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別以為我有三頭六臂。」鐵寧兒好笑道,「女人家管教孩子固然辛苦,有時把問題丟給你們那口子,也不失一個方法。被氣極了,回房去抹抹淚,撒撒嬌,一家之主的威嚴比什麼都好用,他們的爹冷冷喊一聲跪下,可比我拿棍子追著打罵有用多了。」都不知該感慨真是一群不肖子,還是慶幸丈夫無論理是什麼,都是替她撐腰。
說的也是。不過當下幾個女人心里都想,不知哪天她們這桌娘子軍陣容也能壯大起來,能讓她們合力教訓教訓老在幾杯黃湯下肚後,關起房門折騰她們的臭男人!
爾氏兄妹在京城的落腳處,自然是寰王府。只不過向來感情極好的兩兄妹歷劫重逢,有說不完的話,東方定寰只好安分點,要嘛別去打擾,要嘛模模鼻子一旁當花瓶了。
然而這夜,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在尚德那段日子,雖然每晚睡前都要躲起來解決勃發的,實在辛苦,可心上人的軟玉溫香在側,抱著還是挺舒服的,現在只剩自個兒一個人,真是說不出的空虛寂寞冷啊。
于是二更一過,他便悄悄來到寰王府給爾雅安排的休憩處。與爾旭人正好是相鄰的院子。他還特地確認過大舅子熄燈睡了,才溜進爾雅住的院落。
他敲了兩下門,又想,若是爾雅睡了呢?萬一吵醒大舅子也不好,于是他索性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溜了進去。
這行徑,還真是和采花賊沒什麼兩樣。
爾雅本就沒睡,門一開她就發現了。
「誰?」也許因為在寰王府,她不認為有誰能闖進來,所以只是小聲地問。
東方定寰很快來到她床邊,一手捂住她嘴巴,「是我。」
爾雅坐在床上,看著他掀開床縵,坐在她床畔。
「睡不著嗎?」她看他雙眼在黑暗中熠熠發光,有些取笑地問。
「來看一下。」他挺著背坐在床緣,雙手抱胸,「你睡吧,我一會兒就回去。」
「……」敢情他是睡前還要盯著她才放心嗎?最好她被他這樣盯著,還能睡得著。爾雅心想這家伙無非就是不好意思說自己身邊沒了她睡不著,便把身子往後挪,「就挨著睡一晚,應該不礙事。」她實在是不舍他隔日又沒精打彩的。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苟且行事,欺負姑娘家?
想是這麼想,東方定寰仍是月兌了鞋,躺上床,還裝模作樣躺得直挺挺的。
怎麼回事呢?他怎麼覺得她房里風水比較好?床睡起來比他的舒服,屋里味道聞著也清爽……
爾雅忍著笑意,將被子分他一半,輕輕靠向他,額頭抵著他肩膀,放松地閉上眼睡了。
「……」竟然睡了?不知為何東方定寰有點失落,雖然她對他的信任讓他心里挺舒坦的,可就是別扭地覺得少了什麼。
他伸展身子,試著挪了挪姿勢,最後索性放棄掙扎,翻身面向她,將她抱在懷里。
鮮女敕可口的小女敕肉,被包在衣裳底下,還是一樣透人,露出衣裳外的肌膚,像豆腐腦那般的滑女敕,勾人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豐盈的唇瓣,甚至是規律的呼吸與起伏,都讓他心癢難耐,蠢蠢欲動。
可是連他自個兒都沒發覺,過去數個夜里,夜夜相擁而眠,他仿佛不經意被某種力量給馴服了,情願維持著這樣的蠢動,也不輕易擾她安眠。
他把臉貼在她發頂,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的床真的比較舒服。
爾雅在黑暗中睜開眼,忍不住貝起嘴角,他那聲嘆息既像嗚咽,又像撒嬌啊。
也許她會這麼大膽,只是不忍心他沒人陪罷了,她這陣子常常想起以前他在開明城臥底時,總會不經意發現他一個人在角落,吃飯也好,發愣也好,或者可能是觀察著誰,好像早已習慣了獨來獨往。
鐵寧兒說過,老二就是那種爹忙著領地內的大小事,娘忙著照顧弟弟們,他會自個兒去添飯,自個兒在角落努力吃飯,吃完還自個兒收拾,自個兒洗碗……一回過神來,他一個小不點兒已經把自己打點好,準備上床睡覺了。
可能有點自作多情吧?可爾雅覺得好心疼呢,她想陪伴他,靜靜的就好。
她伸出手環住他,在他頸背上撓了撓,甚至安撫地揉了揉他的發真的很舒服很好模啊!
然後在他的臉貼向她時,她大膽地在他唇間吻了吻,鼻尖與鼻尖輕輕廝磨,「睡吧。」她安撫地道。
然後,東方定寰覺得那「彷佛少了些什麼」的空虛,被填滿了。
他倆一夜好眠。
其實東方定寰天沒亮就自離開了,不想別人對她指指點點。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接連著數夜,爾旭人仍是發現了。
盡避爾家受到夜摩國的影響,那也不代表爾家的女人讓一個男人在她房里過夜,是能夠對家人交代的事。爾旭人的臉色讓爾雅知道兄長非常的隱忍,以及失望。
「哥。」她自知理虧,低下頭來。
爾旭人將寰王府的奴僕都遣開了,才挑明了質問妹妹。爾雅預料過兄長不會贊成,但他的失望卻讓她有些手無足措。
「我們什麼都沒做……」她越說越小聲,知道這句「什麼都沒做」未免太過避重就輕。
若不是怕她有孕,根本早就什麼都做了!
她竟然用這句話辯解,讓爾旭人臉色更難看,「不管你們做了什麼,你這是不將生你養你的人當一回事了。你還是爾家的女兒,卻像個……像個……」他指著唯一的親妹妹,畢竟是個正經的讀書人,說不出那些羞辱人的難听話來。
「我跟寰哥哥早就互訂終身,天家籌備下一場婚禮也需要時日,更何況……」
她不想將自己一時的意亂情迷推給家里的長輩,囁嚅半天仍是作罷。
爾旭人忿忿地揮袖,兀自冷靜半晌,才道︰「你們兩情相悅,我絕對祝福,也滿心歡喜,但你們連這點時日都不能等,怎麼讓人相信你們互訂終身的誠意?」
誠意跟等不等哪有關系啊。雖然覺得大哥真是古板過頭,但自己實在拿不出個理來,也就只能認分地挨訓了。
「我是你哥哥,我相信今天換作天家有女兒,陛下和王爺們也不可能接受。你讓家里的人怎麼面對你的婆家?」
能怪兄長食古不化嗎?哥哥的顧慮是世道所趨,家里的長輩也好,天家的長輩也好,偷偷地在背後推波助瀾,也不表示他們就能視世俗于無物,而且站在親人的立場,他的失望和痛心也是情理之中,爾雅只能好言安撫。
但爾旭人明白,妹妹和王爺兩情正濃,同處一屋檐下,王爺又是上位者,要強硬阻止他們做出逾越的事來根本不可能,基于種種考慮,不到兩日,爾旭人親自向天家辭別,幾乎是有些強勢地,沒讓天家有任何留人的余地,帶著妹妹即刻出發回開明城。
其實爾旭人也是賭了一把,看透他想法的東方騰光阻止二哥想強勢留人的打算。
「不把他們留下來,我媳婦跑了你賠我嗎?」鐵寧兒跳腳。
「娘,您先听我說。」東方騰光笑著按住母親的肩膀,「我認為爾親家正是為了妹妹,賭賭看天家究竟有沒有誠意。」
鐵寧兒沉默半晌,還要怎樣才算有誠意?這些讀書人真麻煩。
「若對天家來說,將爾姑娘看做「囊中物」,也就是認定爾姑娘早已是東方家的人,大哥當然能直接下旨,強勢留人——以天家的權勢逼他們留下,也許爾家會屈服,但咱們這和就強搶民女沒什麼兩樣。」
其實呢,骨子里就是強搶民女沒錯啊!要不怎麼會故意讓二哥帶著爾雅上武學?
但人家就是盼望女兒嫁進來能得到尊重,有這樣的堅持也合情合理。
強調自己是海盜後裔,這和姑娘花前月下時,調戲她可以這麼做,但對人家家里的人可得拿出世俗的那套來,才算得上有誠意啊!就算他們家認為搶個喜愛的姑娘回家疼是天經地義,也總得把人家家人安撫好吧。
「所以,仍是照規矩來吧,我想爾當家就是希望天家派上大隊人馬t爾家提親,這也確實是咱們家欠爾家的。」
「但這要三五個月的……要是……要是……」鐵寧兒想到自己出的餿主意,「要是小雅有了怎麼辦啊?」她終于知道緊張了,「宮里擇定的吉時偏偏又急不得,這些日子里小雅要承受兄長的責備,不是度日如年嗎?」
「擇定的提親之日在一個月後的吉時,已經緊鑼密鼓地安排了,到時老四會負責率隊到開明城去,不過沒說二哥這會兒不能先追到開明城去啊。」新人婚前不能見面這鬼約束,獨獨他們兄弟怎麼樣都是做不到,還不如就當作沒那回事吧。
一听到能追著爾雅上開明城去,自爾氏兄妹離開京城後便一整天灰溜溜不想理人的東方定寰精神也來了。
太後擊掌,「對!你這小子立刻給我追到開明城去,管你怎麼跟親家軟磨硬泡,一定要說服他們歡歡喜喜把女兒嫁過來,否則我看你……出家當和尚去算了,省得我還操心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