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她怎一直盯著他,面容閃過眾多表情變化,但卻動也不動?
「你別走,好不?」
喵喵尖銳的犬齒在牙面上敲了兩下。
真是奇怪了,她很不爽很生氣這家伙對她越來越是無禮了,但怎麼心里惱火著,卻沒想要動手教訓他呢?
反正他現在也軟了姿態,好聲好氣的拜托她留著,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了。
她指向糕點攤,頤指氣使,「去買甜糕給我吃。」
「好。」魏泊鈞笑點了頭,拉著她一塊兒小跑步到糕點攤前,「你想吃哪種?」
他的手一直牽著她的左手,就怕她跑掉。
「小夫妻感情真好啊。」糕點攤主笑道。
顯而易見的男孩比女孩年紀還要小些,糕點攤主以為女孩是童養媳之類的,打小一起長大,早早就結了親,所以外出也都不避諱。
「我是他的主……」
喵喵的小嘴被魏泊鈞眼捷手快捂住了。
「還沒……還沒成親……」多解釋無益,且也不知能從何解釋起,魏泊鈞干脆順著糕點攤主的「誤會」,當兩人是未婚夫妻了。
喵喵詫異瞪向魏泊鈞。
魏泊鈞臉蛋臊紅,實在怕喵喵拆他的台,擠眉弄眼的,要她配合。
好啊,一會兒要她當丫鬟,一會兒又要她當未婚妻,便宜都被他佔盡了是吧?
感覺掌中的小手企圖掙開,魏泊鈞握得更緊。
「要、要吃啥,我都買給你。」魏泊鈞急道。
喵喵微眯了眯充滿威脅的眼。
「你對小娘子真好啊。」糕點攤主存心取笑。
「她、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一定……一定要對她好的。」魏泊鈞借機偷告白。
「哇,嘖嘖嘖……」糕點攤主連彈三聲響舌。
「我要這個、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喵喵連點了十種不同樣式的糕點。
「麻煩都幫我包起來。」魏泊鈞廢話不多說,直接掏出銀兩。
魏泊鈞手提著裝著糕點的竹籃子,當喵喵吃完一塊糕點,立刻將竹籃送到她眼前,讓她能馬上吃下一口。
「我渴了。」
「那咱們去喝涼茶。」魏泊鈞聰明伶俐迅速接話。
坐在涼茶攤上,喵喵一口糕點一口茶,嘴甜甜心也跟著愉悅的她發現魏泊鈞不知何故,臉色又有些蒼白起來了。
她眼瞳縮起,果然看到在他座位旁還坐著一個鬼,直盯著桌上的糕點。
魏泊鈞用手擋著籃子,大有鬼企圖模走糕點時,立刻將籃子移走的打算。
喵喵眼瞳恢復圓狀,輕笑道︰「別怕,鬼無法搶走陽間物的。」
「是嗎?」魏泊鈞抬起的眸中有著不確定。
「就像供品啊,你有听說供品會不見的嗎?」
魏泊鈞搖搖頭。
「他們可以嘗東西,但不是真把東西給吃下肚去,只是東西的味道被嘗走,會變得難吃,很容易酸敗就是。」
「原來如此。」魏泊鈞點頭表示了解,但他還是將籃子移到喵喵的右手邊,也就是鬼魂坐處的相反方向。
「都說鬼無法真的拿走糕點了,你怕啥?」
「我不想你吃到難吃的東西。」魏泊鈞理直氣壯道。
喵喵水眸眨了眨,有些詫異地端凝魏泊鈞那逐漸紅透的臉頰。
她忽然覺得,魏泊鈞對老板說的那番話,是真心的。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一定要對她好的。
喵喵霎時覺得心頭暖呼呼了起來。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主動喂食她,但是就沒個人像魏泊鈞一樣,除了善意以外,還帶給她其它的感覺。
一種很甜很甜的,比糕點還要甜的奇異親昵感。
「咱是妖。」她突道。
「那又如何?」魏泊鈞不解地望向她,「干啥突然這麼說?」
他早知道她是妖,何必突然提起?
「分你一塊吧。」喵喵執起他的手來,將一塊蓮子糕放到他手上。
魏泊鈞卻是瞪著那糕,沒有動靜。
「干嘛不吃?」
「這糕……不是用我的錢買的。」
「嗯?」天外飛來一筆是怎樣?
「月例錢都是爹那邊給的。」他身上的任何物品,都不是屬于他的,隨時有可能會被收回去。
以前沒這麼強烈的感覺,現在他卻對于自己的處處身不由己而感到恐懼。
他不僅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更不能保護喵喵。
未來,別說糕點了,他可能連頓飯都給不起。
「你在說啥啊?咱听不懂。」
「會有那麼一天,我會沒錢買糕點給你吃。」
只要當家做主的一換了個人,他就啥都不是了,在魏家連個微小的立足之地都沒有,更別說養活喵瞄了。
喵喵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魏泊鈞將糕點放到喵喵手中,拳頭緊握,開始思索自己的未來。
他不能這樣得過且過的活下去,在命運的河流中載浮載沉。
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他得想方設法突破現狀才行。
「審判啦!審判啦!」幾名路人喳喳呼呼跑過去。
「他們在干啥?」喵喵張大好奇的眸。
「應該是縣太爺要審案了吧。」他牽起她的手,「要不要去瞧瞧?」
喵喵想了想,點頭,「好,去看看。」
反正沒看過。
縣衙公堂內,縣太爺在審案,公堂外一群民眾喳喳呼呼,互相傳播小道消息,不一會兒,魏泊鈞就從這「口耳相傳」中,約略明白了這案件的來龍去脈。
是賣油郎之妻毒死了臥病許久的丈夫。
「必定是不想照顧久病的丈夫,才起了殺機。」民眾如此斷定,好似他們正是青天大人,已經幫案件斷案。
「肅靜!」
縣太爺驚堂木一拍,一旁兩列衙役齊聲大喊︰「威武!」
老百姓紛紛閉嘴停止喧嘩,改為耳語。
喵喵個兒太小,看不見審案的情況。
她靈活的眼珠子一轉,縱身躍上屋梁,魏泊鈞想抓都來不及。
可別被人瞧見了啊。
魏泊鈞以唇語拜托那坐在屋梁上跟坐在平地一樣安穩的喵喵。
「犯婦陳氏,可知罪?」縣太爺詢問堂下跪地的年輕少婦。
「稟大人,民婦當真未對丈夫下毒,請大人明察。」陳氏磕了個響頭,淚流滿腮。
「傳證人。」縣太爺大喝。
差役帶了一名年約三十的美婦上來,那是陳氏的婆婆,死者吳俊明的後娘,她舉證歷歷,芳齡不過十八,依然年輕貌美的媳婦不甘青春歲月年華都耗在服侍重病的丈夫,故一不做二不休,將丈夫毒死了。
「請青天大人明察秋毫,重懲惡婦,以慰我兒在天之靈啊!」美婦哭號不止。
「娘,您一定是誤會了,媳婦絕對是心甘情願服侍夫君,絕對不可能下毒毒死他的……」陳氏急慌慌辯解。
公堂上,婆媳各執一詞,縣太爺又傳了幾個證人,有的說陳氏十分用心在照顧丈夫上,也有的說陳氏趁賣菜之便,與其它男人調笑,不守婦道……
魏泊鈞覺得每個人看起來好像都在說謊,但也好像說的都是實話,實在無法斷言陳氏到底是不是凶手。
忽地,他覺得有股陰風襲背,納悶回頭,赫見一名七孔流血的瘦弱男子,就站在他背後。
一鬼一人視線對上,他驚恐地大喊一聲,「啊!」
「公堂之上,禁止喧嘩。」查不出真相而煩躁的縣太爺大怒。
「對……對不住……」魏泊鈞低著頭,吶吶道歉。
那鬼發現他看得見他,便飄來他身邊。
「俺不是媳婦殺死的。」鬼吐出的每一字都像冰塊黏附在他耳上。
「那是誰殺死的?」發現自己竟跟鬼對話了,魏泊鈞驚得臉色蒼白。
「不知道。」
「你是鬼還不知道?」魏泊鈞驚愕得月兌口,所有人的視線皆落到他身上。
他局促不安地低下頭,排開人群,快步走了出去。
「你幫俺找誰是凶手,救我家媳婦。」已死的吳俊明央求。
「我……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救你家媳婦……」一心只想擺月兌鬼的魏泊鈞在路上如無頭蒼蠅般亂竄。
「裝砒霜的藥紙還在我家灶房里,你去瞧瞧。」
「我怎……」魏泊鈞的肩頭忽然受到重重一個拍擊,嚇得他大喊︰「鬼啊!表啊!救命啊!」
「你竟敢說咱是鬼?」喵喵火大的甩了魏泊鈞一巴掌,這才把魏泊鈞給打清醒了。
他二話不說,抱著喵喵簌簌發抖,「剛有個鬼……纏著我要我幫他媳婦申冤。」
「鬼?」喵喵豎直眼瞳,果然見著個七孔流血的鬼正纏著魏泊鈞不放。
「他是咱的,不準你纏他!」喵喵直接一腳將鬼給踹開。
鬼「啊啦」高喊,被踹到五里外去了。
鬼被踹走,喵喵改朝魏泊鈞興師問罪,「你剛為啥沒叫咱就自個兒先走了?」竟然把她一人扔在那個無聊的公堂上,真是找死。
「那個鬼一直跟我說話,我太害怕,想甩掉他,才趕忙走的。」
「你不會叫咱嗎?」區區的小表,她一個指甲片就可以把他彈走了。
「呃……」他還真沒想到。
習慣受了委屈、受了欺負都自個兒承受,魏泊鈞完全沒想到要去依賴個人。
「審案好無聊,咱想吃烤魚了。」听那些一問一答,爭執不休,充滿暴戾氣息,讓人十分不舒服。
魏泊鈞烤的魚特別香,皮酥脆而不焦,肉質鮮女敕,一剝開便骨肉分離,叫她每天吃、天天吃,都無法厭倦。
「那咱們順便去買幾尾魚再回去。」
「好呀。」有得吃,她啥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