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縴縴心思單純,一下子就讓他把心思給勾到他的病上頭了,有些苦惱的低喃,「嗯,這些日子我也找了許多法子,照理來說,這草的毒性不大,主要是長年累月下來,在身體里累積的毒素未清才會如此,不過這段日子你幾乎都不在外頭吃食了,該有些好轉才是,怎麼還會不時的反復呢?」
說到底,她也不是正統的大夫,只是跟著自家爹娘學了許多偏方和奇巧之道,把脈針灸推拿什麼的會上一點,這個時候她真的有些後悔,以前娘親讓她好好的跟著爹爹學醫術的時候,她怎麼就只顧著吃,把本事給學得零零落落的。
文致佑病久了倒是不覺得病情有反復的情況,但是莫縴縴是個直性子的人,她若這麼說了,必然有其根據,也不會弄虛作假,于是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真是如此?」
還沒搬過來之前,他也是早晚都讓人從莫縴縴這里提東西走,對于來路不明的吃食,他是再也不敢放進嘴里,都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能引得病情有所反復,豈不是代表還有他不清楚的歹毒之人近在身邊?
「吃食是最主要的一部分,不過避瘴草還能制成香丸使用,雖然說要用豆油引發才能有所效用,但是香丸外頭稍微抹上豆油再晾干,放在貼身衣物里頭,那也是防不勝防的……對了!怎忘了還有這一招!」莫縴縴後知後覺的想到這點,急慌慌的伸出雙手想要扒他的衣裳。「快快!我就說了,這毒怎麼就是退不了呢!我得趕緊看看你這衣裳是不是也中了招。」
文致佑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撲得往後一倒,模樣顯得有些狼狽,他想要坐起身,卻見她緊揪著他的衣裳,低著頭在他胸前嗅著味道。
「嗯……好像有點味道,又不太確定。」她心急的想要證實推測,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這麼做不合禮數,忙著要拉開他的衣裳。
他再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剛剛是因為沒有防備才會被她撲倒,現下若真要讓她給扒了衣裳,他的臉面可就全沒了,于是他連忙緊揪住衣襟,一手環著她的腰帶,順著力道往旁一翻,就成了兩人面對面側躺著的姿勢。
「別鬧了。」
莫縴縴的雙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衣裳,但他近在咫尺的臉龐,還有身上燻得她雙頰發燙的味道,都讓她一時間懵了,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這麼靜了幾秒,她後知後覺的有些心慌,白皙的俏臉紅得跟染了彩霞般,她連忙放開手,手忙腳亂的想坐起身。
「別動,再亂動,我們兩個可都要滾下榻了。」文致佑很是無奈,以前從來沒覺得這張軟榻不夠大,怎麼不過多了一個人躺上來,這榻就顯得小了?
「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推倒你的,我只是想確認看看你衣裳里頭的味道是不是我聞錯了……」莫縴縴結結巴巴的解釋,完全不敢看向他,就怕他生她的氣,或是嫌棄她。
春鵲姨說過,男人最不愛自動撲上去的花娘,認為那是不知檢點,她剛剛那樣……該不會也讓他這樣覺得吧?她越想越擔心,微微抬起眼,小心的偷覷了他一眼。
他無奈的笑了笑,見她一臉窘迫,本來想拉著她一起坐起身的念頭忽然間沒了,反而將她往懷里拉了拉,低聲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現在繼續聞聞?」
他的聲音低沉平滑,像是最柔順的綢緞從指間滑過,讓莫縴縴全身一陣輕顫,她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後,才輕輕點頭,抖著聲回道︰「那、那……那我聞了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慌亂,不過就是聞一下他身上的味道而已……她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氣,不斷在心里說服自己沒什麼好緊張的,可是當她的手一搭上他剛剛被她拉亂的衣裳,她的心還是忍不住微微發顫,沁入鼻間的不只是衣裳上的燻香味道,還有來自他的溫熱氣息。
什麼燻香毒物的氣味,在這一瞬間都從莫縴縴的腦子里消失無蹤,靠在他懷里的緊張羞澀,佔據了她所有心神。
「有聞出什麼了嗎?」
文致佑從上往下看著她,即使只能看見她的耳朵和側臉,但從她染上一片紅霞的臉頰,他也知道她現在只怕心思無法放在正事上了。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向來追求效率的他,卻出乎意料感到心情大好,反而更起了心思想要多逗弄逗弄她。
他忍著笑低聲道︰「怎麼了,是不是要再靠得更近一些?」話音方落,他又突然將她摟得更近一些。
兩人本就靠得近,他這麼一收手,讓她整個人幾乎是埋在他的胸前,這時候她哪里還能夠聞出什麼味道來,整個人暈陶陶的,像是喝醉了酒,腦中彷佛全是一片漿糊。
「不……太、太近了……」莫縴縴害羞的低嚷著,覺得臉熱燙得都快燒起來了,她的腦中除了他好听的嗓音不斷繚繞之外,根本完全無法思考,只能一直看著他前襟上的花紋,視線好似都跟著花了。
文致佑忍不住低笑,揉了揉她的臉蛋,情不自禁的對著她粉女敕的耳朵輕呼著氣。「我倒覺得還不錯,第一次這樣抱著你,才知道你抱起來挺暖和的。」
「你你……你歡喜就好……」她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他想也沒想的月兌口回道︰「我自然是歡喜的,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只是抱著你的時候歡喜,只要看到你,整個人都是歡喜的。」
說完,他不禁愣住了,原來在他的心中,早已承認有她的存在。
不只因為她能夠做出讓他嘗出味道的飯菜,也不是因為她知曉了他的秘密,而是因為她的每一個笑靨都能勾動他的心,更因為她的溫柔相待,讓他不自覺一步步往她身邊靠近。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並不知道,或許是在他一次又一次否認心中悸動的時候。
心中的情愫如同一株女敕芽快速破土而出,瞬間成了一棵小樹,搖擺的枝葉就像在嘲笑著他過去的口是心非,明明心中就對她有著不一樣的感情,卻直到如今才肯坦白承認,幸好,還不算太遲。
不算短的沉默,讓莫縴縴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兩人方才的對話終于進入她的腦海中,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究竟說了什麼,驚愕得猛地掙月兌他的懷抱,差點把他給踹下軟榻。
她紅著臉,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你你……你是不是燒壞腦子了,怎麼會說喜歡我呢?」
文致佑好不容易穩住身子後,挑挑眉,不容置疑的反問︰「怎麼就是我燒壞腦子了?我喜歡你,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莫縴縴這時候對于抹黑自己完全不遺余力,振振有詞的說道︰「我這麼胖,跟那些美人兒一點都不同,還有,我也沒什麼腦子,春鵲姨也常常說我笨,而且我不會做什麼針線活,我……」
她一項項說著自己的缺點,說得都快哭了,她這麼不好,怎麼配站在他的身邊?他剛剛說喜歡自己,果然是開玩笑的吧。
文致佑骨子里其實是個執拗的人,他喜歡的人,就是有千千萬萬的不好,在他眼里就是好的,如果是他討厭的人,就是千好萬好,在他看來卻沒有一點可以稱贊之處。
他才剛剛承認自己心中有這個胖姑娘的存在,她就當著他的面眨低自己,這讓他馬上沉下了臉,然後猛地一推,將她推靠在軟榻和自己的懷間,犀利的眼神定定的瞅著她。「我喜歡的姑娘,我可不允許任何人說她一句不好。」就算是她自己也不行。
「啊?可是我是在說我自己啊,我就是真不好……」莫縴縴蹩腳的辯解,眼巴巴的望著他。「你就別戲弄我了,我知道我……唔!」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他的臉越靠越近,直到他溫涼的唇瓣輕輕貼在她的唇上,她瞬間傻了,再也無法思考,只能看著他長長的眼睫在眼前眨動,然後感受著他的舌輕輕撬開她的口,與她分享最甜蜜的甘津。
莫縴縴覺得自己可能正在作夢吧,她下意識的在他淺吻下慢慢閉上了眼,然後告訴自己這只是場夢,或許夢醒了,就什麼都變得正常了。
正常就是,她還是那個做衣裳都要比別人多半尺的姑娘,而他還是心中高不可攀的文公子。
他不會吻她,也不會說他就是喜歡她這個人,不會這樣溫柔又寵溺的對著她笑,對她說,以後再也不許說他心愛姑娘的壞話了……
莫縴縴猛地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正笑望著她的文致佑,伸出手,傻愣愣的在兩人之間來回比劃,小嘴不自覺就將心里的疑惑說了出來,「我……是你心愛的姑娘?!」
「是啊。」
她對于他的肯定回答充耳未聞,一心只想著她居然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急著想逃。「啊……我我我我……我真是太不要臉了,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啊!對不住,別把我剛剛的話當真,我一定是失心瘋了……不對!我一定是沒睡醒才會這樣,我這就回房去,我……」
文致佑眼捷手快,一把抓住想跑又不敢承認事實的膽小表,緊緊將她箍在懷里,認真而堅定的望著她。「你沒听錯,也沒失心瘋,莫縴縴,我的確是喜歡著你,想要把你放在我心里,你呢?你可有把我放在你心里?」
莫縴縴覺得自己像是瓜一樣,就這樣看著他的眼,听著他說出自己曾經幻想過的話,卻不能真心的開心。
這是老天爺可憐她,所以給了她這樣一個真實得不行的美夢嗎?
明明應該要高興的笑,可是她忍不住眼眶泛紅,隨即眼淚毫無預警的滑落。
「我受不起的……我知道自己是怎麼樣的人,你別騙我了,好不好?」
如果不曾擁有這樣的好,或許她還能守住自己的心,不再奢想,可是一旦他給了她一點希望,她就會越來越控制不住早已經隨著他而擺蕩的心緒,要是到了最後,發現這樣的希望只是一種奢侈的毒藥,她也舍不得吐出來的,那樣的絕望她真的怕她承受不起啊!
他輕輕的將額頭抵著她的,伸出右手用指月復溫柔的揩去她的淚水。「你就是你,莫縴縴,也是我放在心中的好姑娘,你覺得你自己不好,可我看你卻哪里都好,你說你胖,我卻覺得這樣的身子抱起來才溫暖;你說你笨,但是你的溫柔卻讓我還沒入夜就想著回到你身邊。如果你要說我騙了你,還不如說我早已經騙了我自己太久,才會明明都已經對你動了心,直到現在才說出口。」
「真……真的?」莫縴縴仰著頭,感動的望著他,可神情還是帶著幾分不確定和自卑。
「真得不能再真。」文致佑看著她遲疑的眼神,淡淡一笑。「說來我也該早些發現的,如果不是真對你上了心,我又怎麼會中了胡定存的計,把你給贖出來?」
她眨眨眼,仔細想了想,那時候他的反應的確不太尋常,又想到他說這全是因為她的關系,她又害羞的低下頭。
文致佑見著她羞紅的臉,又想起剛剛淺嘗即止的甜蜜,輕輕抬起她的下顎,哄著她輕啟檀口,兩唇相接之時,又是多少的旖旎風光。
文大認真的守在門外,听著屋里頭的動靜,在他當下人的十幾年生涯中,第一次出現了如此的苦惱——
少爺,剛剛不是說要檢查衣裳里頭是不是還有其它的毒物嗎,怎麼成了現在這樣子?那他到底要不要提醒他們恩愛可以暫緩,那毒物什麼的比較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