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上的畫布,退出房間關上大門,賴泛芋走到下一間房。
這應該就是主臥室了吧?
小手才握上門把,忽爾听到門口那兒有腳步聲傳來。
她停下開門的動作,身子往後仰,一位略胖的黑膚婦人出現在她眼前。
那婦人大概也沒想到屋子里竟然會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愣了一下後,放聲尖叫。
「小偷!」婦人抓狂般的不斷尖叫再尖叫。
「我不是,」賴泛芋急忙上前解釋,「我是屋主的……」
「小偷,你不要動!」婦人深恐賴泛芋會突然掏槍射擊她,退到門口,按下通往一樓警衛室的對講機,「有小偷!有小偷闖入!」
「你冷靜點,我真的不是小偷!」賴泛芋被婦人歇斯底里的表現嚇得臉色蒼白,額上薄安冷汗,試圖與清掃婦冷靜交談,但她越是靠近,清掃婦越是抓狂,于是她只好佇立于原處,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會兒,樓下的警衛上來了,沖進屋里第一件事就是──掏槍對著賴泛芋。
沒想到豪宅的警衛也是有配槍的啊!
看到那黑得發亮的手槍,賴泛芋整塊後背一片涼。
「把手舉起來!」警衛警告。
「我、我不是小偷!」她慌張地照著指示舉起雙手,「我是來找任揚桐先生的,你們剛才不是也有看過我嗎?」
她可是在任揚桐的介紹之下,從警衛的面前走過大廳,搭了電梯上樓的耶,總不會才短短過沒幾分鐘,這些警衛就全忘了吧。
對警衛來說,亞洲人的長相長得都差不多,就算這個女生剛才有跟他們問過話,但他們還是記不得她的臉蛋。
幸虧她有一頭又直又亮,拍攝洗發精廣告絕對稱職的烏黑長發。
「她好像是那個日本女圭女圭。」其中一名警衛對她的妹妹頭有印象。
那樣烏黑直順,光滑水亮的超長發極其少見,搭配賴泛芋白皙如雪的肌膚,活像一尊會走路的日本女圭女圭。
警衛對她的臉毫無印象,但那頭烏發,他們倒是記得。
「是那個來找任先生的日本人?」另一個警衛側頭詢問。
我不是日本人。
不過此情此景似乎也不適合過多的辯解,得趕快讓他們將槍放下來,否則一個不慎,她又沒讓子彈轉彎的力量,是會死人的啊!
第一次面臨生死一線間的驚險場面,賴泛芋緊張害怕得心髒怦怦跳,腦子都要失去功用了。
「對,我就是剛才說要找任揚桐先生的女生!」賴泛芋急急忙忙想喚起他們更多的記憶,「後來任揚桐先生有說我是他的客人,並給我一張門卡,我有秀給你們看過的,記得吧?」她望著左邊警衛,「記得吧?」再望向右邊警衛。
「是有這回事。」左邊警衛收回槍,右邊警衛見狀也跟著收槍。
「她是任揚桐先生的客人。」警衛對尚一臉驚魂未定的清掃婦道,「不用擔心。」
「是、是這樣嗎?」清掃婦不敢放心地問。
「要不,你先打電話問一下任揚桐先生,我們可以在這陪著你確定完再走。」
警衛建議道。
「好。」清潔婦點頭,問賴泛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賴泛芋。」
清掃婦喃喃在嘴里復述,打了電話。
賴泛芋也不敢松懈,手依然舉得高高的,就怕有個萬一。
「任先生,」電話一接通,清掃婦急急忙忙地問,「有個叫來粉瘀的小姐出現在屋里,說是你的客人,是真的嗎?」
接到清掃婦的電話,任揚桐才霍然想起今天是打掃的日子。
他請來打掃的清掃婦雖然盡責,打掃工作也很徹底,但個性非常的歇斯底里。
有次家里不知為何出現一只老鼠,她至少尖叫了五分鐘才停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屋里發生什麼凶殺命案了。
老鼠都驚恐成這樣了,若是出現一個陌生人,其反應一定更激烈。
任揚桐相信,在清掃婦打電話之前,賴泛芋一定被她的尖叫聲折磨得听力受。
這比他一開始打算讓她在屋內月兌了衣服等個地老天荒,更具戲劇效果。
他萬萬沒想到,他這一個忘記,就讓兩管槍指著賴泛芋,差一點就小命不保了。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任揚桐在電話中憋著笑問。
來粉瘀?
听到清掃婦發音不標準的轉達,任揚桐這才想起他好像沒有仔細注意過那個女孩的名字,包括字怎麼寫……她有說過她的名字嗎?
印象中好像沒有,簡訊嘛……他只注意到關鍵詞——秘書,其它倒沒仔細看。
「他問你叫什麼名字。」以為自己說錯的清掃婦問賴泛芋。
「我叫賴泛芋,他爸爸叫我來的。」賴泛芋將自己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分開來特別加重音。
「她說她叫來粉瘀,」她剛說得明明沒錯嘛,老板干嘛反問?
「你爹地叫她來的。」
「應該是我的客人。」就算不清楚她的名字,但那草莓蛋糕似的甜膩嗓音,听一次便忘不掉。
「好,那我知道了。」清掃婦放下電話,對一旁的警衛道︰「是客人沒錯。」
賴泛芋這才完全松了口氣,放下僵直酸疼的兩只手。
警衛離開,大門關上之後,屋內一片靜謐,兩個女人互視對望,活似高手對招,等著對方出手的那一瞬間。
「那個……」賴泛芋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你好,請問你是任揚桐的什麼人呢?」
她先友善示好,仍充滿防備的清掃婦這才放松一身的戒備緊繃,以帶著南美口音的英文道︰「我是來幫任揚桐先生打掃的。小姐是他的什麼人?!」
「我是他父親的秘書。」
「秘書?」
「是的,」賴泛芋點點頭,「他父親請我過來接他回去的。」
「喔。」清掃婦指著儲藏室方向,「我可以開始打掃了嗎?」
「當然。」賴泛芋做出請的動作。
清掃婦搬出無線吸塵器吸塵,賴泛芋不好意思當著人家的面擅自進入主人的房間里,故走來書櫃前瀏覽。
任揚桐的藏書幾乎都與繪畫有關,僅有少數的幾本與商業相關,賴泛芋猜測他應該大學時也是就讀美術方面的科系吧。
她猜測董事長在任揚顯未出事前,並未打算讓任揚桐繼承家業,所以大概除了老員工,沒有人知道任家還有一位少爺,而這位二少爺學的是美術相關,要不是已經認命,就是也沒有繼承家業的意思吧。
他跟父兄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層層迭迭、理也理不清的恩怨?
一無所知的賴泛芋挫敗的預感要在七天之內將二公子帶回台灣,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但既然都答應董事長了,她還是會盡她最大的能力,完成任務。
盡人事,听天命。
她轉頭望向灣著腰,清掃沙發底下髒污的清掃婦。
不曉得清掃婦這邊有沒有什麼消息可以打探呢?
「請問,你幫任揚桐先生工作多久了?」賴泛芋隔著沙發問道。
清掃婦抬起臉來,「兩三年了吧。」
「他喜歡畫畫?」
清掃婦微蹙眉頭,「我不是很清楚,我只是負責打掃的。」
「是這樣啊,謝謝。」可見她來打掃時,任揚桐甚少跟她交談自己的事吧。
「我來打掃時,任先生很少在家的。」清掃婦又道。
「是怕耽誤你打掃工作?」話說,這屋子的確感受不到啥人氣。
它太干淨了。
就算請了清潔婦固定打掃,但也不該干淨成這樣,活像樣品屋似的,沒有生活的氣息。
「據我所知,他很少住在這里。」
「什麼意思?」很少住在這里?
「他主要住在另一個地方,好像在史坦頓島那里,久久才回這里一次。」
「久久才回這里一次?」詫異的水眸瞪大。
那他剛才出門……
「甚至一個月才回來一次都有可能。」清潔婦再次給了她深沉的打擊。
不會吧!
賴泛芋的嘴角抽搐。
莫非她以為守株待兔就可守得人來,卻忘了狡兔有三窟?
賴泛芋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果然還是不見任揚桐的蹤影。
清掃婦都已經整理好器具回家了,本來就已經十分干淨的屋子這會兒更是閃閃發亮,桌面亮潔的可以當鏡子。
難怪她一進屋就覺得這里很像樣品屋、像室內設計公司給的3D裝潢圖,原來任揚桐根本鮮少住在此處!
她暗忖不能再坐以待斃,由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從帆布包內拿出手機,瞪著通訊簿上的名稱,用力點了「任揚桐」三個字一下。
網絡迅速聯機,就等主人接起。
任揚桐並未讓她等太久,大概響了五聲便接了。
「干嘛?」任揚桐開口的招呼不見客氣的。
「你預計什麼時候要回來?」她假裝一無所知的問。
「我有答應你我會回去?」
「你叫我在這等你的。」
「我會回去啊,」任揚桐揚起賊笑。「但什麼時候不一定,等我想回去時便會回去。」
原來他一開始就打算放她鴿子了?
水眸陰沉眯起。
「那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我剛到紐約,人生地不熟,要麻煩你帶路。」
「你不是我爸請的秘書?我第一次听說秘書還要叫董事長兒子帶去觀光的。」
現在的員工都這麼囂張的嗎?
「不,我是怕你肚子餓了,如果你不想出去,我可以帶飯給你。」
「要帶飯給我的女人排挺長的,你想插隊嗎?」
這是在調情嗎?
賴泛芋瞪著電話。
好個紈褲子弟、登徒子!
「我想排隊插第一號。」她大展可讓男人腳軟的甜嗓。
該死的!「草莓蛋糕」甜度升級,他竟然在那瞬間覺得下月復部泛起了不該有的熱流。
這女人長得清清淡淡如白開水,上天卻為她配備了另一項可怕的強力武器來征服男人。
「你確定你有足夠的美貌跟身材可以排上第一號?」嬌嗓攻擊力太強,任揚桐只好逼迫自己回想她平凡的圓臉跟看不出任何曲線的衣著來降低熱度。
怎樣,現在又變人身攻擊了嗎?
「我的與眾不同可以排上第一號!」在爾虞我詐的秘書室生存下來的平凡小秘書,怎可能輕易就被人身攻擊擊垮呢。
這方面她可是無堅不摧了呢,就算來個當年轟炸廣島的原子彈,她也是能穩穩立于天地之間。
「喔?」任揚桐被勾起了興趣的直起身,「怎樣的與眾不同?」只要她不開口,他可看不出她哪兒與眾不同了。
「我跟你一起走在大街上,會比金發美女更引人注目。」賴泛芋充滿自信道。
「你哪來的自信?」比金發美女更引人注目?她是家中沒擺鏡子嗎?
雖然他沒有細看她的容貌,但回想起來,他對她的臉容樣貌完全是空白一片,只記得圓潤的像顆包子,至于五官什麼的,他完全沒印象了。
「跟我走在一塊兒你便知道了。」
本想將賴泛芋拋在屋子里,讓她等到花兒都謝了的任揚桐思索了一會兒。
毫無疑問這個挑戰頗引起他的興趣。
「好,一小時後,我回去接你。」
他的事情已經忙完了,有閑情逸致親眼看看,這女人自信從何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