的了,我絕不會再讓雲羅身陷任何危險。」蒼威轉過頭,看著跪于地上的謝賢,眼底有著堅決。
「王,請您放心,老奴定會好好監控宮內所有宮監與宮女,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加強監控又有何用?只要有人暗中接應,任誰也不會察覺得出,不是嗎?而我不願再冒這個險,我絕不能失去她。」蒼威輕柔地抱起段雲羅,就要往外走去。
「王,您不能為了一名女子而舍棄國家和百姓啊!」跪于地上的謝賢不停磕頭,請他留下。
「莫再多說,我心意已決。」
「蒼威,你……」段雲羅抬起頭,滿臉詫異地看著他。難不成……他欲為了她而舍棄王位?
蒼威低下頭看著懷中的人兒。
「之前,我為了能成為與你匹配的男人,離開你身邊,飽嘗對你的思念之苦,獲得了這個國家,成為一國之王,如今,我仍然願為了你而舍棄王位與這個國家,只想好好保護你,不讓你的性命再受到任何威脅。」
放棄這一切的代價,對他而言再值得不過,因為他再也不願見到她受傷或是難過的模樣,更不願冒著失去她的危險而繼續為王,失去了她,他要這個王位又有何用?
從以前到現在,他所要的只有一個,就是她。
「蒼威……你……真的為了我而舍棄這個眾人夢寐以求的王位?」段雲羅眨著眼,仍是難以置信。
「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誰想稱王,就讓那個人去,我對這個王位不屑一顧。」
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事物比她來得重要,唯有她才是他的一切,他絕不能失去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威脅。
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仍是凌藺王,她身上的危險只會增加,不會減少,所以唯有放棄一切,帶她離開,才是唯一能保護她的辦法。
「王,您好不容易獲得今日受萬人敬仰的地位,難道當真一點都不留戀,打算恢復以往的奴隸身分嗎?」不得已,謝賢只得說出重話,希望能藉此逼他改變心意。
蒼威停下欲離去的腳步,轉過身,看著跪于地上的謝賢。
謝賢直視著他的眼,沒有回避,心里抱著一絲希望。
最後,蒼威笑了。
「為了她,我甘願放棄所有一切,受萬人唾棄;為了她,我甘願成為她的奴僕,一輩子服侍她。」
謝賢張大了嘴,難以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頓時彷佛蒼老了十歲,最後,他不得不放棄,徑自起身離開。
在蒼威懷中的段雲羅听見他所說的話,感到更為訝異。
以往他不是一直在意著身分和地位嗎?然而今日他卻為了她放棄江山,即使為奴也甘願。
說不出的激動情緒正緊緊包覆著她的心,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偎在他懷里,任由他抱著她往前走。
這時,一道身影步向前,阻擋了他們的去路。
蒼威劍眉緊蹙,瞪向王齊,以單手抱著段雲羅,另一手按放在腰間所系的長劍上,沉聲低喝道︰「王齊,別逼我與你刀劍相向。」
現今若誰敢阻止他離去,他便立即殺了對方,不惜一切就是要帶她離開這里。
然而他怎麼也沒料到,王齊卻向他屈膝跪下。
「請讓在下永遠隨侍在您身旁。」
「就算我並非一國之王?」
「是。」王齊神情堅定。蒼威是他唯一認定的主子,他願終生伺候,絕不侍奉二主。
「那好,你往後便跟著我。」蒼威頷首,然後抱著段雲羅往外走去,王齊則緊跟在他們身後。
正當蒼威欲抱著段雲羅乘上馬車時,先前離開的謝賢卻帶著兩名手中各捧著一只偌大錦袋的宮監前來。
「王。」
蒼威先將段雲羅輕放于馬車內,這才轉過身看向他,「謝總管,我已不是凌藺王。」
謝賢望著眼前高大挺拔的他,「您是先王的血脈,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而您若不願為王,任誰也無法阻止……這些是老奴為你們備妥的衣物、盤纏,以及先後當年特地留下,希望老奴有一日能親手交給您的一些物品,請您務必帶上路。」
蒼威看著眼前一臉誠懇的謝賢,這才伸手接過那兩個錦袋,放入馬車內,然後他向謝賢頷首,表示謝意,隨即乘上馬車。
之後,王齊駕著馬車,緩緩往前駛去。
守門的士兵們瞧見那輛馬車,雖然是即刻放行,但是他們的眼底都有著鄙夷,只因他們萬萬沒料到,凌藺國竟有個為了一名女子而舍棄國家、放棄一切的君王,教他們如何再敬仰?
馬車在士兵的鄙夷目光下緩緩駛離,然而蒼威卻壓根不在乎這一切,神色自若。
「你這麼做……可好?」段雲羅偎在蒼威懷里,柔聲輕問,眼底仍有著擔憂。
「那麼你呢?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其實你並不開心。」蒼威伸出修長的手指,以指月復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龐。
「你發現了?」她訝異地眨著眼。
她一直顧慮著他的身分,不敢說出內心真正想說的話,沒想到仍舊被他發覺。
「那當然,我的心只在你身上,我的視線永遠只追隨著你,又怎會看不出你的心事?」
「蒼威,你真的甘願為了我而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不覺得可惜,不會後悔?」
「寧為卿狂。」蒼威微微一笑,俯,霸道的含住她的雙唇,不讓她再開口繼續追問,因為他心意已決,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為了她,他可以放棄一切;為了她,他絕不感到後悔。自始至終,他要的只有她一人。
段雲羅輕輕伸出柔荑,捧著他俊逸的臉龐,緩緩閉上雙眸,柔順的迎合著他的吻。
他的痴,他的狂,全都是為了他,這樣的深情,她會一輩子放在心里。
黃昏時分,馬車于孜臨城外不遠處的一座小鎮停下。
王齊守著馬車,蒼威則是帶著段雲羅到街上添購一些食物。
兩人來到一間餅店,買了些干糧,之後蒼威自懷里掏出一只有著雲菱紋的青色荷包,取出銀兩交給店家。
段雲羅瞧見了他手中的那只荷包,不禁有些呆愣。
那不正是當年她送給他的荷包?想不到他一直帶在身邊,一直使用著。一股暖意填滿了她的心口,唇邊更不自覺綻出一抹甜笑。
這時,她瞧見旁邊有間布莊,沒多想,便走了進去,伸出雪白的柔荑輕撫著那些柔軟的布疋。
不曉得彩雲布坊此刻怎麼樣了?
「這位姑娘可是要買布?」布莊老板笑著招呼道。
「不,我只是看看罷了。」段雲羅連忙收回手,轉過身就要步出布莊,然而卻听到老板與伙計的談話。
「老板,咱們店內的一些布料沒了,可否還要向常晉國玉霞城的彩雲布坊添購?」
「唉,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怎麼說?」
「彩雲布坊前些日子被人縱火燒毀,什麼也不剩,往後若想買布,只得同別家買了。」
「什麼?」段雲羅瞪大雙眸,難以相信所听到的一切。
爹一生辛苦經營的彩雲布坊……竟然燒毀了?不……不會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布莊的老板及伙計看見她慘白的俏臉驚呼出聲,不禁深感疑惑,不曉得她為何那麼激動。
見她嬌軀搖晃,險些站不穩,蒼威立即伸手攙扶她,擁著她步出布莊。
「雲羅,你沒事吧?」他眼里充滿擔憂。
「蒼威,拜托你帶我回去,我必須回玉霞城一趟不可……」她抖著聲道,神情慌亂。
彩雲布坊燒毀了,究竟被燒成了什麼模樣?她非得親眼看看才行,而家里的情況又是如何?內心的擔憂不斷擴大,讓她頓時慌了手腳,腦一片紛亂,不知所措。
見她如此擔憂,蒼威擁著她朝馬車走去,立即下了個決定。
「王齊,即刻前往玉霞城。」
「是。」
「雲羅,莫擔憂,一切有我。」蒼威輕輕的將她抱上馬車,再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撫她。
偎在他懷里,傾听著他那沉穩的心跳聲,段雲羅那顆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下來,緩緩閉上了眼。
是的,他正在她身邊,支持著她,給予她力量,她相信,一切將會否極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