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節過後,新皇下了第一道旨,居然是賜封霍念初為錦城公主,在京城賜公主府一座。
霍念初震驚異常。
跪接了聖旨之後,她腦子里混亂一片,無法理解怎麼會從天上掉下來這麼好的事?
直到送走了來宣旨的公公,已經從四川趕來京城的蒹葭才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遍聖旨,說︰「是真的……是真的聖旨!我的老天爺,怎麼會有這種好事?念初,難道皇上見過你?」
霍念初搖了搖頭,進京之後,她一直在袁府內院待著,霍韻落葬的時候,她也只能遙遙祭奠,顧商不準她出去,在這個時候,誰沾惹上霍韻都是徒惹事端。
蒹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皇上是為了彌補裕王,裕王還有好幾個名正言順的女兒呢,她們都被眨為平民,皇上對她們可沒有任何憐憫。
跟著蒹葭一起來了京城的招財、進寶卻是歡欣雀躍,小姐兩次突然失蹤,她們都快被嚇死了,以為小姐凶多吉少,誰知道世事難料,周轉這麼一大圈之後,小姐居然成了公主!
進寶笑咪咪地說︰「不管怎麼說,這可都是皇帝親自賜封的,小姐,啊不,以後要改稱公主啦!鮑主,這可是大喜事呢。」
招財也向霍念初賀喜,臉上同樣喜笑顏開。
霍念初抬頭,見蒹葭雖然面有疑惑,但是眼眸中同樣盈滿了喜色,便點點頭,說︰「好吧,是大喜事,以後我們也算是有身分地位的人了。招財,你多準備點賞錢,給大家都沾沾喜氣吧。」
「是!」招財歡天喜地地應了。
「那位公公說,公主府是以前某位公主的舊府邸,目前正在重新整修,等整修完了,我們就可以搬進去。哎,我們總算有自己的家了。」蒹葭感嘆地說。
「娘,你是跟我去公主府,還是要和二當家在一起?」霍念初故意取笑地問,「怕是舍得女兒,舍不得他吧?」
蒹葭伸手掐她,笑說︰「取笑為娘?」
母女倆笑鬧一陣,蒹葭忽然愁道︰「那袁大人怎麼辦?」
皇上親自為袁家平了冤案,所以顧商也正式恢復了原來的身分,對外公開的名字也改回了袁執墨。
霍念初用手模了模自己的小骯,說︰「不知道我得到這個公主的名號,和他有沒有關系?顧商……袁執墨什麼事都愛自己擔著。不過不管如何,娘,我決定嫁給他了,你不會怪我吧?」
畢竟,裕王的死和袁執墨月兌不了關系。
蒹葭嘆口氣,搖搖頭,說︰「只要你幸福就好。」
向遠瀾替霍念初診脈時,為她解了怎麼得到公主名號的疑惑。
向遠瀾確診霍念初身體很好,月復中胎兒也在健康成長之後,才端坐一旁品茶,稍後說︰「你還是不想嫁給顧商?」
在所有人都改口之後,只有向遠瀾依然叫那人顧商。
霍念初沒有開口,她覺得這種事應該先對袁執墨本人說。
向遠瀾看著她,眼神里是滿滿的不贊同。
「你太放不下了,人確實不該忘記自己的身分,但有時候也不能太過被這些身分給束縛,那些恩怨情仇已是過往,說穿了,其實和你也沒有太大關系。」
「我知道。」霍念初低聲說。
那些血海深仇的確和她沒有半點關系,尤其是對于她這個穿越而來的靈魂來說,更是莫名其妙,她既不心疼裕王,也不同情袁家的滿門血仇,確實如向遠瀾所說的,和她有什麼關系?
但是她心底雖然明白,卻不能這麼做,她現在的這個身體是霍韻的女兒,就注定了她要承受這個身分帶來的掙扎和糾葛。
不過,她現在已經想開了,既然她拋不下袁執墨,而袁執墨也願意為她拋棄既往的仇恨,那她為什麼不坦然接受呢?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人世間沒有永遠的愛,也沒有永遠的恨,分分合合都是在變化之中。
此時彼時,互取所需,順應心意而已。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的這個公主,是他放棄了督撫之位為你換來的。」
向遠瀾平平淡淡一句話,震驚了滿屋人。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霍念初問。
「我還想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向遠瀾嗤笑一聲。
「傻子。」
向遠瀾站了起來,說︰「最後告訴你一件事,當初在四川,顧商刺殺裕王,雖然沒有一擊斃命,但是裕王當時受傷很重,只要稍稍不注意就會傷重去世。是顧商為了你,才求我去裕王府為他診治,延續了這麼長時間的性命。」
他似乎對此頗為不滿,又說︰「我當時就罵他不夠爽快,見色忘義,連血海深仇都不報了,你知道他怎麼回答嗎?」
霍念初搖頭,卻覺得一顆心都要從嘴里跳了出來。
「他說︰『對,我就是這麼沒出息,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想要放下。』」向遠瀾玩味一笑。「只可惜,裕王真的命數已絕。」
但其實,袁執墨敢這麼說,背後可是有個大靠山。
單單是新皇,就絕不可能放過這個手握大權、心懷不軌的實權王爺。只新皇一個人,就足以讓霍韻死上千百回了。
對付裕王,確實是新皇霍淳還是攝政王時就開始下的一盤棋,棋盤中有眾多棋子,袁執墨和向遠瀾都在其中,而袁執墨的責任更重,他要潛伏到川蜀之地,既要打探到裕王的確實罪證,又要在一定程度上阻止裕王繼續為非作歹。
袁執墨在京城接了霍淳的暗令,只身奔赴四川,之後才有了青雲山的青雲堡,到青雲山落草為寇的人,都是曾經受過霍韻迫害的良善百姓,並沒有那種真正燒殺劫掠的惡人。
因此,還是那句話,裕王的死是必然的。
霍念初沉默了一會兒,問︰「為我換了公主之位,他現在如何了?」
「皇帝把他丟到了兵部,當了一個文職小闢,等著養老。」向遠瀾淡淡地說完,抬步離去。
晚上,袁執墨正準備休息,幼安稟報霍念初來了。
自從傳出霍韻病逝的消息之後,袁執墨就體貼地與霍念初分房而睡。
袁執墨親手為霍念初取下披風,問︰「這麼晚了,還不睡?!」
「冷,睡不著。」霍念初搓了搓手掌,然後將自己的手交付到他的大手里。「幫我取暖。」
「好。」袁執墨笑了,將她攬進懷里。
「不光手冷,我全身都冷,我要在你這里睡。」霍念初將頭埋進他懷里。
袁執墨怔了一下,隨即笑意更深。「好。」
……
良久之後,等兩人都漸漸平靜下來,袁執墨才叫了熱水,將兩人擦洗干淨,重新入睡。
霍念初全身放松地躺在他懷里,低聲道︰「我成了公主,地位可是比你高了。」
「怎麼,公主殿下看不上微臣了嗎?」袁執墨低笑。
霍念初嬌哼一聲。
「難道你不怕嗎?你舍棄封疆大臣的權勢,為我換來公主之位,而我如果不肯答應嫁你,你要怎麼辦?」
「你不會。」袁執墨低頭吻著她的鬢角。「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說萬一,萬一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懂嗎?」
「呵呵……」袁執墨低沉地笑了起來。「那麼,我也不後悔。雖有遺憾,從不會後悔。」
霍念初抱起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嘆道︰「傻瓜。」
「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袁執墨嘆口氣。「我在四川潛伏了好幾年,暗地里幫皇上培養了一批不小的勢力,如果我再接任西南督撫一職,等于是接管了裕王的地盤,變成另一個權臣,遲早成為讓皇帝忌諱的心月復大患。可是,我也不甘心就這樣毫無所得地隱退,干脆就和皇帝要了個公主的封賜,我知道你其實一直被身分所困。」
他低下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你也算是真的皇室血統,是霍家的女兒,有資格獲封。」
「傻瓜,我們成親吧,明天我進宮叩謝天恩,然後請皇上為我們賜婚。」霍念初攬住他的腰。「好。」
霍念初忽然促狹一笑,抬起頭,用手指托住袁執墨的下巴,調笑道︰「美男子,以後輪到你為本公主暖床了。要好好伺候,不然本公主不招你侍寢。」
「是,我的公主殿下。」
「傻瓜。」
「不勝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