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藥行,然後是茶行,接下來呢?南氏底下還有布莊、雜貨行、茶館、酒樓等事業,該不會也一個個接著遭殃?
苗秀雨站在茶行的前廳里,看著一旁直搖頭嘆氣的幾個掌櫃,心中默默地想著。
「事情鬧成這樣,茶行的生意是別想做了,只怕之後還會一直壞下去。」
連日以來,茶行的生意一落千丈,過去是門庭若市,現在是門可羅雀。
混茶的事情一出,雖然還沒有個定論,可是已經失了民心,京城的百姓都認為南記茶行的茶葉不純,不願再掏錢買。
「再這樣下去,遲早我們都得走人。」這些在南記工作了大半輩子的掌櫃,已經開始憂心起自己的出路。
苗秀雨前世可是管理過一整個集團,她比誰都清楚,要不了多久,南氏底下的員工就會開始起內哄,就怕自己也會受到牽連,逐一求去。
到了那時,南氏就是有心想挽救,都很難了。
盡避南氏的當家不是南柏彥,可這些事明顯就是有人沖著南柏彥而來。
因為就在南記藥行出事後沒幾天,京城里起了一個傳聞,說是從宮中流出來的消息,監察御史涉及貪贓枉法,已經被皇帝私下停職查辦。
這消息在京城中越傳越烈,苗秀雨也擔心得不得了,可經她打探之下,據說就連南家那邊也沒有關于南柏彥的消息,只知他前幾日進了宮,此後就沒再出宮。
為此,苗秀雨一顆心簡直像是在熱火上煎熬著,為他擔憂、為他掛心,連著幾天沒睡過一日好覺。
「秀雨。」小陸忽然喊了她一聲。
苗秀雨回過神,不解的看著他。
「後院那邊有些茶葉得拾掇,其他人走不開身,你能不能來幫我?」
「當然。」
于是苗秀雨隨著小陸來到後院,這幾日由于生意慘澹,已經有些日子沒曬茶葉了,大部分的伙計沒事可做,紛紛讓掌櫃打發回去了,剩下的就輪流上工。
到了空蕩蕩的後院,鐵架上空無一物,哪來的茶葉需要拾掇?
苗秀雨正覺得奇怪,才想轉身問個清楚,驀地,一只手已經先將她拉進久違的胸膛。
「南柏彥?!」苗秀雨一抬起頭,就看見那個讓自己天天惦記的男人。
那張如玉溫潤的面容,此刻正端著笑,目光灼灼的凝視著她。
而他的雙手還圈在她的腰上,將她困在自己的胸膛里。
向來對任何事都有恃無恐的她,竟在他燙人的目光中,緩緩紅了臉。
「你可終于出現了。」臉紅歸臉紅,她的情緒還算鎮定,只是多日未見,又擔憂他許久,心頭不禁怦然作響。
老天保佑,幸好他安然無恙。
這段見不著面的日子,她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南家是接連著出大事,而他又不見人影,京城里流傳著各種危言聳听的風聲,她就怕他也出了事……
到了這節骨眼,她再不想承認都不行。這個男人,徹徹底底佔滿了她的心,讓她時時刻刻都牽掛著他。
玉白的大手撫過了苗秀雨的眉眼,南柏彥焦躁的一顆心,這時總算踏實了下來。
南家出事,他人在宮中早有所聞,畢竟南家是與皇室關系緊密的皇商,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傳進宮里,成為眾人茶余飯後的八卦。
汪太師這一次是卯足了全勁,打算將南家趕盡殺絕,可南家是百年世家,根基深穩,又豈是他一時半刻就動搖得了?
是以關于南家近日遭逢的變故,他雖然關心,倒是還不到憂心。
他最擔心的人,是她,苗秀雨。
汪太師的爪牙遍布京城,怕是已經有人將他們倆的關系,通風報信給汪太師知道,他怕汪太師會為扳倒他而對她出手。
「你怎麼這樣看我?究竟發生何事?」察覺南柏彥瞅著她的目光有異,苗秀雨不禁納悶地問。
他琢磨著該透露多少,思忖片刻才說道︰「我如今得暫時待在宮里,不得任意出宮,只不過對外說法是軟禁,就怕我這一忙起來,爾後也不能讓梧桐捎信給你。」
本來也不是一定得待在宮里,但他希望讓汪太師誤以為自己招數真的得逞了,而且他會被關在宮里定是皇上大怒,這麼一來就不會再多此一舉的來煩苗秀雨了。
「軟禁?!」她愕然。
「汪太師買通了內務府與御史台的幾名官員,打算栽贓我貪污之名。」
「他這根本是做賊的先喊抓賊!」她忿忿不平的說道。
早先他托給她的那兩本帳冊,她已經仔細核對過數遍,發覺其中一本帳冊根本是在變造作假,巧妙的在一些品項的數目上動手腳,那些數字有大有小,可總結起來,就成了一筆驚人的數目。
南柏彥一听這話,立刻就明白,她肯定已經弄清楚那兩本帳冊的蹊蹺。
他的目光登時浮現了一抹贊許。「你當真是冰雪聰明。」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得他的稱贊,可莫名地她耳根子就紅了。
「汪太師就是怕我將內務府的帳冊公諸于世,所以才想搶在我之前出手,想將南家一舉打垮。」南柏彥淡淡的說道。
苗秀雨只是定定的看著他,臉上毫無一絲懼意。「你可有把握能斗垮汪太師?」
听見這話,南柏彥笑了。這個姑娘呀,勇敢得讓人打從心底升起敬佩。
「有。」他自信從容的點了下頭。
「很好。」她微笑。
那一笑,就像是朝露薔薇在眼前盛開,迷住了南柏彥的眼與心竅,他胸中一緊,低下頭吻住在她臉上綻放的笑花。
「可我需要你的幫忙。」他啞著嗓說道。
「我能做什麼?」她睜開迷蒙的雙眼。這可稀奇了,無所不能的御史大人,居然需要低聲下氣求她幫忙?
「幫我守住南家。」
「就憑我?」她挑高了細眉。
「除了你,誰也做不到。」他篤定的說道。
「我又不是南家人,憑什麼要守住南家?」
「為了我,不行嗎?」
見他目光滿是深濃的愛戀,口氣也很是親昵,苗秀雨的心頭發熱,臉兒亦滾燙似火。
可她依然鎮定的反問︰「我又不是你的誰,你就這麼信得過我?」
依她對他的了解,他連自家人都信不過,還得在南家與底下產業中安插自己的眼線,他心細如發,布局縝密,對人甚為防範。
然而他居然要把守住南家的重責大任,交給一個與他在名分上毫無關系的外人?
南柏彥目光灼灼的道︰「我早已認定你是我牽手一世的良伴,在我心中,你已是南家人,南家是我的根基,現下我人在宮中走不開身,遠水救不了近火,秀雨,我需要你。」他撫著她的眉眼,繼續道︰「長這麼大,我從沒求過誰,你是第一個。」
她慧黠地笑問︰「你這態度也叫求人?」分明就讓她拒絕不了,哪里像是在求?
其實他們倆在某些方面甚是相像,都一樣機智過人、冷靜理性,也因此才會在相遇之初,互相不對盤。
南柏彥痴戀的望著她唇上那抹笑,忍下了想一親芳澤的,從懷里取出一塊姆指大的鎖片。
「這是什麼?」突如其來被塞了一塊金鎖片,苗秀雨詫異地問。
「這是我去世的姥姥傳給我的鎖片,這是南家始祖一路傳下來的,只有家主才能擁有,這金鎖片就如能號令天下兵馬的虎符。」
「這麼厲害的東西,你給我做什麼?」她蹙眉。
「你拿著這塊金鎖片,就等同是我,南家人必得听令于你。」他邊笑,邊將她執著鎖片的縴手握攏。
苗秀雨聞言一愣,終于明白他的用意。
他這分明是要她以家主的身分,上南家主持大局!
「秀雨,就幫我這一回。」他搶在她拒絕之前開口。
「南柏彥,你根本是在為難我。」她嗔怒的瞪著他。
「朝堂上的事讓我來,至于朝堂以外的事,就由你來。」
「南家人不可能听我的……」
「只要有這塊金鎖片,他們不想听也得听。」南柏彥信誓旦旦的說道。「我會讓言斌跟梧桐去幫你,你只管好好整頓南家,其余的你不必操心。」
苗秀雨咬了咬唇,心中又氣又惱。
他就這麼相信她?甚至將南氏的傳家之寶給她,就不怕她趁火打劫,侵佔南家的產業?
他這究竟是要她幫忙,還是借機考驗她的能耐與野心?
還正惱著,南柏彥的唇卻又欺了上來,將她吻得嬌喘吁吁,腦袋一團混亂。
耳畔只听得見他爾雅的笑聲,以及絕對信任的托付。
「秀雨,幫我守住南家,日後整個南家將由你來主持中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