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們來到宜蘭,除了談判桌上的強勢,今天還見識到他和包商在料件上的爭辯,這男人不單單只是在辦公桌後看報表下指令的,工序和市場行情在他心中早有一套完整的規範。
議價會議結束,寧大老板再度獲得主場優勝。
「你好厲害喔。」她扯扯大BOSS的西裝衣角,表示崇拜。
「真的?」
「嗯,真的!」她用力點頭。
結果贊美的後果是,她又被大老板拉進懷里狂吻一場,完全不顧手下和包商在一旁圍觀。
「寧懷合,旁邊有人啦!」她推開他,紅著臉抗議。
他只是靜靜望著她,眼神熾熱。
明明已經吻過好幾萬次了,可他一個眼神,卻依舊能教她心跳加速。
她勾著笑,小臉藏進他懷里。「喂……別一直看著我。」
寧懷合的雙手在她腰上縮緊,俯身,淡淡的嗓音在她耳旁輕輕傾訴。「情難自禁……」
哇!
說沒嚇到是假的,除了「我想要你了」,「情難自禁」是最新的情話。
不得不說,她現在的感覺……爽極了。
諸如這些有點平淡又有點刺激的生活,就是這兩個月來的寫照。,
她似乎有點沈溺其中了。
她開始覺得,身旁的男人沒有像過去那樣讓她覺得不自在了,雖然他性格依舊冷漠,可至少在面對她時,眼神有著滿滿的笑意。
就算她知道和諧的性關系是促成他們更加親密的主因,可她並不討厭。
而寧懷合似乎也在無形中,漸漸改變了她的習慣。以前獨來獨往的她,現在習慣有人在身旁陪著,陪上班、陪吃飯,也習慣在某人懷里才能安眠,習慣他的氣息,甚至習慣他的霸道,連看他和小白先生對峙都是種快樂。
只是有一點她一直不明白——
「到台北後,司機會送你回家。」
「嗯。」
每天總有個不特定的時段,他會離開兩到三個小時。
但奇怪的是,他面帶笑容地離開,回來後卻變得陰鷙古怪,還會帶回一股淡淡的醫院消毒水味,以及讓人無法踫觸的距離感,就像回到兩個月前,她所面對的那個冷酷的男人。
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想問自己,這陣子和寧懷合和平熱絡的相處氣氛,會不會只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她不愛挑戰別人的脾氣或底限,遇到這情況,她會選擇下樓找爺爺下棋、找長輩聊天,會把三樓的空間留給他沈思。之後,他會下樓,牽著她的手回到房里,吻她、抱她、要她,宛如剛剛他的陰鵝古怪又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要不是她有健全的心態和理智的思路,準會被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性格搞到神經錯亂。剛開始發現時,雖然也會好奇,但基于尊重,並不多做詢問。只是隨著日子愈久,兩人之間的牽扯愈來愈曖昧,她似乎無法再安撫自己視而不見了。
車子回到台北後,寧懷合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下了車,他沒和她說再見,便搭上出租車離開。
如果不是蓄意隱瞞,可以請司機先送他過去,再送她回家不是嗎?她深覺不安,卻只能放在心里。
「林主秘,我想先回我媽那邊。」
剛才買了宜蘭有名的蛋糕卷,媽媽和寧家的長輩都喜歡這家的小點心,在回寧家前,她想先送回穆家主屋。
對穆副總臨時的計劃,林主秘有點為難。
難道寧少剛才凝重的表情,讓穆副總不開心了?
其實回台北後,寧少原本想先返回主屋,晚飯過後他再去醫院,只是沒想到才剛出雪隧,醫院就來電通知方小姐有些狀況,希望寧少能夠過去一趟。
重情是好,負責任的態度是好,但身為旁觀者,實在是不忍看寧少為了方小姐自私的選擇,要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去陪葬!
他不懂寧少的心里是怎麼想的,說句自私點的話,寧家有能力可以繼續給予方家無限的醫療資助,但寧少應該要回到生活的正軌,對另一個女人負責,而不是談什麼狗屁利益的交換協議。
雖然他不是當事人,但光想都會覺得害怕,如果有一天穆副總知道方小姐的事……唉,她個性正直,不會去委曲求全,寧少是否有想過被發現的後果?
「寧少會希望穆副總先回家的。」
穆妍然漾著微笑,指指她手上的蛋糕卷。「我媽很期待這個,還是先送回去吧。」
「穆副總——」
「林主秘,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寧先生要兩到三個小時後才會回來,我會趕在那之前回到家的。」
听穆副總的語氣,絕對不是不在意。林主秘暗暗嘆了口氣,指示司機先載穆副總回穆家。
穆妍然不喜歡有壓力,她讓林主秘和司機先離開,不用等她。
她走進富麗堂皇的穆家主屋,自從搬離之後,對自己從小待到大的家反而有種不熟悉的感慨,或許在她的心里,這個只有爺爺無止境要求的家,都比不上她吳興街的小鮑寓。
經由管家通報,母親急忙由廚房沖出來,對她又是抱又是摟,雖然沒辦法正面迎戰爺爺對她嚴厲的管教,但母親一直是她溫暖的避風港。
母親緊緊握著她的手,拋出女兒每次回「娘家」,她必問的問題。「妍然你好嗎?寧家的人對你好不好?寧先生對你好不好?」
她都會不厭其煩地解釋。「媽別擔心,我很好,長輩們很疼我,寧先生也很照顧我。」
母親模模女兒水女敕的臉頰。「氣色很好,好像還圓了點,看來是不錯。」
穆妍然捧著臉頰,哇哇尖叫。「天啊,媽說得這麼含蓄,該不會其實我已經胖到不象話了?嗚,我該怎麼辦,媽不知道,寧女乃女乃和江女乃女乃兩個人連手特熬的補品有多美味!」
她不僅是寧家的開心果,也是穆家的開心果,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讓別人為她擔心,她發現只要她笑,所有的人都會認為她過得很好,因為可以讓長輩們放心,所以她很常笑。
「不會的,你之前太瘦了,現在這樣剛剛好。」
看著逗趣的女兒,母親笑著回應。
穆老爺知道孫女回來,從書房走出來,第一句話就關心經營權的問題。「妍然啊,轉讓手續完成了嗎?都已經兩個月了,速度似乎有些慢,我的人還等著進駐到GP去呢。」
等經營權拿到手,爺爺由穆氏地產那邊挑選的人會到GP,但這並非她所願見,原GP各部門主管盡忠職守,她不喜歡爺爺調動人員的計劃。
「爺爺,GP並沒有缺人。」
穆老爺皺眉。「你啊,什麼都好,就是野心不夠,經營權都拿到手了,沒道理不用自己的人去管理。」
穆妍然沒說話。
「該不會是寧懷合後悔了吧?」
「當然不是。」
「如果不是,就快點把事情辦好。」
她沉默不語,她原本就不是有野心的人,只是在這樣的環境成長,不被推進「戰場」都難!想讓耳根子清靜,想讓媽媽好過些,想讓家里氣氛不要烏煙瘴氣、吵鬧不休,就只有順從爺爺的想法。
但對于經營權的事,她似乎開始動搖,她不想再遵循爺爺的想法,比起GPTAIPEI被爺爺斗到不得安寧,她寧願維持現狀。
「怎麼不說話?有這麼難嗎?干脆我讓律師直接去處理就好!」
女兒沒說話,公公繼續緊迫盯人,妍然的母親難得拿出勇氣勸道︰「爸,妍然才剛回來,連一口水都還沒喝呢,您讓她休息一下吧,有事能不能等吃完晚飯後再說?」
穆老爺重重嘆了口氣。「你妹妹不听話,你可別有樣學樣!」
說完,就轉身走回書房。
「想吃什麼,媽媽來準備?」妍然母親拍了拍女兒的手背。
穆妍然搖頭。「不了,我還要趕回去呢。我是臨時決定回來的,也沒和長輩們說,不能讓他們等我回家吃晚飯。」她偎在母親懷里,可惜不能留下來,她真的好想念媽媽炒的宮保雞丁。
天才剛黑,她搭出租車回到寧家,時間剛好兩個小時,也如她所預想的,寧懷合還沒回到家。
不過長輩沒詢問的態度也讓她覺得好奇,兩個人明明一同出門,寧家長輩見她一個人回家,居然也沒問她「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這真是不合常理的詭異。
于是她決定試探一下。
「女乃女乃,懷合有事出去兩、三個小時,等一下就回來了。」
女乃女乃只是「哦」了聲,臉色微變,立刻轉向其它話題。「然然啊,那個蛋糕卷先切一點給女乃女乃解解饞吧,這小玩意兒還真好吃呢。」
女乃女乃閃躲的態度讓她明白,長輩們對寧懷合每天固定消失兩、三個小時的事,其實是清楚的。
而且他身上有很明顯的醫院消毒水味道,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