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他拍拍身邊的空位。
清纓像收到指令的機器人,正襟危坐。
「告訴我,為什麼會覺得打電話給我,我會生氣?」他偏著頭,注視著那雙明顯涌進了不安的眼。
「我怕打擾到你。」
「你忘了我們的承諾嗎?我要你倒追我!」
「可是那是指在學校的時候啊,現在都放暑假了,我倒追你也沒人看得到了,所以就……就不用倒追了吧……」
不用倒追?敢情她還真當是兩人之間的協議罷了,所以一抓到機會就不再履行承諾?
牧紫聿不悅的微眯起眼,「倒追我讓你感到這麼痛苦嗎?」
「是……不……不是!」
「到底是還是不是?」
她低下頭去,在大腿上緊握成拳的拳頭變成了四個、六個……
「很……」她抿了抿嘴,一絲咸味在舌尖化開,「很痛苦……非常痛苦……」再怎麼窮追不舍也追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跟其他女人相親相愛,能不痛苦嗎?
該死的!她想離開他,想中止協議?
「再痛苦你也得追!」縴巧的下巴被兩指所扣,硬生生抬起,「你答應過我的!」
愛算什麼,抵不過她最注重的道義,為了承諾、為了保護一個不相干人士,她可以當著他的面狠狠的撕裂他的心,毀滅兩人的感情!
她為了承諾而離開他,那他就利用承諾將她綁在身邊,讓她受盡千夫所指,讓她孤立無援,最後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在未遇見她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佔有欲多麼強烈的男人,在遇到她之後,他才知道就算全世界因而毀滅,他也要將她緊握在掌心,不給她有任何逃出的機會!
「我知道……」淚滑落,蜿蜓入了他的掌心,「我會一直追下去……」
長指改扣為捧,貼于頰面兩側,在她的可視範圍內,能見著的只有他……
她只能看著他,一直一直看著他……
俊顏傾前,含住兩片女敕唇,霸道狂虐的探舌入口,纏住她的小舌,拖往自己的口中,咬住。
舌上傳來痛楚,她下意識想逃,他不許,制住掙動的螓首,肆意奪取她的呼息,吻腫了她的柔女敕仍不罷休。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以為她即將窒息的剎那,薄唇松開了她,卻不離開,而是一路往下吻去,細細的啃舐縴頸上的細致肌膚。
當熱息盤旋上了敏感的耳垂,她微縮了下,火燙舌尖帶來的酥麻,令她不由自主的細喘。
她清楚接下來將發生的事,她無怨尤,也願意,在他拉開藍色T恤時,她主動舉高了雙手,大方的將健美的身軀袒露在他眼皮底下,在燦爛夕陽的余暉中。
「紫聿……」縴手撫上俊頰,深深的瞅了他一眼,小嘴迎上等待的唇。
……
夜色深,長手扭亮床前的台燈,暈黃的燈光在屋內灑下暖意,照亮倒躺在身邊的女孩。
拂開與眼睫交纏的劉海,濕意染上指尖。
他微愕,這才發現她正在哭泣,即使是在睡夢中,淚也不停歇。
「清纓?」指尖拂過疊起的眉間。
被夢魘緊縛的她未因他的呼喚而清醒,滾燙的淚珠不停自眼角汩出,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面上有著掙扎。
須臾,他低下頭去,俊唇湊近她的耳。
「我只準你的眼中只有我一個!」
就讓她被全世界拋棄,于是她只有他能依恃!
對清纓來說,這個暑假她過得很開心。
她只要一得空就去找他——或者該說就必須去找他。倒追的人該對獵物緊追不舍,一時一刻都不能放松,直到追上手為止,牧紫聿如此告誡她。
她很樂于對他糾纏,即使他已經不像以前談戀愛時對她溫柔,總是對她不假辭色,但能在他身邊她就很開心。
她的世界僅剩下他了!
打工輪休的前一天晚上,餐廳的讀班拿了兩張招待券給她,說她可帶男朋友前來享用免費的商業午餐。
她欣喜接過,一下班就忙不迭打簡訊邀約,並告知她會直接過去找他。
他回得很慢,慢到讓她的心整個懸著,直到人都到他家門口了還未收到回復。
「在忙嗎?會不會不在家呢?」疑惑重重的清纓詢問門口的警衛。「請問牧紫聿他是否出門了?」
警衛伯伯已經認識她,搖頭道︰「這我不清楚耶,社區還有後門,若他自後門出入,我就不曉得了。」
「這樣啊,謝謝!」怕人不在的清纓正想直接打電話過去問,肩頭猛地被拍了一下。
「範淺幽?」回過頭驚見範淺幽盈滿笑意的麗容,她下意識心虛的低下頭去。
「你怎麼會在這?」範淺幽問。
她總是忘了他有女朋友,總是忘了現在的她是蓄意介入感情的第三者。
她深覺愧疚,卻敵不過感情的驅使,無視良心的苛責,不顧一切的奔向他的懷抱。
瞧見範淺幽,才讓她自夢境中清醒。
原來他沒空回簡訊,是因為跟女朋友在一起?
他們剛在做什麼?在親密聊天,還是在床上翻滾?
他們會不會開心的打鬧在一塊兒,或者玩電動玩具玩到渾然忘我?
她沒有資格忌妒,更沒有權利詢問,但濃濃的醋意是腐蝕的酸,她的心空了一個大洞。
「我……呃……」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也住在這?」
「不是!」清纓連忙收起手機。「我剛巧經過。你住在這嗎?」
範淺幽充滿興味的盯著她,「你不會不知道這里是牧紫聿的家吧?」
被識破了!清纓一臉心虛的僵笑。
「真的嗎?我不曉得耶!」為了不讓範淺幽產生聯想,她選擇說謊。
「你們交往的時候,他都沒有帶你來過嗎?」真是不會說謊。
「沈小姐。」一旁接到對講機通知的警衛對清纓道︰「牧先生叫你直接上去。」
「你來找紫聿?」範淺幽仰頭往牧家方向望去。
從牧家的客廳可以清楚看到社區大門口的動向,堂哥一定是看到她們在門口,才直接要警衛放沈清纓進去。
這兩個人現在到底又演到哪一出了?範淺幽十分好奇。
「我……」不知所措的清纓冷汗直流。
都直接找上男朋友家里來了,這下這女朋友再寬宏大量,也不可能再裝做若無其事了吧!
她不在乎被範淺幽發現她正在猛烈追求她的男朋友,她只怕範淺幽若跟牧紫聿攤開來說,限制他們的來往,她就再也無法留在他身邊了!
清纓終于真正明白自己心虛害怕的主要原因。
她的心思原來是這麼的污穢、自私……
「來找他就來找他,為什麼要騙我說你只是經過?」
自範淺幽的表情來看,她似乎並沒有動怒,只是質疑她說謊的動機,這讓清纓更慚愧。
她听過同學的冷嘲熱諷,說範淺幽真是一個度量大又充滿自信的女孩,讓她如此糾纏她的男朋友,卻還自信滿滿的認定牧紫聿不會被她所搶走。
就連現在,她都直接登堂入室找她的男朋友,但她還是不恆不火,絲毫沒有責怪之意,反而她這個「第三者」胸口充滿了不快。
她覺得自己好不堪,好丑陋!
父母明明教導她做人要正宜,不可背信忘義,但她卻為了,自己的私欲一直在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
她甚至背著她與她的男友上了床!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來了!」她轉身飛快的離開。
「咦?為什麼突然跑了?」範淺幽困惑的食指抵著額,未忽略她跑走前眸中閃動的淚光。
一直抱持著看好戲想法的她,這時才覺得自己跟堂哥一樣的惡劣,這樣欺負一個可憐的女孩,讓她活在痛苦的邊緣,時時站著道德與良知的掙扎而苦不堪言。
她覺得有趣,但對沈清纓來說,此刻的她或許正活在地獄里吧!
忽然,背脊一陣寒意起,她打了個冷顫,抱著雙臂轉身,果然看到牧紫聿一臉火大的立于她身後。
「你跟她說了什麼?」他質問。
「我什麼都沒說啊!」好冤喔!「我只是問她為什麼要騙我而已。」
「騙你?」
「我問她為什麼在這里,她說她剛經過,但明明就是你叫她來的不是?」要不然干嘛打對講機要沈清纓直接上去!
「除此以外你什麼都沒說?」
「我像是那種愛嚼舌根的女生嗎?」她要是真愛嚼舌根,他還會有清淨日子可過?
「沒有就好。」牧紫聿走回社區。
「喂,你該不會還是什麼都沒告訴她吧?」範淺幽追上去問。「她不會還是誤會我們兩個的關系吧?」
每次沈清纓一見到她就像見到鬼一樣,臉兒蒼白不說,水眸總是充滿歉意,教她每見一次不忍一次。
她不明白堂哥在打什麼主意,不想自找麻煩,總是獨善其身的她也只能保持沉默,任由沈清纓跟著其他人一起誤會。
但是,她覺得自己暗示得很明顯了吧?
有哪個女朋友能忍受一個女孩一直在男朋友身邊兜轉卻不動怒不生氣,還可以跟她輕松自若話家常的?EQ再高也不是這樣,可是為什麼沈清纓會看不出來呢?難道是堂哥施了什麼魔法蒙了她的眼?
「我們的事你不用管!」
「我沒想管啊,你沒看我什麼都沒說。」她嘴巴上的拉鏈拉得可緊了。
「不過,我覺得你可以放過她了吧?我听說她因為你的關系,連最好的朋友元在季都跟她絕交了耶!」
疾走的腳步一頓。
難道他不知道這事?
「至少可以跟同學坦承我們之間是堂兄妹的關系了吧?」被誤會成狐狸精而遭受蔑視會不會太慘了?
「你別管!」
堂哥的心真狠啊!
「我要說一句公道話。」總該有人替沈清纓主持點正義了。「為了被甩而耿耿于懷,這樣很不男人耶!」
牧紫聿未搭理她。
範淺幽一個箭步沖來他面前,才想再多說幾句,卻見他的神色鐵青,闃黑的眸中暗含警告之意。
他是這麼的恨沈清纓嗎?恨到即使將她逼入絕境也在所不惜?
範淺幽難以置信的端凝著堂哥,在這樣一個怔仲時,牧紫聿已進了電梯。
「我要去告訴她!」範淺幽趁電梯完全闔起時才高聲喊道︰「告訴她我跟你的關系!」
她知道他听得到的!
那個女孩太可憐,良心未泯的她決定要去拯救陷落于地獄中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