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
反正,她來到這個地方,就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如果提起她最值得驕傲的,那就是她有很多的就是時間。
說得好听當然是這樣,不過,把話講難听一點,那就是她根本就是一個閑人,整天吃飽沒事干,混吃等死,呃……曹小小跋緊收拾住自己心中的念頭,心想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這麼形容自己呢?
不管了!反正她就是有一堆時間;那個冷厲痕不在「藥王谷」里,是吧?!沒關系,那她就閑來沒事擺個茶水攤,在這個路口等他回來。
反正,人家說守株待兔,就是守在樹底下,兔子就會自己跑過來,既然如此,她就好好地等;不過,曹小小忘了這個寓言的最後結局是,那個守在樹底下等兔子來的人,最後再也沒有等到半只兔子。
一天過去……沒關系,才一天而已。
兩天過去……才兩天,她姑娘有的是時間嘛!
三天…四天…五六天……漸漸地,她有點不耐煩了!
曹小小這時候才想到,要是那個冷厲痕一年半載不回家,那她豈不是要在這里等上三百六十五天嗎?
就在她差點快要放棄的時候,這時,一匹神駿的黑色快馬從狹道上迎面奔來,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忽然皺了下眉心,勒馬停在她的茶水攤前……
對身為大夫的他而言,撲鼻而來的香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味道,似藥味卻又更像陳年的甘醇酒汁。
在回「藥王谷」的中途,冷厲痕在茶水攤前勒住胯下的駿馬,斂眸覷了坐在用兩、三塊木板釘成的櫃台前的少女,深沉的眼眸打量了她一會兒。
「你也是要去求醫的嗎?」
曹小小偏著小臉,好奇地問道;她同時也在打量著他,眼前的男人是屬于好看那一類的人,高大的身軀坐在馬背上更顯脅迫,另外,他還有一種很干淨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于他的冷酷,仿佛身在塵世中,他依舊可以凡事不動于心,自絕于世。
「不。」冷厲痕語氣淡然地回答她;他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因為,這條狹道的盡頭,就是「藥王谷」,除了求醫之外,一般人不會經過此地。
「不?」曹小小開始玩味這個字眼,如果他不是來求醫的,那豈不是代表說……嘿嘿,事情該不會照她心里所想的那麼順利吧!「你不是來求醫,難不成,你住在這里?」
「隨便你怎麼想。」他翻身下馬,試圖尋找那香味的來源,不過,立刻被曹小小傍迎面攔住,她的手里提著一壺熱茶,一張小臉笑得像是可以掐出蜜汁兒似的。
「喝茶,免錢的。」嘿!既然是住在這兒,那她可得好好巴結一番才是。
「我不喝,拿酒來。」他冷冷地挑覷了她一眼。
「本小店不賣酒,想喝的話就喝茶。」
「沒酒?」他見她用力地點頭,隨即聳肩道︰「好吧!傍我一壺茶。」
「快請坐。」她完全不管他繃著一張俊臉,就興匆匆地把他拉到一張隨時有傾頹危機的桌前坐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專注地看著他喝茶。
冷厲痕眼角余光瞪了她一眼,心想她該不會在茶里下了蒙汗藥吧?!不過,尋常的毒藥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具危險性,他嗅了嗅茶水的氣味,沒錯,他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淺飲了一口之後,他大感不對勁,語氣凌厲地問道︰「你在茶水里加了什麼?」
曹小小被他嚴肅的表情嚇呆了,「我……我只不過是隨便摘了幾根野草,加到水里去煮,你……你到底是怎麼了嘛?!」
「野草?不可能……」冷厲痕氣急敗壞地掀開壺蓋,伸手掏出壺里被煮爛的雜草樹葉,一看之下,心頓時涼了半截,「修羅草!」
「修羅草?你在說什麼?你說這幾株像野草一樣的東西叫作什麼修……修羅草?哈哈,你真愛開玩笑。」她干笑了兩聲,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
「誰跟你開玩笑!你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會有修羅草?!」他猛然上前擒住她的衣領,就像揪住一只小貓般簡單而不費力。
她劃動雙手,騰空的兩只縴足不斷地試探著地面的高度,「你抓住我做什麼?我……我正正當當開小店,賣茶水賺錢,這也犯到你了嗎?」
「茶水?是毒水吧!」他冷哼了聲。
她不服氣地回以一道更重的哼聲,「我又不知道那叫作修羅草!阿爹以前告訴過我,樹皮草根都是可以救命的,我想,只賣白開水一定沒人買,就隨手摘了幾株好看的花花草草,加到水里去煮了……」
他沒好氣地橫睨了她一眼,心想她所說的話確實也沒錯,一樣藥材就算毒性再強,只要運用得當,也是能夠救人一命,不過,那是在特殊的情況之下,而不是像她這樣隨便拿來亂用。
「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修羅草?」一雙沉黑的眸鎖在她的身上,不放過她一絲一亳的表情。
「不知道,可是,我就算知道也會加下去呀!因為,我又不知道那種草有毒……」她裝出了一臉無辜,惱火地瞪著他。
「這種草有毒,你不知道嗎?」冷厲痕伸手點住了身上幾個重要穴道,語氣冰冷地對她說道。
「什麼?!真的有毒?」聞言,她一雙美眸頓時成了兩倍大。
冷厲痕覺得自己瘋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少女面前失去控制,照理說,他應該要小心謹慎,防範她有同黨會危害自己,然而,他一時情急之下所顯露出來的弱點,足以教他隨時喪命。
他從懷里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顆丹藥,交給了她,「將這顆藥加入你給我喝的茶水里,煎成三分,另外,再加入龍膽花,在這附近就有生長,顏色紫紅交替,形狀如碗大,很好找的。」
「為什麼我要去替你摘藥?」她噘起了小嘴,這男人真不客氣!
「因為是你害我中毒,所以你有義務要替我抓藥,快去!」
「真霸道!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野蠻的男人,我曹小小可不是被人嚇大的,說不去就是不去!」她姑娘雙手抱胸,小臉往上一揚,就是一副要跟他作對的模樣。
「去!」才剛吼完,冷厲痕一時氣血運轉不過來,暫時失去了力氣,不支地靠在面前的桌子上;修羅草的中毒癥狀時好時壞,如果在他煎制解藥之時,恰好踫到情況惡劣,他很可能就會遇上極大的危險。
「喂……」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他,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忽然,形狀美麗的小嘴彎成了一抹新月。
哼哼!中了毒還能自己解毒,他十之八九應該就是那個冷厲痕了吧!嘿嘿,他終于落入她的手里了!
這種情況通常人家都怎麼形容呢?嗯……生不如死?不對……任人宰割……嗯!好像有點通了,啊!她想到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呃--這樣是不是說他是老虎,而她是那只小狽呢?呸呸呸!哪有人會說自己是小狽的?當她什麼話都沒說!
她本來是想要努力巴結他,讓他失去心防,不小心被她的善良行為感動得亂七八糟,進而收她為徒,不過,老天似乎一直都站在她這邊,教她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收我為徒。」她笑地乘機勒索道。
「什麼?!」冷厲痕沒料到自己會听到這些話,簡直是錯愕萬分。
「你收我為徒,我就去替你配解藥。」她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在他身旁繞著圈圈兜來兜去。
「不!」
「不?那就算了,你慢慢在這個荒郊野外等死吧!」說著,她轉身就走。
「回來!你這個--」
喊她了?他大概已經認知到自己非她不可了!曹小小笑地回眸,自我介紹道︰「曹小小,我的名字叫作曹小小,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冷厲痕低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現在眼前就擺了一個,才剛見面就教他大開了眼界。
原來不是想收她為徒!曹小小噘了噘紅女敕的小嘴,「真是不識好歹,收我為徒就不必死,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種交易是你賺到了,快,等死?收徒?你到底收不收?」
「不收!」他冷哼了聲。
「嘴巴真硬,好吧!」她小手無奈地攤了一攤,「那就請你在這里好好等死,放心吧!我會當做好事一樣,把你給扛到某處亂葬崗埋起來,逄年過節你就別想要我供奉水酒了,那種麻煩事情我曹小小不屑做,反正人生自古誰無死嘛!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別怕喔!」
「我才不怕死!曹小小,快點照我的話去做!」他嘶吼著,仿佛一頭發怒的猛獸,隨時都能夠咬斷她白女敕的小脖子。
嘿!就算他是猛獸,頂多也就是一頭負傷的獸吧!能耐她何呢?曹小小有恃無恐地挑釁道︰「人家說,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又不是你徒弟,為什麼要替你去做事呢?」
她這個小妮子未免太小看他的本領了,就算是此刻中了毒的他,再來十個像她這種的人,他都能夠輕易解決,就像捏死小螞蟻般簡單!
「只要我收你為徒,你就去替我配藥?」他微揚的語調透出一絲詭異。
「對。」她點頭。
「只要我收你為徒之後,一切就完全听我發配?」一雙眯細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在她的臉上。
她再度笑著點頭,「對,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臨時反悔,把我給逐出師門。」
「好,你叫曹小小?」
「對,曹小小就是我。」她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好像漸入佳境了,這是不是代表成功有望了?
他冷笑了聲,「我決定收你為徒,現在,立刻去替我配藥!」
真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輕易就進了「藥王谷」,嗯……看起來就是一個尋常的山谷,奇花異草是多了一些,不過,一點都看不出它被人視為龍潭虎穴,害她心里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這里就只住了你一個人?那……誰給你打掃洗衣煮飯呢?」曹小小苞在他的身後進屋,環視了一圈之後,納悶地問道。
「不--」才剛開口,冷厲痕忽然挑眉覷了她一眼,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忽然泛上了他的唇角,「是的,你來得正好,我恰好缺了一個這樣的人。」
「什麼?!」
「你不是說過嗎?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現在,我肚子有點餓了,徒弟,去弄兩樣東西來吃吧!」說完,他大爺兩手一擺,往屋里走去。
應該不是這樣吧!她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不死心地在他的背後大叫道︰「師父,我是來學醫術,不是來學煮菜的!」
「凡事從基礎做起,你就安分一點吧!」他低沉的嗓調從屋里傳來,語氣之中含揚著濃濃的笑意。
哼!一听就知道他現在很得意!曹小小雙手圈成筒狀,往屋里大吼大叫道︰「我是不會做的!臭師父,你听見了沒有?我絕對不會乖乖做一個下人,听見了沒有?」
「我知道,你是我徒兒嘛!痹,去做飯,師父餓了。」語音一落,從此,屋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無論曹小小如何不服氣地叫囂,冷厲痕擺明了就是不想理她。
一直到兩個時辰以後,三菜一湯的膳食出現在大廳里的飯桌上,結果到底是誰輸誰贏了呢?至此便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