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說什麼你听什麼?」
「可以,這段時日只要姑娘供給我和弟弟的口糧就可以了。」
鄔深深沉吟半晌。
兩頓飯換一個半的勞力,沒有比這更劃算的生意了。
但是她很遲疑,她遲疑的是人性險惡,名義、血緣上是一家人的人都能為了幾畝薄田翻臉不認人,人性有什麼好期待的?
這些是她那便宜老爹老家幾個極品親戚給的深刻教訓。
當初鄔淮一翹辮子,家中一片愁雲慘霧,她這身體的原主幾度去求祖父母施以援手,沒想到祖父母卻以年紀老邁,自顧不暇,把她用竹掃帚打了出來。
叔父更加惡劣,他惡言說兄弟早就分家,他沒道理養一家子的寡婦孤兒,要他們自掃門前雪,嬸母冷眼看著,譏諷肖氏要是日子過不下去了,還有賣兒賣女一條路可以走。
她穿越來後,從肖氏的口中得知,即使兄弟分家,鄔淮依舊孝敬父母,打了野味一定往父母家里先送,有了收入,年節也不曾少過父母那豐厚的年禮,至于兄弟分家,是父母偏疼小弟,不想隨大兒子住,還借口小兒子要和他們一起住負擔大,讓鄔淮夫婦什麼沒有的淨身出戶。
鄔淮毫無怨言,胼手胝足地給自己和家人蓋了間屋子。
然而人心敗壞是沒有盡頭的,叔父帶了村長揚言要接收鄔家財產,她破罐子摔破,據理力爭,堅持壯哥兒就算只剩下一口氣還是家中男丁,誰也不能讓他們家沒有屋瓦遮頂。
因為鬧得太不可開交,這件事被擋了下來,但是才又短短兩年,她還是沒能護住那四畝上好的麥田。
相較于前世一心一意維護她的爸媽,這一世所謂的「親人」,讓她感受到貪婪黑暗的人性。
過去的事情是過去了,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家中勞力缺乏,而這男人的確是能干活的。
她沒有忘記那只馬鹿是怎麼死的,這男人的臂力驚人。
她把沉重的肉用木桶裝上,交給他。
「進屋去,我們詳談。」
壯哥兒和戰冽很快熟稔,沒多久便拉著新朋友去找阿牧玩,這一玩,直到天色暗黑,一票三人又笑嘻嘻的回到鄔家來。
壯哥兒難得當一回主人,他很大氣的拍著小胸脯,「都留下來吃飯吧,我阿姊今兒要做好吃的亂炖。」說完還扭過頭來向她確認,「阿姊,你會給壯哥兒煮好吃的吧?」
「會。」
得到保證,壯哥兒笑得燦爛無比。
「不成,俺留在壯哥兒家吃飯,俺娘要發火扯掉俺耳朵的。」陸牧縮了縮脖子。
「你裝吶,你不是賊愛吃我阿姊的煮食?」
「你跟俺急眼也沒轍,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俺娘。」陸牧有張寬厚明亮的臉,圓臉笑起來毫無雜質,提到自家剽悍的娘,嘴里冒著的口水一下子收拾得干干淨淨。
「就留下來吧,葛哈我去和陸大娘說去。」鄔深深笑笑模了陸牧的頭。「葛哈」就是東北方言「有什麼事」的意思。
「謝謝鄔大姊。」娘老掛嘴邊說鄔大姊養家辛苦,不許他貪壯哥兒家任何東西,就連吃飯也不許。
「去一邊玩吧,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們,棗糕不許多吃,免得一會兒吃不下飯。」棗糕是用大棗、花生和面粉發酵揉制的點心,她看孩子們瘋玩了一通回來,做來給壯哥兒墊肚子的。
戰止發現面對孩子的鄔深深有著無比的耐性,淡淡的笑容像溫柔的月光,讓人看著看著也想融入那月光里,沐浴其中。這感覺讓他不禁恍惚了起來,他怔忡的以眼角余光看她,她在火塘邊忙著,熊熊火光,她的小臉被熱氣蒸騰得紅撲撲的,身後那條大黑長辮,因為忙了一天,有幾綹發絲落在鬢邊,她壓根沒有半點不耐煩的顏色。
她像是發現他太過螫人的視線,面色不善的指著院子掘成一列列的土墩,打發他去挖土豆。「等你把土豆都挖起來,就可以吃飯了。」
這麼點活計,戰止沒放在眼底,只是被人差使,心里有那麼點不是滋味,但是為了鞏固未來的合作關系,還是照鄔深深吩咐,拿了簸箕去到院子。
沒錯,他和鄔深深已經協議好,田事買他一年契,供膳不供宿,他算是鄔家的長工。
對鄔深深而言,只靠她一人攢糧食,即使在穿越過來好幾年後的現下,她還是戰戰兢兢的,如今他們家就算不必再斤斤計較的掐著一飯一菜算,但她心里還是會有無形的恐懼,她怕看見娘親弟妹挨餓的痛苦表情,怕何時會重演斷糧危機。
說什麼她都不會再讓自己和家人回去過那樣的生活。
基于再骨感不過的現實考慮,她接受這男人的提議,簽下契約。
說是長工,名目端正,為的是堵住旁人那些丑惡的揣測、惡毒的嘴,她自己的什麼名譽她無所謂,可是她還有個妹妹,淺淺的清譽她必須維護。
一個大男人要在鄔家走動,就必須要賣身為奴。
這男人有雙過于堅定的目光,堅定到讓人覺得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成的,這樣的人一準擁有比他人更加堅忍的個性,好像飛龍不會在淺灘困上太久,哪天時間一到,他就要飛天而去,如今不走,只是時間未到。
所以,他可以為她所用。
戰止把土墩巡過一遍又一遍,就是沒看見那個叫什麼土豆的蹤影,天色雖黑,卻不妨礙他絕佳的視力,他把整株葉子翻遍了,就是沒看到那女人說的土豆。
無奈之下,他只好回去不恥下問,沒好氣的回灶間路上,他覺得自從來到這里自己笨得就像個蠢蛋,什麼都要問、什麼都沒見過;他都這樣了,更別提那一串跟隨他而來,除了為官,沒有半點求生技能的粽子們。
鄔深深放下手里的活兒,眯起眼,「你跟我來。」
「你那是什麼表情?」
鄔深深懶得搭話。要請人指點是這種態度嗎?看起來他沒有半點身為長工的自覺,說再多都是白搭,浪費她的口水。
她挽起窄袖,縴臂一勾,連泥帶土的拉出三到五個不等凹凸不平、像馬脖子身上鈴鐺的薯塊。
「好丑的東西……這是吃食?」戰止微眯起眼。就這玩意兒?
「嗯。」
「這東西能賣錢嗎?」
「這是存糧,不賣。」鄔深深把土豆睫往地上放。「全數拔起來以後,把土豆掰下來,明天再拿出來曝曬、入窖。」
「土豆居然是長在地下的?!」有沒有這麼玄?
好吧,是他孤陋寡聞,後來關于農地的學問累積越來越多,他才知道不只土豆,蘿卜、花生都埋在地底下的,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既然抓到竅門,憑他的身手,也不過幾壟地的工作,他照著吩咐將所有土豆睫全數放倒,將一顆顆土豆用簸箕裝上,看著簸箕堆上滿滿土豆,完工。
原來這也算成就感的一種。
鄔淺淺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口嬌聲喊他,「戰大哥,該用飯了。」
鄔家飯桌上,戰止首次見到了肖氏。
肖氏看著他頓時倒退好幾步,矜持羞澀得不像長輩,她怯怯的瞅了戰止一眼,立刻垂下眼睫。「有客人??」
這男人好凌厲的氣勢,不言不語地站在那里,蕭肅的眉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可這種人怎麼會到屯子里來?
「娘,他叫戰止,以後是我們家長工,小冽是他弟弟。」對于除了吃飯向來不隨便邁出香閨一步,見到陌生人也排斥的娘,往後會經常在她們家出入的戰止對她而言希望她不會太難接受才好。
「長工?」肖氏驚訝得瞠大了眼。
他們家已經富裕到有錢請長工了?她是知道自己女兒能力的,但是,長工?他們家好像還沒那余錢吧。
「是,為期一年。」
肖氏壓下心底的疑問,這個家都女兒在作主,向來沒出過錯,這男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吧,不然女兒不會放他進門的。
本來三個玩在一塊的娃兒,听到自個兒名字被提及的戰冽邁開小短腿來到肖氏跟前,有板有眼的行了個規規矩矩的大禮,「大娘,我叫戰冽,戰冽就是我啦。」
瞧著這白玉似的小人兒,白白女敕女敕的比豆腐還要稚女敕,肖氏被他逗得散發出母性微笑。
「好漂亮的娃兒,小冽是嗎?大娘就叫你小冽吧?」
「大娘不像大娘,像姨。」他嘴甜得很。
「對吧,俺就同你說壯哥兒的娘像仙女姊姊一般。」陸牧也不被冷落,揚著圓嘟嘟的臉湊過來。
壯哥兒一臉驕傲,好像人家夸的是他。
他是知道自己娘親的,整個屯子的人都知道他有個漂亮的娘,方圓十幾里都沒有誰比得上,不吹噓的。
「家里難得這麼熱鬧,都坐吧。」肖氏一手一個娃兒,還對陸牧歡快的招手,模模他的頭後笑嘻嘻的坐到炕桌上,等吃。
炕桌上的菜色很簡單,但每一盆都管飽。
在面粉里拌上南瓜絲攤成餅,又炒了豆芽和肉醬絲卷成厚厚的煎餅,用蘿卜、黃瓜、菜瓜、蓮藕、茭白晾干,用辣椒醬、醋酸腌制而成的壇子菜,吃起來香甜酸辣全,香脆爽口,生津開胃,一盤炒雙冬、一盤厥菜炒雞蛋,還有一大鍋的重頭戲——亂炖。
亂炖的魅力在一個亂字,什麼都可以往里頭放,獵了鹿,放的自然是鹿肉,再加上土豆、茄子、西紅柿、粉條,自家腌的酸菜,切成大塊的菜和肉起鍋的時候還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簡直讓一干小子口水流地三尺了。
「真好吃!」戰冽邊咬煎餅邊抹眼淚。
「瓷娃兒,不習慣吃辣嗎?」肖氏溫柔的問戰冽。
戰冽眼角瞄了眼大哥忽然凝重起來的臉,抹了眼眶,不敢嗚咽。「我只是想我娘了,我娘也會給我做好吃的。」
「往後想吃什麼就來找我,我阿姊會給你做好吃的。」壯哥兒已經吃掉兩塊煎餅、一小碗亂炖,臉蛋紅撲撲的,他露齒笑,把戰冽視為自家人,胳臂往外彎的同時就把阿姊賣了。
一剛開始做不來照料弟弟的戰止,如今已經能很熟練的給弟弟卷了一塊夾了厚厚肉醬和豆芽、酸菜的煎餅,徑自塞給他,卻沒出聲半句安慰。
頭一回在人家家里吃飯,他不想讓弟弟把氣氛弄沉重了。
戰冽咬著黃澄澄的餅。這是叫他閉嘴的意思嗎?
也是,男子漢說不哭就不能哭,流放途中他把腳走破、走跛了,後面那段很長的路程是大哥背著他走過來的,大哥就是這麼訓斥他的,所以不管遇上什麼事,他都要忍住。
之後的氣氛有那麼一小段的低迷,不過小孩的恢復力也是一等一的強,熱騰騰的飯食下肚,煩惱什麼的很快就忘在腦後了。
戰止是武將,他這樣的人最不講究口月復之欲,只要餓不死,隨便吃什麼可以。在這屋子里,好聞的木頭香,暖和的爐火,撲鼻的菜香,「家人」的笑語,他都快忘記有多少歲月沒有和家人這樣一起吃過一頓飯……就算這些人里只有戰冽是他的弟弟,其它人毫無血緣關系,但是隨意的閑聊,很自然的互相夾菜,很平常的招呼,多吃點這個那個,這樣的和樂融融,這樣的平凡幸福,對他來說猶如夢中。
可說真的,在這漆黑風嘯的夜里,這樣溫暖的一頓飯莫名安撫了他在漫長無邊時間中,那因背負了血債,那宛如遭凌遲般站在深淵的心。
這麼久以來,他頭一次感覺到了飯香。
手牽著被包裹得像顆丸子一樣的壯哥兒,妹妹尾隨著在身後,領頭羊鄔深深瞧著怕要不留神就有可能會滾進山溝的小不點,邊走邊打盹,干脆叉過他的胳肢窩,將壯哥兒軟乎乎的身子抱起來。
「嗯……」意識到雙腳離地的娃兒掙扎地張開迷蒙的雙眼,愛困的眼眸中還泛著睡意的水光。
「還困嗎?甭跟阿姊上山了,還是留在家里多睡一會兒。」天甫亮就被她挖起來的娃兒,平時這會兒還在呼呼大睡,哪曾這麼早起過。
「不,我要去。」小人兒還眯著的眼楮很掙扎的打開,得用短小的手指戳著眼皮才能維持著不下墜。
上山可是他磨了阿姊很久才得到允許的大事,哪能半路放棄?那下一回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這表情可愛到爆表,鄔深深揉揉他的發。「要不趴在阿姊肩上睡一會兒,上了山再叫你?」
「要去就自個兒下來走路,要阿姊背算什麼回事?撒嬌鬼!」背著竹簍走在後頭的鄔淺淺潑弟弟一桶冷水。
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楮不是眼楮的同時,壯哥兒已經完全清醒,他掙開鄔深深的懷抱,「阿姊放我下來,我要和二姊比賽,看誰跑得快。」
還是個不服輸的呢。
「比就比,誰怕誰!」
壯哥兒撒起腳丫,也許是在家中悶得太久了,腳下步子輕快,一溜煙去了老遠。
姊妹倆相視一笑,很快跟了上去。
岔路上,等著他們的是戰止和稍微大一點的丸子戰冽,一個筆挺的杵著動也不動,另一個淘氣地玩著草叢上的霜花。
鄔深深朝他點點頭,模了模戰冽的頭,「腳還疼嗎?怎麼不留在家里?」隨手替他扎了一角外露的衣角。
「家里無趣,我的腳已經沒事了。」他踢踢腿,表示已經無恙。
「最好是這樣,可別逞強。」也的確,昨兒個都能和壯哥兒、阿牧玩上一整天,那劉寄奴是好東西,小孩的恢復力又不錯,既然他自己都這麼說了,事就不大。
「是,我知道。」戰冽精神抖擻,應起話來中氣十足。
「吃過早飯了沒?」
「大哥說他發現山上有溪流,要給我烤魚吃,不過我現在就餓得很了……」戰冽有些害羞的掛在鄔深深身上,怎麼也不願下來。
「壯哥兒也要吃魚,我也餓。」對于吃,懷抱無比熱忱的小不點生怕人家忘了他,眨巴著大眼,對于戰冽很不客氣的搶了他阿姊的懷抱很不爽,那可他獨佔的位置呢。
「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對不對?」鄔深深拿出油紙包,讓壯哥兒挑了他自覺最大的一個煎餅,然後點了點他嘟嘟的小嘴,也給戰冽拿了一個。
她發現戰止沒有伸手來拿,干麼做人非要這麼好面子?你悶吧,肚子可受不了悶,她才懶得理會這裝深沉的男人,徑自塞了一個給他。
愛吃不吃,隨便你!
油紙包的熱氣透過來暖了他冰涼的手,傳遞之間,她的指尖捧著了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的刮過,該是不痛不癢的,戰止卻覺得有股強烈的酥麻從心深處涌了上來。
他不自覺的用力,煎餅被他捏塌了一塊。
他定楮的看著鄔深深,好像要透過這樣的動作,把她整個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似的。
鄔深深被他的眼光看得有些發毛,她很想罵他︰看什麼看,沒看過嗎?但是跟他計較又算什麼事?還是算了。
拿起系在腰際的竹筒,拔開蓋子,里面是噴香濃郁的豆汁。
戰止硬逼著自己挪開視線,看著幾人已經毫無形象的開吃,大啖煎餅,極度誘人的香氣無所不在,他一口咬下煎餅,立刻蹙起了眉頭。
「嘻,大哥餓狠了嗎,居然連油紙包都吃入嘴。」咯咯笑的戰冽夸張的抱著小肚子。
幾人都發現了他的矬樣,嘻嘻的笑。
戰止唾出嘴里的異物,「敢笑我?」他把手里變形的煎餅丟給戰冽,然後一手搶過他的,「讓你也嘗嘗油紙包的味道好了。」
「啊,大哥壞!」
戰止惡作劇得逞的走開了。
雖然這時代十幾歲的孩子大多就能支應門庭,農村里貧苦的孩子更是早當家,可在鄔深深眼里,戰止也不過是比戰冽在打理生活技能上好一點而已,搶弟弟的吃食雖然幼稚,相較剛認識時的深沉陰鷥,她覺得這樣的戰止比較正常。
「小冽不哭,深深姊的煎餅還是好的,和你換。」
「我的也給你。」壯哥兒大方的貢獻出嘴邊肉,這是很少有的,可見他和戰冽的感情之好。
安撫好了眼泛淚光的戰冽,鄔深深哭笑不得的看著手里易換過來的煎餅,其實也就咬去一小塊油紙包,內餡毫無損傷。
面粉珍貴,沒糟蹋的道理,鄔深深很自在的剝去油紙包外層,大口大口的咬著吃,煎餅里頭有玉米、酸菜、帶著醬香的鹿肉,組合成迷人風味。
上山是體力活,不喂飽肚子怎麼做事,她壓根沒看到走開的戰止臉上一閃而過的窘然,然後那窘色沿著兩耳延伸到頸子,他口干舌燥,再也不敢多看鄔深深一眼,默默吃完自己的那份,說了聲「先走」就不見人影了。
鄔深深聳聳肩,他走他的,反正又無須他帶路,這座山她熟得很。
沙溝頭最多的不是平原丘陵,是一望無際的高山峻嶺,鄔深深幾人到了那片向陽坡,正想把編織袋和鐮刀拿出來,卻看見彎腰蹲在一棵大橡樹下的戰止朝著她招手。
「你發現什麼——哇!」她先是不明所以,期期艾艾後化成了驚嘆。
「叫他們過來吧!」
「你怎麼找到的?」
「這又不難。」
最好是不難啦,鼠兔類有越冬藏食的習慣,她在這山上晃蕩了好幾年就是沒有找到過松鼠藏堅果的地點,想不到他「隨便」就找到這樣的儲藏點,到底是他本領太強還是……好狗運?!
幾個小家伙不用人招呼都跑了過來。
「哇,好黑的洞!」才不管腐葉臭不臭,幾顆小腦袋擠在一塊評頭論足。
「好多的榛果!」戰冽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楮。
「戰大哥你好棒!」這是鄔淺淺。
戰止得到了娃兒們一致的崇拜。
鄔深深看著那黑黝黝的洞,如果全部掏出來,要得到十幾斤的各色堅果應該不成問題,大發!
「你要去哪?」戰止一眼扔過來。
「收獲我的獵物。」
這山上她除了下套子還有設陷阱,運氣好的時候能逮只松雞、獐子回去加菜,不過通常失望的時候多,誰叫她力氣不夠大,挖的陷阱不夠深、不夠大,偶爾只有一些笨兔子和傻子會上當。
她先去檢查套子,什麼都沒有,陷阱里也空無一物。
她失望的把細枝條搭起來蓋上草,覆上土,她拍拍臉頰給自己打氣。哼,你不來踩我的陷阱,我不會拿箭射你嗎?
「這是陷阱?」一直被冷落的戰止撇撇嘴。這叫陷阱,太不夠看了。
「有問題?」瞧他那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呔,不就她的力氣沒男人大嘛,用得著炫耀嗎?
實話說,人家戰止壓根沒有炫耀的意思,真的是鄔深深想多了。
「我來!」他扳扳手掌,「躲到樹後面去。」他嘴巴一努。
鄔深深猶豫了一秒,听從指示的把身子藏到一棵不遠的大樹後面,接著她便看見了神奇的一幕——
只見距離陷阱半臂之遙的戰止雙掌運氣,往外一推,沒有絲毫花稍,只听見「蓬」的聲響,滿天彌漫的煙塵過後,地上出現一個起碼有兩個男人迭起來深度……不,是三個男人高度的洞。
這……太陰險了,他有武功,還深不可測,居然隨便這麼一拍,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她花了七天不止才挖出來、偶爾只有小野味肯光顧的陷阱擴大成黑洞,這種陷阱就算想抓一頭東北虎都不成問題……吧?
某人當下因為這「神跡」而看呆了。
不如……
「咱們多挖幾個陷阱吧!」這般好用的長工要去哪里找,不物盡其用怎麼對得起他?
「你在山頭有多少陷阱?」戰止出聲打斷了她神游天外,幻想她家地窖在將來堪稱肉林的壯觀景象。
她有些害羞的伸出三根指頭。
「帶我去瞧瞧。」她那害羞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讓他想到在山下她吃自己咬過的煎餅模樣,他鼻尖頓時冒出一滴汗來。
鄔深深心里有事,並沒有注意到戰止的異樣,反而探頭去看他用內力打出來的洞,猛然想到什麼的開始碎碎念。「……高度顯然是夠了,寬度嘛……戰止,你能把寬度也挖得跟深度一樣,樣子像四四方方立方體嗎?」
「四四方方立方體?」他的思緒有些打結。
「就像這樣。」以為戰止不明白她所謂的立體四方形該是什麼樣子,她拿起地上的樹枝畫給他看。
戰止面色有些怪異。
海龍戰家的戰船都是由牟氏造船場出來的,他看過牟三少繪的圖紙和龐大船廠的運作情形,那圖紙上頭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形狀,他就看過這種的。
牟三少說這是計算式的一種,可尋常女子怎會懂得這些算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