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你的女人?」洪香綾原本還覺得這寨里的人或許真的不全然是壞家伙,一听見白狼這句佔有意味的話語,立刻仰臉反駁,「你給我搞清楚,是你把我搶來的,我從來就沒點頭答應要當你的女人!」
撇過臉去,洪香綾火冒三丈地喃喃自語道︰「哼!土匪就是土匪,就算你劫富濟貧又怎麼樣?搶女人又佔了姑娘家清白就是不對!」
搶錢搶糧,她還可以勉強點頭認可白狼的理由,但搶姑娘是怎麼回事?這是哪門子的俠義之舉?
「漠海難生活,所以女人能活下來也少,如果不搶幾個外地來的姑娘,大家就得共享女人……」白狼攏起眉心,沉聲說道︰「漠海的女人,從以前開始就活得不像個人,不管認不認識、是不是自己老婆,只要男人看上眼,就可以隨意把女人搶走,為自己生孩子。」
「什麼?」洪香綾錯愕地迸出訝異聲調,「這是哪門子律法?」
就算是邊關荒境,這漠海的規矩,也跟她生長的中原相差太大了!
「所以我白狼寨的規矩,就是不許覬覦旁人妻子,自己分到的女人,就得照顧一輩子、當成家人看待。」白狼冷哼一聲,顯然對于漠海人的律法感到相當不滿。
「那……你也不是漠海人了?」听白狼這麼厭惡這種風俗,可見他應該也不是出身漠海。
「我現在是漠海人。」如今他是白狼帝,漠海的地下霸主,不必像初入漠海時那樣,去接受女人同時被迫服侍多個丈夫的習慣,而是叫大家跟著他一起遵守男人有了妻子就要保護一輩子的想法。
洪香綾沒多反駁,听白狼這麼說,再加上他又自封這種怪異綽號,可見他大概是想丟掉過去,才會到漠海重新生活,只是沒想到漠海的情況會是如此,所以才領著兄弟建了白狼寨……
這麼說來,白狼倒是保護了不少女人,而不是欺負良家婦女的混蛋。
如果是這樣,她豈不是沒什麼立場苞他大小聲了?
皺了皺秀眉,洪香綾撇撇唇嘟嚷道︰「好吧,既然你能夠教兄弟接受娶妻當保護的想法,那怎麼不順道教教他們,姑娘家是要用來疼愛的,不能老是用這種霸王硬上弓的爛方法?」
「反正女人有了男人之後,就會百依百順,用搶用疼、不都一樣?」白狼說著,雙臂往她的腰間伸去。
「你給我正經點!」洪香綾的耳根升起一股火辣,她拍掉白狼的狼掌,板起面孔訓道︰「總之我看不慣你這種什麼都用搶的態度,一點都不考慮姑娘家的心情!」
她遇上的是白狼,至少初夜時還算是體貼,先把她勾弄得火熱才求歡,可其他人有沒有這麼好運氣?
被人侵佔後還得忍氣吞聲、委身當妻子,甚至得忘卻先前可能有的情人,像這種際遇,怎能說是受到了呵護?
「什麼心情?中原人談親說嫁,還不是憑一句父母之命,沒有挑對象的權利?」白狼毫不以為意地駁道︰「既然如此,嫁給什麼人有何差別?」
「你這個……」洪香綾緊繃眉心,「自大狂妄又不懂體貼的臭男人!」
「你最好別開口閉口罵我。」白狼的長臂繞過她的細肩,捧住她的臉蛋,低頭貼近她的耳際,「不然我就當著兄弟的面蹂躪你這張嘴。」
要把她吻得昏頭轉向、說不出話來,那是很容易的事。
「你……」洪香綾作勢咬向他的手臂,逼退了他,才氣憤地回瞪他一眼,冷聲罵道︰「野獸!」
狼就是狼,不會因為听得懂人話就學會什麼叫人性!
「彼此彼此,你這中原來的小母狼,我想我們還挺登對的。」否則他也不會挑上他。
「誰倒了八輩子楣跟你登對?」洪香綾氣得咬牙切齒。
為什麼不管她抱怨什麼,這男人都能反守為攻,把她堵得說不出話來?
「你。」白狼應得干脆,再次堵住洪香綾的口。「至少我這麼認為。」
補上第二句心聲,白狼回頭瞟了眼身旁來來去去、寨里為人妻的漠海女人們,淡聲說道︰「怎麼說還是有中原習慣,雖然我欣賞漠海女人的烈脾氣,但卻看不慣漠海女人的長相跟身材,還是中原姑娘這種細皮女敕肉又嬌小的感覺好些。」
「你說得活像在挑豬肉。」洪香綾對他的恭維可不敢接受。
「信不信由你,先前與你一同關著的姑娘,留在那邊個把月,是在等我挑一個,但是她們倆成天哭哭啼啼,我看了就心煩,所以雖然長相對了味,我卻動也沒動,直到你來了。」白狼徑自訴說著自己的「娶妻」過程,「你有張標準中原美姑娘的皮相,卻有著不畏縮的烈性子,所以我就挑上了你。」
「我又不是待價而沽的肥肉。」洪香綾露出一臉作嘔的表情。
這男人每回總是自說自話,完全沒把別人的話听入耳、當回事。
「昨夜你的表現確實也不辜負我的期望。」白狼兀自回憶著春宵初夜的滋味,沒注意到懷里的小母狼正處于發火邊緣,「你倒是夠悍,被我壓上了床還敢跟我談條件,我就喜歡你這性子,烈得像酒,嘗起來真夠勁!」
听他把自己說得像食物,洪香綾越來越壓不住脾氣,她恨恨地咬牙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長得像漠海姑娘又壯又高,個性卻弱小愛哭鬧,你就會把我分給兄弟?」
火苗迅速地往心口爬升,只是原因卻不明。
是火大白狼壓根兒還是與那些男人一樣,根本沒把女人當人看待,或是氣白狼都佔了她的清白,強迫她嫁入白狼寨,卻對她無心無情意?
「如果你像那兩個愛哭的女人……」白狼揚眉朗聲,「送我,我也不收。」
「這意思是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火氣陡地爆出,洪香綾掙扎著想從馬背上躍下,卻被白狼一把摟住,動彈不得。
「你在發什麼火?」白狼真不懂,他們剛才應該是在談論漠海的女人沒地位,受到的待遇有如家禽吧?為什麼洪香綾卻把他的話听成是他不喜歡她?
「你模模自己良心問問看!」洪香綾往白狼箝制在自己腰間的手背上連打了幾下,「說什麼女人只能奉父母之命,嫁什麼對象都一樣!你怎麼不說反正女人都一樣,那你娶誰又有何不同?光會顧著自己喜好,盡挑自己喜歡的,就不管我的心情,沒給我任何選擇的機會!」
氣頭上的洪香綾也顧不得白狼會對她的抱怨有什麼反應,一古腦兒地把脾氣全都傾倒了出來。
「虧你還大言不慚,說什麼看不慣漠海的女人被男人輕蔑對待,所以定規矩教大家要保護女人,結果還不是一樣!你自認偉大,卻一樣沒重視女人的心情,沒把女人當人看!」洪香綾越說越氣,忍不住尖叫起來,「真的想保護女人,就考慮一下女人的心情,讓女人也能選擇男人!」
「你……」白狼沒想到洪香綾失了理智時,脾氣遠比昨晚還要激烈,連忙把她勒緊在臂彎里,免得她亂動掉下了馬。「等等……」
「等什麼?等你找理由為自己了不起的功績辯解嗎?我告訴你,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這種假仁假義的臭男人!滿口道德卻一樣無恥!」氣呼呼地發泄完畢,彷佛是把昨日受到的委屈全都吐露出來似地,洪香綾停了口,胸膛大大地起伏著,活像是因為連著抱怨而來不及呼吸。
厚!她真會給這男人氣到死,無藥可救的自大狂!
想到自己的清白毀在白狼手中,洪香綾再次為自己的惜命如金感到氣憤。
此刻,她突然有種一頭撞死都比嫁給白狼好的感覺……
「你這說法,我倒是頭一回听到……看來我是有些不夠公正。」白狼沒像之前對于洪香綾的尖言銳語感到惱怒,也沒對她無禮的攻擊發火,倒是語調深沉地迸出一句令她意外的回答。
「什麼?」這下,反倒是洪香綾錯愕了。
她還以為白狼又想搬出他的權威來教訓她,哪曉得他活像個正在沉思反省的好學弟子,一臉地凝重。
先前白狼總是一臉氣勢高傲的表情,再不然就像私下獨處時,帶些的眼光瞧她,可從來沒像此刻一樣,在他迫人的傲氣之外再添一抹嚴肅。
「你也是中原姑娘,應該熟知女人只能任憑爹娘做主嫁人的習俗。」白狼沉著聲應道︰「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讓女人自己選丈夫。」
說來,這算是個男人看不見的盲點。
漠海的女人比中原的姑娘更沒地位,所以他順理成章地憑借身份改了規矩,要大家遵守,也讓漠海的女人對他投以感激的眼光,因此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在做好事。
但洪香綾的反駁,卻一語道破他的私心。
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不是打從根本去保護女人;真要呵護自己的女人的話,應該連女人家的心情都一並疼愛才是……
「所以……」沒想到白狼會因為自己發火而听進了她的意見,洪香綾感到有絲意外。
她還以為這男人傲到沒救了,結果卻意外地受教。
「你現在想必很恨我?」白狼似乎也被洪香綾感染了,說話的順序開始跟著跳動起來。
洪香綾蹙了蹙眉,本想公平點,告訴白狼她只是恨他不顧女人心情,而且根本沒有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卻又要討她當妻子,但事實上,她卻認同他有他的魅力,亦對漠海百姓有幫助。
繼而轉念一想,這男人已經夠傲了,再夸他豈不讓他的狼尾巴都得意地翹起來搖曳了?
咬咬唇,洪香綾冷哼一聲,應道︰「我討厭你。」
如果能夠挫一挫白狼的銳氣,讓他收斂點,懂得體貼,那倒不錯。
畢竟她都成了白狼的人,自然希望他多少分點感情、分點心在她身上,而不是把她當成一件貨品來評論喜歡或不喜歡、值不值得買賣。
「但是我欣賞你的臉蛋、身材、脾氣……還有在床上的風騷。」白狼低頭挨近洪香綾耳邊,熱氣滲入了她的臉龐。
「你講話真夠難听。」這點她一樣受不了。
「所以我不會放手,但是我對于你要我考慮女人心情的『諫言』覺得很有興趣,因為……」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唇,白狼以略帶沙啞卻又飽含魅力的嗓音續道︰「我會讓你打從心底認同我的,小母狼。」
他給白狼寨定下的規矩,就是娶妻當負責、要用一輩子來保護,既然如此,他也該遵循這條律法——
從現在開始,使出渾身解數來獲取這個已過門妻子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