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三個月了,白陌自認為對姬安茜已經非常了解,可是當她悶不吭聲,只用一雙眼楮哀怨的瞪她,她實在也捉模不透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有話直說,不要只知道瞪著我,難道不怕瞪壞你的眼楮嗎?」
姬安茜生氣的整個屋子亂飄,然後撲到白陌面前,真恨不得可以送上一拳。「你這個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的孤魂野鬼,我都成了一縷幽魂,還能將眼楮瞪壞嗎?」
白陌嘿嘿干笑幾聲。「對不起,忘了,不過,有話就說出來,不要憋著,小心……我是說,不是約定好了我們兩個要同心,有什麼事要攤開來說清楚。」還好沒說出小心「得內傷」,要不她肯定尖叫,千萬不要,她還是當個靜悄悄的幽魂好。
「好,我問你,你是如何勾引蔣哥哥的?」
白陌差一點從炕上滾下來。「你說什麼,我勾引蔣懷良?」
「你若沒有勾引蔣哥哥,蔣哥哥怎麼可能抱著你回來?」
白陌的唇角抽動了一下。「原來你就是為了這件事,這幾日一直像怨婦一樣瞪著我。」
「說啊,你如何勾引蔣哥哥的?」
雖然她是妖狐,可是她最不擅長的就是勾引。她不客氣的送上白眼,「我腦子壞掉了嗎,我為何要勾引他?我可是打定主意跟他和離。」
「你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
「你倒是說說看,我何必在你面前裝模作樣?」
「過去蔣哥哥一直視我如蛇蠍,若不是你勾引他,他為何待你如此好?」姬安茜一想到蔣哥哥對待她們的差異如此大,就覺得很委屈。
「若他見我扭傷腳,卻置之不理,你覺得這象話嗎?」在白陌看來,純粹是巧合引發的意外事件,實在搞不懂她干麼死拽著這個點找麻煩。
姬安茜說不過她,索性繼續哀怨的瞪著她。
白陌放棄溝通了,這個丫頭真的是很難纏,莫怪蔣懷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采香出現在隔著小書房的黃梨木雕花槁扇邊,將腦袋瓜探進來,歡快的道︰「公主,駙馬爺派人送烤具來了。」
白陌瞬間將姬安茜拋到腦後,跳下炕,跑了過去。「我去瞧瞧。」
見到堆放在院子的烤具,白陌歡喜得兩眼閃閃發亮,東看西瞧仔細檢查一番,滿意的點點頭,不錯不錯,做得相當精細,接著她轉身吩咐采香帶幾個婆子將烤具送到寧遠居,接著跑到小廚房,讓廚子準備燒烤的食材和醬料。
當她一切準備就緒來到寧遠居,寧遠居的人幾乎都聚集到院子。
「丫頭,這是什麼玩意兒?」蔣夫人比懷里的小畜牲還要興奮,好奇的一一檢視每一樣用具。
「我們今日吃燒烤,可惜清風苑小廚房的食材不夠,要不,這會兒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口福了。」白陌可沒有階級觀念。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忍不住偷瞄蔣夫人,雖然明知道夫人不會同意,可是又禁不住期待。
「梅香,讓小廚房將能燒烤的食材都送來。」蔣夫人根本沒意識到自個兒有多麼反常,交代完身邊的大丫鬟,便急忙拉著公主問明那些烤具如何使用。
寧遠居差一點暴動,還好徐嬤嬤夠冷靜,趕緊指揮眾人,先按著公主的指示擺弄燒烤用品,再來是分成三撥,主子和貼身伺候的人一處,丫鬟和婆子分兩處,總之,當人人都滿口肉香,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真好吃!」蔣夫人笑得好開心,就像個孩子似的。
白陌自從晨昏定省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蔣夫人胃口大開,可是也知道這玩意兒絕對不能吃多。「婆婆今日吃得夠多了,不可再吃了。」
蔣夫人故作不悅的瞪她。「你這個丫頭還真是小氣,在我這兒燒烤,竟然不讓我吃個痛快。」
「不是我小氣,這玩意兒真的不能貪嘴。」
蔣夫人揚起下巴,任性的道︰「我不管,難得今日我的胃口特別好。」
能吃就是福,可是真的放任蔣夫人不節制,蔣夫人晚一點就有苦頭吃了。白陌眼珠子賊溜溜的一轉,「這樣好了,我們來玩一個游戲,贏了就可以吃。」
蔣夫人充滿期待的兩眼閃閃發亮。「什麼游戲?」
「猜東西在哪個人哪只手。」白陌起身在院子里找了塊小石子,再將伺候的丫鬟都拉到身邊。
「這個好像挺有意思的。」蔣夫人摩拳擦掌的接受挑戰,可是一會兒之後,她就覺得被誆了。「你這個丫頭未免太賊了,你們這麼多人,教我如何猜呢?」
「要不然我們換一種玩法,要是婆婆能夠猜出我是用哪一根手指點了婆婆的後腦杓,婆婆就贏了,這是不是容易多了?」
蔣夫人心存懷疑,可是對她提出來的新玩法很感興趣。「好啊,試試看。」
白陌兩只手一左一右探到蔣夫人腦後,用其中一指點了一下,再縮回來,十指擺在蔣夫人面前。「猜猜看,剛剛是哪根手指?」
蔣夫人從左邊看到右邊,再從右邊看到左邊,隨手指了右手中指。「這根。」
白陌得意的笑了,動了動右手無名指。「錯了錯了,是這根手指。」
「再來一次。」
「好啊。」白陌笑得像一只偷吃到魚的貓兒,因為不管再玩幾次,蔣夫人都猜不到,沒辦法,為了讓蔣夫人控制飲食,只能作弊了。
蔣懷良不知道自個兒究竟看了多久,只覺得眼前的畫面有種親切的熟悉感,想必過去曾經做過這樣的事,可是,努力想挖出記憶深處的東西,卻什麼也沒有,他不禁困惑了,那種莫名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
「少爺!」終于有丫鬟發現他了。
蔣懷良伸手阻止眾人起身行禮,來到公主身邊,看著母親。「今日的寧遠居真是熱鬧。」他不記得多久沒見到母親,但父親病逝後,還不曾見過母親如此開心,可是,為何一見到他又變回原來的樣子?
「蔣哥哥來得太慢了,我們都吃飽了。」
「這就是近來深受娘寵愛的小畜牲嗎?」蔣懷良模了模小畜牲的頭,小畜牲顯然對他有意見,對他叫了一聲。
這一幕將白陌逗笑了,咯咯咯笑了起來,蔣夫人原本僵硬的神情也跟著轉為柔和。
「可憐的蔣哥哥,竟然如此不得小畜牲的歡心。」白陌調侃道。
蔣懷良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多見幾次,它就會喜歡我了。」
「我累了,你們都回去歇著吧。」蔣夫人起身轉身回到屋子。
白陌懊惱的瞪了蔣懷良一眼,趕緊跟進去提醒身邊伺候的人,待會兒別忘了陪蔣夫人散步消食,接著回到院子,吩咐采香帶著幾個婆子留下來善後,自個兒隨著蔣懷良離開寧遠居。
白陌還沒有機會發牢騷,蔣懷良倒是搶先抱怨,「不是說好了,烤具弄好了,我也有一份嗎?」
「對不起,忘了。」
「忘了?」這個丫頭未免太理直氣壯了吧!
「忘了就忘了,何必如此大聲?」她又不是故意的,既然發生了,還能如何?
蔣懷良突然覺得好郁悶,當兒子的與母親不親近,不能怨人,可是,這個丫頭不是最喜歡纏著他、黏著他嗎?可如今,她眼中還有他嗎?這種被她冷落的感覺糟透了。
白陌又不是白目,感覺到某人不悅,趕緊識相的討好道︰「明日我補償你。」
「不必了。」
「不必了?你確定?」
「對,不必了。」可是,他的口氣听起來像是鬧別扭的孩子。
白陌眼中閃過一抹調皮。「好吧,既然你說不必了,我也不好勉強你。」
這會兒蔣懷良更悶了,這個丫頭竟然就此算了,完全沒將他放在心上嘛!
見他那張冰山臉瞬間成了糞坑的臭石頭,白陌差一點爆笑出聲,不過,她也不敢太不識相,哪天若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他不願意提供任何協助,那就太劃不來,因此過兩日,他休沐的日子,她趕緊自動自發給他補償一下白陌已經讓蔣夫人走出屋子,且在寧遠居的院子辦了一場烤肉大會,可是她不以此滿足,她還希望可以將蔣夫人拉出寧遠居。這當然不是容易的事,不過她糾纏人的功力很了不得,誓言不達目的不罷手。
「寧遠居就可以賞菊,何必特地上百花池?」蔣夫人被她糾纏得快要招架不住了。
白陌用手指搔著小畜牲的下巴,撒嬌的說︰「這個小家伙快悶爆了,來這兒不到一個月已經胖了一大圈,再不放它出去跑一跑,它一定會生病。小畜牲,想不想出去跑一跑?」
小畜牲叫了幾聲響應她,白陌非常滿意的點點頭,笑盈盈的看著蔣夫人,蔣夫人遲疑了一下,終究點頭答應了。
既然要賞菊,就必須擺上幾盆菊花應景,當然,再配上茶香,就更有意境了,而有了茶,豈能少了點心糕餅?因此為了賞菊,白陌費了三日的功夫打點,一群人終于浩浩蕩蕩的來到百花池。
為方便小畜牲自由奔跑,她們將賞花宴設在池邊的臨水亭,而非池中的半月亭,目光所及的景色當然稍遜幾分,不過,最重要的是賞花的心情。
小畜牲真的很開心,汪汪汪叫個不停,蔣夫人索性讓丫鬟帶著它四處跑一跑。
「我听說婆婆煮了一手好茶,今日我可要見識一下哦。」白陌在寧遠居混了一個月了,蔣夫人大大小小的事幾乎都被她挖出來了。
蔣夫人白了她一眼。「你這個丫頭竟然要我煮茶給你喝。」
「婆婆煮茶給我喝,我請婆婆品嘗蛋黃酥。」
「蛋黃酥?」
「這是一種月餅,人間少有的美味。」白陌彷佛剛剛咽下一口蛋黃酥,整個人深陷在一種說不出的滿足當中。
蔣夫人見了真是好奇不已,就在這時,秦嬤嬤提著一個食盒走進臨水亭。
「老奴見過夫人。」秦嬤嬤將食盒放在石桌上。
「這個蛋黃酥可是我親手做的哦。」白陌獻寶的道。
蔣夫人好奇的打開食盒,看著里面的蛋黃酥,忍不住取笑道︰「不太好看。」
「賣相不好有何關系,最重要的是好吃,我保證婆婆嘗了一口就會愛上了,尤其這個蛋黃酥正好適合配上婆婆愛喝的普洱茶。」白陌眼巴巴的瞅著她,等著她展現煮茶的手藝。
蔣夫人也沒讓她失望,煮茶的手勢優雅動人,連帶著茶香聞起來都醉人了。
雖然滿亭子都是茶香,可是蔣夫人更有興趣的是蛋黃酥,而此時白陌已經自動自發切了一小塊放在盤子上,連同叉子遞過去給蔣夫人品嘗。
蔣夫人原是抱著好奇心嘗嘗看的,可是這一口就讓她喜歡上了,忍不住點頭贊了一聲好吃,教旁邊伺候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也想跟著嘗一口,蔣夫人見狀不禁笑了。
「你們也嘗嘗吧。」
「是啊,見者有分,不過這種東西也不能吃太多。」白陌將食盒遞給梅香,教梅香給大伙兒分一小塊嘗嘗,眾人聞言立刻樂翻天了。
亭子里歡天喜地,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不遠處有人正充滿恨意的看著眼前這一切,柯芳華緊咬著下唇,直到一絲絲血腥味充入口中,方才將她的思緒拉回來。
柯芳華強忍著胸口狂燒的怒火,轉身由原路回到馥香閣。
燕草和茯苓半垂螓首不敢說話。
「為何不說話?還想編造謊言哄我嗎?」柯芳華如利刃般的目光瞪向茯苓。
「奴婢不敢。」茯苓的聲音微微顫抖。
「那倒是說說看,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姨母還是老樣子,為何與那個女人出現在臨水亭?」
「寧遠居的人明明說了,夫人一直是老樣子。」
若是茯苓沒有說謊,就是寧遠居的人說謊。柯芳華感覺到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恐懼從腳底竄上來,曾幾何時,府里的人已經月兌離她的掌控?
「你去寧遠居找個喜歡說三道四的婆子打听清楚,若有遮掩不肯吐實,就挑明剛剛在臨水亭見到姨母和公主。」
「奴婢知道了。」茯苓福身退了出去。
漫長的等待總是令人不安,尤其想到這一切事前竟然毫無所覺,柯芳華就全身發冷打顫,究竟是哪兒出了差錯?她越想越生氣,忍不住對著燕草斥罵,「我不是教你盯著清風苑嗎?我還將銀子都用在那兒了,為何今日這麼大的事事先一點風聲都沒有透出來?」
「奴婢讓清風苑至少三日要回報一次消息,就算沒事,也不能偷懶,況且這些日子也不見少爺去清風苑。」
她早就提醒姨娘要關心夫人,姨娘偏偏不當一回事,硬是拖延至今方才帶她和茯苓準備去寧遠居。
柯芳華心知是自個兒疏忽了,當她听到府里的風向在變了,人人口中的公主變得和氣又有趣,她就應該多點心眼,可是,她滿月復心思依然圈在表哥和公主的關系上頭,不曾想過公主會用上她的伎倆,也許,她覺得公主根本不屑做這種事,沒想到她會錯得如此離譜。
「表哥不喜歡她,她就將心思動到姨母身上,這個女人越來越狡猾了。」
略微一頓,燕草小心翼翼的道︰「公主雖然沖動莽撞,但身邊的人好歹都是宮里教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是精明能干的,公主落水差點兒溺斃,如今她們豈敢再放任公主任性?就是公主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也知道要有所警覺,尚書府並非如她想象的毫無爭斗。」
柯芳華懊惱的一瞪。「這些話你為何不早說?」
燕草真是無辜,許多事她並非沒有提醒過,可是姨娘未曾將公主放在眼里,只是縱使瞧不起,也不能否認公主佔了正妻的位置,而侍妾的命可以說是掌握在正妻手上。
冷靜,柯芳華告訴自個兒千萬不能心浮氣躁,姨母喜歡公主又如何?只要表哥的心不在公主身上,公主就別想坐穩正妻之位。「你確定這些日子表哥都沒有去清風苑?」
「清風苑的丫鬟確實如此回報。」
柯芳華的情緒終于緩和下來,表哥不是那麼容易動心的人,何況他對公主的厭惡早就深入骨子,又豈會因為姨母的轉變就輕易接受公主?
此時,茯苓已經回來了。
柯芳華不等茯苓喘口氣便問︰「打听得如何?」
「這一個月來公主常常去寧遠居,因為公主送了一只狗給夫人,夫人對公主的態度也變得和顏悅色。」
「就為了一只狗?」
「雖是為了一只狗,可是公主日日都會去寧遠居晨昏定省,為寧遠居帶來許多歡樂,夫人又不是鐵石心腸之人,怎可能再對公主板著臉?」
柯芳華咬牙切齒,恨恨地道︰「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姨娘,這事如何是好?」燕草擔心的問。
握緊拳頭,柯芳華眼中閃過一道惡毒的光芒。「我絕不會讓她的詭計得逞!」
食不語是一種禮節,可是,蔣懷良此時覺得這種靜悄悄的氣氛讓人胃口盡失。公主說過,吃飯要配話吃,要不然悶死人了;後來有一次又說了,用膳時沒有配上閑話,再美味的吃食都少了一味,如今他還真品出其中的意境了。
他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
柯芳華連忙讓人將飯菜撤下,送來茶水,方問︰「朝堂上是不是有什麼令表哥心煩的事?」
「沒有。」
柯芳華自知應該到此為止,可今日就是忍不住,提及表哥在朝堂上的事,不單單是想試探表哥與她的關系是否更進一步,也是基于她對表哥的關心。
「我听說太子最近惹得皇上生很大的氣。」
蔣懷良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你從哪兒听來的?」
「那日我去天菜,听見旁人議論此事。」柯芳華感覺心跳得好快,生怕他會察覺其中的異樣。
「內宅不要討論朝堂上的事。」天菜確實是朝堂上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听說天菜的東家是某位權貴,借著天菜互通消息,不過他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酒樓難免聚集一些官吏士子倒是真的。
「妾身僭越了。」她的口氣很委屈,盼著他能夠安慰的補上一、兩句,可是他只是自顧自的拿起茶盞靜靜喝著,無意再對此事發言。
這會兒柯芳華真的感到委屈了,並非不知表哥性子冷,女人對他而言是為了傳宗接代,可是她相信自個兒在表哥心目中意義不同,如今竟然連一句安慰的話都得不到,表哥就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嗎?表哥對她如此,還能怪她對姨母不夠用心嗎?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表哥。」
「什麼事?」
柯芳華顯得很遲疑,過了一會兒才怯懦的道︰「表哥可要答應我,听了不能生氣。」
「我是輕易動怒的人嗎?」
「我知道表哥不會輕易動怒,可是一關系到姨母,這就很難說了。」
蔣懷良微皺著眉。「我不會生氣,你說吧。」
「昨日我見到公主硬拖著姨母去百花池賞菊。」
提起此事,蔣懷良唇角不自覺一翹,她的花樣真的很多,連他都想豎起拇指對她道一聲「贊」,先是讓母親走出屋子,如今又讓母親走到百花池,真是不簡單。
「菊花都要謝了,才要賞菊,也不知道公主在想什麼?」
「她大概很無聊吧。」蔣懷良的口氣很淡,听不出來真正的心情。
「公主想做什麼,誰也管不了,可是,她也不該拉上姨母,姨母萬一招涼了可怎麼辦?」柯芳華越說越義憤填膺。
那日見到母親,看起來面色紅潤,很有朝氣,他想不至于去百花池賞個菊花就會招涼,不過他什麼也不說。
以前總覺得委屈表妹,也盡可能在各方面滿足她,可是無意間從公主那兒得知母親的狀況之下,私下派人在暗處了解寧遠居的情形,他突然覺得表妹變成一個很陌生的人,在溫柔的面具下藏著極深的心計。
其實,昨日的事不久之後他就從侍衛那兒得知,因為自覺對母親過于疏忽,他要侍衛暗中盯著寧遠居的一舉一動,有事就向他報告。听說,母親昨日很開心,還即興畫了一幅菊花圖,公主更是笑著說要送去裱糊。
為何表哥都沒有反應呢?柯芳華連忙又道︰「也許是我太過杞人憂天,只是每逢這個季節,姨母只要吹了寒風,就很容易招涼,我難免替姨母擔心。」
蔣懷良再不表示也不行,只好道︰「這事我會處置。」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事關姨母,表哥就不會輕輕的揭過去,那個女人絕對沒想到吧,她想利用姨母討好表哥,卻弄巧成拙了。
柯芳華強忍著歡喜,故作憂心的道︰「表哥可別為了這事與公主鬧不愉快。」
「你不用擔心。」蔣懷良放下手上的茶盞,站起身。
「表哥今晚不留在這兒嗎?」
「我去公主那兒,最近她鬧出來的動靜真大。」
蔣懷良如此直接,柯芳華倒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跟著起身送他走出去。
待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燕草就迫不及待的問︰「少爺會因為此事責問公主嗎?」
「表哥不是要去清風苑找公主嗎?」
燕草總覺得此事不如預期,提到公主,少爺並未像以前一樣流露出一絲不耐煩。不過這些話她不敢說,以免惹得姨娘心情不好,禍及整個馥香閣的丫鬟婆子。
「少爺這個月都沒有留宿馥香閣,姨娘下次一定要想法子將少爺留下來。」
「這個我也知道……對了,表哥可有去其它兩位通房那兒?」
「倒也沒有。」
「表哥想必很忙。朝堂最近不太安寧,南方前些日子發生暴雨,致使許多百姓流離失所,皇上將安置百姓的事交給了在戶部的太子,可是太子不察,底下的官員處置太慢了,導致許多百姓餓死,皇上為此相當震怒。皇上最怕引發民亂,此時兵部可說是日日緊盯著南方變動。」
柯芳華認為蔣懷良的心思都在朝堂上,燕草就沒這麼放心了,少爺實在太清心寡欲了,不能不教人懷疑其中另有文章。「少爺有沒有可能看上哪家花樓的姑娘?」
「這事絕不可能,蔣家家訓言明,蔣家子弟不得涉足秦樓楚館,听說是怕遭人算計,這也是皇上看重表哥的原因之一。」
「不是花樓,會不會是哪個大人家的女兒?」
「官宦家的女兒豈會給表哥為妾?表哥也不敢收官宦家的女兒為妾,這容易落人話柄。」
燕草明白這個道理,難道她想錯了嗎?
「表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會將心思繞在兒女情長上。」可是,想到表哥一個月來不曾夜宿馥香閣,她也忍不住擔心。回想她剛剛為妾時,表哥足足有半個月宿在馥香閣,當時丫鬟婆子誰不搶著巴結她,如今彷佛被打進冷宮似的,也難怪馥香閣的丫鬟婆子恨不得能夠換到其它地方當差。
白陌每日睡覺前都會練上一個時辰的字,雖然有過當幾世古人的經驗,但是享受過硬筆的便利性,她就是無法駕馭軟綿綿的毛筆,姬安茜一見到她寫字就生氣,甚至罵她手笨到無藥可救,如今索性躲得遠遠的,來個眼不見為淨。練字時,她會將眾人打發得遠遠的,她可以頂著姬安茜的皮囊,但模仿不了字,就算找來姬安茜以前寫的字照著描劃,還是顯得歪七扭八。
「沒想到你的字賣相如此不佳。」
「啊!」突來的說話聲讓白陌嚇得甩掉手上的狼毫,跳了起來,見到是蔣懷良,一顆心才緩緩歸位。「夜深了還嚇人,也不怕嚇壞人嗎?」
「我以為你膽子很大。」蔣懷良突然覺得胸口的陰霾都散了。
「膽子再大,也禁不起嚇啊。」她趕緊將紙揉成一團丟了,還不是因為這個玩意兒讓她膽子變小了。
「誰教你將丫鬟遣到外面做針線,不讓她們在身邊伺候。」
若非他要求她們不準出聲驚動她,她們是在外面還是在她身邊,有何區別?她只是教她們在外面做針線,可沒教她們當啞巴,不用出聲提醒她有人來訪,這幾個丫鬟要重新教育,連主子是誰都搞不清楚。
「蔣哥哥怎麼來了?」
「昨日的賞菊為何沒有邀請我?」
白陌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賞花是姑娘家做的事,你堂堂七尺之軀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這話若是教京城的公子哥兒听見了,應該會用口水淹沒她,誰不知道賞花宴真正的用意是為了給各家適婚年齡的公子小姐相看,瞧對眼了,再評估門第是否合適,互派人打探彼此的意思,便可以派媒人提親了。
他無意糾纏此事,對賞花宴也沒興趣。「賞花就算了,蛋黃酥呢?」
「全部搶光光了,就是我自個兒一口也沒嘗到。」她可沒想到這個來自現代的玩意兒深受歡迎,也對,美食沒國界,更沒有年代的問題。
「你做給我吃。」
「知道了,明日做給你吃。」
「這兒不是有小廚房嗎?」
白陌兩眼瞪得好大。「要我這會兒去小廚房做給你吃?」
「我听說很好吃,想了一天了。」人人都說好吃,卻又無法形容出那個味道,這豈不是教人的心更是癢癢的嗎?
「蛋黃酥很費功夫,而且我想睡了,明日再來。」
「明日也可以,我要跟在一旁看著你做。」
「你懷疑我找槍……我是說,你是不是認為我將廚子的功勞搶到自己身上?」
「不是,堂堂一個公主何必搶這樣的功勞?我只是想親眼瞧瞧。」記憶所及,她無比嬌貴,如何能想象得到她在廚房滿面油光、揮汗如雨的樣子?他真的很好奇這樣完全無法想象的她。
「你不用上朝嗎?」
「明日休沐。」
「好好好,你要看就看,只是不可在一旁吵我,我這個人的手很笨,心思稍稍偏離一下,兩只手就會打結。」
蔣懷良恍然大悟。「難怪你做出來的吃食賣相不好。」
「既然要吃進月復中,何必在意賣相?當然是好吃最為重要。」
白陌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咯咯笑了,蔣懷良不解的微微挑起眉,她雙手捂著嘴巴搖搖頭,實在不敢告訴他,她覺得他真像她的學生,老愛當她的跟屁蟲。雖然她對上一世的記憶很淡薄,但是記得來到這一世之前,她一直是個老師,從都市的老師一直到偏遠地方的流浪教師,總之不管到哪兒,她都是一個深受小孩子們喜歡的老師。
「好啦,我們說定了,明日我未到之前不準偷偷開始。」
「放心,我不會騙小孩子……不是,我是說,我最信守承諾了,要不,我就是還沒長大的小屁孩。」白陌吐了吐舌頭,不小心說溜嘴了。
對于她偶爾令人模不著頭緒的言語,蔣懷良漸漸習慣了,也懶得去追問其中有何含意,要緊的是,這個公主很可愛。
柯芳華滿心期待表哥和公主大吵一架,這些日子他們剛剛轉好的關系又破裂了這樣的好消息傳來,可是最後卻听說兩人膩在一起整整一日,雖然身邊伺候的人都打發得遠遠的,卻也听得見兩人的笑聲,不難想象他們相處得多愉快。
她實在不想承認,但是纏繞心頭的不安已經發出警訊,表哥正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女人,這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柯芳華緊咬著下唇,焦躁的在房里走過來又走過去。「那個女人做了什麼讓表哥的心意改變?」
「奴婢這兩日四下打探了一番,發現府里上下對公主的印象全改觀了,說公主很親切,總是笑臉迎人,待丫鬟婆子極好,再也不像過去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眾人還說,府里最好伺候的主子就是公主,而最好的差事就是公主身邊的丫鬟。」因為意外撞見臨水亭的賞菊宴,燕草就多了一份心眼,立刻悄悄到處打探,沒想到府里不只是風向變了,人心根本都偏向公主那邊了。
「她是裝的!」
「這必然是她身邊那幾個精明的嬤嬤丫鬟教的,可是公主一向很固執,為何願意接受提議,假裝性子變了?」
柯芳華沉思了片刻,皺著眉道︰「看樣子,她對于落水一事必然起了疑心。」
「奴婢也猜是如此,公主不是傻子,病好了之後回想此事,必定對當時突然蹦出的野貓生出疑心。」
柯芳華點了點頭,是啊,就算公主不察,身邊伺候的人也會有所懷疑。
「你認為她懷疑到我頭上?」
「姨娘在公主面前始終低調不張揚,公主不至于懷疑到姨娘頭上,可是認定有人討厭她,故意放貓嚇她,害得她落水差一點溺斃,這是必然。」
「所以,她裝模作樣想法子贏得眾人喜愛?」
「落水一事已經無法追查,只能贏得府里眾人喜愛,避免再有意外發生。」略微一頓,燕草忍不住又道︰「若是再有意外發生,想必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心懷不軌。」
「我不會輕易對她出手。」
燕草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真擔心姨娘會想不開的鋌而走險。「可是,若繼續下去,公主這個主母的位置就坐穩了,少爺也會認同公主。」
柯芳華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她在作夢,我一定會讓眾人記起她是多麼驕蠻無禮,表哥也會看清楚這些日子她都在裝模作樣。」
「姨娘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個不小心,姨娘反而會將自個兒曝露在公主面前。」
唇角一勾,柯芳華不懷好意的道︰「我不會這麼傻,表哥還有兩個通房,她們比我更擔心蔣家會落在公主手上,公主可沒有容下她們的度量。而且,有了她們助陣,事情就能鬧得更大,也不怕表哥被蒙在鼓里。」
「姨娘有何打算?」
柯芳華在炕上坐下,陷入沉思,喃喃自語道︰「這事我得好好琢磨,如何才能逼得公主現出原形。」
雖然亭子里已經掛上布簾擋風,也在入口擺了炭盤,采香還是忍不住嘀咕,「公主身子不好,不待在房里,還跑來臨水亭吹風,萬一招涼了如何是好?」
白陌受不了的猛翻白眼。「你們將這兒搞得這麼熱,怎麼還會招涼?」還不是因為姬安茜吵得她快抓狂,她又怎會故作風雅的跑來這兒作畫?不過說是被姬安茜吵得快抓狂也不太公道,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姬安茜吵得她不得不面對一個情況——明明想要的是和離,可是與蔣懷良的關系卻越來越好,甚至有那麼點糾纏不清,這之中還夾雜著道不明的曖昧。總之,雖然察覺到她與蔣懷良的情況走樣了,她還是寧可當縮頭烏龜,偏偏姬安茜非要將烏龜頭從龜殼里面拉出來。
她覺得好煩,任務卡住已經讓她一個頭兩個大,如今還將自個兒扯入其中,若能夠不管不顧地耗在這兒,她還想過一日算一日,可是,從她佔據這副身子開始,這副身子就會一直停留在此時的十七歲,這才是真正嚴重的問題。
甩了甩頭,白陌教自個兒平靜下來,拿起狼毫,正準備作畫,突地一陣香味傳來,香得有點刺鼻,鼻子好癢,她無法控制的打了噴嚏,一個不夠,連著打了好幾個。「哈啾……哈啾……哈啾……」
柯芳華帶著蔣懷良的兩個通房如意和晶玉,正踏進亭子,就被接二連三的噴嚏給怔住了,千嬌百媚的姿態瞬間變得有些滑稽。
「采香,將布簾拉起來……哈啾!」
采香連忙將布簾拉起來,冷空氣灌進亭子,淡去了香味,白陌的噴嚏止住了,不過三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可就吃不消了,直打哆嗦,趕緊命丫鬟將炭盤移進來一點。
「不好意思,我對香味很敏感。」
柯芳華懊惱的瞪了如意和晶玉一眼,這兩個總喜歡鼓搗這種事兒,卻只是讓自個兒變得很俗氣,真正的美人何須這些東西襯托呢?
「今日臨水亭可真是熱鬧。」白陌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柯芳華懷中的貓咪上頭。
柯芳華看著石桌上的紙筆硯墨,嬌柔的道︰「公主姊姊還真有雅興,這麼冷的天氣竟然在這兒作畫。」
如意笑得花枝亂顫。「公主姊姊的花樣一向很多,為了吸引駙馬爺,可真是費盡心機了。」
晶玉不懷好意的接著道︰「不過,就怕駙馬爺受不了這樣的費盡心機。」
「表哥滿月復心思皆是黎民社稷,不會虛擲時光在風花雪月之上。」
「駙馬爺目光灼灼,一眼就看出誰是真的風情,誰是假裝風雅。」
「公主姊姊難道不懂過猶不及嗎?」
白陌突然有一種全新發現,原來姬安茜的聒噪不過是小巫,這三個女人的聒噪是大巫,一個人一句,她們不累嗎?她將目光從貓兒身上往上移,先是柯芳華,接著如意,再接著晶玉,都看了一眼,然後歪著腦袋瓜,一副天真爛漫的瞅著采香,「這幾個又俗氣又無禮的女人是誰?」
三個女人瞬間臉色大變,而原本繃緊神經,已經進入備戰狀態的采香先是一怔,接著連忙捂住嘴巴,壓下差一點沖出口的爆笑,趕緊正了正神色,一一為公主介紹。
「公主姊姊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柯芳華不自覺流露出內心的不屑。
「公主姊姊眼中只有駙馬爺,誰也看不見。」如意根本不想隱藏內心的厭惡,若非她是公主,今日她憑什麼霸佔尚書府主母的位置?
「可惜啊,駙馬爺眼中偏偏看不見公主。」晶玉對公主充滿了嫉妒,公主被駙馬爺冷落,她才會開心。
這三個女人絕對是來找麻煩的,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姬安茜,她們的挑釁實在無法對她的情緒激起一絲絲漣漪,可是,難道就放任她們囂張不管嗎?不不不,她不想听姬安茜嘮叨,又為何要听她們廢話呢?
白陌將目光再度轉向柯芳華手中的貓咪,笑著招呼,「胖小子,你過來。」
柯芳華怔住了,她冒風不畏這只貓兒可能挑起疑心,堅持帶來這兒,正是因為這個女人怕貓,若她們無法逼得她破口大罵,就讓這只貓兒出手,可是這會兒……
「胖小子,這兒有好吃的,過來。」白陌打開一旁的食盒引誘道。
貓兒顯然是個嘴饞的,立刻有了反應,掙月兌柯芳華躍上石桌,撲向食盒,動口又動手。
白陌模著貓兒,聲音很輕很柔,但是足以讓在場的人都听見。「胖小子,那日晚上害我掉進百花池的人是你嗎?」
眾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氣,柯芳華更是全身僵硬,雖已經預料到公主懷疑落水前遇見的那只貓是某人所為,但沒想到公主直接將矛頭對準她,她必須反駁,可是聲音卻卡在喉嚨出不來。
白陌冷冷的目光掃向柯芳華,一邊模著貓兒,一邊續道︰「胖小子,你不可以再使壞了,小心偷雞不著蝕把米,夜路走多了最後必然被鬼嚇死。」
柯芳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一顆顆冷汗從額頭冒出來,公主是在警告她,顯然已經認定那一夜放貓嚇人的是她。不行,今日有這麼多人在場,要是傳出去,陷害公主的罪名就會陰魂不散的跟著她。
半晌,她終于擠出話來,「胖小子是前幾日燕草的弟弟撿到的貓兒,我看了很喜歡,就將它養在身邊。」
白陌咯咯咯的笑了,歡快的模著貓兒的頭。「沒想到你真的叫胖小子!」
柯芳華差一點月兌口罵自己是笨蛋,人家挖了一個坑,她就傻乎乎的跳進去了。「因為它長得很圓潤,我便給它起名胖小子,公主不也因為如此才稱它胖小子嗎?」
白陌同意的點點頭,很隨意的道︰「從外頭撿來的貓兒竟然如此圓潤,你的掠食本事一定很了不起。」
柯芳華又傻了,因為這只貓是人家養出來的,只是透過燕草家人索要來的,沒想到公主竟然會留意到這一點。
白陌好想翻白眼,這個柯芳華顯然是沒腦子的,姬安茜竟差一點死在這種人的手上,看來終究是姬安茜的程度更差了些,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雖然沒有證據,但柯芳華的反應已經證明自己是那一夜的凶手,她無意定柯芳華有罪,只是給一點建議,她有任務在身,沒有閑情逸致應付內宅的算計。
不過,這樣的建議夠嗎?
念頭一轉,白陌突然跳起來,緊張的看著柯芳華。「不要動,你頭上有蟲子。」
三個女人的尖叫聲同時響起,柯芳華僵成木頭人,如意和晶玉同時跑向另外一邊,與她拉開距離,免得蟲子不小心掉到自己身上。
白陌強忍著笑意,非常正經嚴肅的說︰「千萬不要動,還有,閉上你的嘴巴,小心蟲子掉進你嘴里。」
柯芳華看起來快要暈倒了,可是又極力強撐著,就怕蟲子會趁機爬進七孔。
白陌小心翼翼靠過去,好像生怕驚動柯芳華頭上的蟲子,可是剛剛靠過去,連手都還沒伸出去,她又突然往後一跳。
她的舉動惹得柯芳華的心提得更高,眼楮緊張的轉啊轉的。
白陌放聲哈哈大笑。「哎呀!我的眼楮真是糟糕,竟然錯將發簪上的寶石看成蟲子,我也真是胡涂,天冷了,蟲子都跑去過冬了,怎可能跑出來閑逛呢?」
柯芳華氣炸了,真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咬她一口,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白陌挑釁的揚起下巴,神情擺明了是在說︰是啊,我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要怪,就怪自個兒沒出息,這麼輕易就上當。
「今日這兒怎麼如此熱鬧?」
蔣懷良的聲音傳了過來,若非亭子里的人忙著廝殺,早就發現他的存在了。
白陌唇角一翹,真正的熱鬧來了。
柯芳華不由得一顫,糟了,她竟然如此粗心大意,早在她帶著如意和晶玉往這兒來的時候,她同時讓人將表哥引來這兒,就是想讓表哥看見公主發火罵人的模樣,卻沒想到出丑的居然是自己,表哥何時來的?又看了多少?
亭子里的丫鬟婆子先反應過來,上前行禮,柯芳華和兩個通房也跟著上前行禮。
蔣懷良的目光落在石桌上正大快朵頤的貓。「我怎麼不知道府里養了一只貓?」
柯芳華心一凜,趕緊解釋,「這是燕草的弟弟前幾日撿到的,見它可憐,就留在身邊,昨日燕草的弟弟來看燕草,順道將它帶來了,燕草瞧了很可愛,就將它帶來給我,問我要不要養,我瞧著喜歡,就將它留下來了。」無論表哥是否听見她們先前的談話,她都要將自個兒從落水一事摘出來。
「你要養貓也行,可是別放著它到處亂跑,惹出事情就不好了。」
柯芳華聞言又是一顫,表哥顯然已經听見她們的談話,只是沒有證據,如今也無法追究,唯有警告她。
「表哥放心,我會管好它,不會讓它在外面胡來。」
「你還是趕緊將它帶走吧。」
柯芳華不甘心今日這出戲就此落幕,可是蔣懷良都發話了,她也只能帶著貓走人;而兩位通房則使勁拋起媚眼,想要留下來,偏偏蔣懷良始終不曾看她們一眼,她們也只能帶著抽筋的眼楮跟著柯芳華離開。
除了胖小子在石桌上留下來的混亂,亭子已經恢復先前的清靜,蔣懷良忍不住取笑公主道︰「你的眼楮還真是厲害,寶石可以看成蟲子。」
敢做就敢當,白陌根本不想掩飾剛剛是故意的,對他咧嘴一笑,「就是啊,寶石可以看成蟲子,真的不簡單。」
蔣懷良覺得自個兒不太正常,見她惡整表妹,竟然一點也不討厭,甚至還想為她的唱作佳拍手叫好,唬著眾人跟著她的一舉一動,被她繞進去了都沒有察覺,她狡猾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這些點心浪費了。」蔣懷良將目光轉向石桌上。
「得與失原是一體兩面,想得,就必先有所失。」
想得,就必先有所失……過去他對她的認識真是太淺薄了,原來驕蠻任性底下的她是個寶藏。
「我會補償你。」
「補償我?不必了,不過是幾塊點心,再做就有了。」
「我不是跟你提過天菜嗎?」
白陌瞬間兩眼一亮。「記得,你說過有機會帶我去嘗嘗,可是我等了又等,至今也沒有消息,你是大忙人,我又不好催你。」
「下次休沐,我就帶你去。」
她立刻跳到蔣懷良前面,伸出手。「拉勾約定,不可一轉身就忘了哦。」
「不會。」蔣懷良不自覺伸出手與她拉勾,這一瞬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