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有怪力,屋子里的家俱很多都是實木,大多都又重又沈,可她常常單手就能把一整張沙發舉起來掃地,連陳年客房里的床也被她立起來靠著牆,清掃床下的空間。
她像龍卷風一樣,瘋狂的席卷了每間房。
他當然知道她可能誤會了他的意思——
好吧,她沒有誤會他的意思,他確實不想看到清潔大隊入境,但他應該早幾天就要阻止她這種八成是在和他賭氣的瘋狂打掃行為。
可是,阻止她,意味著他可能得面對更多的人,那讓他為之卻步,而她面對他時,那種可惡又諷刺的態度,只讓他的不爽成等比級數增加。
結果,他雖然知道她工作過度,卻還是在每次遇到她時緊閉著嘴,直到剛剛他在屏幕上看見她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才發現自己太白痴。
那一秒,他真的以為她因為工作過度或穿得太少而感冒發燒昏倒了,想也沒想,他丟下手邊的工作就沖了上來,誰知道進門就看見她拿槍對著他。
狗屎!
方才他真的是愧疚又擔心,結果她小姐說什麼?她只是想躺一下?
他媽的,那是地板又不是床!誰知道她只是想躺一下啊?
看著她扭腰擺臀的背影,他真的超想上前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搖晃她愚蠢又頑固的腦袋。
天曉得,雖然已經五月了,但山上氣溫還在十幾度,這女人是不會冷嗎?要不是她老是只穿那幾件單薄的衣褲,他怎麼會以為她可能是因為著涼發燒才昏倒!包讓他不爽的,是她每天在廚房里煮的那些食物,聞起來該死的香,看起來他媽的好吃。
這些日子,她一早起來弄了簡單的早餐之後,就會來炖一鍋料理,每每都會讓香氣四溢,甚至飄散到地下室來,搞得他饑腸轆轆,無心工作。
尤其到了吃飯時間,偶爾在廚房遇見她在餐桌那吃飯,她碗盤里那些看起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讓他的料理包,看起來瞬間像水溝里的爛泥一樣。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的菜色還會每天變換,這一餐是匈牙利羊肉炖飯,下一餐是夏威夷菠蘿火腿炒飯,再一餐來個普羅旺斯炖菜,又一餐出現藍女乃酪菌菇意大利面,當她昨天端出紅酒炖牛肉時,他呆看著她餐盤里的食物,真的只差那麼一點,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而且她料理的分量都超級多,一開始他還以為她是試圖以美食誘惑他,和他攀交情,但那女人除了第一天早上曾經邀請他吃早餐,被他拒絕之後,就再也沒試過第二次了。
她煮的,她總是會自己吃完。
昨天晚上,他本來以為她或許會有剩下的紅酒炖牛肉沒吃完,半夜進廚房時,卻發現她總是把那些菜肴吃到一滴不剩,讓他懷疑她那麼小一只,怎麼有辦法在一天之內吃掉那一大鍋的菜?
但廚房里,無論爐子或冰箱里都沒有殘羹剩肴,不是說他真的有試圖去找過,他只是因為好奇所以才打開冰箱看了一眼。
里面除了那些蔬菜水果和未煮食的肉,沒有任何熟食。
他悶悶不樂的把冰箱關上,老大不爽的上樓洗澡睡覺。
今天一早起床,他一邊刷牙,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
培根和蔬菜烘蛋的味道又再傳來,讓他心情更差。
可惡,他本來不是很重食物的人,除了料理包,他在地下室的抽屜里還放了一堆高蛋白的能量棒,那些都不是什麼太好吃的東西。
對他來說,食物很多時候,就只是一個不得不補充的能量,口味並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但過去七天,他每天都變得越來越餓,吃飽了也餓。
更讓他不想承認的是,屋子里沒有老是飄著灰塵和陳年霉味,確實感覺好多了。
可這一切的一切,只讓他對這女人越來越不爽。
他不喜歡生活被改變,更不喜歡那個精力旺盛的怪女人。
當他老大不爽的回到地下室時,經過廚房只听到門內傳來愉快的口哨聲,他忍不住轉頭看去,只見她竟然用一只手就端起了一只好幾公斤重的鑄鐵鍋,一副神力女超人的模樣,讓他看了更加惱火。
很顯然的,他確實是個白痴。
這女人根本是個怪物,他真是瘋了才會以為她有可能會昏倒在他的地板上。
狗屎,他下次絕對不會再多管閑事!
一個小時後,當他聞到烤雞的香味傳來時,臉孔不自覺扭曲起來。
不會的,她不敢這麼做,她不能這麼做,雖然他剛剛確實看見廚房的餐桌上似乎放了一只雞,但她不可能自己吃掉一整只雞,他原以為她一定是支解了它,拿來煮湯之類的。
可那真的是烤雞的香味,香得讓人口水直流。
他有好幾年沒吃過烤雞了,他幾乎想不起來,上次他吃到現烤的烤雞是什麼時候——
不,他想起來了。
那是十二年前,在屠家,桃花的烤雞。
要命,回憶讓他的口水真的冒了出來,他至今清楚記得那只雞有多麼美味,當他一咬下去,那熱燙燙的肉汁從雞腿里流了出來沾了他滿嘴滿手,那香咸酥女敕的滋味充塞口鼻,讓他一想起來,就猛吞口水。
這女人就算烤了雞,也不可能多美味,不可能有那麼美味。
他試圖讓自己專心工作,但那烤雞的香味一陣又一陣,誘惑著他,等他回神,他已經上樓朝廚房走去。
他只是口渴了,想喝水,他要到冰箱拿冰水來喝。
這理由再正當不過了。
況且,他上來前檢查過了,那女人不在蔚房。
她說不定只是烤了雞腿,或雞胸,或剁成了雞塊之類的,不過把雞剁成雞塊拿去烤,實在太浪費——
他轉進廚房,腦袋在那瞬間停擺。
廚房的烤箱里,擺放著一只雞。
一整只香噴噴、油亮亮,正慢慢被烤箱上色的美味烤雞。
該死的,他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烤了一只雞。
整整一只肥滿的全雞。
她不可能打算自己吃完這整只雞,或者她真的這麼打算?
那女人是個大胃王,昨天才把整鍋的紅酒炖牛肉吃到一口不剩。
可惡!
在這一秒,他真的有一種想要把烤雞偷走的沖動。
就在這時,他眼角瞄見窗外有動靜,轉頭看去,沒看見人,只見一道黑影在草地上移動,他愣了一下,再一瞧,才發現那是影子。
有個人在屋頂上走動。
他一怔,幾個大步來到屋外,轉身抬頭一看,就看見那個女人在屋頂上。
當他看到那個畫面時,心髒停了一下。
不,他不會管這個神經病,這女人是個瘋子,他才不管她在做什麼。
但她站在屋頂上,而且正往那個危險的區域走去。
那里的屋瓦幾年前就開始月兌落,有一次台風之後,更是破了一個洞,他當時懶得處理,加上那里根本早已無人使用,所以他只隨便拿三合板釘上去補洞,防止繼續大漏水而已,但那閣樓長年滲水,那地方的屋頂幾乎沒有可以安全踩踏的立足之地。
她會摔斷她那可惡又蒼白的小脖子的!
「shit!你他媽的在搞什麼鬼?」想也沒想,他大吼一聲。
這一吼,讓她回過頭,下一秒,她失去平衡,消失在屋頂上,只剩屋瓦滑落摔破在地的聲音響起。