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狂風在呼嘯。
這在大雪之日並非稀有之事,只不過當那門窗未曾合緊,互相踫撞的聲響便特別驚人。
封景淮自睡夢中醒來,瞧瞧身旁的安柔春因一夜歡愛而倍感疲累,此刻似乎睡得正熟,所以也不叫醒她。
翻身下床,他替她拉高了被褥,便穿衣離去。
長廊外吹拂著雪花,讓封景淮拉高風衣略微阻擋,他看看平日越過的庭院如今滿是銀雪,索性繞過廊道另一嶄,打算回房瞧瞧楊芳蘭是否睡得好。
只是,就在他行經院落之際,一陣細微輕響卻絆住了他的腳步……
「你這麼做,要是給夫人瞧見可怎麼好?」
似曾相識的輕音飄出,讓封景淮忍不住蹙了下眉心。
這聲音,像是跟在楊芳蘭身邊的小鈴。
大半夜的,她不守在楊芳蘭房內伺候著,跑到前廳這兒來做什麼?
「有什麼關系,反正夫人還不是有老爺……我為什麼不能另外有女人?」
又一個沉聲,听得出是個男人,而且還是時常與他商議生意的家中管事江學同。
這兩個人,該不是半夜幽會吧?
封景淮不動聲色地走近聲源,只見廳旁的窄小廊道上,兩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廝磨著。
「但是……你不是喜歡夫人嗎?」小鈴有些推拒地抵著江學同。
「那是因為她在床上夠浪,我才搭上她的。」江學同吐露著驚人的言語。
「那你今晚怎不找夫人去?虧夫人還假稱月事早來了,在屋里候著你……」小鈴邊說,邊伸手勾住江學同的頸項。
「那女人……一天沒男人就混身不對勁……虧她還是個大家閨秀……」
「姓封的總是忙于生意,你又不是……啊……輕點兒……」小鈴吐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身軀幾乎半掛在江學同身上。
「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江學同忙碌地褪下褲子。「其實,夫人都懷了我的孩子了,還說什麼月事……哼,之後幾個月都不會有了!」
「怪不得你最近不找夫人……啊啊……淨是、淨是找我……」想來是楊芳蘭為保住孩子,所以歡愛時總格外小心,讓江學同不夠盡興吧!
「夫人原本以為,嫁過來可以成天跟姓封的在床上享樂,哪曉得他個性嚴謹,而且成天忙碌,她還得打理一家瑣事……所以才老數落著她嫁過來真委屈……」
「啊啊--慢點……我還沒準備好呢……嗯嗯……」小鈴發出輕嚀。
瞧兩人的舉動,封景淮即使不問也知道,小鈴與江學司應當不是頭一次暗地幽會了。
原本這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如果他們只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他這主子自然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要替他們主婚都成。
但是……
讓他無法原諒的是,楊芳蘭居然與江學同有染?!
那個他以為文靜賢淑、賢慧優雅的親密妻子……
結果楊芳蘭對他半點感情也無!
甚至……她還懷了江學同的孩子!
怪不得每回他求歡于她,楊芳蘭總是避開,原來她根本就對他沒興趣!
好啊!好個楊芳蘭,竟敢如此欺騙他!
他不揪出這幾個狗男女的真面目,他就不姓封!
握緊拳頭,怒氣勃發的封景淮正想跨步上前,將江學同與小鈴當場逮住,沒料到就在他行動之前--
「听你說的,好像你早就……啊嗯……認識夫人……呀!再進來點……」
「我怎麼不認識……」江學同看著她露出陶醉表情,低笑著應道︰「當年夫人未出嫁前,我便已認識她。我們時常在野外幽會的!」
「可是……夫人嫁過門時……啊啊……還是、處子……」
「那是因為我從妓院里問來了假裝處子的辦法,在新婚之夜讓她蒙混過去!」江學同越說越是起勁。
「瞧你得意的……啊啊……再快點兒……」
「不過上回真是可惜了……」江學司的聲音還帶著惋惜。
「啊--」小鈴揪緊江學同,迸出滿足的低嚷,隨後便整個人軟倒在他身上。
「喂,別昏啊,我可沒力氣把你抱回去。」江學同推推小鈴。
「嗯……」小鈴搖搖晃晃地站直身子,半扶著江學同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可惜?」
「沒享受到那個新來的小妾啊!」江學同抹抹嘴,啐道︰「都是被那姓封的打斷了好事,不然原本她的處子之身該由我來破才是……」
「你說什麼?!」封景淮在旁爆出了怒吼。
他原本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幾個私通的男女,沒想到竟會听見如此秘密。
原來那天安柔春之所以會倒在床上,還被喂下chun藥,都是因為江學同的關系!
如果不是因為歐陽季朗堅持要他親自送禮給安柔春,安柔春的清白不就給江學同糟蹋了?!
「好一對狗男女!」封景淮趁著兩人愣在當場的驚慌時刻,大掌一抓,便將江學同的衣襟扯住。
「啊!」小鈴沒想到會在半夜里瞧見封景淮,更沒料到自己與江學同幽會的事竟會被撞見,霎時慌得連衣服都不顧,只是拼命地縮在角落。
「你……你怎麼……」江學同原本還得意洋洋,在被封景淮抓住後,整張臉立刻嚇得慘白。
封景淮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應該跟安柔春在房里嗎?
「我怎麼會在這里,是嗎?」封景淮瞪著江學同的臉,額前青筋浮現,口中像要吐出火焰來,「你們剛說的我都听見了!」
「啊……老、老爺!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因為夫、夫人她……」小鈴嚇得縮成一團,她從沒見過封景淮露出這般駭人的表情,嚇得她腿都軟了。
「狗男女!都給我過來!」封景淮自認生性嚴謹,卻也沒到不通情理的地步,今天這幾個人是徹底地惹惱他了!
一手一個,拖著江學同與小鈴,他將兩人丟進大廳,然後從廳前木櫃中取出了細鞭。
這原是用來懲治家奴用的刑具,可他從來沒動用過,因為他總認為,真誠相待才能換得下人的忠誠,而不該由刑罰來建立權力。但今天……
他決定破例!
「老爺!請老爺饒命!」小鈴知道自己絕對挨不過刑罰,那鞭子一打下來,她小命必定不保,連忙拉扯著僅剩內衣的薄薄衣料蜷縮起來。
「不是我的錯啊!是夫人……是她勾引我!」江學同猶在做最後的掙扎。
「誰勾引誰不重要!這事是我家教不嚴,我現在就親手處置!」封景淮瞪著像是要噴出怒火的眸子,手起鞭落,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往兩人身上揮去!
「啊--」江學同與小鈴不約而同地發出慘叫聲。
淒厲的叫喊引來正在外邊庭院看守的家丁,幾個人還以為有賊人入侵,連忙打著燈奔進廳里。
「老爺?」當他們見到封景淮正鞭打著衣不蔽體的江學同與小鈴,幾個人紛紛愣在當場。
「去把夫人給我叫來!」封景淮在家丁的叫喚下停了手,抬眼喝道︰「現在就去!」
「是!」家丁們嚇得連血液都差點要凍住了。
他們從沒見過老爺發這麼大火氣。
過去,老爺在管教他們這些下人時,嚴肅歸嚴肅,但倒也算公平、認真而且處處教導他們為人該正直、真誠以待。
就算他們偶有犯錯,老爺也不會動用家法教訓。
他總會說,是人都會犯錯,他可以原諒,但要他們好生記牢,不準再犯。
比起動不動就家法伺候的大富人家來說,封景淮可算是個好主子了。
但是今天……
那凶狠得像要殺人飲血的表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在廳里下著命令、不顧哀號聲的人,真的是老爺嗎?
到底是誰有那通天本事,居然可以把老爺惹火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