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對他講清楚什麼?
不,她應該對自己講清楚才對。
講清楚為什麼小憫拉著江倫走到跟前時,自己會順理成章指著他認做相公?講清楚為什麼嘴巴講出那些話時,她的心情會出現雀躍?弄明白她的狂熱出自何處?難道她並不排斥他當小憫的現成爹?
不會的,希帆搖頭,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她喜歡一個人的自由,她發過誓,再不會浪費任何感情……
難道是空窗期太久,荷爾蒙促使她開始幻想男人,而他剛好走到自己跟前,因為比起現在所能接觸到的其它男人,他的條件好到爆表,所以她下意識里拿他當不二人選?還是因為小憫崇拜他、喜歡他,當媽媽的只要孩子開心,她便願意促使所有可能?
不對,她不想再要男人了,不想再要愛情了,她已經在感情的世界里傷痕累累了。
她明白,愛情雖不全然是欺騙,但保存期限太短暫,短暫得讓人難堪。
她知道人類是感覺的動物,除非不付出真心,否則想在愛情世界里悠游,就注定要受傷害。
她累了、膩了、厭了、煩了重復同樣的過程,她已經說了又說,這輩子她有小憫就足夠,再也不需要男人……
但他……他是男人啊!
他是男人,而她是一個不需要男人的母親,她可以把生活應付得很好,她不……所以、于是、因此,她、她、她……
無數的問題、假設、推理,並沒有幫助希帆的腦袋清晰,她心里還是一團亂麻,根本無法整理歸類和思考,但她很堅定,無論如何都要跟他說清楚。
打開門,在璟然進屋之後,她關上門。
希帆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我……有些話必須要和你說清楚。」
「你講,我會仔細听。」
看著她猶豫躊躇的表情,他竟覺得好笑,再次相逢,她一貫的表現是游刃有余,好像天大的事都難不倒她,怎地,錢大戶真把她給嚇到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小憫會拉著你加入戰局,但當時我靈機一動,拿你來當擋箭牌,所以……很抱歉。」
「我並不介意當你的擋箭牌。」事實上,他很樂意當她一輩子的擋箭牌,如果她願意多方嘗試,會發覺他耐操好用。
「謝謝你的大方,不過有些事,我想我們應該講清楚。」
「好,請說。」
他點點頭,望向希帆,臉上是一派專注傾听的模樣,心里卻暗笑道︰有小憫這個小子在,他們之間恐怕永遠都講不清楚。
「小憫的父親是個不錯的男人,我很喜歡他,我想除了他,這輩子我不會喜歡其它男人了。」
她找了個爛到爆的開頭,但在智商急遽下降的當下,已經能算得上是中等反應了。
但好可笑,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拿海倫公子來當擋箭牌。
希帆的說法讓璟然眉開眼笑,原來在自己講過那樣傷人的話之後,她依然喜歡他,原來她喜歡自己喜歡到不會再喜歡其它男人?
她的幾句話,瞬間在他的胸口迅速膨脹,有了飄飄欲仙的幸福感。
「然後呢?」他問話的語氣飛揚輕快。
璟然熱愛她描述對海倫公子的感覺。
是啊,他也是這樣子呢,一個不小心,發覺除了她,再也無法喜歡上別的女人,然後尋尋覓覓,非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自己的心。
「他離開我們了,永遠的離開,再不會出現在我們的生命里。」
說謊!明明離開的人是她,明明讓他找到心力交瘁的人是她,明明是她不讓他出現在她和小憫的生命里,都是她、全是她,她居然顛倒說詞、大言不慚。
「所以呢?」他的口氣丕變,不復方才的溫柔飛揚。
一會兒快樂、一會兒悲沉,她對他的影響力大到超凡。
「即便如此,他還是我和小憫最重要的人。你對小憫好,我很感激,我也認為在他成長的過程里,有你這樣一位可以模仿學習的對象很好,但……你再好,對不起,也無法取代小憫的父親。」
「為什麼不能取代?」
「因為我很愛他,即使他不在我身邊,我依然對他朝思暮想、思思念念,這輩子我都不會忘記他,我相信再沒有男人可以像他在我心底的地位,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佔據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
她從沒有這樣堅定地對別人剖白自己過。
當然,她說得這麼堅貞,目的只有一個——徹底壓抑心底不實的期許!
愛情很美麗,但伴隨而來的傷害……那滋味,她嘗夠了。
過去單身便罷,現在有了小憫,她不願意起伏的情緒影響孩子,即使江倫是個條件好到讓人流口水的男子也一樣。
希帆的話讓他胸口升起一把無明火,他寒了聲調問︰「你確定自己有那麼喜歡小憫的父親?」
「不是喜歡,是愛,我愛他,一生一世不悔。」
「你這麼愛他,為什麼連他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楚?」
啥?他怎麼知道她記不得海倫公子的樣子?
「誰告訴你的,我哪有不記得。」她嘴硬的反駁,然後別過頭。
其實在別過頭的同時,她心里正發虛……
不,誰說她不記得,她記得的,他圓圓的、白白的,臉上有著萬年不變的嬰兒肥,至于他的五官嘛……一條布巾掩住他的眼鼻……
不記得他的五官不能怪她,比起他的臉,她更記得他的身體,他很高、身體很結實,雖然當初不能行走,但她記得他的腿很健壯,胸膛很硬,雖然圓圓白白的,卻一點都不柔軟。
等等……做什麼?她竟在這時候意yin自己的前男友?
希帆並不知道,自己在意yin海倫公子時,嘴角微微往上翹,似乎在邀請對方親吻自己似的,她的眉眼分外柔和,淡淡的笑意添入兩分緋紅。
望著她的表情,璟然咬牙暗恨,該死!他真想親她幾口。
在平時,他還可以勉力控制得住,但在她對他表現出如此無與倫比的愛意之後,他怎麼還能控制得住?
于是加上沖動,璟然一把將她攬在胸前,由不得她抗議,低下頭攫住她的紅唇,給她一個熱烈的深吻,他吻上她的知覺、封住她的靈魂,害得她像落入陷阱中的小兔子似的,動彈不得。
唇齒交纏間,希帆的心狂跳著。
她分辨不出那是什麼感覺,是內分泌混亂、是愛情突襲,還是……
她變成暖陽下融化的冰淇淋,變成攀附在他身上的藤蔓,她不但不討厭這個吻,反而……喜歡?
是,是喜歡,她希望這個吻能持續,希望他能夠留在她身邊……
腦子更混亂了,他的吻把傻氣的她變成腦殘,讓她將他和海倫公子重迭在一起。
璟然的狀況並不比她好,他分不清楚自己心里填塞的感覺,是狂喜、是小心還是忿忿不平,他只知道她的唇真柔、真甜、真美,和他記憶中的知覺重迭。
他想不顧一切將她壓在身下,用「激烈」的方法讓她理解,眼前的他就是她「朝思暮想、思思念念」的男人。
希帆不知道自己的錯覺從何而來?她不確定他有沒有意思要取代申璟然,但是他、他怎麼能夠……怎麼能夠那麼像他?!
他的擁抱、他的氣息、他的動作、他的親吻、他的一切一切……沒有人樂意當替代品,可是他沒經過任何學習,就把替代品的角色做到十全十美。
她有良知道德,她是民主時代的人,她不會把任何人當成替代品,可是他……替代得幾乎取代真品,這讓她如何是好?
他似乎吻不夠似的,一陣緊、一陣松,綿綿密密的細吻、深吻,擷取了她所有的感覺,把她的良知、理智,把她的腦袋攪成槳糊。
她的血壓不正常、心跳不正常,連肌耐力也變得奇差無比,所以她的身子軟得只能依附在他身上。
當一個人在你身上變成麻糬,你是會知道的。
于是璟然清楚,懷里的她已經為自己融化。
輕輕放開她,望著她嬌艷無比的面容,他有說不出的得意。
「你確定記得被你『朝思暮想、日日思念』、『愛得一生一世都不悔』的男人,長什麼模樣?」
一句話,他迅速把她飛在六萬海里外的理智給拉回來。
「我當、當……」
突地,她像被掐住脖子的雞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想起來了,他為什麼要重復這個問題,為什麼給的是問號,但口氣卻異常篤定?莫非他和申璟然……
答案縮回來,她決定閉嘴,等著他的回應。
「當然記得?」又是問號,但口氣咄咄逼人,他笑了,笑得有點丑,一根食指在她面前晃了又晃,他說︰「你不記得了,不記得那個跟你有夫妻之實,讓你生下小憫的男人長什麼模樣。」
她只是不願意細想、只是想要活得簡單,並不代表她是個傻子,江倫的表情加上口氣,她要是再听不出有鬼,就是真笨了。
希帆緩而慢之地回問︰「你的根據是什麼?為什麼敢把話說死?」
璟然扯扯僵硬的嘴角,丟出一枚原子彈——
「因為我就是你的海倫公子!」
轟!一秒爆破,希帆被炸得支離破碎。
一雙眼楮緊盯著他的臉,她努力回想記憶中的碎片。
怎麼可能?他是海倫公子?喀!瞬間結凍,她的腦袋硬掉了。
不是玩笑?所以第六感沒有錯?所以熟悉有道理?所以她不是因為他而作春夢,而是他原本就是她的春夢?!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是記得我嗎?不是對我思思念念嗎?不是愛我不悔嗎?為什麼我站在你跟前,你卻認不出來?」
「呃……我有點眼盲,不太會認人,可是……可是你長得和海倫公子完全不一樣啊,他圓圓胖胖的、皮膚白白的,看起來就是個沒吃過苦頭的富家公子,可是你又黑、又干、又,臉上還帶著風霜……」
想證明自己的話似的,她抓起他的手臂,道︰「海倫手上哪會有這賁張的青筋?」
「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沒關系,我慢慢告訴你。因為你沒有和我商量,就裝豁達、遠離我的生命;你沒有當著我的面問清楚我的心意,就直接把我丟棄;這些年,我拋下京城的一切四處找你,我找遍江南每個湖畔,猜想也許你會在某個湖邊開一間飯館。
「我讓屬下到處去尋找好吃的館子,只要有人回報口味特殊、作法沒見過,再遠我都會親自趕過去,看看里面的老板娘是不是韓希帆。
「五年了,整整五年,你有沒有想過我心里有多煎熬?有沒有想過我有多擔心、多放心不下……你知不知道這一千八百多天,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是,我丑了、老了,當年那個二十二歲的男人歷盡滄桑,已經不再年輕了……」
他的嘴巴張張闔闔的,對她不斷的控訴。
「不對,你栽贓!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要娶公主,你家里有好幾個姨娘和通房,你要當了不起的世子爺,我親耳听見你對你二哥說……」希帆替自己反駁,如果不是了解事實,她不會走。
「沒錯,你親耳听見,可那些話全是我對二哥說的,不是對你講的,不是嗎?」
「所以呢,不算數?」
「我若不贊成二哥、附和二哥,不說我要娶公主、當世子,怎麼能夠把他騙回京城?怎麼能夠把他推上世子之位?怎麼能夠從朝廷里月兌身?又怎麼能夠不娶公主?我當然需要對他說假話!
「可是你呢?你連問都沒有問半聲,就把我丟掉。你沒想過我的想法,你只在乎自己的心情。你怕質問我的同時,會傷害自己的自尊心,你以為這樣叫做豁達,你以為先轉頭走開就比較瀟灑,可是你這麼做,白白浪費了我們之間的五年。
「這五年當中,我沒辦法好好睡上一夜。我好擔心你,一個穿越者,有沒有辦法適應我們這里的世界?會不會被人欺騙?會不會一個念頭轉動,就隨便嫁給別的男人?我每天都提心吊膽,到處尋找你的下落……」
他不是多話的男人,可這一刻,他有滿肚子的委屈想傾吐。
五年,有多少男人可以為女人堅持五年?他沒有放棄過尋找,他每天都告訴自己,如果老天爺讓韓希帆穿越,是為了讓他們相遇,兩人就沒有分開的道理,盡避這個說詞薄弱,他依然堅持!
「對不起,我無法理解你的邏輯,謊言和娶公主有什麼關聯?」
璟然苦笑,這麼復雜的事,光是三言兩語她怎麼能夠理解?
拉著她走到桌邊,他倒了兩杯水,他有長長的故事得說,他必須說得動听、感人,說得她願意理解,他們之間的問題是誤會。
因為他不想等了,他打算今晚再度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我叫申璟然,是鎮北王府的三少爺,我有兩個哥哥……」
他從自家和朝堂開始講起,敘述鎮北王府在皇上跟前的微妙地位。
他說鎮北王府人才濟濟,皇上想用卻又忌憚,怕權勢滔天威脅了龍椅。
說完朝堂又說王府後院,說母親的私心、祖父的謀算、兄弟的感情,又說祖孫倆一致認定,低調才能守住平安,鎮北王府不需要一個公主來增光,不需要腦袋聰明、城府極深的他來承爵,鎮北王越是平庸、越能讓皇上心安。
只是,鎮北王妃無法理解他們的深謀遠慮。
他也講了自己的性格和心情,講述自己月兌離朝堂的決心。
然後他告訴她,自己如何利用尋寶這件事來退隱,如何制造一場山難,讓自己從人間蒸發,那次,除了押送寶物回京的禁軍,他和他的人全數死于「山難」。
消息傳回京城,他猜得到皇上的心情。
他說他立下這麼大的功勞,皇上再不願意,也不能不封他為世子,不能不把公主嫁給他,但是皇上擔心吶,深怕在他的帶領下,鎮北王府強大到能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所以他一死,皇上所有的問題就全都解決了。
他的大哥在邊關,一個小小的五品將軍,也許終其一生都爬不到三品官位,任他再有能耐,也影響不了朝堂;他二哥擅長醫術,無心朝堂,讓這樣一個沒有心機、不擅長謀斷的人承爵,鎮北王府早晚會沒落,而他的死亡恰恰傍了皇上台階下。
他全身而退,皇上免除了對鎮北王的猜忌,這是雙贏的局面。
听完了一整件故事,希帆沒想到,過去他過的是那樣的生活,真辛苦啊,一個既要重用自己,又會猜忌自己的上司,那樣的日子她連一天都過不下去。
「那次偷听之後,你應該知道我經營了一個「當鋪王國」。」
「是,你用一塊玉佩讓屬下找到你。」
他點點頭。「當鋪是生意,但更可怕的是明面上的勢力與暗地里的力量,要不是我把當鋪經營成這副規模,也許皇上還不至于對我猜忌至此。
「我「死」後,祖父「傷心異常」,將我的當鋪全數交給劉先生掌理。我利用那些銀子在全國各地開起不同名字的飯館,茉莉閣、韓氏小築、四十六日樓、希帆客棧、梅花村……每個名字都與我們之間有關。
「我希望有一天,你會因為好奇走進那些飯館,而我埋在飯館里的密探會幫我找到你,沒想到時光匆匆,轉眼五年已過……」
听著听著,淚雙垂,他的思念教她心酸,他的無怨無悔教她心疼。
「我原以為就算沒有你,我也可以活得很好,後來才知道大錯特錯。我以為不過是一個女人,丟了就丟了,沒什麼大不了,那個時候的我多驕傲,驕傲得不肯承認我被你拋棄。
「我後來才明白,思念是多麼可怕的事,夜深人靜的孤獨感會教人窒息。所以我懂了,如果這輩子找不到你,我的生命便再也無法完整。」
「你死了,你的通房和姨娘怎麼辦?」希帆問。
「你擔心她們?」
「對,同是女人,我能夠理解。」
「你說過,不要和小三分享男人,你說過,在男人要求女人忠貞之前,女人也有權利要求男人忠貞。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在腦子里,為了你,我無法讓她們存在,所以我托祖父處理她們。」
「處理?」希帆皺眉,那口氣好像處理廢棄物似的。
他知道她的反感,替自己辯駁道︰「從小到大,因為身分、因為替皇上辦差,我身邊有許多女人來來去去,她們有的美、有的聰明、有的才情……她們各方面都不輸你,但是當她們離開,我覺得無所謂、覺得理所當然,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別批評我,我知道你要說我不尊重女人。沒錯,我從小到大被教導的道理里,沒有一條是尊重女人的。
「女人對我的用途是發泄、是一晌貪歡、是傳宗接代的工具,也是配合我演戲的道具,沒有這個女人,還會有那個女人,我的生命里從來都不缺乏女人。
「但是你教會我,女人也是人,是你告訴我,女人需要被疼惜,是你的心情讓我恍然大悟,除了能夠懷孕生子之外,女人和男人沒什麼不同。
「平心而論,剛開始我根本听不下去,但我是『聾子』,不想听也得听,知道嗎?你有很好的說服力,所以我慢慢被你說服了。
「之後你離開,我暴跳如雷!我是個沉穩的男人,不輕易讓情緒外泄,但那陣子我煩躁不安,變得不像自己,但是皇差還是得辦,該走的計劃還是得進行,我必須先把京城里的一切解決,才能夠專心一意尋找你,你能夠理解那種心情嗎?
「誰說只是一個女人,丟掉就丟掉了?誰說我可以在失去你的情況下安然度日?不可能,從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病了,生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病。
「劉先生說那叫做相思,我還想反駁呢,但……是的,那確實是相思,因為我愛上你,愛得無法自拔!
「我必須找到你,心才能平靜;我必須和你在一起,才能夠幸福。希帆,這五年來我一直在練習一句話,不斷的重復練習,希望有一天能夠走到你面前對你說。」
「什麼話?」
「我愛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請嫁給我好嗎?」
希帆看著他,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覺,這句話她在許多男人身上期待過,只是失望又失望,沒想到……沒想到一句現代男人不敢承諾的話,他這個古代男人竟然輕易地承諾了。
是的,她一直在等待這句話。
前世等不到,竟要穿越過數百年,才能在這個年代、這個男人嘴里听見,她激動得說不出話,盈眶淚水滑下。
「請嫁給我好嗎?」他再重復一次。
希帆點點頭之後又搖搖頭。
這是什麼意思?不願意嗎?她亂七八糟的動作,把他的心吊起。
「對不起,我沒認出你,我真的不太會認人的五官。」
她的對不起把他的心給擰了。
「你沒錯,是我變了,我變得又黑又,又老又丑,何況當時我的眼被一條布條掩住。」
「四月初六那天,你的背影、你的口氣、你身上的氣味……所有的第六感都在告訴我,你來了,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覺,我害怕希望,因為接在希望後面的往往是失望。
「我不斷告訴自己,申璟然是了不起的世子爺,你有公主和表妹,你早就忘記替你煮飯的韓希帆,何況你和我的原主有仇,要不是她,你也不會看不見,我以為離開你,是我所能夠寫下最好的句點。對不起,你說得對,我應該勇敢一點,面對面問問你的想法。」
是她的錯,她在男人身上受過太多挫折,讓她變得畏懼、退卻。
「沒關系。」
「我不敢相信,你是喜歡我的。」
「我對你說過我的夢想。」
「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
「我對你,從來沒有隨口說說。」
「我知道了、明白了,以後不會再犯傻。」
「你要記住,我對你講的每句話,都是認真的。」
「我記住了。」
「那麼,我現在再認真講一次,我愛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請嫁給我好嗎?」
這回,她不搖頭了,她點頭又點頭,把頭點得像招財貓的手。
璟然擁她入懷,她頓時又聞到融洽到不得了的青草香和茉莉花香,心安定了,飄泊的心終于找到窩巢,她的背終于有地方可以依靠。
女人要求的不多,真的,只要一分安心、一份真情……
「希帆,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他不想讓自己心頭不舒服。
「你問。」
「你很喜歡二十一世紀的那個小憫嗎?不然為什麼你把兒子取名小憫。」
「我不懂,二十一世紀哪有小憫?」
「你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他描述了那天的狀況,他以為她會準備長篇大論開解他的嫉妒,沒想到她听完之後,居然哈哈大笑。
「怎麼了,我問得不對?」
「第一、小憫是因為我和他父親的愛情起頭是憐憫,我憐憫他不能說、不能听、不能看見光明,之後憐憫慢慢轉化為愛情,所以兒子取名小憫。第二、二十一世紀那個男人叫做小米,米飯的米,他是我的下屬,雖然他和我住在一起,但他喜歡的是男人不是女人,我們是姊妹!」
一解釋完,希帆又放聲大笑。
他這是嫉妒呢,嫉妒她心里裝了別人,呵呵呵,她笑個不停。
璟然被笑得有點窘,卻又無法阻止她的笑聲,看看左右,心里一急,捧住她的臉封住她的唇,讓她笑不出來……
房門外,四顆頭顱貼在門板上,當希帆微微的申吟聲傳出,子京一把抱起小憫,劉章捂住子晨的耳朵,全部匆匆跑到樓下鋪面。
子晨和小憫一頭霧水,不明白听得好好的,怎麼就不听了。
子晨問︰「我可以請教……」
「不行!」子京和劉章異口同聲說。
小憫看看兩個默契好到不行的男人,也跟著問一句,「我想問……」
「不準問!」子京和劉章再次表現兩人的默契。
被人同時大聲阻止,小憫扁了嘴想哭。
子晨也被凶得莫名其妙,她摟了摟小憫說︰「乖,別理兩個壞叔叔,有什麼問題問晨姨。」
小憫吸了吸鼻子,噘起嘴,還沒發問,子京和劉章兩個人的臉像吞了大便,氣下不去,整張臉憋得通紅,拚命對他揮手。
小憫搞不懂他們在做什麼,他不理會的仰頭問︰「晨姨,江叔是我爹嗎?」
呼……子京和劉章吐了口氣,原來是要問這個……
「就是、就是,他就是你爹,他已經找了你們整整五年了……」劉章和子京爭先恐後想要回答。
小憫滿臉疑惑地看著兩人,男人長大都會變得這麼奇怪嗎?一下子不準問、一下子又要搶著回答,唉……他一定要好好念書,長大千萬不能像他們這樣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