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看著熟悉的大門,感動得快要掉下淚來,他急急忙忙的奔了進去,宅子里的下人早已沒有了前幾天的惶惶不安,他往驚鴻院小跑步奔去,在主屋門口撞上了拿水盆出來的紫藤。
「找死呢!這樣慌慌張張的!」紫藤瞪了他一眼,把盆中剩下一半的水,潑在外頭的地上。
二胡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身上濕答答的衣裳,又往主屋里頭望,結果被放了盆子回來的紫藤又罵了句,「做什麼啊!這樣鬼鬼祟祟的!」
「我這不是看主子還有少女乃女乃是不是好好的呢!」
「呸呸呸!當然是好好的了,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紫藤經過這些天的驚嚇,最听不得別人說些不好的話了。
「我、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說什麼做什麼都被罵啊!」二胡覺得這回自己也算是大功臣了,跑了這些天都沒能好好的休息,怎麼一回來沒有功臣的待遇也就算了,還老是被罵。
「不罵你罵誰!主子他們都好好的,就你在這兒胡說,你——」紫藤話說到一半,忽然听見了主屋里的動靜,臉倏地漲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二胡也听見了屋子里的動靜,臉也跟著紅了,只不過他皮膚黑,看不太出來。
「不……不行!你傷還沒好……我在上面好了……」
「閉嘴!這是男人……唔……」
男女帶著喘息聲的話語讓紫藤連抬頭都不敢了,她急急忙忙的往小廚房走去,走得太急還絆了腳,差點摔到地上去。
「小心些!」二胡只是出于好心扶了一把,不經意看見紫藤紅著臉的俏模樣,心莫名為之一緊。
什麼時候這個小妮子也有這等風情了?
紫藤見他抓著自己的手不放,臉又更紅了,用力甩開他的手,低罵一聲,「登徒子!」隨即加快腳步離開。
二胡看了看自己被甩開的手,有些呆傻的笑了,大搖大擺的跟了上去,就算一再被罵是登徒子亂跟著姑娘走也無所謂。
嘿嘿!主子們都幸福了,他也該尋找自己的幸福了,不是嗎?
四年後。
顏府張燈結彩,看起來好不喜慶,平日里總關得牢牢的大門,這時候也大敞著,看得見里頭的下人們來來往往張羅著筵席。
禮郡王一到,看見的就是這副全家都歡天喜地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搖著扇子,嘟囔著往里頭走。「真是的,也不是第一胎了,還弄得這麼大排場要做啥?!」
走在前頭的是早已成了大管事的二胡,他咧著嘴笑著,忍不住朝著禮郡王多嘴了句,「郡王爺,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雖然是咱們夫人的第二胎,但是一胎三生,那可是大福氣了,尤其兩個姑娘水靈得跟天上下凡的童女一般,我家主子每日都快要挪不開眼了。」
禮郡王也是好脾氣,收起扇子,用扇柄輕敲了他的頭一下,沒好氣的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家少爺福氣大,連生孩子都比別人強得多,四年兩胎,卻跟人家一年一胎的給打平了。」
二胡嘿嘿直笑,白白受了那一記,也沒覺得哪里不好。
禮郡王來到驚鴻院,卻發現這兒不像外頭那般熱鬧,反而安靜得很,讓他不免有些疑惑。「怎麼這屋里反而安靜了?該不會是我來得不是時候吧?」
二胡猛搖頭,「哪能呢!就是主子怕人多嘴雜,您不喜歡,所以才讓不相干的人都別在外頭走動了,就是剛剛那一路也沒怎麼瞧見人,不是嗎?」
禮郡王無聲的笑了,想著他還是老樣子,就怕和自己多搭上幾句話,就顯得他是來攀關系似的。
這次若不是他那日听見了他得了三胞胎要大辦酒席的消息,打趣的說要來討杯水酒喝,只怕這帖子也送不到他手上來。
閑話個幾句,他坐定連茶水都喝了兩杯了,才見著顏溫良從外頭來,長年板著的臉多了幾分溫柔,就連衣裳也不總是玄色藏青等顏色了,而是挑了一件淺色的,更襯得他一個粗人多了幾分書生氣息。
「郡王爺。」顏溫良一進門便問了聲好,別的什麼都沒多說。
禮郡王早就明了他的性子,也沒多說什麼,閑聊了兩句,就把一件一直掛在心上的事兒給問了,「四年前那件叛國案,聖上也是有心無力,說是想重判成王,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加上那年不知怎地成王又得了怪病,像個活死人一樣躺著……」
禮郡王邊說邊打量著顏溫良,他卻八風不動,只拿了茶盞自然的喝了一口茶,才低應了一聲,「嗯。」
禮郡王看著他這樣,心里頭反而有些捉模不定了,「當初成王出事的那座宅子已經給鏟平了,原本跟著他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但前些日子我卻得了個消息,說成王沒病,而是中了別人的毒手,才落得這般下場,你覺得呢?」
「郡王爺又怎麼覺得?我不過一個普通百姓,那些皇子的事兒,我不想也沒資格摻和。」顏溫良臉色不動,放下茶盞,就準備起身,「就要開席了,郡王爺還請稍等,我和內子到外頭招呼兩聲就來。」
禮郡王心中苦笑,知道是什麼都問不出來的,連番揮手,「去去!我還差你來陪酒招呼嗎?只管好酒好菜送來就是了。」
算了,反正他本就沒打算要問出什麼來,反正成王做的壞事可沒少過,他本就看不慣,這回他栽了個大跟斗,說不得也是一種報應。
顏溫良拱了拱手,轉身往後頭去,一路上,表情完全都沒有變化,直到走進正房,才帶出些許柔意。
冷蓉正坐在鏡前梳妝打扮,也成了人婦的紫藤正巧手替她挽著發,一邊喊著邊上幾個大丫鬟做事,「沒听見姐兒哥兒都哼哼了啊!還不趕緊看看是不是尿了還是餓了!」
冷蓉雖說才剛生產完兩個月,但是那身子讓一件大紅織金的衣裳一襯,遮了還有些凸的小肚子,看起來幾乎和生產前沒什麼兩樣,就是眉眼柔和了許多,听著紫藤招呼著那些丫鬟做事,她也不自覺勾起微笑,目光也跟著落在那些小床上。
「行了,看少爺回來了沒有,那些黏人的怕是想找爹了。」冷蓉沒好氣的開了口,明明是抱怨,語氣卻滿是甜蜜。
明明孩子是她辛苦生的,卻一個個都是比較愛爹,最大的那個也是一天到晚跟在他爹的**後面跑,也幸好這個傻爹也是個兒女控,閑著就又抱又哄的,讓孩子一個個都和他親。
紫藤也听得出來她口不對心,不禁調笑道︰「要不奴婢讓人去看看?少爺說不定和老爺在前頭招呼客人,但听了少女乃女乃喊,肯定馬上就來的。」
冷蓉透過銅鏡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回手拍了她一記,「現在也懂得取笑人了?」
她調笑的話才剛說完,就見兩人話里的主角正往屋子里走來,他難得進來沒先抱孩子去,她就覺得不對,揮揮手讓幾個丫鬟都下去,一下子屋子里頭就只剩下他們一家人。
「怎麼了,進屋子里了還擺著這個臉色?」她站了起來,蓮步輕移來到他面前,親昵的偎進他懷中。
顏溫良這才稍微放松了臉部線條,「沒什麼,就是想你和孩子們了。」
冷蓉抿著唇笑了笑,扯著他的衣領,熱烈的送上一個熱吻。「行!你說沒事就沒事。」夫妻這幾年,她也知道他若真不想說,就算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別想問出個屁來,不過她也不介意,誰沒有一點小秘密呢?
她走回梳妝鏡前,打開了裝得滿滿的首飾盒子,隨手挑了幾根簪子不停的往頭上比劃著,「你說今兒個這套大紅的該配哪支簪子比較好?快來幫我看看嘛!我覺得……」
顏溫良望著她,想著有些事情,她既然做了,身為她的男人,幫她收尾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當年逃過那麼一劫後,知道她大膽的對了皇子動手,他就知道這事情若不好好處理,必然會留下後患,所以成王身邊的那些人,都讓他一一給處理了,不為其他,就怕像禮郡王一樣,會有人懷疑到她身上,知道成王那不是病,而是讓人下了藥。
他不怕作惡,這輩子他做的壞事不少,也不在乎多那麼一件,只要能夠保住她如今這般燦爛的笑容,就是讓他下十八層地獄,他亦無悔。
他異常的沉默無言,讓冷蓉挑了挑眉,拿了根簪子,輕輕的在他胸口比劃,「別告訴我你現在是在想那個董凝蘭!」
說來好笑,當時董凝蘭自請離開,誰知道兜兜轉轉哉年後她又成了某個行商的外室回到北城,知道顏溫良當年不僅沒事,權勢反而更勝當年,後悔不已,甚至妄想著再進顏家門。
董凝蘭這般厚臉皮,她冷蓉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三下就把人給打發了,只不過這些日子董凝蘭偶爾還是會趁著那行商不在上門來。
只是盧氏早就不管事,整日在小佛堂里念佛,周函若當年草草定了親事,後來就是後悔也沒用,也急忙的嫁了出去,如今這府里她能夠糾纏的,不過就是她和顏溫良了,只是不知道這個有臉盲癥的,見了人又是怎麼一個說法?
「啊?不是。」顏溫良搖頭,溫柔的拿走那根隨時可能戳進他胸膛的簪子,有些笨拙的替她簪在發上。「我心里頭都只想著誰,你該知道的。」
「想著誰啊?」冷蓉含笑的望著他,就是想听他說這些情話。
「只想著你,只有你。」他早已習慣說她想要听的這些話,從一開始的沉默扭捏,到如今兩人私下獨處時已經可以輕松的說出口。
她馬上綻開一抹燦爛的笑,兩手攀著他的頸項,同樣低喃回道︰「我也是,心里只有你……」
逐漸靠近的額頭下是準備親密接觸的唇,就在兩人正準備分享甜蜜的吻時,忽然三聲震天價響的哭聲傳來,兩人無奈的對望了一眼。
「行了行了!別哭了!真是磨人的崽子們,想來個浪漫的吻都不成!」冷蓉沒好氣的往小床邊走,一個個檢查尿布濕了沒有,再把檢查好的孩子往他懷里放,突然有點慶幸不是生了四胞胎,至少老大會走會跑了,還可以讓丫鬟們幫忙顧著。
他手上抱了兩個輕哄,她自己也抱了一個,兩個人繞著屋子轉,忙得不亦樂乎,卻忘了屋子外頭還有一群丫鬟可以幫忙。
紫藤在外頭看了,攔了其它想要進去幫忙的丫鬟,微笑著看向一片湛藍的天空,不禁感嘆道︰「這日子可真好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