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瞧我這奴才,那一桌好酒好菜早就等著主子回來享用,這舟車勞頓的,你們肯定沒好好吃過一餐……」都督平急急的又走出去,拍拍手,不一會兒一堆宮女們陸續送進來一桌的山珍好味。
「郁御醫不知道吧,我這主子爺對食物相當的挑嘴……不不不,是要求,他無法忍受嘗到色香味缺一的食物。而且,不管在宮里還是在四爺的府邸,爺的食物都是由我親自向御膳房打理的,四爺對喝湯時的熱度、干食的鮮度、生食的口感等等,全都要求得不得了……」
難怪!含著金湯匙出生,果然養尊處優。郁竹君忍著笑頻點頭,「你真棒。」
耿少和斜飛濃眉一揚,「我說都公公,你到底說完了沒有?」
他笑咪咪的道︰「還沒……呃,完了完了!四爺,因為太久未見,奴才有好多事要同爺說。」
但祁維、董風已經受不了,直接將他架著拖離開廳堂。
都督平不停大叫,「等等,我得在旁伺候,四爺都要我伺候啊。」
「不用了,郁御醫在即可。」祁維、董風異口同聲的道。
他們可沒胡說,回宮這麼長的路程,四爺皆不要任何人伺候,只要郁竹君在旁,吃住都在一起,害他們不免開始懷疑兩人的關系。
呼!終于安靜下來了。廳堂的門已關上,門外還有人站崗,耿少和相信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敢進來。
終于,他放心的牽著郁竹君的小手,走到桌邊坐下。
爭膳時,他們吃得隨便,這時雖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但或許是進宮太緊張,食物消化得也快,兩人都感覺到有點餓。
郁竹君微笑的看著耿少和,處在富麗堂皇的宮中,一桌佳肴美酒,再加上他一身綢緞華服,他看起來益發尊貴不凡,但眉宇卻是微攏的。
「有什麼話吃飽再說吧。」耿少和早她一步的開了口,畢竟相知相愛,也有默契。
她點點頭,拿起碗筷,桌上這一道道佳肴光看就知道肯定色香味全,一盤盤都像圖畫似的,美得讓人舍不得吃,看來御膳房內高手如雲。
吃一口雞肉,又女敕又滑,有的佳肴加了藥膳及干料,吃起來依然美味無比,一只烤鴨更是外皮酥脆、肉質細女敕多汁,幾乎讓她停不下筷子。
她吃得驚嘆聲連連,所有的好滋味都在齒頰間流轉。
「這麼精致的美食還是偶爾吃吃就好,不然嘴巴養刁了,小心餓死。」
她相信耍不是耿少和失憶,要他在山上跟著她吃那些粗茶淡飯,他真的會餓死。
「身體會說話,難怪你在山上餐餐都吃得很勉強,也只有出生在帝王之家的你,才能有這麼『刁』的味覺。」
「是嗎?」耿少和微笑,「但我現在想吃的不是桌上的美食。」溫熱的大手再度握住她的,俊臉傾近,呼吸微拂過她的發。
她粉女敕的臉兒一紅,咬著下唇,凝睇著他那雙深邃黑眸,「我心里憋了個問題,憋很久了。」
「父皇知道我失憶的事了。」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主動開口。
她一愣,「什麼?」
他將她拉入懷里,輕嘆一聲,「父皇問了我一些問題,我全答不出來,父皇絕不愚昧,因此,我只能坦承。」
「你們那時的談話只有這樣?」她依偎在他懷里,听著他平穩的心跳,總覺得不只如此。
「這樣已經夠麻煩了,父皇要我查的一些事,我一件也答不出來。」的確,他有隱瞞她一些事,但她知道了也只能窮擔心,倒不如不提。
他突然將她打橫抱起,往後方的寢室走去。因為,他不知道還能擁有這樣的幸福多久,所以他要把握時間好好的愛她。
羅帳內,春意漸濃。
因為是打著要照料耿少和的身子而留在宮中,郁竹君總得做做樣子,因此天天到太醫院替他熬盅湯藥,再親自端去給他喝。
其它御醫都算親切,不知怎的,唯獨葉御醫對他特別淡漠……不,也不算淡漠,好幾次他還看著她發呆,只是面對她時絕對是話少到不能再少了。
而耿少和在宮里顯然是冷漠陰鷙出了名,這次回來,除了耿少賢一再上門關切外,許多人皆是禮貌性的來探望一次後就識時務的沒再上門了。
因為來一個,耿少和的臉色就更冷了一層,到後來簡直要結霜了。
而這段日子以來,不只貼身隨侍的祁維、董風,連都督平都覺得耿少和對郁竹君特別不同,兩人之間不太對勁。
「四爺對他好像有私心。」祁維、董風很有默契的開口。
都督平立即左右開弓,各給兩人一記拳頭,「他是四爺!」
兩人用力點點頭,「所以才私下講啊,四爺對每個人都嚴峻冷情,唯獨郁御醫出現,他的眼光便有些不同。」雖然主子掩飾得極好,但他們是最貼近主子的人,自然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同。
此話一出,三人都不說話,靜靜的在各自思索後,又異口同聲的道︰「有件事得有人去跟主子去說!」
三人心有靈犀,相視一笑,因為他們都發覺主子好像一直在狀況外,對他們也莫名有了一點疏離,不知是不是韓蔚死前跟主子說了什麼。
耿少和曾要祁維、董風私下派人去保護韓蔚妻小的安全,還說不可以打草驚蛇,因為皇後的人馬進駐韓蔚府上,而他已死一事似乎無人知曉,他們更是得保密。
但不管如何,目前最重要的是,皇後似乎對郁竹君這塊小鮮肉太有興趣了,身為四爺的奴僕,他們當然得幫忙提醒主子。
都督平很認真的看著兩人,「你們兩個年輕人膽子大一點。」
「但你照顧四爺最久。」兩人還是有點兒害怕。
「四爺長大後就跟我疏遠了,跟你們還比較有話聊。」都督平說起這個就委屈,他可是把所有的愛都給了爺啊。
「可是……」兩人還是擔心。
「老奴每回看到爺跟郁御醫含笑凝望的眼神,雖然覺得很可惜,將來可能沒有小四爺可以讓我這老太監抱抱,但老奴希望四爺快樂就好。」說到後來,都督平眼眶都紅了。
祁維、董風也點頭,那兩人的確不太尋常,進宮的一路上他們就有所感,進宮後,爺跟郁御醫更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近日來,皇後幾回派人過來,希望郁竹君過去替她把把脈,都讓四爺給狠狠拒絕了,但皇後似乎仍未死心。
「為了四爺的幸福,頭可斷、血可流,你們就去說吧。」都督平拍拍兩人的肩膀。
兩人深吸口氣,盡避為四爺赴湯蹈火都在所不惜,可他們要開口的可是宮中的丑事,還是很有壓力啊。
這時,耿少和跟郁竹君正好從外面走進來,他們剛剛去皇帝寢宮探望皇帝,郁竹君開的那帖藥挺有效的,皇帝的眼疾已好了不少。
外人都以為郁竹君每日去為皇帝診脈,其實大多時間郁竹君都是一人待在寢殿內制造看診的假象,而皇帝跟耿少和則去了密室談話,時間極長,而且內容也不透露絲毫給她,相當神秘。
但她不問,在宮里,很多事不知道反而是幸福的,加上她對耿少和有信心,他沒說一定是有他的考慮。
「天空灰蒙蒙的,像要下雨了。」她先是開了口。
「是啊,我這身子踫到這樣的天氣就有些悶疼,待會兒,你替我針炙舒緩一下。」
聞言,郁竹君先是一征,接著嘴角微勾似在憋住笑意,她臉兒微紅,這模樣帶著點說不出的嬌羞。因為,只有她知道這是某種暗示,事實上,耿少和的身體在她每天的藥補下,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也因為她臉上這抹嬌羞,讓都督平三人皆看直了眼。
即使耿少和那冷颼颼的視線狠狠的掃向他們,三人還是渾然未覺,一直到郁竹君瞧見耿少和火大的神情,忍不住噗哧一笑,綻放出一抹如玫瑰般嬌艷的笑容後,恍惚的三人才傻的回以一笑,然後,同時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兩道冒火的視線。
「嚇!」三人瞬間回神,急急行禮,「四爺、郁御醫!」
接著,三人大氣也不敢再喘一下,嚇壞了。
只是,心里還是忍不住想,郁御醫容貌俊俏、明眸清潤,真是怎麼看怎麼勾魂,也難怪主子爺會失了魂,連他們都快淪陷了。
耿少和見三人還一副神魂未定的模樣,冷聲道︰「還擋著路干啥?」
三人一听,才發現三人真的站成一排擋著爺的去路呢。
「等等,爺,他們兩個……」都督平急急的推了祁維、董風,又將郁竹君給拉到門外,再回頭道︰「爺,他們有重要的話跟爺說。」
說什麼?郁竹君不解的回頭看,就見兩人的臉色頗為無措,極小聲的快速說完話後,又雙雙的跪下磕頭。
耿少和的表情頓時變得頗為凝重,但很快就要兩人起來,再示意郁竹君進房。
等她走到他身邊時,耿少和又命令道︰「你們給我守在外頭,不許任何人進來,等下郁御醫要為本皇子針灸,要是一不小心岔了位……」
「咳咳!」郁竹君忍不住瞪他一眼,「微臣施針功力極好,請四爺不必擔心。」
「嗯,」他回以溫柔一瞥,但還是對三人道︰「你們還不快去給本皇子守在門口。」
「是,四爺。」
三人別腰行禮,相互交換眼神,他們都沒漏掉主子跟郁竹君那含情脈脈的視線交流,看來主子的心真的淪陷在郁御醫身上了。
然而,還有不識相的人來打擾。
一名侍衛快步走進來,拱手道︰「啟稟四爺,葉御醫求見。」
耿少和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回宮後待辦的事實在太多了,他真正能跟郁竹君獨處的時間少之又少,這些討厭的閑雜人等永遠都不消停!
他咬牙,「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