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過來。」他笑著喊她。
裴宓兒不容易又鼓起勇氣再度朝前通進了半步,「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你想學劍嗎?」龍天樞一直都記得花無忌對自己說過的話,她宓兒想要當女俠,最喜歡學劍,因為,她覺得銀光閃閃的劍看起來特別威風八面。
「嗯!」裴宓兒輕輕地點頭。
「去挑一把合手的長劍。」朝著武器架點頭示意道。
「嗯!」她再度點頭,不過,這次用力而且肯定多了,她興高采烈地跑到武器架前,考慮了半天之後,決定了一把握柄瓖著玉石的銀劍,不過,立刻就被龍天樞給按了下來。
「挑一把小的,你沒學過武功,無法揮舞太重的武器。」說著,他隨手挑了一把交給了她。
裴宓兒雙手握住丈夫挑給自己的小劍,說它小還真是一點都不大,簡單的線條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任何厲害的味道,一絲失落感油然而起。
她看別人手里拿的長劍都是又長又漂亮,只有她手里這一把短短又毫不起眼,看起來就像小孩的玩意兒,砍起來一定也不太過癮。
龍天樞幾乎是立刻就看出她簡單的心思,笑道︰「別小看這把劍,據說三國時,吳大帝孫權有六柄寶劍,一日台虹、二日紫電、三日闢邪、四日流星、五日表冥、六日百里,其中,那把百里劍稱白虹,就是你手里這把不起眼的小劍,它不只是劍身輕巧,而且削鐵如泥,自古以來,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稱,君子者,是所謂深藏不露,宓兒,現在,你還想再換一把嗎?」
「不不不……」她連忙搖頭,把手里的寶劍護得緊緊的,唇畔的笑容就像花朵似的,怎麼也收斂不了,看起來燦爛至極,「就這一把,以後,我就只練這一把白虹劍,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微笑頜首,很滿意她下的這個結論。
她這個小妮子常常有意外的驚人之舉,她能安于這把白虹劍是再好不過的了,因為,這把劍確實是一把寶劍,然而,這把劍的特性就是奇鈍無比,若是使用的人內功修為不夠,根本就傷害不了任何東西,包括她自己。
這樣,也不枉費他這些天的辛苦,短短的時間要從茫茫人海中挖出這把稀世名劍,不只浪費了許多人力,所需要的財力若非天下第一首富的龍家,只怕也花費不起。
不過,為了她的安危著想,也只好如此了!
裴宓兒笑著揮舞手中的劍,沒有發現丈夫凝著自己的眼充滿了溺愛,她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擁有一身高超的武藝,行走江湖,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呵,光想到這里就覺得她的人生充滿了希望。
一整個早上,龍天樞專挑最簡單的心法教她,看著她就像個孩童似地笑得合不攏嘴,生澀地拿劍比畫著;她雪白柔女敕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掌之間,教他忍不住泛起滿心的愛憐。
「想不想出去走走?用完早膳,我會到各商行去做例行的巡視,你要去嗎?」他溫柔地說完,放開了指導她的大掌,卻沒料到她失去了扶持,听到他的話,一時震得差點跌倒。
「你要帶我去?」裴宓兒驚喜地叫道,完全不覺得自己應該要跌倒,因為,在她意識過來之時,他已經撈住了她縴細的腰肢,將她抱在懷里了。
龍天樞頷首一笑,長指梳理著她柔軟的發梢,「嗯,你已經好久都沒有去商行里走動了,我想商行里的那些手下很可能都忘了你這位夫人長得什麼模樣了,帶你出去走動,順便讓他們重新認識一下也好。」
「十萬石?!」負責打理龍府米倉的老管事忍不住驚叫,他在听見了龍天樞的話之後,簡直是嚇得目瞪口呆。
「是的,有困難嗎?」龍天樞笑問。
「爺,錢咱們是不愁,不過,京城原本就缺米,靠的是湖廣、江浙帶,上回官府為了軍需,采辦八萬石米糧,就花了兩個月,現在爺卻要求個月內就將十萬石的米給買齊了,這……難呀!」
「不是一個月,一個月包括運到京城的日子,最多二十天就要集齊。」
「那更難了,只怕是連官府都辦不到。」
「官府辦不到,咱們辦得到,那才是真本事。」
「敢問爺,這些米糧是要用來……」
「一句話,成,或不成!」
「這……可以!只要是爺交代下來的事情,屬下必定完成,就算萬死也在所不惜。」
「太好了。」
龍天樞與手下的對話斷續續地傳來,裴宓兒不時地往他那個方向望過去,心窩兒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她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挑選著布莊特地送來的新布匹,心卻是向著他的。
「娶了夫人之後,主人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小夫人,你真是咱們龍家的大功臣呀!」
望著眼前容貌陌生,感覺卻無比熟悉的美人,裴宓兒皺起了眉心,搖頭疑問道︰「功臣?我什麼也沒做。」
「別謙虛了,夫人,難道你不覺得主人改變很多嗎?」這個美人就是韋岑,話說為了不讓裴宓兒將他認出來,羅畢特地做出了美人、老人、丑人、小孩的人皮面具,而他好死不死就抽到了這一副!真是倒霉透了!
「改變很多?」裴宓兒不解地瞪大美眸,難道,在她嫁進龍府之前,她相公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難道,以前他並沒有很敗家地善了那麼多食客!所以,言下之意就是她害相公墮落嗎?
嗚……她果真應該早點離開才對……裴宓兒感到罪惡地心想;原來,她就是害相公敗家的罪魁禍首……
「是呀!多虧了夫人娘家的襄助,咱們龍家在江南的生意擴展得很快,據說,今年發下來的打賞金將會是去年的兩倍呢!」
「什麼?相公不是已經快把家產給敗光了嗎?」裴宓兒訝異地問,這種事情不用想也知道,隨便就養了三千個食客,每個月光是伙食費不知道就要花掉多少錢了呢!
「什麼敗光!夫人,咱們龍家依舊很有錢,而且,听說會越來越有錢呀!」韋岑傻眼,並且百思不得其解,他們家的夫人……似乎真的有點怪怪的。
「是嗎?」裴宓兒陷入了苦惱深思之中,忽然,她納悶地蹙起眉心,看著眼前的人,「咦?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面熟似的!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曾經見過你呢?」
「見過我?不不不,夫人,你不要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見過我呢?哈哈哈……哈哈哈……」他都已經犧牲色相,從男人變成美嬌娘了,她怎麼還是看得出來呢!簡直就是太恐怖了!
「我就記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你呀……奇怪,難道我的記性真的那麼差,忘記自己三百兩放到哪兒去,不知道恩人交代了我什麼事情,這也就算了,現在連自己曾經見過的人也忘了,真是糟糕……」
她想,是不是因為自己那麼笨,才會到現在還什麼消息都沒有辦法探听出來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她似乎應該要趕快讓恩人知道這個真相,免得他太相信她,結果卻一事無成……
一線紙鳶,在月圓的夜空中高高地揚起,顯得如此寧靜雅致,不過此刻在龍府卻一點兒都不平靜,人們的吆喝聲四起。
「有刺客,快來人,捉刺客!」
「有刺客?」
裴宓兒听到了遠處騷動不止的聲音,心里不禁納悶驚嚇起來,怎麼會有刺客呢?不行,她想自己今晚還是不要出去,回頭去幫忙捉刺客好了!
此刻,穿著一身黑色衣行服,小臉上蒙著黑布的裴宓兒心下一定,就立刻準備打道回府,不料,原本還在遙遠那一方的搔動聲忽然變得很近,她听見了護院總管吆喝不停的渾厚嗓音。
「刺客在這里,快過來!」
「什麼?刺客在這里?我怎麼半個人影都沒看到呢?」裴宓兒被眼前紊亂的情況搞得又驚又疑,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禁不住帶著濃濃的疑惑,四處張望之後,還是沒發現身旁不對勁的地方。
接著,騷動越來越往她這里逼近,就在裴宓兒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之時,一群龍府的護院齊擁而上,把她給團團圍住了!
「快!把人都捉起來,別讓人給逃跑了!」平時都是在保衛她的護院頭子揚手一喝,不長眼的武器家伙全出了籠,然而,就在這時,往她這個全身上下都是罩門而來的兵器一個不留地被打了回去。
「該死!」這一句輕咒聲非常細微,接著,就是龍天樞修長的身影緩緩地降臨在眾人面前,冷然道︰「你們誰也不能動她!」
「主人——」
「不準動她,有話好好說。」龍天樞再次重申,完全不給人反對的余地。
「你到底是誰?」好吧!主人下了令,有話慢慢說,老總管決定從賊子身家先問起,搞不好最後還可以問一問八字,準備相親說媒去!
「我……」裴宓兒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老總管,一個字梗在喉嚨里半晌沒辦法說出來。
「快實話實實!你到底是怎麼混進龍府的?」
「我是……」
「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裴、裴……宓兒。」
「喔……裴宓兒,竟然跟我們家夫人同名同姓……」老總管點了點頭,忽然,他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揚聲大叫道︰「啊!夫人——」
「難道,我就是你們所說的刺客嗎?」裴宓兒解開了蒙臉的黑布,似乎直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就是剛才被通緝的賊子。
「是……不不不,不是,那刺客……這刺客嘛……」老總管吞吞吐吐了半天之後,才好奇地問道︰「夫人,你為什麼要如此打扮呢!看起來……像那個……呃……刺客。」
「她是來見我的。」龍天樞暗自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折回頭是對的,這個小妮子以為一次、兩次能夠順利偷溜出去與打扮成黑衣人的自己聯絡,完全無關連氣問題嗎?
「主人?」
「宓兒,咱們已經是夫妻了,想要見面只要說一聲就好了,何必偷偷模模的呢?」他笑撫著她的長發,寵湖地說道。
「我——」裴宓兒與護院們一起不解地眨眼,不知道為什麼龍天樞會說得出這樣的結論,就算是笨蛋也知道她這一身夜行裝不太尋常,他怎麼會以為她是思夫心切,打算偷偷跑來找他呢!
嗚……真是太可憐了!裴宓兒不由得悲從中來,哭得傷心極了!
「怎麼了?」龍天樞將她摟進懷里,拍著她因為抽噎而起伏不定的縴背,不解地問道。
「相公……」她一臉悲傷地投入他的懷抱,哭得淚汪汪的,嗚……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夠笨了,沒想到自己的相公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